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章

第 21 章

時間追溯到10分鐘之前。

“什麽？必須得這樣才能出去嗎？”岩流失聲叫道。

“安靜一點，別被發現了。”布裏趕緊捂住了他的嘴。

此時，黑桃海賊團的船員們正躲在一民房內。民房的主人是一家三口，妻子抱着女兒，縮在牆客廳的強加裏瑟瑟發抖，男主人跪在地上，一臉谄媚地望着這群不速之客。

離房子後院不遠的地方就是神樹，其中一小片區域大面積駐紮着軍隊，三五人一組巡邏，防守嚴密。通過後院的小窗，可以清楚地看到來來往往的士兵。

黑桃海賊團正在開作戰會議。商讨的議題是如何才能保證全員安全，順便保證物資安全的情況下，離開島嶼到達淺海，找到斯佩迪爾號。

站在正中央的小老頭正在滔滔不絕，已經從神樹的光輝歷史講到了神樹的各種入藥驅蚊等等功用，從祭祀大典到遼天神自遠古以來的傳說，從阿麗族的起源到神之力的傳承……

預計之後還會有阿麗族的發展歷程以及部族的進一步興建事宜加上對美好未來的展望……

海賊們經過了認真、枯燥、煩悶、怒火沖天、打斷他的演講、威脅、恐吓、哀求、以理服人、麻木一系列反應，最後成功全體進入昏昏欲睡的狀态。

除了某三個人。

岩流和賽巴巴利雙胞胎，三人悄悄脫離了圍成一圈的夥伴，閑來無事商量着作妖。

三人叽叽咕咕讨論了半天，最後将視線投向被占了房子生命安全還遭到威脅的可憐的一家三口。

“吶，要不要把那個小丫頭拿過來當人質啊？”岩流猶豫着悄聲提議道，“如果這個男人冒着生命危險去向外面的士兵求救，我們不就是‘口袋裏的貓’了嗎？”

他邊說着，目光便朝着那對母女不住地瞎瞟，吓得那個女人把女兒摟得更緊，小女孩被捂得差點背過氣。男主人更是谄媚地滿臉堆笑，跪在地上鞠躬的動作格外誇張。

“是‘甕中之鼈’。”布裏坐的地方離他們不遠，小聲挑了個錯，那三個家夥卻誰都沒有在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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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并排坐着的沃雷斯沉默地擡起頭，安慰地看了他一眼，表示即使是他們三個沒聽到，但是他還是有在聽的。

“你開什麽玩笑！拿小姑娘當人質是壞人才做的事情！”賽巴敲了他一記。

“可是，我們不就是海賊嗎？”岩流委屈地捂着腦門。

賽巴被這句話堵得一怔，摸着下巴：“說的也是啊。海賊不管在哪裏，都是壞人的代名詞呢。”

“那麽，要去抓嗎？”巴利卸下雙爪收好，挽起了袖子，朝那對母女走去，故意擺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女人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背着身子，用身體遮擋着女兒，巴利只能看到小女孩露在外面的小手小腳。

“請饒恕我們，請饒恕我們……”男主人跪着爬了幾步，擋在巴利前面，砰砰地磕頭，聲音止不住地顫抖着，“我不會說的，我真的不會說的！大人們要什麽都請便，就算是把這房子燒了都可以……只是請大人高擡貴手，放過我妻女吧……放過她們，放過她們……”

額頭碰着地面發出沉悶的砰砰響，聽的人牙酸。

巴利被攔着，低頭看着沖自己磕頭的男人，半晌。

“……吶，真的要抓嗎？他們有點可憐的樣子。”巴利捂着嘴悄悄回頭問道。

岩流煽風點火不嫌事大：“我們又不會把她們怎麽樣！萬一那個男人真的……”

“巴利！你們在幹什麽？”基梅爾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趁機脫離了小老頭的長篇大論，向他們走了過來。

“诶？不……我只是……”巴利連忙轉身，走回了賽巴身邊，背着手，眼珠子心虛地亂轉，“……我只是……鬧着玩……玩玩而已……”

“玩？你們在玩什麽？”基梅爾狐疑地來回掃視着這三個家夥。

“別想着再出什麽幺蛾子，接下來有一場硬仗要打，你們還這麽懶散……”基梅爾皺眉道。

“行啦行啦我知道了，我們不會做什麽的。基梅爾你是我們媽媽嗎？”賽巴嬉笑道。

“鬼才是你們媽媽！”基梅爾吼道，“過來聽作戰會議！別閑的沒事瞎折騰人家！艾斯平時是怎麽說的！”

“知道了……”

三人被趕到一邊去了，基梅爾有些抱歉地看了一眼可憐的一家三口，在女人驚恐的瞪視和男主人巴望的目光中，微微躬身，表示歉意。

那邊，作戰會議依然在認認真真地召開。

空海從頭認認真真聽到尾，稍作思索，排除了所有無用的廢話，精煉總結道：“按老先生的說法，也就是說——”

夥伴的聲音成功讓海賊們全部清醒了過來。

“講完了嗎？完了的話我們是不是該吃飯了……”蒙多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亞基用機械左臂輕輕戳了戳他，表示提醒。

