7 章

第 7 章

原本她是對于趙勘的過來多加忌憚防備并且試圖找小昏君求救的。

但是看到趙勘做小俯低跑向扈燕身邊的那一瞬間，扈漣便改變了主意。

眼下趙勘全身心的仰仗扈燕，扈燕又對趙勘十分親昵，若是她猝然打破這種平靜，怕是會生出什麽不利之變來。

扈漣慎重地望着扈燕，腦海中飛速在想什麽事情是能夠讓天子着急忙慌過來并且大為滿意地離開的。

她偷觑了一眼扈燕，沒成想扈燕對她和趙勘的說法接受良好，神色毫無意外。

少年皇帝眸中幽若寒潭，定定望着二人，嘴角還牽出了一抹笑意。

扈燕心中波瀾不驚。

若非要說有些情緒，聽完扈漣毫無解釋的解釋之後，只能是稍微蔓生出了一些失望。

又被騙了。

他做過無數遍那場夢，夢中情節直到現在他閉上眼依舊能夠纖毫畢現。

眼下這般，想來也不過是趙勘和昭安之間情緒滋長的一些場景罷了。

扈漣桃花羁絆很多，面上她與趙勘不過是八年的主仆歲月，夢裏二人可是愛恨糾纏了整整半輩子。

扈漣幼時為公主時候，他把趙勘放到了對方身邊，那時候趙勘是關懷體貼跟在她身後的小內侍。

她偶有頑笑對方的時候，趙勘如女子般清豔的臉上便會浮現出一點兒手足無措的讨好來。

誰能想到國破流離，荒草殘垣，殘陽如血，百姓凄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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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色冷寒漠然的太監騎着白馬，馬蹄輕疾踏過一寸寸需要他費盡心思才能得到安寧與快意的國土之前。

少年時候的小內侍會目含春潮，面頰生緋，軟着嗓子向昭安輕聲道：“求公主憐惜奴才，莫要開奴才玩笑。”

呵。

扈燕心中淡淡冷嗤，神色漠然，看着面前垂首拱火的奴才，帶着沉重的疲倦和不甘。

國恨家仇，人命無常，總是敵不過這些昭安和這些男子間纏綿多情的風花雪月。

少年皇帝緩步走到扈漣的面前，他的目光逡巡在扈漣的臉上，一寸一寸仔細描摹。

少女瑩白皮膚，烏黑清透的杏眼輕柔的像碎星寶珠，對他對視的時候略微不安，仿佛輕易便可攀折下來的菟絲花，卻無聲無息的蠶食着整個江山。

他手指撫上扈漣烏發上的金燦步搖，薄唇抿成一線，終是化成了一句調笑般的嘆息：“皇姐要朕過來，卻讓朕看到皇姐總是和許多人私交甚篤，朕都有些吃醋了。”

扈漣心思急轉，望着扈燕鋒利含笑的面容，靈臺清明頓現，她開口道：“陛下餓嗎？”

？

扈燕沒想到扈漣的這般話語轉折，眉梢微擡，平和地看着她t，靜聽下文。

扈漣說完也有些尴尬。

但是尴尬這種情緒除了自己消除別無他法，她強撐這洋溢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明快開口：“昭安殿內小廚子新做了一道菜，昭安想着此時陛下定然還沒有用膳，故而特意請陛下前來用膳。”

這是對于扈燕無形的恭維讨好，也是向着睚眦必較的趙勘默不作聲的解釋。

她為何會派人請小昏君過來，又為何會替他打圓場，是因為全然沒有和他交惡的意思。

……

扈漣忙裏忙外，整個人照着宮廷影視劇裏演的那些在小廚房工作期間将忙裏忙外做到了極致，仿佛真的是一個憂心自己弟弟不好好吃飯全心牽挂着的姐姐。

扈燕臉色微沉，看着面前的炸雞，似笑非笑地望着扈漣：“皇姐手下廚子果然好心思，這等做法別出心裁。”

扈漣似乎感覺到沉寂的空氣中飛過一只嘎嘎叫的烏鴉。

古言小說裏那些現代美食驚豔衆人果然都是騙人的！

扈漣讓小廚房用小麥澱粉制作炸雞，待到黃澄澄的炸雞端上桌來，時人好清淡，她本來覺得此道美食定會讓小昏君大吃一驚。

誰承想對方鳳眸輕巧掃過，便道了抱歉，他腸胃嬌弱，炸雞等油膩食物怕是難以克化。

若是出了意外容易耽擱政事。

她怎麽沒想到呢。

這雞死的冤枉。

扈漣讪讪微笑，無語凝噎，勉強開口：“本以為陛下會喜歡，看來昭安還要再多費心思才是了。”

