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殿下,發髻松了

第35章 “殿下,發髻松了。”

這不過是安撫民心的帝王術而已。

其實李元這樣想最主要的原因, 是因為唯一被留下來的公主至今為止,連一個封號至今為止都沒有。

甚至在很多重要的大典上,他們這些人都沒有見過這位公主的身影, 只在傳聞中聽過。

也正是如此, 所以他當時才沒有認出來褚月見。

若皇帝當真将這位一脈相承的皇姐放在心上, 怎會連封號都沒有,甚至都已經過了及笄這麽多年了,都未曾有要替其招驸馬的心思。

如此可見,這位殿下不過是只有其名罷了。

想到此處,李元忽地眯眼摸着下巴思襯,雖然空有其名,但那張臉長得倒是不錯。

雖然那日被她打過, 心中是有些怨怼, 但被刁蠻的美人打,偶爾可以當作情趣。

所以當天他怒氣過後興致突然正濃,難得不喜乖巧溫順的女子,遣派人尋了那常日跪在街頭的想要告他的女子。

那才是真正的忠貞之人,上演了一場拼死不從的戲碼,還他到現在都無不可惜着。

李元緩步行在宮中,被衆人擁簇着, 神情好不得意。

忽然不知從什麽地方串出來一只通體雪白的小狗。

甫一出現衆人的視野中,便似有目的般, 毫不猶豫咬上李元的腿。

李元沒有注意到這個小東西, 吃了痛才下意識地擡腳,想要将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玩意兒踢開。

松獅犬十分靈敏地躲開, 順帶将其血肉咬下一塊, 瞬間雪白的毛發上染上了血珠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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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純白無害地叼着一塊腿肉, 歡快地搖着短小的尾巴,水漉漉的眼瞳和其主人一樣。

“汪!”

事發太突然了,誰也沒有想到在宮道上竟然有一只小狗冒出來 ,還直接将人的腿肉咬下一塊。

衆人還在發愣,誰也沒有想到一條小狗竟然這般兇狠。

“什麽畜生玩意兒!”李元慘叫一聲,臉色快速發白,捂着自己的小腿。

他擡起一雙眼似淬毒了般,原本還算秀氣的臉,頓時兇性畢露。

松獅犬叼着肉往前跑了幾步,停在不遠處歡快地搖着尾巴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便朝着一個方向跑去。

李元自出生開始便甚少被人欺負過,更別提是一只小畜生了。

雖然知曉這是在宮中,但他還是不甘心自己平白受了這個磨難,心中升起來的滿是暴戾情緒。

一只不會講話的畜生而已,只要不是皇帝的,死了也就死了。

不過就算是皇帝的,也不會拿他怎麽樣,況且他也未曾聽過皇帝有養狗。

皇帝現在權勢不穩,有的是地方要用李府的。

一條狗而已,想必就算是知曉了應該會一笑了之,也不會對他做什麽懲罰。

“捉住那畜生。”李元冷着眼毫不猶豫地下命令。

“李兄,這……”他身邊的人神情帶着猶豫,看他的眼神跟看瘋子般。

可不就是看在看瘋子,這可是在皇宮,不是李府,宮中的東西那是他們這些人說追就追的?

雖然褚帝剛登基不久且年幼,但那也是掌握生殺大權的人,是天下人的主子。

誰敢在皇宮裏這般肆無忌憚,就算是要成為府主了,那也只是臣子而已又不是真的就是土皇帝了。

這李元也是太過于嚣張,不将其放在眼裏了。

這些人以前只知曉李元胸無點墨,且将所有的聰明才智都用在了诓騙無辜男女身上,卻沒有想到竟然一頭的豆腐渣。

怕不是方才在宴會中喝高了,現在才起反應,然後要撒野吧。

對于李元的命令,這些人面面相觑,都是一樣一言難盡的表情。

而身旁的宮人則是知曉這狗是誰的,根本不敢去追,一時間竟無一人前去,都愣在原地看他發瘋。

“嗬,你們不去便滾罷,我自己去。”李元冷哼一聲,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他本來也沒有将這些人放在心上,只是一群廢物而已,自己肯搭理他們已經是恩典了。

