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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她才撲騰着轉過身,浮出水面一些,卻看見兩只手伸來,使勁地壓着她的頭、她的肩。“唔……”她整個人被壓回水裏,嗆了幾口水。
她奮力掙紮,眼縫裏出現的是趙氏那張陰狠的面容,且趙氏的雙手正壓着她,阻止她的頭探出水面。
這一瞬,她明白趙氏母女倆找她到郊山一游,用意為何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她們連向麗平都不放過,此時的她不過是萬寶齋的女朝奉,是靳雪鴻的夥計,對她們來說有什麽危害及影響?
她憋着氣,不斷掙劄,終于讓她短暫地浮出水面。
她狼狽又痛苦地看着趙氏,有些困難地道:“趙夫人,你、你為什麽要……”
“你這個小妖精,我是不會讓你壞事的!”趙氏眼底迸射出寒光,非殺了她不可!“你死了,詩媚就沒對手了。詩媚,快過來幫忙!”她一個人的力氣不足以将人長時間的壓在水面下,急忙喊女兒當幫手。
“你們……你們怎麽可以這麽狠心?”陸連妍心寒又心驚。
陸詩媚有點畏怯地道:“我、我也不想,誰教雪鴻哥哥表現得那麽喜歡你的樣子……”
陸詩妍頓時恍然大悟,她簡直不敢相信她們為了奪走一切,竟然一次又一次做出傷天害理之事。她們完全不是她記憶中的她們了。
“做出這種事,你們不會良心不安嗎?”陸詩妍憤怒又痛心地質問道。
“良心不安?你在我眼裏,就跟陸詩妍一樣,只是擋路的石頭。”趙氏冷哼一聲,“我能弄死一個陸詩妍,又怎會在乎多一個向麗平?”
聞言,陸詩妍陡地一驚,難道……
“你跟陸詩妍的死都會是意外,沒有任何人會懷疑到我們頭上來。”趙氏得意地道。
陸詩妍咀嚼着她話中的意思,不自覺倒抽一口氣。
馬車翻落山坡并非意外,而是人為?老天!趙氏為了殺她,竟害無辜的老馬跟碧水賠上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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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痛心極了,眼泛淚光地瞪着曾經被她視為親娘的趙氏。
而她一臉濕,趙氏完全沒察覺她哭了。
“詩媚,你還磨蹭什麽?快!”趙氏使勁地想把眼前的少女壓進水中。“待會兒要是有人來就壞事了。”
陸詩媚一聽,下意識的看看四周,再轉回頭,看見陸詩妍像是要大喊救命的樣子,她吓得立刻伸出雙手狠狠的将她的頭壓進水裏。
兩人四手,陸詩妍就那麽被壓入水中,她不斷地掙紮,蓄在胸腔裏的空氣一點點的吐出,在水裏變成了泡泡。
她驚怒又痛心地瞪大眼睛,趙氏那陰狠的表情及眼神,還有陸詩媚慌張的神情,全牢牢刻印在她眼裏、腦中。
她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到了盡頭,她的嘴已經再也無法緊閉。
這一次,她是真的完了。
她好恨、好難過,她無法相信人性竟是如此的醜惡,她曾經全心全意地相信着她們對她的愛,而如今……
終于,冷冷的溪水灌進她口中,充滿了她的胸腔。
她不掙紮了,只是瞪大雙眼,想再多看這人間幾眼。
天……好藍,但她想起了那天晚上的紅月。
見她不動了,兩只眼睛瞠瞪着,嘴巴也張開,趙氏這才放心的松了手,冷然一笑。
“成了。”接着她轉頭看到女兒一臉驚恐,渾身發抖,受不了的眉心一擰。
“詩媚,給我争氣點,別那麽沒出息!”
“娘……”陸詩媚顫抖着嗓音道:“她……她的臉好可怕,像是……”
雖說收買工匠破壞輪軸,讓姊姊發生翻車意外之事她也知情,但那畢竟是透過他人之手,可如今她可是親手結束一個人的生命,對她的沖擊實在太大了。
“住口!”趙氏沉聲喝道,“瞧你那心虛害怕的模樣,任誰見了都覺得你有嫌疑,給我振作起來!”
這時,她們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警覺到有人接近,趙氏狠狠瞪了女兒一眼,像是在對她說“給我警醒點”,随即,趙氏瞬間換上驚慌失措的表情,用焦急的聲音大聲疾呼,“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從康寧口中得知向麗平在路上被趙氏母女帶走後,靳雪鴻心裏就一直不踏實,偏偏康寧說向麗平只交代要陪陸氏母女四處走走,卻沒說是去哪兒,教他無從找人。
但他實在坐立不安,無法什麽事都不做,便撇下店務,四處打聽。
終于,他從城門守衛那兒得早上有一行主婢四人及車夫駕着馬車出城,從守衛的描述,他幾乎可以确定那是陸氏母女跟向麗平。
于是,他立刻騎馬出城,心急如焚的尋找。
出城後便是郊山,而郊山出名的景點就是入佛寺及春溪。
他去了入佛寺,遍尋不着她們的蹤影,随又策馬趕往春溪,沿着溪邊青青草岸,遠遠地便看見有人群聚集在溪畔。
他的腦海中頓時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他直覺下馬快速沖了過去。
當他穿過兩道人牆,看見的是一名女子被一塊破麻布蓋着,露出兩只腳,她的繡花鞋只剩一只。
不——靳雪鴻一陣暈眩,腦袋也突然一空,一種椎心的痛襲卷了他。
“雪鴻哥哥?”
他聽到有人叫他,循聲一看,正是陸詩媚,此時她跟趙氏就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像是沒料到他會出現,母女倆都露出驚訝的神情。
直覺告訴他,向麗平的意外跟她們脫不了關系,但她們為什麽要傷害她?
倏地,他想起昨日在陸詩媚眼中不時出現的厭憎及敵意。
他下意識地望向陸詩媚,眼底迸射出審視又憤怒的銳芒。
迎上他那懾人的目光,趙氏跟陸詩媚立刻佯裝一臉悲傷、餘悸猶存的樣子。趙氏更是即刻落淚,悲不可抑地拉着女兒上前。“嗚嗚嗚……賢侄,是、是向姑娘呀……”
看着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向麗平,靳雪鴻的心冷透了的同時,又有一把怒火熊熊燃燒着。
“向姑娘執意要幫我撿手絹,我……我一直阻止她,她就是不聽,結果就……”趙氏哽咽地道:“早知如此,我們就不該找白姑娘一起來的。”
靳雪鴻沒有回應,只是走上前去,蹲下,掀開蓋在她身上的破麻布。
他倒抽了一口氣,将她抱起,水滴滴答答的落下,濕了他的衣衫及鞋襪,在他懷中的她,已沒了氣息,身子變得冰冷且微微僵硬了。
雖未有十拿九穩的證據,但他知道這不是單純的意外,而趙氏母女就是兇手。他在心裏對她說:向姑娘,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我欠你一條命,不管事實真相為何,我都會還你一個公道。
見他将溺斃身亡、全身濕透的向麗平抱起,圍觀的人都一陣驚呼,趙氏眼陸詩媚也是吃驚。
陸詩媚上前,疑畏地道:“雪鴻哥哥,她……”
靳雪鴻微微側過臉,用冷厲肅殺的眼神瞥了她一記。
迎上他那仿佛要殺人般的目光,陸詩媚心頭一顫,頓時啞然并倒退了兩步。
靳雪鴻抱着向麗平,轉身走向他的馬,他低下頭看着她,低聲保證道:“向姑娘,我會為你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