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

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等蘇向晚回到客廳, 陸斯言正到處找她不到,拿着手機要給她打電話。

蘇向晚從他身後走過去,拍了拍他肩膀。

陸斯言當即轉身, 見是她, 眼底一亮,一邊按滅手機屏幕, 一邊笑着問她:“跑哪去了,到處見不到你。”

“洗手間。”

蘇向晚說着,又嗔怪道, “誰叫你跟那些老同學有說不完的話, 我一個人都無聊死了。”

陸斯言牽過她的手,先是道歉, 之後又說:“該聊的都聊完了, 接下來我的時間都是你的。”

蘇向晚笑着拍了一下他胳膊:“誰要你的時間, 以為自己很吃香?”

陸斯言拉着她往人少的角落沙發走去, 邊走邊笑說:“看要的人是誰吧,甲之蜜糖, 乙之砒霜。”

又側眼故意問她, “對你來說到底是蜜糖還是砒霜?”

蘇向晚在沙發坐下, 彎身揉了揉因為穿高跟鞋而繃得微酸的小腿。

等她直起身,剛張了張嘴,陸斯言忽然拿過茶幾甜品架上的一塊曲奇塞她嘴裏,使得她說不出話來。

蘇向晚愣住了, 瞪大眼睛望他。

片刻,她回過神來, 拿下曲奇,又去捶他:“手欠吧你!”

陸斯言笑着任由她捶, 反正她也沒用多大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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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張嘴就會氣我,還是不要說了。”

蘇向晚莞爾,反手把曲奇塞他嘴裏,這才拍了拍手上碎屑,慢悠悠說:“是蜜糖。”

陸斯言詫異揚了揚眉梢,為她這次沒有故意氣他。

他仰頭,将整塊曲奇吃了進去,這才明朗笑道:“真甜。”

蘇向晚微微朝他傾身,指背撫了撫他臉頰,用氣聲一本正經說:“晚上回去讓我嘗嘗到底有多甜。”

陸斯言順勢展臂将她一攬,蘇向晚便一頭撞進了他懷裏。

她往後掙了掙,但這男人胳膊在她背後箍得死緊,她根本逃不出去。

“放開啊……客廳那邊好多人!”

蘇向晚咬着牙小聲提醒。

陸斯言笑着俯首,雙唇湊近她耳畔,幾分懲戒的意味:“誰叫你招惹我。”

話雖這麽說,他還是很快松了手,把蘇向晚放開了,不想讓她窘迫。

蘇向晚得到自由,哼哼唧唧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又警告地瞪了陸斯言一眼。

陸斯言眼底笑意愈發潋滟。

下午,有賓客臨時更改了行程,傍晚的飛機就要走。

孟濤便直接改了生日會的流程,把晚上的小型音樂會挪到了下午。

所以午宴結束後,院子裏就很快熱鬧起來,樂手們使盡渾身解數,将現場氣氛帶向一波又一波的高|潮。

到那兩個饒舌歌手上場時,蘇向晚就拿出手機準備拍視頻。

陸斯言與她并肩站在人群中,正跟着音樂微微律動身體,見狀,又笑着問她:“真對rap感興趣?”

蘇向晚也笑,一邊調攝像頭倍數,順便扭頭看他一眼,說:“我喜歡那種歌詞幹淨,有點文化的rap……這兩人具體什麽水平我不知道,就是想拍下來給許萌看她小男友的表演。”

陸斯言了然,也就沒打擾她拍視頻。

這兩個rapper水準倒還真不錯,歌詞有态度有力度,也不像一些小場子裏那種走穴歌手通篇髒話。

蘇向晚舉着手機,同時跟着節拍搖晃着身體,不時還蹦起來。

等臺上表演結束,她便将視頻發給了許萌。

許萌大概在忙,一直沒回複她。

蘇向晚也不在意,等樂隊歌手們重新上場,她也蹦得有些累了,便拉着陸斯言回屋裏休息。

在沙發吃了點甜品回血,陸斯言問她:“還要出去玩嗎?”