雖然李元是第一次入宮,且入宮的時候他爹反複囑咐了,謹言慎行。

但在他的心中對褚息和的記憶,依舊還停留在以前。

當今的天子以前也不過是個玩意兒,只是運氣好才登上的位置,手上其實也沒有多少皇權。

現在皇權分散世家手中,皇帝的勢力,還不如他們這些世家權力大。

就算不是謹言慎行又如何?皇帝還不是咬碎了牙吞肚子裏。

反正被一畜生欺負,他是受不了這等氣的。

這樣想着,李元便癫紅着眼欲要往前去追,卻被身旁的人拉住。

“哎,李兄,這裏是皇宮,這狗瞧着模樣打整得精細,估計是公主殿下的。”這人本意是好心勸解。

誰知李元一聽可能是褚月見的,心中想要抓住松獅犬的氣焰更盛了。

那日的記憶又蘇醒了過來,他咧着森森牙齒,眼帶寒意,用力推開身邊的人。

捉住這只狗,那也算新仇舊恨一起了。

他跟瘋了似的,不管不顧地推開身邊攔着他的人,非要一瘸一拐地往前面追着。

身邊領路的宮人本來是想要攔的,但是見攔不下這個跟瘋魔一樣的人,心中微急,還是轉身便去禀告。

誰不知道公主最喜愛的便是松獅犬,陛下還為此另外禦賜了一座宮殿,專門用于來養狗。

這狗可是連封號都是有的。

雖然有些荒唐,但宮中誰見到松獅犬,不得不跪地迎拜喚一句‘雪主子’。

這李府的公子莫不是方才在宴會中吃酒,将腦子給吃沒有了,這也忒嚣張了些吧。

衆人無語地看着他,都一瘸一拐了,還要一意孤行非要追過去。

雖然知曉他愚蠢,是有心要讨好他,但他這般作死的行為着實驚到了他們。

這裏是皇宮又不是李府。

就算手握再大的權力,這天下現如今依舊姓褚,就連南海陳氏都得乖乖聽從召喚進京。

一個世家子,哪來的勇氣?

這人不是瘋了就是蠢透了。

李元自是不知道那些人心中所想,只覺得自己現在腦子鬧哄哄的,只有被狗咬過地方十分清晰。

大約真的是方才在宴會中吃酒吃多了,也或許是前幾日弄死了人,精神依舊亢奮着。

總之他現在腦子一片混沌,雙眼被氣得通紅,坡着腳往前面跑去,神情隐約透着瘋狂。

它主子當衆辱他也就罷了,一個畜生也這般,看他今日不好好教訓一番,一洩心頭之恨。

李元赤紅着眼,神情滿是癫狂,跟着松獅犬拐過九曲連橋。

他完全沒有留意到,正追着的松獅犬叼着口中的肉,見他沒有追上來,還會專門停下來等他。

這小畜生今日一定要落在他的手上!

李元雙眼通紅地追着,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追到了幽靜之處。

皇宮中修葺的都是金碧輝煌的華麗繁複蓮紋,什麽時候有過這樣敗落之地?

李元掃過周圍,腦中疑惑一閃而過,但還不待他細想,忽地聽見不遠處有聲音響起。

輕柔乖巧的女聲,軟和柔柔的,似滴着蜜汁。

“雪雪真不乖,上哪裏叼了個惡心玩意兒回來?”

