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東海篇

東海篇

海水,好像不太冷。

這是安落入水中的第一個感覺。

大海經過一整天的陽光照射,殘餘着太陽的溫度,越是深海,水竟越暖和。安被暖暖的海水包裹着,耳邊只有海水流動的靜谧聲音。

咕嘟,咕嘟的響。

它們溫柔地、親昵地撫摸着身體,比天鵝絨還柔軟溫和的水流細膩地摩挲着每一寸皮膚,眯眼看去,周圍全是水中細細的懸浮物,安靜、沉寂地漂浮着,随着水流四處游走。

身體越來越暖和了。

安感受着身上舒适溫暖的觸感,卻眼睜睜看着泛着光的海面,離自己越來越遠。

這也是安,在這17年以來,從未熟悉過的,陌生、無情、恐怖的大海。

每一滴水流都如往日般溫柔,卻是溫柔地捧住她,又毫不留情地撒了手,任由她墜落下去。細細軟軟的水包裹着她的身體,卻如最堅固的鐵索,将她的四肢全部捆住,動彈不得。

她無從呼救,無從掙紮,唯一可以動的只有眼睛——

多麽殘忍。

大海深愛着她的兒女,卻給背叛了她的逆子最為殘酷的懲罰。

她吃了惡魔果實的孩子們,只能眼睜睜感受着自己的氧氣耗盡,什麽都做不了,被母親溫柔的手扼死,将屍體歸還母親的懷抱。

原來,這就是惡魔果實啊……

海水沉重如鐵,安感覺自己的胸口好像被壓上了千斤巨石,肺內的空氣被一點點擠壓了出來,身體卻又如整個人被凍在了凝膠狀物質中般,無法動作一步。

她忽然有點後悔。

路飛是四個孩子中唯一一個惡魔果實能力者,也是唯一一個從來沒學會過游泳、吃了惡魔果實後更是再也沒了學會游泳的機會的孩子。

他剛加入進來的時候,就安看來,更像是他們三個養的一只小狗狗。

他們幹啥他都汪汪地跟在他們屁股後頭跑;他們吃什麽就蹲在旁邊流哈喇子;他們叫他做什麽都嗷嗷地去做;他們無聊了還能提供免費的橡膠玩具……

現在想起來,還真有點抱歉。

這是個人啊我的天吶,不是狗狗。地位也太低了。

關鍵是這孩子還完全沒心沒肺,除了跟艾斯的日常幹架,除了那無法預測的行為方式每分每秒都在給他們添麻煩,除了永遠都喂不滿的大胃,除了……

好吧,這些姑且不需要提。

關鍵是,這孩子對自己的地位似乎沒有半點意見。

安長大後想起來,經常蠻愧疚。

不過這還不是最後悔的。按目前來說——也就是她也變成了能力者、然後落入海中的現在,最為後悔的,是那次真的氣急了,狠狠揍了他的橡膠腦袋。

那是薩博出事之後發生的事情了。

在三個大一些的孩子中,薩博比起她和艾斯,一直都是較沉穩理智的那個。他們四個的日常,便是她和艾斯一路走一路吵,路飛一路走一路闖禍,救回來後被艾斯揍,揍哭了便要求決鬥。