“——在共享果實的孕育期間，身上只要沾了樹汁就可以自由出入樹林。”空海喃喃道。

“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啦。”小老頭補充道，“就是你們進來的那一小塊兒地方，聖果就長于在那片區域。只有那裏才能自由出入。”

“就是這裏啊……”費納莫雷小心地探頭，從窗戶瞄了一眼外面的軍隊。

“那個大供奉正在親自迎聖果，所以只有這裏駐紮的守衛才是最多的。”

“所以，我們只有從這裏才能出去是嗎？”列奧涅羅郁悶地說，“要經過那一堆士兵？”

小老頭笑眯眯地點點頭。

“身體沾了樹汁才能進去……哪裏有樹汁呢？”

“神樹的汁液的話，阿麗族的人基本都是沒有的。”小老頭說道，“神樹被神樹護衛隊看守着，普通族民別說去取樹汁了，就連靠近都是不行的呢。”

黑桃海賊團的海賊們面面相觑。

“啊，老頭子忘了說，”小老頭忽然一拍腦袋，“神樹汁液必須得塗抹遍全身，要不然……”

“等等！”費納莫雷連忙道，“那個樹汁……你沒有嗎？你不是把我們帶到這裏，還給我們提供了方法嗎？”

“老頭子也只是個普通族人而已，在神樹護衛使者眼皮子底下取到樹汁？你們也太高看老頭子了吧。”小老頭笑道。

“除此之外呢？除了這個方法，還有別的辦法嗎？”岩流問。

“誰知道呢……”小老頭不緊不慢地捋着胡須，“老頭子活了800年了，除了這個方法，還不知道有別的途經……”

“又在說這鬼話了。”賽巴悄悄說。

“是啊是啊，活了800年？誰信啊。”巴利附和道。

“沒有別的方法，我們也無法得到足夠的樹汁，那現在怎麽辦呢？”蒙多望着小老頭問道。

“這個老頭子就不知道啦，老頭子只是把唯一一種出去的方法告訴你們了而已。”小老頭略一思索，提議道，“也許，去搶？”

“搶？”

大家沉默着思考了一下這個選項的可能性。

“那個樹木分泌的樹汁，有多少呢？”空海詢問道。

也許樹幹上樹枝上全是汁液，只要他們靠近了樹木，去裏面轉一圈，身上就會被滴滿了呢。

大家都這麽期待着，于是又一齊望向小老頭。

“汁液的話……”小老頭不緊不慢地說，“只有每棵樹最高的樹冠上，新生不超過三天的嫩葉，才有分泌。”

黑桃海賊團的一衆海賊們靜了好一會兒後，炸了。

“樹冠最頂上？你在開玩笑嗎？！”

“光是爬樹都夠我們喝一壺了！”

“還要塗滿全身？！這要收集到什麽時候？！”

“等等！我們要取樹汁的話，怎麽才能進入樹林爬樹呢？”有一個人忽然發現了問題。

“老頭子都說了，只有樹汁……”小老頭弱弱的聲音迅速淹沒在了衆人咆哮的洪流中。

“如果有樹汁我們還爬樹幹什麽！”

“這方法一開始就沒有可能性啊！”

“是啊，即使我們願意去搶也搶不到啊！”

小屋子裏一片憤怒的罵聲，有人很快将矛頭指向了小老頭：“大家別被他騙了！這老家夥！他說的是不是真的都說不定呢！”

憑什麽他們要相信一個陌生人提供的不切實際的辦法！

“我也是說嘛，把樹的汁液塗抹在身上？這個方法也太奇怪了吧！”

“我就說不應該聽這個老家夥的話！誰知道他是不是那些士兵派來的！”

“他的話不能信！他糊弄我們呢！”

“是啊是啊，肯定還有其他出去的辦法！”

空海摸着下巴，思考着逃出計劃；沃雷斯的雙刀放在一邊，正和布裏讨論着塗抹汁液的話，鞋子需不需要也脫掉的問題；費納莫雷和多伽躲在一邊，背着衆人交頭接耳，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亞基沉默地擦拭着自己的機械左臂，為接下來的戰鬥做準備；基梅爾躲在窗下，不安分地頻頻向外面的士兵張望。

唯一的線索指向的路不通，這下子整個黑桃海賊團像一盤散沙般，海賊們徹底鬧騰了起來，各自和身邊的同伴說着各自的話，七嘴八舌吵鬧不休。

而暫時被海賊們忽視掉的房屋原主人認為這應該是一個好機會。趁這些賊人不注意，可以從大門逃跑，然後去向使者大人求助。

于是他扶起妻子，夫妻倆抱着孩子，正準備悄悄溜走……

一道冰冷的目光将三人釘在了地上。

不靠譜海賊團裏唯一一個女海賊，靠坐在牆邊，抱着雙臂，正對三人虎視眈眈。

一家三口默默退了回去，繼續乖乖縮好。

邦西瞪着那三個被她吓得夠嗆的當地人，腦袋突突地疼痛，只覺得自己的忍耐已經快到極限了。

七嘴八舌的說話聲音幾乎要将她的神經挑斷，不時還有雙胞胎的的大笑和岩流的怒罵，雖然有蒙多的勸架，然而對于三個沒人約束可以把天捅破的吵鬧家夥來說，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男人們鬧哄哄地擠在小屋子裏，四散坐着，各做各的事情，沒有了艾斯，完全無法成事。

