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章

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陸斯言回去後免不了跟周蓉蓉大吵一架。

周蓉蓉比他還氣, 斥道：“婉清的家世、樣貌、工作、性格，到底哪一點比不上姓蘇的小姑娘？！小鎮出身暴發戶家的女兒，做個小學老師, 這樣的女孩子, 憑什麽做我周蓉蓉的兒媳？！”

陸斯言克制着隐怒，面沉如水：“你搞清楚, 蘇向晚首先是她自己，之後才是其他。至于你的兒媳這個身份，排到末尾都未必排得上號。”

周蓉蓉一滞, 繼而氣笑：“既然看不上我兒媳這個身份, 那就不要跟我兒子交往。”

陸斯言深吸氣，繼賀婉清之後, 他在短時間內又一次體會到了雞同鴨講。

“你不會不知道這麽多年賀婉清父母一直跟你交好, 總帶她到你面前晃, 把她培養成你喜歡的樣子, 是為了我爸背後的關系網吧？好好一個女孩子，滿腦子卻只有跟我結婚這個目标, 你覺得合理嗎？！”

“有什麽不合理？”

周蓉蓉信誓旦旦, “我們這樣的家庭, 找個婉清這樣的才是最牢靠的。賀家雖說總體比不上我們，但也有我們家沒有的資源……你跟婉清結婚，才能讓兩家資源整合，一起站得更高更穩, 無論對你将來，還是對你爸, 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先是侵蝕我的婚姻，再是潛移默化改變我的事業方向, 這就是你們的打算。”

周蓉蓉說：“這是我們給你籌劃的最好的路，從你出生那一天，我們就在為你鋪這條路。”

陸斯言嗤笑：“到底是為我鋪這條路，還是讓我做你們路上的墊腳石。”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往玄關走去。

周蓉蓉拍案而起：“我們害你了嗎？！一個家庭最重要的就是共贏……陸斯言，你別不知好歹！”

陸斯言腳步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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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蓉蓉忙起身追出來，已很難維持她的貴婦風度，臉漲得通紅：“陸斯言，你給我站住！”

陸斯言低頭換鞋，恍若未聞。

“陸……”

周蓉蓉氣勢洶洶的聲音再度傳來，卻未繼續。

“咚”地一聲巨響，是什麽東西砸向地板的聲音。

陸斯言本能朝後望去，下一刻，臉色一變，心髒驟然揪緊，忙闊步跑回去。

“媽！”

他蹲下來，同時取出手機撥通120。

跟急救中心報上關鍵信息，他便聽從急救中心的指揮，先做一些基礎搶救工作。

待周蓉蓉悠悠轉醒，煞白着臉靠在他懷中喘粗氣，陸斯言才抹一把額頭淋漓的汗，一下脫力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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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陸斯言去寧城之後，蘇向晚心裏時不時就會有種說不上來的空蕩蕩感。

明明真要算起物理距離，興城離寧城最近的高速口只要四十分鐘車程，坐高鐵去寧城攏共半小時。而去年年尾，興城又開通了直達寧城市中心的地鐵，撐死了兩個小時。

但她心裏清楚，很多東西是無法用物理距離衡量的。

陸斯言到寧城的第三天，蘇向晚收到他的微信，說是周蓉蓉身體出了問題，需住院幾天，他回興城的日子也就随之延後了。

看到微信時，蘇向晚剛和程丹丹吃完中飯回到辦公室。

蘇向晚盯着聊天框出了會神，然後回過去一個字：【好。】

想了想，她又說：【安心照顧你媽媽。】

陸斯言也回了個好字。

片刻，他似是與她心有靈犀，又說：【不要多想，具體的等我回興城再跟你細說。】

蘇向晚無由松了口氣，彎唇回了個好字。

陸斯言大概在忙，沒再回任何信息過來。

蘇向晚指尖劃拉兩下屏幕，忽而想起記憶中的周蓉蓉。

盡管時隔多年，加之只有一面之緣，周蓉蓉的具體長相已有些模糊了，但她身上那種挺拔高昂的氣質卻深深植根在蘇向晚腦中。

在蘇向晚記憶裏，周蓉蓉身上看不見一絲生活磨砺過的操勞痕跡，眼底滿是驕矜和審視。

她以前上學時似懂非懂，如今見的人多了，也就能輕松為這種感覺定義。

這是一種階級感。

蘇向晚自己家境不錯，身邊圈子裏也不乏大富之人，但與陸斯言的媽媽相比，總歸少了點什麽。

她正捧着手機出神，程丹丹忽然拉開馬思睿的椅子坐下，滑到她身邊。

“想什麽呢？”