李元的心神頓是被這一道聲音勾住了,連找狗都忘記了,循着聲音的方向前去。

拐過幽深的密竹林,這裏完全已經和威嚴莊重的皇宮隔離開了,冒着瘆人的寒氣。

李元終于找到發聲的源頭了。

穿過林中便能看見一池蓮花盛得正好,一旁還架着青藤秋千,有人正坐在上面。

腳尖輕點地面,秋千蕩起,青白色的裙擺飛舞,劃過如同蓮花般好看的弧度,她嬌滴滴地盛開得正好。

松枝雲松鬓,珠寶玉簪頭,往下是一張純潔狡黠的臉,滿是讓人忍不住捧在手心的矜貴嬌豔。

褚月見抱着松獅犬手中拿着帕子,仔細地擦拭着它嘴角的血漬,語氣輕柔地責怪着:“上哪裏惹的一嘴污穢,髒死了。”

秋千輕輕地蕩着,松獅犬自覺做錯了,乖乖地揚着頭,等着主人給它弄幹淨。

褚月見見狀彎眼一記笑,餘光有看見朝自己走來的身影,手一頓,嘴角的笑意便更加甜蜜了。

她裝作未曾察覺般,依舊低頭擦拭着松獅犬身上的血。

哎,真的太多了,根本擦不完,有的已經幹了黏糊糊地沾在毛上,惡心死了。

看來只有回去囑咐宮人,仔細地給雪雪清洗一下了。

褚月見這般想着,然後忽然猛地站起轉身,裙擺蕩起蓮花的弧度。

身後的人撲了空,差點直接撲進了蓮花池中。

褚月見單手勾着他的衣領用力往後拉,李元便被拉至地上坐着,擡着頭神情有些癡癡的。

四處的仙氣彌漫着,似登上了極樂的仙界,他看見了仙女。

“你終于來了呀。”脆生生的嬌聲拖拉着語調,每一個字都灌滿了甜言蜜語。

李元坐在地上癡癡地點頭,仰頭看着仙女踏月而來,輕飄飄地落在他的面前。

然後……

“啊——”從李元的口中發出巨大的慘叫,響徹幽暗的竹林。

他眼前的仙界消失了,眼前一切都變成了令人生怖的煉獄,仙女亦是變成了魔女。

他神色痛苦地捂着還在滴血的耳朵,雙目赤紅地看着眼前的人。

褚月見倚在一旁,淺笑晏晏地瞧着他,語氣無辜道:“手滑,沒有抓住雪雪。”

松獅犬聽見主人喚它的名字,吐出帶血的耳朵,搖着歡快的尾巴跑到褚月見的腳下直叫。

褚月見垂頭看着它滿身的血,頗有些嫌棄地避開。

“雪雪乖,現在別挨我,太髒了。”懶洋洋地開口。

松獅犬委屈地嗚咽一聲,見主人冷淡不搭理他,搖了下尾巴便破罐子破摔地卧在地上。

“你沒事吧。”褚月見沒有再看松獅犬,緩步行至李元的身旁,純粹的眼中灌滿了好奇。

李元現在清醒了,眼前的人哪裏是什麽仙女啊,分明就是害他噩夢連連的惡鬼。

但是眼下的七分好似有些不對,幽靜得分外的谲詭。

李元慌張地環顧四周,心下暗驚。

他不清楚自己怎麽會跑到這裏來了,方才分明是在和那些人,一起議論今日褚帝如何對待昭州府之事。

怎麽就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裏?

“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麽會來這裏啊?”褚月見彎着月牙眼,擡起腳,神情無辜地用力碾壓住他的胸膛。

他無力地跌落下去,想要掙紮卻沒有使不上力氣。

“今日宴中的酒好喝嗎?”褚月見看見他的樣子,歪頭疑惑地問道。

酒?

莫不是今日的酒有問題?