這樣下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從這裏出去。

尖利的笑聲猛地拔高，那對可惡的雙胞胎又開始哈哈笑了。

邦西只覺得，自己的理智在一瞬間轟然崩塌掉了。

她猛地站起身，臉色因為盛怒漲的通紅。離她最近的亞基第一個發現，停下了擦拭的動作，猶豫着試圖阻止她。

可是來不及了。

邦西穩穩握着手/槍的右手高高舉起，槍口對着屋頂，毫不猶豫扣下了扳機。

砰——

震耳欲聾的槍響，震得大家一齊靜了下來。

一屋子的男人們一齊震驚地望着高舉着手槍，站在屋子正中央的女人。

牆角縮着的一家三口吓得尖叫，被邦西瞥了一眼，噤聲了。

“邦、邦西……？”有人試探着喚了一聲。

“閉嘴你們這幫臭男人！”邦西怒吼，嘹亮的大嗓門震得牆皮似乎都在脫落了，“吵什麽吵我腦袋疼死了！”

她高舉的手臂唰地放下來，槍口指向了小老頭，锵的一聲利落地拉開了保險栓，臉色格外陰沉：“你。”

“邦、邦西……冷、冷靜……小聲一點啊……”巴利畏畏縮縮地試圖勸她。

“滾一邊去，慫包。”

邦西眼睛一橫，巴利被吓得汗毛直豎，唰地躲到了同胞兄弟身後。

賽巴趕緊安撫地拍着他的腦袋。

“老頭，你最好沒有騙我們。”邦西沉冷的眼中閃着寒光，“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不然就吃槍子兒吧。”

小老頭被黑洞洞的槍口指着，笑容不變：“老頭子沒說錯，老頭子不會隐瞞，老頭子也不怕你的槍。你信不信老頭子不管，老頭子的話已經說完了，沒什麽其他需要多作解釋的了。”

邦西立刻向前幾步，槍口咄咄逼人地杵上了小老頭的額頭：“你說不說實話？！”

小老頭不出聲了，只是笑着微微仰頭，瞧着這個暴怒的女海賊。

冰冷的槍口戳得他蒼老的皮膚都有了泛紅的印子，女海賊怒視着他，手指緊緊扣在扳機上，仿佛下一秒就會手指一勾，将這顆腦袋崩個紅白開花。

身後一堆男人瞪大眼睛觀望着，不敢吭聲。

一家三口渾身抖得如狂風中的樹葉，互相捂着嘴不敢動。

不知過了多久，邦西臉上的怒色倏地緩了下來。剛才恨不得一槍把人就地崩了的暴怒神色消失的無影無蹤。她不緊不慢将槍收好，轉身面向夥伴：“看來問不出更多的了。目前只有這一個方法。”

男人們松了口氣。緊張的氣氛稍稍緩解。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呢？”岩流苦惱地問。

“果然還是去偷吧？既然他們有人可以進得去，就表示他們有樹汁。”

“那我們……”

話音未落，大門突然被一腳踹開了。

大批銀色綠色混雜成一片的士兵手持長矛，魚貫而入，沒一個眨眼的功夫，就将還沒反應過來的海賊們團團圍住。

一家三口看到了救星一般，連滾帶爬向士兵跑了過去，得到了士兵的安撫和保護。小老頭依然靜靜站在一群海賊之間，明明看到了自己部族的士兵，卻半點反應也無。

“報告總隊長！入侵者找到了！”打頭的一個士兵手握小電話蟲，大喊着彙報着。

黑桃海賊團的船員們相互挨着，迅速圍成一個圓。

“竟然被發現了！”岩流震驚道。

“白癡！邦西都放槍了還可能發現不了嗎！”基梅爾怒吼。

“那現在……”

海賊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紛紛亮出了武器。

“說那麽多做什麽，直接把那該死的神樹打出一個缺口不就行了！”雙胞胎大聲笑着，亮出雙爪雙刀，率先向敵人撲去。

頃刻間，黑桃海賊團與銀綠雙色的士兵戰成一團。狹窄民房不适合施展手腳，于是海賊們身後跟着大批士兵，紛紛越門跳窗離開了低矮的房間。民房的主人三口早就遠遠避開了這片危險的戰鬥區。

一片混亂中，海賊們想的只有戰鬥中趁機将這屆巨樹打出一個缺口，回到海岸邊，與艾斯等人彙合；士兵們想的是有将這些入侵者就地格殺。

誰都沒有注意到，那個被海賊們挾持過來的小老頭，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這邊的時候，悄悄脫離了戰圈，飛快向巨樹邊——剛剛迎出聖果的語天者們的必經之路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