蘇向晚回神，忙沖她扯了個笑，說：“早上有個家長問我為什麽她家孩子沒拿小紅花。”

程丹丹嗤一聲：“幸虧我教副科。”

頓了頓，又神秘兮兮道，“跟你講一個大八卦。”

蘇向晚眼睛一亮，當即把剛才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丢到一邊：“什麽八卦？”

程丹丹謹慎看看門外，确定這會辦公室只有她們倆，也暫時不會有人進來，這才說：“丁羽墨今年沒回老家過年。”

蘇向晚：“啊？沒買到機票？那她一個人過的年嗎？”

丁羽墨老家在北方快到邊境線的地兒。

程丹丹沖她晃了晃食指，然後開始翻手t機相冊：“哝，你看。”

她将照片拉大，給蘇向晚遞過去。

蘇向晚接過一看，是一男一女挽手逛街的側影，雖然拍得模糊，但還是能認出其中女孩是丁羽墨。

至于她旁邊的男人……

蘇向晚忽然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繼續将照片拉大，仔細辨認。

程丹丹沒留意她的神色，顧自說下去：“估計跟去男朋友家過年了。這照片還是我過年上街溜達看到他們，眼疾手快拍下來的。”

蘇向晚卻不作聲，只将手機還給她。

如果她沒認錯，照片中丁羽墨挽着的男人，就是之前爸媽推給她的相親對象時英傑。

蘇向晚說不清什麽心情，有點膈應，但更多的是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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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周周五一早，陸斯言給蘇向晚發來信息，說今晚應該就能回興城，并約她時間來得及的話，就一起吃晚飯。

蘇向晚從容回了個“好”字。

随後，她放下手機和早飯碗，風一樣沖回房間精挑細選一件顯身材的毛衣裙換上，再細致撸了個全妝。

吳敏在廚房喊她：“幹嘛呢，早飯吃到一半不吃啦？”

蘇向晚默了兩秒，揚聲回：“剛收到通知，今天有市裏領導要來視察，校長讓我們都穿好看點。”

吳敏不疑有他，嚷嚷着：“你們那個狗屁倒竈的校長，有好事想不到你們，要迎賓了就讓你們上！”

蘇向晚打扮妥當出來，在媽媽跟前轉了一圈：“媽媽，我好不好看？”

吳敏上下打量她，眼中滿是喜愛：“好看，當然好看喽！知道的說你要迎接領導，不知道的還當你去跟男朋友約會呢。”

