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記錄指針

記錄指針

“诶，這就是記錄指針啊。”艾斯饒有興趣地擺弄着那顆藍色的玻璃球，把它戴在了手腕上。

這是在傑西船長的船艙裏。

滿地都是被打得翻着白眼渾身抽搐的海賊，桌子上躺着一個肥肚子的男人，雪茄掉在了地上，三角形的船長帽歪到了一邊。

艾斯站在一地“屍體”中，食指扶了扶牛仔帽檐，禮貌地微微鞠了一個躬：“謝謝您的記錄指針，傑西船長。我要告辭了，再會。”

說完，他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背後傳來喊聲。

艾斯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十分有耐心：“還有什麽事嗎？”

傑西船長掙紮着從桌子上爬起來，抹了抹唇邊的血，得意地笑道：“艾斯，你以為這樣就完了嗎？你來到我的船上之後，我的大部分部下就都攻到你的船上了！這個時候，你的船應該已經被控制起來了吧？”

艾斯微微歪着頭，臉被帽檐的陰影遮住，看不清表情。

“怎麽樣？你的同伴現在可都在我的手上哦？”傑西船長見艾斯不說話，越發得意起來，“把記錄指針拿過來給我！不要抵抗，自己把手铐戴上！去地牢裏呆着！”

“牢裏？”

“是啊，你的賞金可是有5000萬貝利呢！”

艾斯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一笑，扭過頭繼續往外走。

傑西愣住了：“你……你站住！你的同伴現在都在我的手上！你就不怕我……”

“不好意思，我覺得你搞錯了一件事，傑西船長。”艾斯沒有回頭，舉起戴着記錄指針的左腕，揮了揮，“我的同伴——那些家夥可不是這麽輕易就能被打倒的。再加上……”

Advertisement

他放下手，扶住了帽子：“現在我的船上還有個不好惹的家夥，雖然她的武器在進入偉大航路時被弄壞了……抱歉，恕我直言——即便如此，我也并不覺得你們誰會是她的對手。”

傑西眼睜睜地看着船艙門被打開，陽光撒了進來，少年的背影消失在了光裏。

艾斯走出船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個人無所事事地撐着腦袋側卧在船舷上，手指間悠閑地把玩着一根破破爛爛的掃帚柄，亂七八糟的小曲七彎八拐不成調子，身體還随着歌聲非常沉醉地微微晃動。她卧着的只有一根窄窄的木頭條，身體左搖右晃的也不怕掉下海裏。

在她身邊，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無法動彈的“死屍”。

“幹什麽？杵在這兒。”

“沒事。”安攤攤手，随手一揚将掃帚柄扔進了身後的大海，情真意切道，“唉，好歹兄弟一場，初入偉大航路的某個菜鳥被教做人了，我臉上也沒光。跑過來卻聽裏頭揍人的聲音怪舒爽的，不忍心打擾了雅興，就躺下來聽一段兒。要不然我還可以來個……”

“英雄，閃亮登場。”安咧開兩排小白牙。

艾斯才不吃她這套，嗤道：“我看你這樣子，趕過來看熱鬧的嫌疑更大。”

說着，艾斯走到船舷邊，抻着脖子向下一瞧。

只見緊挨着歌德號的斯佩迪爾號的甲板上，此時堆了一堆被打暈的海賊，他的夥伴們正忙着把他們打包踢下船。

安坐起來，嘿呦一下跳下船舷，興致盎然地道：“全部解決了這艘船就算我們的戰利品了吧？這麽說貨物就都歸我們了？艾斯，你去找幾個人來幫忙，我先去看看！”

安說着就興沖沖地往裏跑，被艾斯一把拎住。

艾斯提醒她：“安，你是個海軍。”

安回頭眨眨眼：“是啊。”

“搶劫是海賊做的事情。”艾斯說。

“我這不叫搶劫。”安嚴肅地轉過身，望着艾斯，“我這叫，‘沒收’。”

艾斯：“……”