薩博就在他們三個中間,充當餅幹間的夾心——你倆吵架不許掐起來,闖禍精只要不把自己作死就随意,揍路飛不許把他揍哭,看熱鬧的不許進一步煽風點火。

三塊餅幹,只有一塊夾心。少了那個夾心後,剩下的三個家夥呆一起磕磕碰碰,碰的掉餅幹渣。

又是一天跟路過的海賊幹架的時候。這次戰場在海邊,艾斯和她抄水管就上,日常比賽數人頭,但是卻沒了人看着了某個闖禍精。

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路飛早被打落進海裏,差點淹死了。

那次是真的吓着路飛了。她先艾斯一步發現路飛不在岸上,等她把他從海裏撈起來後,這小家夥就開始哇哇哭個沒完。

艾斯也煩,斥責他為什麽不早點呼救;路飛則埋怨他們發現的太晚了,他都以為自己要死了。

她則嘣地狠狠敲了那只橡膠腦袋,責怪他怎麽能光等着被發現呢,即使落入海中,也要先呼了救命再沉下去啊。

那件事過去還沒多久,大家應是都沒适應,脾氣都不怎麽好。

路飛因為這件事氣了他們倆好久,到飯點兒了才被大半只烤鱷魚哄好。

現在想起來,怎麽可能啊。

能力者一旦落入了海中,再怎麽強大的人,都變成了一只落入泥沼的柔弱的小鹿,只要進去了就開始了無休止的下沉,不可能再往上掙紮哪怕一寸。

怎麽可能還會呼救……

安向着無盡的海底沉堕着,缺氧使她的意識有些模糊了。

如果……

如果這就是路飛每次落入水中的感受,那麽他這麽指責他們,也無可厚非吧。

畢竟這個時候,下沉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期望着有人能從那片光之中而來,下到這個黑暗可怕的地方,将她拉回那個充滿氧氣的、光明的世界啊……

海面上的微光越來越淡了。安明白,是自己落得更深了。深得已經快看不到海面之外的光芒。

她的身後是深不可測的海底,一片黑漆漆之中,不知道底下有着什麽可怕的東西。

可怕嗎?

安忽然有點想笑。

事到如今,區區一個海底,又有什麽值得害怕的了呢?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死去,更沒想過自己吃了果實後第一次落水,便面臨了死亡的絕境。

畢竟,惡魔果實能力者那麽多,她便認識好幾個都活成老頭子老太太的,也沒見他們那麽容易溺死。

實話說,即使是在很多次瀕死的時候,她都不認為自己會就這樣死掉。

盲目自信也好,胸有成竹也罷,她也都确實活到現在了。

肺裏炸痛,渾身的細胞好像都在枯萎死亡。缺氧的痛苦使她想張口吸氣,卻不出所料地,灌進了一大口海水。

沉重的四肢如灌了鉛一般,連手指頭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不過,這次應該有點懸了吧。

