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章

第 58 章

宋淩朔騎馬帶着林婉芙一路跑到湖州邊界才停下。

韓光早就在此等候, 接下來就是把弘哥兒交給韓光，他已經在青州尋好了人家，那人家也不知弘哥兒是何等身份，到時候弘哥兒便能平安度過一生了。

林婉芙曾擔心過, 青州距離汴京是不是太近了。

宋淩朔安慰他, 正是因為近才安全, 且不說官家會不會知道弘哥兒生還的事情，最後即便要找，大概也只會在湖州附近找，哪裏想得到弘哥兒在青州。

聽他這麽說，林婉芙便放心了。

弘哥兒交到韓光手上的時候還在哭, 林婉芙也止不住的掉眼淚, 一直囑咐韓光路上要找個可靠的乳母, 要悉心的照顧弘哥兒。

韓光一一應下, 臨要走的時候又被林婉芙叫住，她往弘哥兒的襁褓中放了一個香囊。韓光認得這個香囊，王妃每天都戴在身上。

回揚州的路上，林婉芙靠坐在宋淩朔懷裏，全身乏力, 困倦的半阖着眼睛。

宋淩朔一下下的順着她的頭發。

林婉芙嘆了口氣：“我是很喜歡小孩子的, 原來還想着嫁人或許一兩年就會有自己的孩子了。”

看了今天的情形, 她可不敢生了。

宋淩朔：“我沒想到你的膽子那麽大。”萬一被發現, 江王府也要被牽扯進來, 林婉芙平時看看柔柔弱弱的，卻不成想在這種時候這麽果斷。

林婉芙又是嘆氣：“弘哥兒那麽小……”說完她又問宋淩朔：“王爺, 你原本準備怎麽救弘哥兒？”

宋淩朔也不掩飾：“原本我不準備插手秦王一家的事，但看你那麽擔心, 我就想，不如直接派人把弘哥兒擄走，找個僻靜地方躲上十幾年，應該就無礙了。”

林婉芙聽不得這些冷血的話，噘嘴道：“躲十幾年，不能讀書，到時候只能做些賣力氣的活。”

宋淩朔：“總之是活着的。”

秦王府

王天賜聽說王妃投湖，先是冷笑，想着這女人還算聰明，省了他許多手段。

湖州有一個聲名遠播的名湖，此湖景色雅致，便吸引了不少游人來賞玩，除了游人，還有很多想不開的人才此處尋死。

所以這湖邊專門有人撐船救人或是撈屍，事後賺些銀兩，這便是專門的撈屍人。

撈屍人手握長杆，能直接探到湖底，通過細微的觸感便能知道湖底是石頭還是屍身，亦或是打聽好人落水的位置，一撈一個準。

原本王天賜王大人也想請個撈屍人過來，但是又怕王妃投湖的事情被聲張出去，便罷了。

結果就是他從京城帶來的那幾個侍衛，無頭蒼蠅一般在湖上轉悠了三五日，直到屍身自己浮起來，才把算是交了差。

王大人去看過，屍身腫脹已經看不出五官，只能憑借衣着斷定就是王妃以及世子。

事情辦完，王大人便寫了封信回汴京交差。

林婉芙與宋淩朔平安回了揚州，沒多久就收到了湖州的消息。

秦王妃與世子失足落水溺斃，王爺傷心過度，自戕了。

聽着宋淩朔轉述這些，林婉芙氣都不打一處來，官家真是高明，颠倒黑白的手段越發精湛了。

轉眼入秋

八月十五這天，林婉芙與宋淩朔坐在院子中賞月，十五的月亮算不得圓滿，林婉芙也想起遠在汴京的父母。

這段日子父母也給寫過信，說是一切都好，但字裏行間對她的惦念讓她每次讀信都會掉眼淚。

舅舅為了避嫌不好時常過來，卻經常遣舅母送來她幼時愛吃的點心，林婉芙有些驚訝于舅舅的好記性，過了那麽多年，舅舅還記得她三四歲時候的口味。

想着想着，她便要落下淚來。

宋淩朔見狀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冷不丁開口：“聽說你堂妹已經許了人家？”

林婉芙點點頭：“說是國喪一過就成親，也就還剩幾個月了。”

宋淩朔：“我已經給岳父岳母去了信，請他們年後過來觀禮。”

這是意料之外的驚喜，林婉芙看向他：“王爺連我都瞞住了。”

她眼角還挂着淚，發絲在粘在臉上，此時卻笑吟吟的彎起嘴角看着他。

宋淩朔小腹一熱，伸手拂去發絲：“為了給福福驚喜，我讓韓光親自回汴京跑了一趟。”

林婉芙把臉貼在他頸側：“謝謝王爺。”