李元眼中閃過茫然,宴會中他是喝了不少,但是不單是他一人喝了,其他的人也喝了的。

但聽見褚月見忽然這樣問,直覺告訴他一定是酒有問題。

他不清楚褚月見為什麽要将他引誘至此,是對他要做什麽。

但他唯一肯定的是,他是李府的唯一嫡子,絕對是不會被弄死在這裏的。

是的,沒錯,他現在從眼前這個看似無害的少女身上,察覺到了一股殺意。

李元也不知道,褚月見為何一見到他就是厭惡,現在還費盡心思的将他弄到這裏來。

他堅信褚月見不會殺他。

然他這次猜錯了,褚月見确有殺意,從她知道那日的女子死後,便一直有殺意。

這股殺意都藏在她心頭好久了,使她郁悶得有些上火了。

桃肉吃不了,她是真挺饞的,畢竟桃肉就這一季節,錯過了就要等下一季了。

這樣想着褚月見心頭越漸郁悶了,眉目都染上了風雪般的冷漠,神情寡淡地往下瞥。

他躺在地上被她踩得比畜生都不如。

“我等你已經很久了,你可終于是來了。”褚月見彎眼,嫌惡地收回自己的腳。

她轉過身,蓮花般的裙擺蕩漾得層層疊疊,指尖忽然有物件滑落,露出一截精細的鏈子。

褚月見坐在秋千上懶洋洋地睥睨着他,腳邊卧着的是乖巧搖着尾巴的松獅犬。

像極了一副古典的仕女圖。

李元還沒有品味她這話的意思是什麽,便察覺自己突然被人抓着領子,給單手拎起來了。

他慌張地回首一看,是身形修長高大的男人,許是褚月見身邊的暗衛。

暗衛聽從主人的命令。

所以他面無表情地将人擡起來,垂下眼睑,下手蠻橫,一把将他按在水池中。

水池的血蔓延開來,像是水墨畫被暈開了,蓮花池的花有種越漸的明豔錯覺。

李元被按下去瞬間窒息感襲來,死亡促使他有了強烈的求生欲,四肢拼命掙紮着。

他想說自己是李氏嫡子,以後是要遠赴昭州赴任的,但張口便是灌水的氣泡。

他心中生怖,這才發覺褚月見哪裏是不會殺他,說不定早已經布下了殺機,就等着今日呢。

但是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麽褚月見要弄死他,他也沒有對她做過任何的不好的事。

李元這一刻絕望極了。

就在他以為自己就這樣被人淹死在蓮花池時,這暗衛抓着他的頭發将其擡起來。

生的氣息不斷朝他擁來,李元便大口呼吸着,但還不待他反應過來,便又被用力地按下去了。

反複幾次後,他已經沒有多少的力氣了,再次被提拉起來像是瀕臨死亡的老狗。

他在暗衛的腳下匍匐着頭,渾身滴着水珠。

褚月見坐在原地滿臉的興味,腳尖輕點,抓着秋千蕩漾着,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女,眼中含着明媚的笑意。

“喜歡這樣的刺激嗎?”褚月見彎着月牙眼,嘴角笑意越漸明顯,語氣卻是打徹心底的涼意。

她輕聲呢喃着:“借由外物的死亡刺激,來達到自身滿足感的高.潮,這樣的刺激許是不夠的。”

忽地褚月見掀眸,純粹散去是刺骨的殘忍:“她怎麽死的,你也去陪她吧。”

話音落下,蓮池中濺起了水花,頃刻随着水波一絲絲血跡蔓延,不一會兒便恢複平靜。

有人死在了宮中。

李府的嫡子李元因為喝多了,當着衆人的面不顧阻攔,非要一意孤行去追公主的狗,然後不小心跌入蓮花池死了。

被人打撈起來的時候,在短短的時間內,身體都被裏面喂養的魚啃了不少去,死狀十分的可怖。

褚月見最是膽小見不得死亡,還害怕鬼,聽聞後擔憂做噩夢,所以沒有去看。

此刻她正抱着松獅犬,表情乖乖地坐在軟椅上。

身後是盤腿而坐的奉時雪,他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桃木梳,正垂眸神情寡淡地給褚月見梳頭發。

一身血味,那股子甜膩味已經遮不住了。

奉時雪忍着這樣的味道,維持着面無表情,擡手給褚月見挽發。

忽然他感覺脖子上的鐵鏈被輕拽了一下。

自他的耳邊響起了少女自帶的軟糯聲:“小奴隸,你方才去什麽地方了?”