沒人知道她是能力者,再加上那麽混亂的海面,即使找不到她人,估計也會覺得是在其他地方自己爬上了岸,等會兒也會遇到的。

若有人在一年前問她,死亡是什麽,你會想死嗎,她肯定會說,我怎麽知道,我又沒死過,你才想死呢。

現在,她則可以虛懷若谷地笑笑,用溫和的笑容将這個不禮貌地發問怼回去,讓提問的人自己覺得自己是個智障。

然後對他說:你可以來試試。有什麽問題,試試就知道了。

不過能問出這樣問題的智障,估計不會理解她這麽高深的意境。

如果痛苦得想去死呢,不是經常有嗎,因為無法忍受心裏極致的痛苦,選擇一躍解千愁的。

若那智障真的問了這樣更白癡的問題,那就更好回答了。

最後一絲空氣也消耗殆盡了。

安甚至覺得連疼痛都開始緩緩離她遠去,眼皮沉重得擡不起來。

人有生的本能,亦有死的本能。

人類,本來就是個矛盾體。

誰都無法得知自行追逐那個永恒的人們,是否真的獲得了初衷的解脫與幸福。

但是,在瀕死的此刻——即便胸中懷着足以将自己逼死的痛苦與掙紮、即便堅信着那才是真正的極樂、即便毫不懷疑自己的離去才是對所有人最好的結局。

即使自己都放棄了自己。

但,等真的到了臨近死亡的那一剎那,深愛着自己的身體自身,也會掙紮着對靈魂發出最後的挽留與哀歌。

在死亡之時,不論多少人松開了手,甚至是與它相伴的靈魂都撒手離去,它都永遠會為了這可憐的生命拼盡全力地懇求着、掙紮着、訴說着唯一一個事實。

——我想活下來。

迷迷糊糊之中,安好像又看到了那個金發豁牙的小男孩。

他朝自己伸出了手,就像無數次的,他潛入深海,自黑暗之中伸手拽起路飛一樣。

安想伸手抓住他,但是完全無法支配自己的身體;想喊他,也完全發不出聲。

她只能望着男孩的音容笑貌漸漸模糊。

意識終于完全陷入了黑暗。

落日最後的餘晖再也滲不透大海的深處,漸漸黑沉下去的深水之中,只有細膩柔軟的長發,在黑暗的深海中盛開出一溜清亮的月光,漸漸往這下方無盡的黑暗沉墜。

一只有力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接着,用力地、将她往上拉。

水中的動作,一切都變得寂靜且緩慢了。她已經毫無知覺了,頭軟軟地仰起,白皙的面容在水中更是蒼白。

只能任由這股力量擺布。

山治将她撈住,向着上方——一片紅光的海面游去。

安還沉在一片迷愣混沌中,突然感覺胃裏一翻,一大股水順着食管嘔了出來。

她猛地翻身跪趴在了地上,邊吐邊咳。緩了好一會兒才止住。

她感覺有人在跟她說着什麽,還在幫她拍撫着背。

但是剛溺水醒來,她只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喘·息聲,腦子還木愣愣的,完全無法理解現在的狀況,只能呆呆地望着被水浸濕的木頭地面,看着自己從肩垂下去的一縷頭發,一滴滴往下落水珠子。

肩膀猛地被抓住了。

“上尉!”

聲音如驚雷般在耳邊炸響,安打了個激靈,終于緩過神兒來了。

“……啊?”她茫然地擡起頭,卻見是臉上帶着嬰兒肥的小海兵正擔憂地望着自己。

“上尉,你沒事吧?”桑斯吉利擔憂地問。

安怔怔地坐在地上,慢慢環顧了一周。

熾烈的落日終于墜了下去,帶走了東海今日最後一絲光芒。空餘明淨的夜幕中淺淺的霧藍色,作為那光華絢爛一筆的收官。

船只與海上餐廳的撞擊早已停下,巴拉蒂被撞毀了一大半,那條船尖銳的船頭正鑲嵌在巴拉蒂之中,兩個龐然大物就這樣相互粘合着,靜靜地停在大海中央。

劇烈的撞擊使巴拉蒂幾乎散架,船下隐藏的“魚鳍”被撞碎了半邊,另一半的螺帽也松了不少,“魚鳍”飄飄悠悠浮了上來,與破破爛爛的巴拉蒂只連着兩顆松散的螺絲。

喧嚣的人聲已不在,周圍空空靜靜的,客人們已經離開了。他們此時就正處于巴拉蒂的“魚鳍”之上。她的身邊,只有她的四位下屬、以及那些廚師。

廚師們從巴拉蒂的側面小心地清理出了一個凹口,正在廢墟中撿拾着還有用的東西。

她渾身濕淋淋,正坐在破破爛爛的魚鳍木板上。四個海兵正圍着她。

有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随着那只手看過去,卻是夏佐。

頭發過長蓋住了眼睛的青年,因為濕了水,她看到了他一直藏在濕噠噠額發下的眼睛。

深灰色的,細長的眼,像一頭狐貍,也像灰狼。竟與他平時沉默溫和的性格十分不搭。

夏佐開口了,聲音卻一如既往,輕如羽毛般劃過海面,不驚一絲漣漪。

“上尉,”他擡了擡眼睛,示意安向後看,“總部的船來了。”

……總部的船?

安緩緩扭身,向後望去。

只見不遠處,一艘大型軍艦正朝這邊駛來。

潔白的海鷗旗迎風飄揚,巨大的帆鼓着風,一派威嚴端莊。

她甚至可以看到站在船頭的帶隊海軍,白色的大衣在風中獵獵飛舞,旁邊的有副官舉着望遠鏡,報告着目标的情況。

桑斯吉利站在岸邊,正大喊着朝軍艦揮手。

安琦和唐恩坐在不遠的地方,正整理着濕透的彈藥與武器裝備。

山治站在稍後的位置,插着兜,靠在剝落的牆壁上,望着越來越近的軍艦,發呆。

香煙的霧絲絲縷縷,飄袅如女人柔婉的曲線。

卡爾涅路過山治身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山治,你小子什麽時候學會抽煙了?”