蘇向晚心虛一笑，沒敢接這話。

傍晚送完學生放學，她正準備下班，忽然收到了高瑾瑜發來的微信，問她在不在學校。

蘇向晚有點意外。

自春節在海島免稅店偶遇加上微信後，她與高瑾瑜其實一直沒有聯系過。

在蘇向晚的概念中，老同學舊熟人久別重逢的當下熱情寒暄，互換聯系方式，告別後就繼續各奔東西，最多做躺列網友，是成年人的社交默契。

所以當時高瑾瑜說要她參加同學會，要請她吃飯，她都沒放在心上，只随口應下了。

但她沒想到，高瑾瑜真的會來微信上戳她。

不會真要找她吃飯吧？

蘇向晚想了想，回複：【在，怎麽了？】

高瑾瑜很快發了張照片過來。

蘇向晚點開大圖一看，竟是六小的正門。

她疑惑問：【你在我們學校？】

高瑾瑜說：【小外甥秋天就要上小學了，幫我表姐他們考察學校環境呢。】

秋天上小學，現在就來考察，未免也太着急了吧？

蘇向晚發了個哈哈大笑的黃豆表情：【那你慢慢逛，我們學校還挺大的。】

高瑾瑜很快說：【已經逛完了。不過除了學校環境，還有些師資方面的問題想找你打聽。】

他問：【你應該快出來了吧？】

蘇向晚皺了皺眉。

她長得漂亮，從青春期開始就不乏追求者，所以在有些事上就格外敏銳。雖說也會有誤判，但總歸大差不差。

此時她已經走在通往正門口的大道上，一下子繼續走也不是，回去也不是。

也是這時，正門口忽然傳來一聲高呼：“蘇向晚，這兒呢！”

蘇向晚心裏咯噔一下，循聲一望，果然是高瑾瑜站在閘門外沖她揮手。

沒辦法，她只好挽起笑容，朝他走過去。

打卡到了門外，高瑾瑜問她：“你沒開車？”

蘇向晚笑了笑說：“車送去保養了。”

其實是陸斯言下午跟她确定了傍晚就能到興城，會來學校接她，所以她索性把自己車放學校了。

高瑾瑜笑道：“那正好，坐我車。我帶你吃飯，邊吃邊聊。”

“不用不用……”蘇向晚有些尴尬地看看四周。

這會已經陸續有中段的一些班級放學出來，學生們嘻嘻哈哈的，伴随着老師們大聲維持秩序的訓斥。

校門口家長們也漸漸圍攏過來了，對面車位停滿了車，校門口的這段路也再度開始擁堵。

他們倆靠邊站着不動，反倒有些顯眼。

高瑾瑜想了想，問：“是你爸媽還管你很嚴嗎？”

高中時，吳敏怕女兒早戀不好好讀書，每天和丈夫輪換，不辭辛苦地接送她走讀。周末蘇向晚跟同學出門玩，還要報備具體有哪幾個同學，吳敏随時會和同行的同學家長通氣。這些高瑾瑜都是知道的。

蘇向晚也就順勢給爸媽甩鍋：“對，我跟同事下班聚個餐，都要提前一兩天跟我爸媽打報告的。”

高瑾瑜聽笑，望向她的目光愈發熱切：“現在很少有女孩子像你這麽乖了。”

頓了頓，又說，“那行，改天我先讓我爸媽找你爸媽聚聚，到時候再約你吃飯，你爸媽應該不會不放你出來了。”

蘇向晚一愣，忙說：“不用不用。”

高瑾瑜卻堅持：“要的要的，畢竟我們兩家爸媽也有生意上的聯系。”

蘇向晚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麽，卻最終什麽都沒說。

她怕自己再多說兩句，他還能繼續在學校門口跟她拉扯下去。

“到時候再說吧。”她想了想，打着哈哈，又道，“我叫的車快到了。”

高瑾瑜也就不再逗留，跟她道了再見，便走去最前面路口上了自己車，慢慢拐進車流裏。

蘇向晚籲了口氣，又張望馬路對面一長排的停車位，想看看陸斯言的車在不在其中。

但這會門口堵得實在太厲害了，簡直成了車海，她根本看不見對面車位上的那些車牌。

正要拿出手機給陸斯言發條信息，忽然她的右後方傳來“滴——”的一聲。

她下意識循聲看去，只見陸斯言那輛黑色奧迪堵在路上的車流中。

擋風玻璃都貼了膜，加之夕陽折射，致使她看不見車內光景。

但蘇向晚還是快步穿過幾輛車與車之間的縫隙跑過去，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

“你到的可真不是時候，這會起碼堵二十分鐘呢。”

她一邊扣安全帶一邊笑着說。

陸斯言握着方向盤，沒有看她，只盯着她剛才跟高瑾瑜站着談笑的地方。

片刻，他收回目光，輕飄飄道：“不是怕被你學生家長看見傳閑話麽。”

蘇向晚瞬間感動：“你想得好周到啊。”

陸斯言扭頭看向她，似笑非笑地問：“那我跟你的前相親對象，還有剛才的高中同學，誰最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