方才看了一場戲,有人因為高.潮過度而死亡的好戲。

奉時雪垂下眼睫,依舊如往常一樣寡淡冷漠如畫,手指插.入烏黑的發絲中,黑白色碰撞在一起分外的吸引人注意。

本是不想要回答的,但他透過銅鏡看見了,褚月見玩弄着手中的手中的鐵鏈,那雙霧眸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水霧蔓延的眸子裏面有緊張。

奉時雪心中不忍嗤笑出聲,眉眼克制地染上寡情的怠倦,透白的臉顯得鼻梁那顆痣妖冶異常。

小殿下殺人都能一眼不眨,竟然還會緊張,難道他比殺人更加令人生怖嗎?

“小奴隸方才倒是本殿不小心落下了你,所以這幾個時辰你到底去哪裏了?”她還在問,似乎非要問道方才肯罷休。

周圍萦繞在檀香之中,奉時雪面容似雪,神情淡然,仿佛是波瀾不驚的神佛像,但聞聲挽發的手一頓。

褚月見确實在緊張,方才她看見李元時心中滿是激動,所以忘記了身邊還有個奉時雪。

她得知今日宮宴中李元也要在,本來是不想親自動手的,但是看見他便忍不住。

她早已經說過了,不要再讓她見到他。

有權之人殺人無罪,那她是權勢之上的權勢,殺人亦是一樣也無罪。

送上門的東西,她焉能不收?

那女子死了,前不久便死了,死于被人強占時按進水中溺水而亡,死得憋屈且凄慘。

得知這個消息時,褚月見本是後悔的,若是當時她便出手了,說不定結局會不一樣,但當時她受限系統自身都難保。

所以她夜裏總是做噩夢,氣得都上火了。

好在她知道褚息和想要收李氏手中的政權,假意用昭州府為引,誘使他們得意忘形趕赴昭州府。

然而在昭州府邊界已經布滿了殺手,他們只有一去不回的結局。

褚月見有些不甘心,不甘心這樣惡心的人死得這般的輕松,當時便布下了殺機。

那是之前就布下的,但因為做了那個夢,褚月見近日總感覺頭部有些眩,記憶都有所下降了。

就譬如今日,她就給忘記了還有這茬,還讓人把奉時雪弄來了。

人弄來也就罷了,方才看見李元出現後,竟然還完全忘記了他,等她回神的時候才想起要去尋他。

但當時褚月見找到他時,只感覺奉時雪當時很奇怪,說不出那裏不對。

雖然知曉奉時雪有潔癖,但他神情依舊冷漠如雪地蹲在觀賞池邊清洗手時,就是覺得很詭異。

在褚月見靠近的時候,竟然還聞見了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淡雅的香氣根本就壓不下去。

褚月見只當是自己的,沒有太過于在意。

方才在那邊蕩秋千,所以導致發髻散落了,她沒有察覺到,用着霧蒙蒙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奉時雪的手看。

骨節分明,青筋鼓起,手指冷白修長,好看得她想把這雙手供起來日夜膜拜。

洗完手的奉時雪緩緩站起身,行至她的面前,忽然伸手執起她散落的一縷烏發。

“殿下,發髻松了。”他垂着濃密的鴉羽,看着立在面前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發呆的褚月見,聲音帶着暗啞。

“需要挽發嗎?”

褚月見當時詫異,擡眸和他對視上,只感覺他眼中似有沒有平靜下來的谲詭漩渦。

但待她想要仔細瞧的時候,又覺得什麽也沒有。

他低垂着濃密的鴉羽,面色隐約透着蒼白。

“方才去尋殿下了。”

奉時雪的聲音淡淡的響起,将褚月見的思緒拉了回來。

奉時雪極少和她講話,光是今日講的話,加起來已經比幾天的都多。

“但沒有尋到,便停在那裏等着殿下過來。”奉時雪将手中的白玉簪聳動進烏黑的雲鬓中。

他擡眸透過銅鏡看着她的眉眼,美人如畫隔雲端。

但那股鮮血味更加濃了,萦繞在他的鼻尖,令其欲嘔。

褚月見從鏡子裏看着身後的人,冷淡的眉眼,沒有什麽不對的神色,才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

奉時雪這樣的人應該也不會撒謊吧,他要麽不屑解釋閉口不言,要麽就是直接回答她。

褚月見聞聲心下放松了下來。

大約奉時雪當時真的沒有找到她,所以才會在那個地方等着她吧,不過他怎麽知道自己要去那裏找他的?