“閉嘴。我拿自己的錢買的。”山治咬着煙,低低地道。

帕迪在小心翼翼地刨着廢墟,邊刨還邊大罵着那些狗娘養的賤*。

“我才不管你抽不抽煙呢。我又不是你媽媽。”卡爾涅呸了一口道,“倒不如想想,哲普老板回來的時候該怎麽和他交代?”

山治伸手将煙夾離嘴唇,長長吐出了一口煙霧,笑了:“萬幸。人不都還在麽。”

“只要人都沒事,再建一個一模一樣的巴拉蒂,不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嗎。”

“喂——喂——喂——這邊——”

桑斯吉利站在岸邊,高舉着雙臂揮動了一會兒,開心地轉過身來,指着那艘軍艦說道:“你看安上尉!總部的人來接我們回去了!”

安卻知道,這不是來“接”他們回去的船。

她默默轉回了身子。

雙臂還有些酸軟,但是她支撐着,背對着軍艦,慢慢站了起來。

“抱歉。你們四個。”

她的聲音有些低啞,剛才的嘔吐讓她的喉部肌肉拉疼了,說起話來,像是梗着一顆小石子般難受。

音量不大,但是四個海兵都聽見了。

夏佐也站起了身,沉默地抻了抻皺巴巴的衣服,安琦和唐恩聞言,也擡起頭,望了過來。

桑斯吉利迷惑地望着安的背影:“……上尉,為什麽要道歉?”

安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除了重新建造巴拉蒂的錢,我會将我名下的剩餘所有財産全部均分成四份,包括在馬林梵多屬于我的兩套私人房産。”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吃力,但仍堅持說道。

“這件事我會托我信得過的人幫忙。你們四個這次回去,不要對任何人說任何這趟出航有關的事情,就當你們沒有來過。每人拿一份錢,便算作這次任務的獎勵吧。”

她有些為難地想了想,道:“……可能,錢不是特別多。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但是我自入伍後便吃部隊的大鍋飯,從沒怎麽花銷。幾千萬貝利……嗯……應該……”

“上尉。”

夏佐站在她面前,輕輕問道:“您為什麽要做這樣的打算呢?”

安被打斷了思路,一愣。

這個問題着實很奇怪,不做以後的打算,還能做什麽時候的打算呢?

但是,這可能是最後的了。從今往後,她可能就再也見不到這幾個家夥了。

所以安很是好脾氣地耐心回答:“我之前說過,這次任務不會有任何官方的獎勵。我知道你們都有各自的難處,才會選擇跟我一起行動。所以……”

“我不是問您這個。”夏佐再次打斷了她,“我是問,您難道不願意再繼續追查下去了嗎?”

“三月極樂。”他淡淡地問道。

安呆住了。

她怔怔地望着這個青年,半晌,竟失去了言語功能。

如狐貍般狹長的灰眼睛望着她,卻沒有什麽狡黠戲弄的意味,竟是十分認真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安倏地回頭,卻見站在她背後的桑斯吉利也一如夏佐一般,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夏佐瞥了一眼旁邊的安琦和唐恩,示意她道:“不好意思,上尉。我們都知道了。說出去自然不會,但是也不會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可……可是……”

“不需要什麽‘可是’。”夏佐搖搖頭道,“您只說,對于三月極樂,您還要繼續追查下去嗎?”

“我當然……”

安咬住了嘴唇,在話沖口而出之前,将後半句咽了回去。

……當然要查啊。

可是……

“當然?”夏佐的表情依然淡淡的,話卻咄咄逼人,“就是說您是要繼續下去嗎?”

