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

第 10 章

衆人面色如常，甚至摻雜“不過這般”的輕賤之色，唯獨藺清都認真看着，貓眼如兩枚黑水銀丸，似乎對她起了探究之意。

扈漣不免失望。

職業原因，她曾經是個非常愛看網文的人，在沒有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前，她甚至偏愛看穿越女擁有日天日地的金手指而被土著打臉的的爽文。

因為擁有了知識之後，扈漣更加知道封建王朝的可怕與壓抑，縱使身處高位仍是身不由己，更何況一個平平無常的普通人憑借什麽令整個王朝為她驚豔千古呢。

然而機緣造化真正來到這個世界，哪怕它不過是旁人信手杜撰的一個設定。

感受整個王朝逐漸地分崩離析，所有可有作為的人無一人關注當下險境，扈漣作為既得利益者仍然為這個當下苦難種種的世界做點什麽。

人物小傳中她知道扈悅的結局，哪怕到了最後最後，所有人都吃了這麽多苦，她依然能夠幸福安穩地度過這一段流離颠簸的逃難歲月，這本身就是秋天醒賦予她的一份世界意識。

借機送給扈悅這棵紅薯苗，興許對方能夠更早一些讓它發揮出該發揮的作用。

當然，紅薯苗的種子扈漣還有一些，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扈漣總還能夠讓更多的種子生根發芽，造福于這個世間。

只是此下裏扈悅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她看着藺清都對扈漣若有所思的模樣，甚至看都沒有看那棵紅薯苗，臉色都有些勉強，開口道：“多謝昭安和钰兒送我的禮物，我很歡欣，在這謝過昭安和钰兒了。”

“禮物無論貴重還是其他，都是送禮人的一番心意，若是來比較未免也太糟踐心意了。”

清冷高貴的女子蹩眉蹙額，聲音飄渺婉轉，似乎此下真為十分不妥之舉，她的話語明顯更能使得大家信服，頓時人群悻悻而散。

扈漣心中輕笑，雖不知為何禮物亮出來的時候扈悅出言發聲感覺不妥了，但是趙钰咄咄逼人質問她的時候倒是沒見扈悅對自己說話。

不過因她這般說話，看戲的人群倒是又給她送上1點聲勢值。

還有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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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漣原本平靜的心情頓時喜上眉梢，看着面前略帶懊惱卻故作坦然坐回位中的扈悅也沒有那麽煩躁了。

看着對方偷觑了自己的目光，扈漣含笑致意：“既然皇姐喜歡我送的禮物，那麽昭安也算不辜負這段時間的忙碌與疲憊了。”

養棵草還需要什麽時間與精力！

扈悅對着扈漣這番厚臉皮的姿态，略微不快，又怕再和對方說起話來讓藺大人對扈漣産生更多的興味，嘴唇抖動幾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就在這時候，高臺之上那道靛藍色緩緩而來，走到了扈漣與扈悅的身邊來。

趙勘身軀微躬，雙手交握于腹前，含笑注視着扈漣與扈悅，十足十的謙卑微小的奴才模樣。

扈悅極為信任趙勘，當下心中本就不欲再與扈漣多說，見他過來，正好解了自己的危機，于是對着趙勘揚唇一笑，冰雪生春：“趙大人怎麽過來了，是有什麽事情嗎？”

趙勘給扈悅極為認真行了個禮，笑意璀璨，面上卻沒有說什麽，卻是往扈漣這邊走了兩步。

他嘴角的笑意還噙着，眼中劃過幾縷冷意，冷靜開口：“皇上見昭安公主宴上多飲了幾杯酒，恐公主傷了身體，特命奴才送公主回殿小憩片刻。”

趙勘原來不是為自己來的，扈悅努力打起的滿腔希望與底氣落空，面上閃過尴尬無措，登時不自在地收回了目光。

過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地偷偷看着趙勘站在扈漣的面前，極有耐心地等着對方。

扈漣握着手上的茶杯放也未放，沉默地看着眼下這動靜。

青年揣合逢迎，臉上的笑意變也未曾變過，安靜垂首卑站着在扈漣面前等待公主動作。

作為皇帝身邊的紅人，此舉無異于給了扈漣萬分的尊重，亦是讓所有人都明白昭安公主在宮中的身份地位。

她遲疑了一瞬，看了眼高臺上的至尊至貴之人，少年比起開宴時候似乎精神了一些，此刻在屏風後面的影子正執着金著夾着什麽菜色，看也沒看此處一眼。

但他本人卻是對這邊發生的事情了若指掌，甚至授意在扈悅的生辰宴會上為維護自己，足見扈燕對于昭安公主寵信到了何種地步。

想到這裏，扈漣心中有什麽心思逐漸明朗，不動聲色地起身，亦是含笑開口：“皇上擔心本宮，即使如此，那邊有勞趙大人了。”

歸時的朱輪車亦是不疾不徐，因着身份差異趙勘只能坐在外面，車夫驅使四匹駿馬偶爾發出咴噴響聲，除此之外便無任何動靜。

裏面桌上點心精致放在幾個小盤中，座位處皆是鋪了潔白柔軟的兔毛墊子。

扈漣坐于其間，她的坐姿不甚端莊規矩，一只手托在臉上，另一只手的食指則是不停的在桌t子上面記錄着回憶從穿越到現在的蛛絲馬跡。

随着少女神色更加認真，她不自覺地低下了頭，今日所飾的環佩朱釵墜在頭上輕輕抖動，一時間在明亮的空間下流光溢彩，紛亂的思緒細細捋開，卻不及此刻眸光璀璨。

回到懿安殿門前的時候朱輪車停了下來，趙勘率先下了馬，那張臉自上車後便沒有露出什麽其他的表情來，仿佛先前在崇明殿上卑躬屈膝的不是他一樣。

當下也是如此，蟒樣錦袍的男子今日甚至傅粉施朱，面容白的快要到了天上的雲上去，窺之剩下唇角那點冷意的弧度凍得人心肺生寒，不敢直觀。

不稍片刻，扈漣下了馬車來，同樣淩駕于萬人之上的高貴氣質，與趙勘不同的是，少女遍身羅绮，烏發上更是插也好幾根朱釵，即便這樣，也沒有掩蓋住她身上所散發出豁然開朗的勃勃生機來。

趙勘站在遠處，面上微寒，冷笑諷刺：“公主送昭陽公主禮物想來費了不少心。”

他前腳剛找了對方求她莫再針對昭陽公主，接着昭安公主便在對方生辰宴上拿個草來輕賤對方。

對方毫不在意自己的請求，傷害自己想護之人，偏偏他還得維護着對方，送她回宮。

趙勘人脈遍地，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夠一直坐穩皇帝身邊最得寵最明白心思的奴才位置，因此扈燕讓他去給扈漣長面子，衆目睽睽之下，他自然也得狠了心置昭陽長公主于不顧。

旁人不懂，但這本身就是他這位分和皇帝之間的一種相互制衡。

趙勘臉上冷意未變，看着扈漣一臉豁然的張揚無畏向他走來。

青年唇邊不由真情實感添了點嘲弄的笑意，心道對方前些日子還懼怕自己如洪水猛獸避之不及，今日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就見對方笑意盎然站在自己面前，而後猝不及防——

擡手打了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