褚月見透過鏡子看着身後的人,有些想不通的是這點,不過她更加想不通的是,方才竟然将奉時雪給忘記了。

還好也沒有出什麽大事,也就死了個人而已。

褚月見收回視線,擡手摸着自己的鬓發,眼中浮現的是滿意。

不得不誇誇奉時雪這一點,這手藝真好,也不知道是在什麽地方學會的。

耳垂挂着的白玉墜子,随着她的撫摸鬓發的動作搖晃着,雪肌美人靥,襯托得透白誘人。

奉時雪看着搖晃的耳墜,面色略微慘白透明,喉結無意識地滾動着。

等到前面的人轉過頭時,他才垂下眼睑,如往常一般冷漠。

“今日你表現得很乖,喏,那邊的東西看見了嗎?”褚月見下巴微擡,霧眸泛起漣漪的光,像是剛剛才餍足的貓,神情懶懶的。

奉時雪随着她的視線轉過去,視線頓時定格住了。

有宮人手呈着白玉托盤,上面擺放的是一瓶白玉淨瓶,透白的瓶身刻着蓮花暗紋,在光下隐隐朦胧的光。

“賞你的。”褚月見看着那淨瓶揚着下巴,神情帶着得意。

她知道奉時雪信奉神明,送一些具有神性的東西給他,應該多少會讨得他的歡喜吧。

褚月見暗想,哪怕他加一個好感值,那也不是很虧。

在她在打算刷他好感的時候,便想要投其所好了。

當見到這個淨瓶的時候第一反應便是奉時雪,和他的那雙手太相襯了。

反正這個淨瓶是個便宜貨,連她平日賞賜宮人的東西十分之一都不及,用來賞賜給奉時雪剛好,也不會觸發人設崩壞。

她原本還正愁沒有理由光明正大的送他的。

沒想到他今日的表現得異常乖順,倒是讓她有了理由将東西送出去。

褚月見用餘光留意着奉時雪的表情,見他向來平靜的墨眸似乎起了波瀾,盡管表情依舊很淡,但是眼眸光亮了些。

應該是喜歡的吧?

奉時雪凝神看了白玉淨瓶幾息,偏過頭,呼吸有瞬間紊亂,卻克制得很快。

他偏頭觀褚月見那雙水霧眸,似乎還含着好奇等他的回答。

表情一頓,奉時雪聲線清泠冷靜,表情不悲不喜,道:“謝殿下……恩賜。”

褚月見聽着他的話,眨了眨似灌着水的霧眸,帶着淡淡的驚奇。

奉時雪今天真的很乖啊。

但這麽乖為什麽要給她降這麽多的好感?

褚月見心有疑惑,但很快就釋然了。

見他收下東西,也沒有太在意,揮手表示奉時雪可以離開了。

也是,在原著中奉時雪便是極其會隐忍的,都能潛伏在原主身邊這麽久。

原主那樣的人,雖然沒有詳細描寫過,但是旁敲側擊也能猜到。

奢靡又好色,癖好還奇怪,前面将人當狗養着,最後還饞人家身子。

精神折辱就夠了,還要折辱身體。

如果她是奉時雪的話,估計也會想要弄死原主這樣的人吧。

奉時雪站起身,清泠的視線掠過褚月見白玉的臉,到底還是轉身将那白玉淨瓶拿上了。

淨瓶在他的手上泛着朦胧聖潔的光暈。

奉時雪垂眸凝視着它,喉結滑動,指尖微緊,将其緊握在手中才轉身離去。

褚月見等奉時雪走後,過了一段時間才松下自己的肩膀,面對奉時雪需要時時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累,太累了,慘,也是真的太慘了。