安被逼的沒有辦法,只能承認道:“……是的,我會繼續下去,但是你們——”

面前的青年卻唰地一個立正,敬禮。

“齊珀豪斯·夏佐!軍銜二等兵!”他昂首挺胸,朗聲道,“海軍個人守則第1條!堅決執行長官命令!”

青年突然的大聲喊話,讓忙碌的廚師們都安靜了下來,停下了手中的活兒,望了過來。

海風溫柔地撫弄着每個人的臉頰,其中似乎還夾雜着未盡的硝煙淡淡的刺鼻氣味。

他的皮鞋後跟相并時,發出了利落的悶悶輕響。沒一會兒,安靜的“魚鳍”上,另外三聲靠攏的碰響聲,也紛紛響起。

四名海兵站姿筆挺,昂首挺胸,軍禮标準漂亮,正對着站在他們中間的那名少女。

“堅決執行長官命令!”三個聲音混合成一個,堅定地道。

安終于有點慌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頭疼地一拍額頭:“……這種時候就別開玩笑了啊。你們知道這艘軍艦是來幹什麽的嗎?”

“我嚴重違反軍紀,帶隊海軍卻造成任務的重大事故。”安緩緩道,“這次回去……”

這時,她身後的大海上,有擴音電話蟲的聲音傳來。

“啊……咳咳……波特卡斯·D·安!軍銜上尉!鑒于抛棄任務、私自改變航向、放棄船員等一系列嚴重情節,特此押送軍事法庭……”

“你看吧。”安無奈地笑着,聳聳肩。

“您會因為這個便放棄嗎?”夏佐立即問道。

“……”

青年敬着軍禮的動作沒有一絲顫抖,一雙灰眼睛仍認真地望着安,等待着她的回答。

沒有一絲敷衍。

安終于挫敗地嘆了口氣。

“……不會。我不會放棄的。”她低低地道,“直到追至天涯海角,直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不将三月極樂從這個世界上鏟除,我便不會有哪怕一晚的安眠。”

“那……”夏佐急切地想說些什麽,卻被安擡手制止了。

安深吸了一口氣,擡起了頭,認真地回視他,問道:“這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随時都有生命危險。”

“贏了可能不會有光明的前途,輸了卻絕對會被打入地獄。”她的聲音淡,且涼,“即便是我,也沒有信心真的能做好。這是一條看不到終點的未知路,無法回頭。”

“就算如此,你們也要與我一起嗎?”

沒有人會知道,自己在10年、20年、30年後,會不會對自己現在做出的這個決定後悔。

但是,正如之前說過。既然未來都是未知數,那麽今日的“不後悔”,便就足以成為全部的理由。

清冷冷的晚風将衆人濕透的衣衫吹得更涼了。

擡頭望去,天幕終于真真正正黯淡了下去,霧藍的晴空漸漸深了。秾麗的晚霞不再,卻零零星星,初顯了璀璨星河的波瀾壯闊。

破敗的木板上,少女的面前,只有敬着軍禮的四個男人。

他們的聲音有高有低,有成熟有青澀,有洪亮有低沉,四個人的聲音混在一起,卻嘹亮響徹遼闊的大海。所有人都吼得聲嘶力竭,所有人都決絕地抛下一切,以自己的熱血、自己的生命的全部,交予了自己的畢生與忠誠。

只為了,追随眼前的少女。

“是!!上尉——!!!”

少女渾身透濕狼狽不堪,卻輕輕笑了。

黑眼睛透着明麗的亮,頰邊淺淡的雀斑依然活潑可愛。

鞋跟輕碰,軍禮以敬。

安眼眶通紅,笑着還禮道:“……請多關照啦。兄弟。”

她的身後,巨大的軍艦緩緩靠岸了。

山治咬着的煙已經燃到了盡頭,他卻沒有絲毫反應。

最後一截煙灰落了下來。半晌,他才大夢初醒一般,猛地低了下頭。

“可惡……海軍嗎……”他将那只禿禿的煙蒂扔在地上,低聲呢喃道。

“真是的……帥過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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