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章

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

幫她吹完頭發, 陸斯言先去廚房做飯。

蘇向晚換回自己原來那身衣服,又對着鏡t子補了個妝,這才走出去。

中廚後面, 陸斯言只簡單做了兩個快手菜, 米飯已經在電飯煲裏撲出香氣。

見她出來,陸斯言一邊把兩盤菜端到餐桌上, 一邊說:“先吃點菜吧,飯估計還要十分鐘,應該進門先把電飯煲插上的。”

蘇向晚笑着坐下來, 說:“誰叫你急成那樣。”

陸斯言似是覺得好笑:“你沒急?”

蘇向晚不作聲了。

正好有家長在微信上找她, 問她自家孩子後脖頸怎麽有兩個蚊子包,蘇向晚耐着性子跟家長來來回回地解釋了幾圈, 最後又保證會積極留意教室環境, 做好驅蚊工作, 這才算是了結了。

等她放下手機, 陸斯言已經盛了兩碗飯回來。

她正要伸手去接,陸斯言卻“诶”了一聲, 提醒:“擦手。”

說着, 他将其中一碗飯放到蘇向晚手邊。

蘇向晚打開桌上濕巾盒, 抽出一張濕紙巾細細擦拭手指。

陸斯言坐在她對面笑:“你每次提醒我擦手的時候一點不含糊……什麽叫寬以律己,嚴已律人。”

蘇向晚說:“擦個手都能被你上課,幹脆你去做老師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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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我可受不了體制內的生活。”陸斯言笑了聲。

蘇向晚忽地一默, 想到了他爸爸。

他爸爸的生活早已不是簡單的“體制內”三個字可以概括。

蘇向晚一時又覺得胸腔底下穿過了一陣風,眼前的人都顯得缥缈極了。

片刻, 陸斯言又道:“你能搬出來住麽?我們這樣,簡直連上學的時候都不如。”

蘇向晚回神, 捧起飯碗說:“我會被我爸媽打斷腿的。”

陸斯言無奈笑了聲,雖然意料之中,但還是問了句:“完全沒有別的辦法?”

蘇向晚頓了頓,低頭用筷尖數着米粒,含糊道:“除非我結婚了。”

陸斯言笑意微斂,頓了頓,正色說:“晚晚,我們要不要試着……”

他話還沒說完,蘇向晚已經會意:“你別催我,我已經在找時機了。”

陸斯言也就無話可說,只低頭吃飯。

蘇向晚扒了幾口飯,卻無端覺得食不下咽。

吃過飯後,蘇向晚看時間差不多,便準備回家。

陸斯言送她到門口,又捉着她在玄關親。

玄關白色燈光薄如蟬翼,像是将兩人攏在了夢境中。

等蘇向晚回到自己家,陸斯言的信息也追過來了,問她到沒到家。

蘇向晚一邊在心裏吐槽這人追得好緊哦,同時嘴角卻不由自主地翹起來,拿着旺德福的牽引繩打字:【剛到。】

陸斯言說:【一起看電影?】

蘇向晚笑着回:【等我帶旺德福散完步回來。】

陸斯言便說:【好。】

到蘇向晚帶着旺德福重新回到家中,快速洗漱一番,便躺在床上給陸斯言發去信息:【看什麽?】

陸斯言說:【海上鋼琴師?】

蘇向晚幹笑一聲,說:【一定要看這麽沉重的?】

過了會,陸斯言便換了個輕松的動畫電影,問她怎麽樣。

蘇向晚找來平板,與他同時點開電影,又用手機撥去視頻,架到床頭櫃上。

兩人一邊挂着視頻,一邊各自拿着平板看電影,時而交流幾句劇情,但更多是安靜看一眼手機屏幕中對方恬靜的臉,聽對方的呼吸。

後來蘇向晚不知不覺睡過去,再醒來,窗簾縫隙中已飄入晨起的陽光。

她揉了揉眼睛,起身時,平板從她身上滑下。

點亮屏幕,電影早已結束。

蘇向晚又從枕邊摸來電量耗盡的手機,充上電,開機點開微信。

她與陸斯言的聊天框內,顯示視頻通話時長足有五個多小時。

蘇向晚心間一時生出蜜意,一時又覺得離譜,坐在晨起的一線陽光中,給陸斯言彈去信息。

蘇向晚:【後面我都睡着了,你怎麽沒挂斷?】

陸斯言很快回:【我也睡着了。】

蘇向晚:【哦。】

頓了頓,又問:【那你睡得好嗎?】

陸斯言說:【好。】

蘇向晚便也回:【嗯,我也很好。】

發完這條,她忽又覺得兩人對話沒營養透了,可她臉上卻還是抑制不住地揚起笑。

怕自己臉抽筋,蘇向晚忙将手機一扔,下床洗漱去了。

接下來好長一段日子,蘇向晚都極盡所能地找各種借口,踩着晚上十點的門禁時間回家,實則是跟陸斯言抓緊時間厮混。

這樣的生活叫她生出一種詭異的快感,表面的平靜乖巧下,她的叛逆、她的激情卻在被陸斯言一次又一次地點燃。

跟陸斯言在一起的每個瞬間,她都覺得自己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在将自己的生命力釋放到極致。

