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孤苦伶仃的少年人

想到此處,丁世陽又喟然長嘆:“聚義莊乃我輩十數年的心血而建成的,他日若毀,實在不忍。但又能怎樣,聚義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平靜的江湖又将被這些惡人們搗亂。眼下當務之急,是急需聯合各地武林志士,同心協力,共抗何金佛,消滅血龍門。”

“宋懷仁今日雖将我聚義莊視為無物而戲弄之,但我絕不能在此時與他清算這筆賬,以免讓何金佛趁收漁翁之利。若他日武林大劫鑄成,豈不是我等人之大過嗎。”

“目前我等只能與宋懷仁結合,共抗血龍門。至于今日之事,他日另作圖謀。”

思及此處,丁世陽的心豁然開朗,喝一口茶水,又想道:“何金佛武功極高,且心機深沉,狠毒,更甚當年,若按他昔年行事風格,今日必不洩行蹤與來歷,而讓我與宋懷仁兩虎相鬥,他便可隔岸觀火,坐收漁利。”

“他今日做法,可證明他們血龍門有足夠的力量與江湖各派抗衡,看來他們是有備而來,是來報當年被江湖人追殺之仇的。”

“現在他們要我聚義莊在三日之內投入血龍門,證明他們已在逐步吞并拉攏各門各派,以壯大聲勢,重統江湖。嗯,也許他們此刻已派人密切注視我們的一切行動。”

分析到這裏,丁世陽禁面露憂色。

沉默一陣,他忽然叫道:“請丁立,商武二人過來,我有要事相商。”

……

不知何時,天上的繁星被烏雲遮住,看不見一點亮光。

烏雲是無邊的黑暗,大地的黑暗更是無邊的。

半個時辰之後。

“撲楞”“撲楞”,一只鳥兒從一間小屋騰空飛起,撲打着翅膀,飛向天空,飛向黑暗。

緊接着又有十數只鳥兒相繼拍翅騰空,遠翔而去。

同時,在另外一個地方,兩間小屋也分別放出數十只鳥兒,各自展翼在黑暗中向不同方向飛翔,一時翅翼劃風聲響不絕。

一會兒,四周又歸于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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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另一處,卻不時有先飛的鳥兒被勁道極張的暗器射落下地。

片刻,地上堆起數十只鳥兒,細細一看,卻是一群家鴿,而真正的信鴿又豈能用暗器射下來。

圍截的幾人湊在一起,低語一陣,便身形展開,各自消失在黑暗中。

……

一場大雨洗淨了柳葉的積塵,讓久已枯竭的小溪再次溢滿了喜悅的清水。

望着小溪裏的魚兒在歡快地游動,秦深仍坐在屋檐下,一動不動。

雨下了整整一個時辰,他也整整呆坐在這裏一個時辰,一聲不吭,傻傻呆呆,一雙明亮的大眼中早已沒有淚水, 有的只是木然與空洞。

看那拍翅而過的美麗黃鹂,他的思緒卻痛苦地從腦中飛出。

那天淩晨,當晨露的冰涼和麻雀的喧嚣将他驚醒時,第一眼就看見躺在血泊中并已僵硬了的張生寶。

他駭呆了,良久才發出令人心碎的慘嚎聲。

他自幼父母雙亡,一直是謝張二人撫養至今,然而此時,親愛的叔叔突然慘死,敬愛的爺爺又失蹤,這怎麽不讓他那幼小的心靈充滿悲哀與恐懼,同時手足無措,而放聲悲啼不已。

由于他們住在荒野,與村莊有數裏之遙,所以,直到他哭得雙眼桃腫,嗓門嘶啞,太陽已一樹高時,人們才發覺這裏的慘案,于是大家七七手八腳地幫他料理後事。

之後,五名平素與謝張二人有些交情的村鄰,便憐憫地看着已憔悴不已的他,搶着要撫養他。

争論甚久,五人最後決定輪流撫養他。

當時把他感動得連頭都快要磕破。

五人把哭得一踏糊塗的他攙起,便在他震驚的目光下,開始均分屋子裏的一切物什。

最後連屋頂的稻草也被五個友鄰和和氣氣地平分完畢,連同驚悸惶惑的他一起帶回村莊。

在路上,他不時回頭看着早上是房屋,此刻是廢墟的地方,跟着那五個人走向村莊。

從此,秦深便東家早飯,西家晚飯地在五人家中輪番過起日子來。

一開始,人們的眼中還充滿了無比的同情和憐憫,都紛紛熱情慈愛地招待着悲喜交加的他。

到了張生寶落葬,屋子瓜分的第七日,秦深就感到人們的眼中開始有了異樣。

秦深雖是老實怯弱,但不愚笨,他不愛說話,可心中卻一片雪亮。

因此他更加謹慎言行, 并極為拼命地為那五個家庭做着一切他能做的或不能做的粗重輕細等活兒,希望能贏得人們的歡喜。

但恰恰相反,歡喜倒沒有,有的只是更多的冷淡和嫌棄。

到了第九日早上,他從柴房裏起來便如野狗般被趕到這家逐到那家。

最後,餓得心中發慌,腦中發昏的他便去別的人家乞讨,然後不管他如何把眼淚和哀求甚至磕頭等奉獻出來,人們都因忌憚那五個人的惡勢而紛紛搖頭婉拒,并用充滿真正憐憫而無奈的目光送走昏然欲倒的秦深。

到了傍晚,一名老妪實在看不下去,而流着老淚,塞給秦深一砵冷飯,并囑咐他立即離開,去他鄉求生。

等秦深躲在一角落裏欣喜若狂地狼吞虎咽完一碗冰冷的剩飯時,便有一群如狼似虎的同齡人将他狠狠揍了一頓,并攆出村莊。

秦深便在衆人或憐憫或得意或譏笑的目光中,帶着傷痛與屈辱,走在不知去向的大道上。

一場大雨把甘露撒進了久旱的大地,也把舒爽和清涼撒在秦深的身上,可秦深絲毫沒有喜悅之情,相反只有恐慌和膽怯,還有對前路的迷茫與困惑。

畢竟,他才十歲, 便遭遇這樣的人生大變故,叫年幼的他如何承受與面對以後的生活。

他自小體弱多病,發育不良,身材甚是矮小單薄,所以經常被同齡人歧視。

這更使老實懦弱的他感到自卑與孤獨,因此有一種怕被人欺侮而拒絕與人交往的心理。

那天若不是謝雲天吩咐他去摸魚,他是絕對不去的,自卑感的性格使他現在更加懷念謝張二人對他的疼愛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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