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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詩妍眉心一擰,嚴正地糾正道:“金老板,官府已經逮到騙子,證明向家也是受害者,而且向家也沒有騙聘金的意圖。”
“不是騙聘金,為何拿了聘金卻不過門?”金老板咄咄逼人。
“當初向家落難,家父六神無主,才會答應金老板的條件。”她直視着他。“得知要嫁金老板做小,我上吊求死卻不成,老天爺留我一命,我才決定振作起來,好好活着。”
圍觀的人聽着,議論紛紛。
“金老板,我聽聞你的孫女都已經十五歲了,我也不過虛長她兩、三歲,你何苦糟蹋一個可以當你孫女的黃花閨女呢?”
此話一出,金老板老臉挂不住,氣得滿臉漲紅。“你說什麽?”
“請金老板高擡貴手吧!”陸詩妍欠身,雖是請求,态度卻十分強硬。“我會按月歸還聘金的。”
“按月?”金老板惱羞成怒。“一百八十兩的聘金,我要你立刻還來!”
“金老板,你這是強人所難,以向家目前的狀況,根本無法一次還清。”
“那是你家的事!”金老板在大街上吼道:“要是你不立刻還清一百八十兩,我明兒就擡轎拉人!”
陸詩妍又氣又無奈,她哪來的一百八十兩還他?他分明就是知道向家無法一次還清,才會開出這種條件刁難。
但是向家收了一百八十兩的聘金是事實,她又不能賴帳。
思忖着,她不禁發愁,陷入了沉默。
見她一副無計可施的表情,金老板得意地道:“怎麽,還不出來對吧?你還是乖乖的嫁給我做小吧!”
“我給。”突然,一道低沉的嗓音傳了過來。
所有人一驚,包括陸詩妍,全都循着聲音望去,只見身形高挑、玉樹臨風的靳雪鴻步履穩健地走了過來。
她驚疑地望着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靳雪鴻對她一笑,像是在說“一切交給我”,接着他轉過身,看向嚣張跋扈的金老板。“金老板,在下萬寶齋靳雪鴻。”
金老板哪裏不知道他是誰,來自淮城的钜賈靳家在景安城開店之事,早在半年前就傳遍大街小巷,且萬寶齋自開業以來日進鬥金,更是衆所周知,他驚訝的是,靳雪鴻為何要幹涉此事?靳雪鴻跟向家什麽關系,為何要替向家出頭?
“金老板,不管向家拿了你多少聘金,我還。”靳雪鴻豪氣地說。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驚呼。
“你、你……”金老板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能瞪大着眼睛。
靳雪鴻轉頭問身旁的女子,“向姑娘,向家收了多少聘金?”
陸詩妍呆了,沒有回應。
倒是圍觀的客人有幾人異口同聲地道:“一百八十兩!”
靳雪鴻聽了,淡淡一笑。“金老板,稍後我便派人将兩百兩送至金府,二十兩算是一點利息補償,你意下如何?”
金老板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眼底雖有着懊惱及愠怒,卻無法對靳雪鴻發作。
靳家雖發跡淮城,但與京城的關系十分密切,當今皇上落難時,是靳家暗中資助,才得以東山再起,坐上今天的大位,也因此,如今的靳家是最大的皇商,亦是皇商頭領,要說他們能呼風喚雨,那可是一點都不為過。
若今天出頭的是別人,他自然沒這麽容易就放過向家,然而靳雪鴻不是尋常商人,金家雖是一城之霸,可也惹不起。
“哼!”金老板不甘心的哼了一聲,悻悻然拂袖而去。
靳雪鴻等着陸詩妍打發完買東西的客人并收拾好攤子後,才上前與她說話,“生意好像不錯。”
她疑惑地看着他。“少東家,你真要幫我墊那筆聘金?”
“是呀。”他溫和一笑。“稍後我便讓人把錢送去,向姑娘再也不必擔心金老板騷擾威逼了。”
她心裏十分困惑,他為何要幫她?
那天在萬寶齋,他高價收下向家的物件,之後又在她遭受惡人攻擊時,及時出面解救她,而今天,他還要代墊一百八十兩……
他們非親非故,他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她?
“少東家,那兩百兩,我……我無法在短時間內還你。”她說。
“哪來的兩百兩?不是一百八十兩嗎?”他問。
“可你說要給金老板兩百兩……”
“那是我自己願意多給的,與你無關,兩百兩是我自己的錢,不是店裏的,你什麽時候還、怎麽還,都随你方便,不必擔心。”
陸詩妍感激地瞅着他。“少東家對我的恩情,我沒齒難忘,來日必當圖報。”
“向姑娘言重了。”他輕松一笑。
“少東家,你……你為什麽要幫我?”她怯怯地問,不敢直視他。
她實在想不到任何一個他會如此幫她的合理解釋,他是個生意人,做任何的事情總有理由、總要有目的,可幫助她,卻是一點回饋或收獲都沒有,簡直可說是穩賠不賺。
既然如此,他為什麽要做這筆生意?在她身上或是在向家,他能得到什麽嗎?向家如今是個空殼子,還能有什麽東西可圖?
這麽一想,向家目前唯一有點價值的就是她了,難道他的目的是她?
想到這裏,她心頭一震,複雜的眸光下意識瞥向他。
像是看出了她的憂慮疑惑,靳雪鴻慎重地解釋道:“向姑娘放心,在下對向姑娘并無意圖。”
“咦?”陸詩妍先是一怔,然後尴尬地低垂下頭。
“在下只是對姑娘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感覺讓我無法對姑娘置之不理。”
聞言,她仍舊感到困惑不解。
靳雪鴻也有些不好意思,為了不讓她有所誤會,他試着解釋,“我與姑娘素昧平生,可不知為何,初見姑娘便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蹙眉苦笑。“見姑娘需要幫助,在下無法視而不見。”
難道他察覺了什麽?
她是跟他見過面,但那已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他對她還有印象嗎?再說,向麗平跟陸詩妍長得一點都不像,他又如何對她有似曾相識之感?
“少東家說的似曾相識是……”
“說不上來。”他神情認真地道:“不是長相,而是一種感覺……實不相瞞,在下已有婚配,且婚期已近。”
聞言,她确定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過世”,他說他對她沒有任何意圖,還說自己已有婚約,那表示他是把他與自己的婚事擺在心上的。
為此,她感到慶幸,但又不免惆悵,不用多久,陸詩妍過世的消息應該就會傳到這兒來,他知道了會如何?
“總之,請向姑娘放心,在下絕無不軌意圖。”靳雪鴻鄭重重申。
“我并非認為少東家對我有意圖,只是非親非故的,卻接受你這樣的幫助,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向姑娘切莫放在心上,要不,向姑娘就當是在下惜才好了。”
陸詩妍微頓,“惜才?”
“是的。”靳雪鴻點頭一笑。“在下其實有件事想跟向姑娘商量。”
“請說。”
“向姑娘在市集上叫賣,實在是大材小用了。”他目光一凝,注視着她。
迎上他的眸光,她心頭一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