有了記錄指針，又有了金翼海賊船上的貨物，黑桃海賊團終于可喜可賀地結束了在海上迷茫又空腹的漂泊狀态。

但是在清點黑吃黑得到的貨物時，發生了點小插曲。

安疑惑地注視着這個奇怪的板條箱，裏面除了亂七八糟的灰撲撲的小瓶子，和一些破舊肮髒的首飾——看不出來是用什麽材質打造的，但感覺不很值錢的樣子。

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開飯了！”貨艙外面傳來呼喊的聲音。

“安小姐，要不要先把這些東西放一放，吃了飯再來繼續？”旁邊一起整理貨物的一個海賊對安提議道。

“好，我們走吧。”

安關上了箱子，跟海賊們一起離開了貨艙，很快就把這件事抛在了腦後。

三天後，他們終于看到了島嶼。

連望遠鏡都不需要，只要站在甲板上都可以看到前方有一塊陸地，還能望見岸邊還種了一長排的樹。

但令人疑惑的是，據偵查員的報告，在發現島嶼之前的持續偵查中，竟完全沒有發現這座島一絲一毫的蹤跡。也就是說，這塊陸地仿佛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般，憑空突兀地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對于經歷了在惶惑中不算漫長的漂泊的斯佩迪爾號來說，不管是什麽，只要是一塊陸地，都意味着新鮮富足的食物、令人安心的淡水、在海上難以長時間保存的各種水果、船員各自的武器修護、還有船上的槍械彈藥補給。也許對于黑桃海賊團唯一一個女性船員邦西來說還有衣服首飾之類的期待，對于順路捎了一程的安，則是終于可以回到海軍處的欣喜。

但此時的斯佩迪爾號上，全員沒有一點看到島嶼歡呼雀躍的跡象。

“好奇怪啊，記錄指針是不是壞了？”艾斯疑惑地端詳着手腕上的記錄指針良久，将它摘下，揮起胳膊使勁甩了甩。

“怎麽了？”安問道。

“前面不就是島嶼了嗎，為什麽指針沒有指向島嶼呢？”艾斯嘟哝道。

被甩了一遍的記錄指針并沒有被甩正常的樣子，艾斯低頭看了一會兒，蹲下來，開始拿着玻璃球往甲板上砸。

“喂，等等艾斯，別雜碎了！”丟斯一臉無語，“并且這東西是砸一下就能砸好的嗎！”

“我看看。”

安一把搶過去，将指針對準前面不遠處的島嶼，沒一會兒，指針就一個大旋轉偏向東南方去了。

“确實很不正常啊，”安皺着眉頭，搖搖指針，“這家夥，進水了嗎？”

“你不是用過這東西嗎？在海軍軍艦上。”艾斯道。

“我又不是航海士！我為什麽必須要學會用這東西啊！”安反駁道。

艾斯嘆口氣：“這東西還需要學嗎？我也不是航海士啊。”

“那是你……”

……

丟斯趁兩人吵架的功夫，伸手拿過安手裏的記錄指針，摸着下巴研究了起來。

“艾斯，我們到底要不要上島啊……”

站在一邊的船員們剛出聲，聲音立刻就被淹沒了。

争吵已經上升到了翻舊賬爆黑歷史誰才是大哥撸袖子準備幹架的階段。

“行了艾斯，”丟斯一巴掌兜住自家船長的後腦勺帶到一邊去，自己插進兩個人之間，硬生生結束了這場毫無意義的争吵，“我記得安小姐說過，‘在偉大航路上什麽都不可相信，只能相信記錄指針’，是這樣說的吧？”

“啊，嗯。”安愣愣地點點頭。

“會不會是記錄指針磁氣已經記錄完了，指針已經為我們指向下一個島嶼了呢？”丟斯猜測。

“诶？可是，我們都還沒上島啊？”艾斯驚訝地說。

“這我就不知道為什麽了。安小姐，在還沒上島的情況下也可以記錄磁氣嗎？”丟斯問。

安想了想：“老實說我從沒注意過這種問題……如果島嶼的磁氣非常強大的話倒是有可能，不過這些都是些十分危險的島嶼，如果碰到這種島，指針應該會受到強大磁氣的影響而亂轉才對。”