她像貓兒似的蹭着，宋淩朔如何能忍得住，抱起林婉芙進了屋子，卻想起她不想生孩子的事，終究沒做到最後。

今年的年節過的很是冷清，林婉芙給手底下的女使們發了大紅包，感激她們跟着自己一路奔波，琴音捧着沉甸甸的紅布袋子，表了好一頓忠心，惹得林婉芙發笑。

晚上吃過餃子林婉芙就早早躺下了。

這個年過的安靜她并不怎麽在意，正月二十三堂妹成親，爹娘已經在路上了，這是她最高興的事情。

正月十四那天，林婉芙一早就去了碼頭等着，宋淩朔騎馬站在近處，她不好出馬車，只能時不時的吩咐琴音踮腳看看。

琴音謹遵吩咐，嘴裏一刻不停。

“王妃，來了個大船……老爺夫人不在這個船上……哎又來了一艘……”如此反複幾次，棋音看着林婉芙的小臉一陣紅紅白白，便說了琴音兩句。

“你看準了再說，王妃的心情都跟着你七上八下的。”

琴音小臉一紅，卻聽林婉芙在馬車裏說道：“她也是替我心急，不必說她。”有了王妃撐腰，琴音便朝着棋音做了個鬼臉。

結果鬼臉還沒做完：“王妃！又來了一艘船……哎！就是這個，咱們王爺上前去了！”

王爺上前迎接，那一定就是父親和母親到了。

林婉芙鼻尖一酸，險些落下淚來，想着這便是近鄉情更怯嗎？

她帶上帷帽，站在馬車口，墊着腳張望着，宋淩朔已經接到人了，正往這邊走着，林婉芙的兩只手擰在一起，不住的跺着腳。

棋音攙扶她走下馬車，林道之與令氏正好走到面前。

林道之眼含熱淚：“草民給王妃娘娘請安。”令氏跟着行禮，卻哽咽的發不出聲音。

林婉芙與琴、棋二人一起上前把人扶起，也是哽咽道：“父親不必多禮。大哥與嫂子沒來嗎？”

令氏擦擦眼淚開口：“你大哥還要照看京中鋪子，雖沒來，卻和你嫂子一起給你置辦了不少東西。”

宋淩朔在身後開口道：“此地擁擠，二老先回王府安置吧。”

上了馬車，令氏便拉着林婉芙的手仔仔細細的打量她：“沒瘦太多，氣色也好，娘放心多了。”

林婉芙到是盯着林道之和令氏的鬓角眼眶微紅：“這才一年，父親和母親怎麽就生了白發。”

林道之嘿嘿一笑：“老了呗。”

令氏白了一眼他，握着女兒的手道：“你爹聽說秦王夫婦暴斃，就開始擔心你，整夜整t夜的不睡覺，每天都要給你舅舅去一封信，短短幾天就熬老了。”

林道之老臉一紅，嗤了一聲：“你娘時常在夢中驚醒，說你落水了要去救你，好幾次穿着中衣就往外跑，若不是我攔着，滿院的下人就要看你娘的笑話了。”

雖是在說笑，但林婉芙也聽得心酸，眼圈又是一紅：“娘不必擔心我，我一定會好好的。”

令氏無奈一笑：“娘遠在汴京，除了擔心便沒有別的用處了。”

見母女二人又要哭到一起去，林道之趕緊制止道：“莫要再流眼淚了，待會下了馬車讓王爺看笑話。”

林婉芙伏在母親懷中撇嘴：“王爺才不會笑話我。”

令氏摸摸她的頭：“王爺待你确實好，只是母親還是會想，若是當初将你嫁與尋常人家，是不是你現在會快樂的多。”

林婉芙安慰道：“母親忘了，我入宮之後便被應王盯上了，當時即便沒嫁給王爺，日後怕是也會被應王奪去做妾，既如此，還不如嫁給王爺。”

一提起應王，令氏臉上便浮現一抹厭惡的顏色。

林道之也跟着開口：“可別再提他，若是你要被他奪去，爹拼了老命也要把你救下來。”

一看二人的神色，林婉芙便猜到大概是應王在京中又出了什麽幺蛾子，但宋淩朔也有眼線在京中啊，怎麽沒聽他說起那些。

路上不好深聊，到了王府再說。

王府裏單獨收拾出個院子給林道之夫婦住，林婉芙帶着令氏去更衣，林道之則是一進院子就被那些南方奇石吸引了。

令氏一臉無奈：“你爹就愛這些，讓他看吧。”

林道之要看，宋淩朔自然陪着，林婉芙則有了機會和令氏說些體己話。

順着剛才馬車上的話，林婉芙便問了應王的事。

令氏一臉厭惡：“他仗着自己哥哥做了皇帝，在京中是無法無天，在路上碰見長相貌美的女子便一律綁回家玷./污，有的甚至是有夫之婦，事後或是賠些銀子，亦或是直接收做外室。”

林婉芙一臉震驚：“可苦了杜冬蘭。”

令氏：“确實，杜家那個孩子性子是個剛烈的，知道應王這般行徑後寧死也要和離，都鬧到太後那去了，結果杜家不許，那孩子便要自盡，幸好被人救下，眼下雖未和離，卻也回了杜家去住，不必在見那種惡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