蘇向晚擺了擺手,指指自己的高跟鞋:“我腳受不了了。”

陸斯言看笑:“早上出門就說了不是很正式的宴會,不用穿高跟。”

蘇向晚板起臉說:“我哪知道不正式到這種程度……還不是怕第一次參加你發小的生日會,顯得我不重視。”

“好好好,我的錯。”

陸斯言說着起身,“你在這坐會,我去給你找雙拖鞋。”

正好許萌在微信上回複她了,蘇向晚也就随意沖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去吧。

陸斯言一走,蘇向晚便打字問許萌:【怎麽樣,是不是你小男朋友?】

許萌說:【他之前跟我說寧城有場表演,原來是去陸斯言發小家了呀。】

蘇向晚笑笑:【你眼光還挺不錯的,他确實有點東西。】

許萌發來個哈哈大笑的表情包:【不然呢?顏值、身材、才華總得占一樣,要不我找他幹嘛?】

蘇向晚發去一排大拇指表情。

下一刻,許萌發來一句:【對了,你幫我留意一下】

結果蘇向晚還沒來得及細看,她又把這句話撤回了。

蘇向晚發過去一個問號。

許萌說:【發錯了,你玩吧,我還得錄個化妝視頻。】

蘇向晚也就沒多想,回了個“好的”,就不再打擾她工作了。

過了會,陸斯言拿着一雙拖鞋回來。蘇向晚正要彎身解自己高跟鞋的綁帶,陸斯言先在她跟前蹲下了,依次捧着她兩只腳,替她解開綁帶,褪去了鞋子,又将拖鞋為她套上。

蘇向晚坦然接受他的服務,笑道:“你這樣會把我養刁的,以後我就離不開你了。”

“你還不夠刁?”

陸斯言在她腳腕掐了一把,這才将她右腳放t下,自己也坐回沙發上,又抓住關鍵詞,“你還想離開我?”

蘇向晚微滞,片刻,開玩笑的語氣:“總得讓你有點危機感吧。”

陸斯言笑了聲,又在她臉頰掐了一下。

蘇向晚當即嫌棄拍他手:“髒不髒啊,摸過我的腳,又來碰我的臉!”

陸斯言說:“不都是你身體的一部分。”

雖然這麽說着,他還是從桌上抽了張濕紙巾給自己擦手,擦完又在蘇向晚眼前晃了晃,“現在滿意了吧?”

蘇向晚哼了聲,把他手揮開。

陸斯言看她兩眼,不多時,臉上笑容漸漸淡去。

他又看看四周,見沒人過來,這才低聲對蘇向晚說:“我要跟你說一件事,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蘇向晚眉梢輕挑:“什麽事,這麽嚴肅。”

陸斯言沒說話,只拿出手機,将剛才拍到的視頻給她看。

蘇向晚疑惑接過,下一秒,卻被視頻中的內容氣得要殺人。

“這狗東西人呢?!”

她嚯地站起身,攥着拳頭就要去找人,被陸斯言眼疾手快拽回去。

他早猜到她會這樣。

蘇向晚這人說到底是個熱心腸,尤其對自己朋友。

而他給蘇向晚看的,就是他剛才意外在走廊深處看到,并拍下來的許萌男朋友與另一個女人調情的視頻。

陸斯言壓低聲,面帶警告:“第一,現在我們還不清楚這個女生知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你貿然去找他,萬一當場把事情鬧大,這個女生也會很難堪。”

“其次,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麽讓許萌知道她男朋友的真面目,同時把對她的傷害降到最低。”

蘇向晚怔了怔,無由想起許萌剛才聊天時的欲言又止。

随後,她想起更多過往聊天中,許萌提及她這個小男友時的喜愛和偶爾的患得患失。

她曾在網上看過許多帖子,太多人将閨蜜男友老公劈腿的事告訴閨蜜後,得到的卻是閨蜜一句質問: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呢?

蘇向晚覺得她該相信許萌的頭腦,但心中仍免不了遲疑起來。

陸斯言見狀,擡起她下巴輕輕一晃,說:“你先想辦法探探許萌的口風,我這邊會托人查清這小子的底細,免得許萌感情上受傷不算,還要在經濟、事業上蒙受損失。”