“亂轉？”艾斯拿過記錄指針，“很清晰地指向東南方嘛。”

安攤攤手：“不過也不是不可能吧？偉大航路上發生什麽事都不奇怪。”

“不管怎麽說，我們的食物已經快吃完了，都看到島嶼了怎麽能不上去呢，如果磁氣真的記錄完了，補充好物資就走不就行了。”艾斯道。

“嗯，是呢。”丟斯贊同。

于是，在全員的期待下，斯佩迪爾號就開足馬力朝着島嶼的方向航行。

獵獵的海風将船帆吹得鼓成一個圓球，幾只雪白的海鳥停在桅杆上，歪着頭望着下面行為奇怪的人類。

全船的人剛開始幾乎都是激動期待地擠在船邊望眼欲穿，七嘴八舌談論着各自上了島要做什麽事情。不知過了多久，看到陸地的興奮勁兒過了，漸漸開始有人走開了。

雙胞胎最先閑不下來，手挽手跑廚房折騰邦西要吃的去了。

沒過多久，蒙多打了個哈欠，回船艙睡回籠覺去了。

布裏早就躲在船尾打呼嚕了，沃雷斯默默坐在他身邊擦拭自己的雙刀。

亞基拆正在拆卸自己的機械臂，細心上了油後重新組裝。

也有根本對陸地不感興趣的人，比如米哈爾。他的房門從始至終都沒有打開過。

“這難道就是，望山跑死馬？”安望着前面完全沒有一點靠近跡象的島嶼，郁悶道。

“艾斯，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麽覺得已經過了好久了？真的有這麽遠嗎？”丢斯問。

“看上去好像并沒有拉近距離啊……”艾斯趴在船頭看着前方的島嶼，納悶地道。

“……艾斯，記錄指針怎麽樣了？”丢斯略一沉吟後問。

艾斯擡起手腕看了看，驚愕道：“……指向那個島嶼的方向了！”

“不可能啊，如果那個島嶼的磁氣已經記錄完了，指針不可能還指向它的。”安說。

“指針應該是指向下一個島嶼的才對，而我們走了這麽久都沒有靠近那座島……”丟斯沉思着道，“艾斯，怎麽辦？”

艾斯眯着眼睛望着前面的那座島。

“除了按照記錄指針走，還能有什麽別的辦法？”安靠在船舷上撐着腦袋，悶悶道。

艾斯卻不答話。他望了好一陣，忽然果斷道：“我們回去。”

“回去？”丟斯愣了。

“前面的那座島，應該不是真正的島嶼，只是幻象而已。”艾斯說。

“海市蜃樓嗎？”丟斯道。

“确實，這片海域溫度很高呢。而且……”安說着，擡頭看了看天。

熾烈的豔陽高照，明晃晃的陽光刺得人眼睛睜不開。

“……太陽也很大。”她說道。

“是啊，如果是海市蜃樓的話，就可以解釋我們走了那麽久都沒靠近那個島嶼的原因了。”艾斯說。

“也就是說，咱們面前這座島實際上位于我們附近的其他某個位置，只是因為海市蜃樓投射到了我們面前。而它的磁氣非常強，在我們還沒靠近的時候，磁氣就已經記錄完畢了。”丢斯琢磨着，繼續問道，“那艾斯，你說的‘回去’是什麽意思？”

“既然是海市蜃樓，真正的島嶼應該就在這片海域附近。我們如果繼續跟着記錄指針走，應該就會徑直去往再下一個島嶼。相比于我們在不知不覺中錯過的這個島，下一個地方更遠不是嗎？也不知道又要走多久。我們的食物已經快消耗光了，還不如找到那個更近一點的島，好好補充一下物資再走。”艾斯說。

“确實是這樣。”丟斯道，“可是，你要怎麽再找到那個島嶼啊？記錄指針已經不指向那個島的方向了。”

“這個簡單。”艾斯咧嘴一笑，“往記錄指針相反的方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