一旁的宮人見她松懈下來,趕緊上前,跪坐着替她捏着肩膀。

宮人有留意到公主今日有些不同,以往這個時候都是在小憩,但今日她好像沒有,好似不困般。

公主懶洋洋地攤在軟椅上,赤着白皙的玉足,修長的腿沒有盤起反而随意擺放着,底下墊着的雪白毯,襯得那雙玉足似蘊着柔光。

宮人見之心中欽羨,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昭陽不似其他三國有纏足的陋習,但也極少有人的足生得有公主的這般好看。

“你說,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就在宮人略微失神地看着那對漂亮的玉足時,忽然響起了一道懶散的語調,尾音帶着哝語濕軟。

褚月見反複地回想着奉時雪今日的表現。

很乖,乖得驚人。

讓他吃不喜歡的桃肉,他就面色不改地吃下去,讓他将淨瓶帶走,他還真的就帶走了。

她還以為這個東西,能讓奉時雪心甘情願地收下會很難。

但方才她偷偷觀他面相,發覺他半分不悅都沒有露出來,十分利索地将淨瓶握在手中看。

這樣的表現褚月見覺得除了他很喜歡,也想不到其他地方去了。

總不能是先給她個障眼法,等拿回去之後就丢掉吧。

呃,其實這個也不可能的。

褚月見心下微微嘆息,她反複琢磨都看不透奉時雪,世上怎麽會有這樣難猜測的男人啊。

“回殿下,依奴婢來看,他應當是歡喜的。”宮人猶豫片刻,還是這樣說了。

褚月見聞之來興致了,轉過首。

薄若蟬羽的衣領微微扯開,露出白皙嬌嫩的肌膚,像極了白日熟透了豐腴桃肉。

“如何見得?說于本殿聽聽。”褚月見擡手攏過衣領趴在軟椅上,擡着霧蒙蒙的水眸,似多眨一下便會眨出晶瑩般。

宮人看了一眼心頭悸動,垂下首了,不敢多看,但背後還是緊張得泌出汗漬,語氣有些磕絆。

“回殿下,方才奴婢觀他拿着那淨瓶後在手中握得很緊,所、所以鬥膽猜測。”宮人講完之後,身子已經抖得不行了。

褚月見默聲了,興致頓時全無,将下巴埋進臂彎,手指懶洋洋地撥弄着戴着的耳墜。

她也看見了的,但并不能确定他是否高興,手捏得緊,說不定是代表着他想要弄死自己的心很濃。

也說不定是在借由着自己的東西洩憤呢。

男人心海底針,難啊。

褚月見遲遲沒有講話,宮人還以為她是不滿意自己的解釋,緊張得立馬俯甸在地上,身子抖成了篩子。

“懇請殿下恕罪。”抖得連嗓子都失了原本的音調。

褚月見更加郁悶了,耷拉着眉眼看着宮人忐忑的模樣。

看吧,誰也不确定,奉時雪的情緒太難猜了。

褚月見的頭有些暈,便無力地揮手讓這些人都下去。

宮人們松了一口氣,緩緩地往外面退下。

殿中的檀香袅袅地燃着。

松獅犬已經被洗幹淨了,邁着短小的腿,呆頭呆腦地搖晃着首走進來。

它嗅到了主人的味道,身後的尾巴搖晃得更加歡快了。

它想要小跑過去,卻被人忽然抓着後頸提拉了起來。

松獅犬掙紮的叫着。

有人輕笑一聲,語氣溫和:“小聲點,兇狗。”語罷随即将手中的狗丢至一旁。

趴在軟椅上的褚月見已經睡着了,單手枕着頭,呼吸纏綿悠遠大約是今日游宮累了。

作者有話說:

我最近的嘴巴也被堵住了,哈哈哈,我這個lsp不能說真難受。等她們不再注意我了,再嚣張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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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