感情的傷緩一段時間就能過去,事業折損就麻煩了。

蘇向晚明白這個道理,頓了頓,也只能點頭應了聲好。

上午孟濤那番敲打,再加上許萌男朋友的事,直接讓她沒有了繼續待下去的心情。

她一說累,陸斯言也就同她先離開了。

從別墅群出來,太陽已經下山,天邊殘留幾爿橘色晚霞,在周邊逐漸彌漫的墨藍色襯托下,尤為鮮明。

等到了陸斯言家的小區,晚霞也徹底消失不見了。夜空中挂着一彎細細的月亮。

進了家門,旺德福興高采烈地迎上來。

蘇向晚今天精神消耗巨大,體力告罄,直接癱在沙發上,讓陸斯言帶旺德福下樓溜達。

約莫半個小時,陸斯言回來了,在玄關給旺德福擦腳擦肚皮。蘇向晚就安心去主卧浴室洗澡。

陸斯言擦完了小狗,又在它腦袋上揉了一把,這才往房間走去。

浴室傳出隐約水聲,他徑直推門進去。

蘇向晚站在淋浴下,先是吓了一跳,反應過來後,又氣得摘下花灑對他沖水,最後陸斯言索性把自己也脫光了,跟她一起洗。

這個澡一洗就是近兩個小時。

等雙雙在床上躺下,蘇向晚腦袋都暈乎乎的。

陸斯言抱着她輕嘆:“明天就要回興城了,真舍不得。”

蘇向晚阖着眼皮,沒接這話,但用實際行動表達了她也舍不得。

她摟着陸斯言脖頸湊過去親他,像吃果凍,不時舔一舔,咬一咬。

陸斯言被她親得渾身發熱,只好笑着将她拉開:“再親下去,今晚就不用睡了。”

蘇向晚也就窩在他懷裏小憩。

陸斯言莫名覺得她今晚話特別少,想來想去,也只猜或許是許萌男朋友那件事的緣故。

這種事他也不好多說什麽,只能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她的長發,以示安慰。

不知過了多久,蘇向晚忽然在他懷裏軟乎乎開口:“今天我在孟濤家的照片牆上看到你的照片了。”

陸斯言一愣,旋即反應過來,說:“是我小時候跟他一起參加比賽那些?”

“嗯。”

蘇向晚默了會,自己也說不清是試探還是陳述事實,“你怎麽從沒給我看過那些照片。”

陸斯言有一會沒出聲,許久,才重新開口:“也沒什麽好看的。”

蘇向晚擡頭望向他:“不是你的成長記錄,高光時刻?”

陸斯言對上她視線,因為沒戴眼鏡,視線需要聚焦,所以他雙眼微微眯着。

“如果這些成長記錄,都不是我自己向往的成長方向,高光時刻也只是作為某種意義上讓家人炫耀的籌碼,那這些東西就沒有向我喜歡的人展示的必要。”

是她預想的答案,也跟她駁斥孟濤時說的那番話殊途同歸。

但蘇向晚還是沉默了下來。

她忽然想起他們大學談戀愛那會,無論快樂還是悲傷,她都要編織一段心得發朋友圈、發微博,戀愛中所有的情緒都被她演繹得驚天動地。

可是現在想來,那時候的驚天動地反倒顯得淺薄。

那時候,她一直覺得他心底有許多難過,也知道那些難過大多因為他與父母理念不合。

但她從未深究過那些讓他難過的細節。

她愛他,囫囵吞棗地愛。

她愛他的俊朗,愛他時而的憂郁,愛他的智慧、人格、教養,但最愛他一直在她身邊,哄着她、護着她、愛着她的樣子。

而眼下,她心中的愛意倒是更明晰了。

她希望他能永遠追求他想追求的,愛他想愛的,不必糾結為難,永遠有做選擇的自由,哪怕将來他與她無關。

陸斯言察覺她走神,兜着她臉頰晃了晃:“又在發呆。”

蘇向晚擡頭看向他說:“只是在想,你好像是個挺浪漫的人,有時候真的很難想象,你的家庭氛圍是那樣的。”

陸斯言笑了笑:“你不也一樣。”

蘇向晚疑惑挑眉。

“知道你的家庭情況後,我也不敢想象,你當初居然敢跟我玩一夜情,還會抽煙喝酒,後來在床上還玩得那麽花……”

“閉嘴啊!”

蘇向晚紅着臉,龇牙警告。

陸斯言笑意更濃,縱容道:“好,我閉嘴。”

蘇向晚也就安靜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又在他懷裏低低開口:“但成年人的肩上是有責任的,不是嗎?”

陸斯言捋她頭發的動作一頓,之後慢慢将手放了下來,随意搭在她肩上。

又過了好一會,蘇向晚才聽他極低地應了句:“沒錯。”

但默了默,他又說,“可是承擔責任并不意味着要放棄自我。”

蘇向晚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

她一會覺得自己在堅不可摧的巨輪上,一會又覺得自己像一片落葉在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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