趙勘站在扈燕身後垂眉淡色，不言不語，既然陛下不喜，他提起将這道菜放入陛下餐目的心思又淡了下來。

扈燕只看了那炸雞一秒，便收回了目光，著放置一旁，動也未動。

這香氣酥然淺俗，若他是尋常百姓，定會狼吞虎咽奉為至寶，而他是天子，珍馐美食歷不勝數。

這味道便如扈漣淺薄可笑的讨好一樣，勾引得旁人神魂颠倒夢牽神萦，讓他只覺寡味平淡，甚至反胃欲吐。

*

現在的進度已經到了大康的後期，大康耽于享樂，一場又一場耗費着巨大開支的宮廷娛樂活動慢慢地消磨着大康民衆所有對于大康的公信力。

扈漣那日向扈燕拍馬屁失敗後，平靜茍了幾天，就到了昭陽公主扈悅的生辰宴會。

扈悅雖說是庶出，可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作為受了封號的昭陽公主，她再低調，也不過是皇家眼中的不争罷了。

先帝的子嗣較少，除了原主和扈燕，便剩下這一個扈悅，自然也不會偏袒苛刻到哪裏去。

原本皇家的私家宴會被扈燕昭而廣之的舉行，邀請了全部重臣千金公子共享其福，也成了全朝娛樂的一個噱頭。

作為扈悅的妹妹，今日主角是扈悅，她低調地穿了一件奢華但并不惹眼的衣服，嘆了一口氣，惆悵地帶着丫鬟內侍去做任務……不，赴宴了。

宴會定在了崇明殿中，與懿安殿相距的并不遠，等到扈漣到達的時候，整個大殿已經陸陸續續地坐了一些人。

扈燕還沒有來，她一眼便看到坐在客座首位的藺清都，與對面首座的宴會主人公扈悅遙遙相對着，正含笑晏晏地輕聲說着些什麽。

對方身着藏青色直襟長袍，腰間系了同色錦紋帶，頭戴銀冠，面容文雅俊秀。

整個人朗然清舉，落拓卓然。

他為大康重臣，謀慮心思皆是頂尖之人，雖然心懷鬼胎，但還是與皇家諸人關系深厚。

青年見到扈漣來此，站起來躬首行禮：“見過昭安公主。”

扈漣側身避開了他的行禮，和氣寒暄：“藺大人來的頗早。”

彼此心知肚明，那日眺月樓之事扈漣裝癡賣傻，廢掉了藺清都好一番籌謀，然而此刻二人面色皆是溫和，仿佛毫無嫌隙。

扈漣不用猜測也能夠知道，藺清都心裏此刻定然對她提起了十分的戒備和忌憚。

扈漣屈居一席，坐在了扈悅旁邊座位上，這才來得及仔細看看今日的主人公，扈悅。

京中皆傳天下二姝非宮中兩位公主莫屬。

昭陽長公主美動天下，貌若流光傾城，冷如天山明月，遙不可攀，而嫡出昭安公主亦是笑顏靈動，滿腹經綸，整個人溫雅娴靜，才動京城。

原主的才名可能摻雜着虛假營銷的成分，但是今天見到扈悅，對方穿月白色衣衫，上邊淺綴了幾顆瑩白光澤的東海珍珠，那張臉因病臉色微微蒼白，瞳仁清如琉璃，眸光輕閃，原本冷若冰霜的面上此刻泛出淺淡的笑意。

周遭都呈現出出一種平靜溫柔的氛圍感來，單是這樣的一張臉，便滿足了人們的所有想象。

人間傾城，名副其實。

扈漣看着面容冷漠卻讓所有人都非常有好感的少女，不由得心裏感嘆了一句，看到對方這般容貌時，她大概就能夠理解趙勘為何滿心在意對方了。

似乎因為她的到來，扈悅和藺清都的交談受到阻滞，霎時靜默了起來。

藺清都唇畔含笑，看着扈漣翩然落座，哪怕這個他謀劃已久的決定被對方給破壞了，也依然一副清流權貴溫和儒雅的模樣。

旁邊的扈悅開了口，聲音亦是符合大綱裏的設定。

那把珠落玉盤的好嗓子清冷脆冽，方才和藺清都交談的好心情一直持續着，對着別人從來無波瀾的語氣裏也添了些歡欣。

她甚至主動誇贊扈漣：“妹妹今日這身衣服穿的好生清麗，頗有一番文人脫俗的書氣。”

扈漣望向扈悅，對方高冷清貴的面容冰雪初融，似乎對自己十分和善。

這是一個末代皇朝群雄逐鹿文，有了枭雄，自然也少不了美人。

扈悅在秋天剛醒的大綱中戲份和扈漣差不多，所以在對方沒把定稿和細綱給他們之前，扈漣在項目中一直是做的不确定誰是女主的兩個方案。

在大綱當中，此刻扈悅也同幾位未來男枭雄們糾纏在一起。

只不過與她不同的是，幾位男主現在這時候是想壓榨幹淨她所有的利用價值，但對于扈悅，他們則是高捧天上當月亮一般，滿懷着崇高之意與對方交往着。

再想起那日趙钰婢女所說的扈悅和朋友相處時一直顧念着自己，仿佛她們二人真的是一對極好的姐妹一般。

扈漣在心裏笑了，既然趙钰都知道《素雅集》的隐情，扈悅和藺清都又關系匪淺，她不可能不知道原主的才氣摻了多少水分，那麽今日她的這番話就顯得有些深意了。

看來被人人稱道的昭陽公主也并沒有大綱中那樣純白無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