只是,當她按與高瑾瑜約定的時間,告訴爸媽自己與高瑾瑜不合适時,看着爸媽臉上的失望和不甘,她難免心生內疚。

以至于某次與陸斯言在床上時不自覺走神,被他好一陣懲罰。

五一節後的一個周日,蘇向晚帶旺德福去陸斯言醫院洗澡,順便中午跟他一起吃飯。

把旺德福交給美容師下樓,陸斯言卻臨時要上一臺手術。

——一個爛人寵主抱着自己生病的比熊來找醫生,卻在聽到治療費用後,嘴裏說着“不治了”,猛地把狗砸向了地面。

一樓看診區頓時陷入一片混亂,醫院裏工作人員匆忙維持秩序,控制這名寵主,而陸斯言則第一時間讓兩個醫生先抱小狗去手術室搶救,自己随後就到。

蘇向晚來得不巧,剛好看見那團血糊糊的小狗被醫生抱着,從她眼前閃過。

同是養狗的關系,她當即代入了旺德福,腿一軟,眼淚唰地流下來。

陸斯言也看見她了,忙闊步走到她跟前,安撫地揉了一下她腦袋,沉聲說:“我現在沒辦法安慰你,要去救那只比熊……”

蘇向晚忙沖他擺了擺手,扶着樓梯扶手,喉間微哽:“我沒事,你趕緊去手術室。”

陸斯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又交代:“去外面等我,這裏現在不适合你呆着。”

蘇向晚點點頭,餘光瞥見前臺附近還沒來得及清理的血跡,又是一陣毛骨悚然。

等陸斯言進了手術室,她跟護士交代了一聲,讓護士幫忙照看一下樓上洗澡的旺德福,自己快步走出了醫院。

在外面路邊的長椅上坐了會,那種跟小狗感同身受的痛苦和心窒才逐漸散去。

不遠處醫院門口又傳來騷動,似乎是工作人員報了警,警察到了,将摔狗的寵主帶走了。

但蘇向晚知道,這寵主最多交幾塊錢罰款了事,甚至不是以為小狗伸張正義的名目,而是妨礙治安之類。

她憤懑又心痛,卻無能為力,只能乞求陸斯言那邊搶救順利。

也是這時,她恍惚想起上學時她問過陸斯言,為什麽做獸醫。

他明明有更多體面的選擇。

陸斯言當時說的是,人有各種各樣的醜陋,但動物沒有。

蘇向晚想起那只可憐的小狗,忙低頭用掌根壓住雙眼,拭去溢出來的眼淚。

不知過了多久,路邊一輛出租車停下,不多時,蘇向晚聽見有嗒嗒的腳步聲朝她走近,最後在她跟前停下。

她怔怔擡頭,卻見賀婉清踩着高跟鞋,拎着包,穿一身簡約白色連衣裙,亭亭站在她跟前。

大概是她眼圈還紅着,賀婉清也怔了一下,随後才說:“看着有點像,就過來看看,果然是你。”

蘇向晚腦袋還懵懵的,只仰頭看着她說:“你怎麽來了?”

賀婉清輕輕地挑了一下下巴,讓本就因為站位關系而顯出俯視的姿态更加居高臨下了些。

“周阿姨讓我來看看斯言。”

她說着,忽然又問,“之前周阿姨住院了,你知道吧?”

蘇向晚本就因為剛哭過而有些胸悶,這會大腦也鈍鈍地疼起來。

怎麽她遇到的每一個人,都要來問她這個問題,前有孟浩,現在有賀婉清。

她輕輕地吸了口氣,站起來,與賀婉清平視着,這才說道:“我知不知道,跟你又有什麽關系?”

“你……”

賀婉清退了半步,被她噎到的表情。

片刻,她才繼續開口,“你不覺得自己可恥嗎?長輩不同意的感情,還要勉強,以至于長輩被氣到住院……你沒有良心嗎?”

蘇向晚盯着她雙眼說:“我有沒有良心,輪不到你來質疑。你又是以什麽身份,來替你的周阿姨出這個頭?”

賀婉清顯然被她戳到了痛處,神色一僵,沉默了下來。

蘇向晚只覺胸口大腦都悶透了,不想看見賀婉清這張臉,便繞過她往自己停車位走去,想去車裏休息會。

結果就在她剛轉身時,賀婉清又在她身後微微揚聲道:“你們不會有好結果的,周阿姨只是現在騰不出手……你又何t必飛蛾撲火,苦苦支撐這一場沒有結果的感情?”

蘇向晚又覺心頭燒起了一把無名火。

無關賀婉清本身,反倒更像自己長久的耿耿于懷被翻開,曝于烈日之下。她有種被激怒的應激。

正要回頭反擊一句“這話不如送給你自己”,卻聽見身後傳來一道冰冷聲音。

“賀婉清,我記得該說的我上次都跟你說清楚了,你又有什麽資格,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我的生活裏,對我的女朋友指指點點。”

蘇向晚循聲回身。

陸斯言單手抄兜,立在賀婉清身後,面色沉郁地盯着她。

朗朗日光都無法為他臉上增添一分暖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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