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第 1 章

“你這個眼睛……希望不大啊……”

眼科主任手裏拿着無數片子，皺眉來回翻看，覺得這個病例頗為棘手。

“這樣，咱們先觀察，等有治療方案了醫院這邊再聯系你。”

百明沉默地點點頭，說完：“謝謝醫生。”便拿着盲杖，緩慢走出診室。

這個結果并沒有讓百明失望，畢竟她已經跑完省裏所有醫院，得到的結果都是不能治。

她失明得很突然，就是一天早晨醒來後發現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什麽影子都看不見，一度讓她懷疑自己的眼球是不是被人挖了。

但隔着眼皮摸自己的眼球，又鼓鼓的，還能動。

去醫院檢查也是眼球、眼角膜、視神經等等一系列都正常，連點近視都沒有，不符合世界上任何一項疑難雜症。

屬于是新型病例了。

但就像百明失明得很突然一樣，她接受現實接受得也很沒由來。

她仿佛失明很久的人一樣，在那天早晨，平靜的起床、平靜的洗漱、平靜地摸索着為自己做了簡單的早飯。

沒受多少影響。

下午正是陽光最烈的時候，明晃晃地照着，讓百明鼻尖都起了汗珠，還有些許眩暈。

站在醫院門口，讓好心人幫她招停一輛出租車，小心翼翼坐上去。

“小姑娘，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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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明月小區。”

男司機粗犷地應了聲好。

許是因為失明，百明對出租車的每一次剎車、轉向、停頓的時間都感受得特別清楚，對車窗外傳來的各種聲音也聽得特別清楚。

到一段路時，百明覺得頗為熟悉，這應該是彙入了城區主幹道。

車速好像有點快。

“師傅慢點開吧，我有點暈車。”百明皺着眉，這段路是事故高發路段，她心裏有些不安。

“好嘞好嘞。”

司機象征性地減速，結果在看到十字路口信號燈閃黃時，他又踩下油門，想要趕在信號燈變紅之時快速通過。

百明被慣性帶地砸在椅背上，手默默抓緊頭頂的扶手。

就在出租車快通過十字路口時，信號燈變紅，司機面部表情也略有放松。

沖過了。

還沒有徹底高興出來，右面突然沖出一輛也想搶速的車，速度之快，等司機反應過來想踩剎車之時，已經來不及了。

嘭！

失速感傳來，天旋地轉，鐵片飛濺。

百明感受到自己旁邊的車門變形，朝她擠壓而來，溫熱的液體從她的頭和口鼻流出，失去意識之前百明想到一種說法，說是司機背後的位置其實是最安全的。

可她已經沒這個運氣了。

－

咔嚓！

碗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一個圓眼女生突然回神，愣愣看着地上的狼藉。

這是怎麽回事？是我弄的？

完了完了。

怎麽辦？怎麽辦？

幹淨整潔明亮的廚房，明明該給人溫馨的感覺，可圓眼女生不知為何心裏慌得要命，整個人控制不住開始發抖。

明明只是碎了一個碗而已。

“怎麽回事？老婆你又幹什麽了！”一聲暴怒喝來，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廚房門口：“真是蠢貨，連碗都洗不好，娶你有什麽用啊！？”

來了來了，又來了。

“既然洗不好碗，那我看還是別洗了！”來的男人憤怒地擡手，掀翻之前女生洗好的碗。

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音響起，陶瓷碎片飛濺，甚至有幾片還割傷了女生的臉。

女生縮着身體，盡量護住自己裸露的皮膚，瑟瑟發抖。

“廢物廢物！怎麽我娶的人就那麽廢物！一點用都沒有！”

“讓你做家務都做不好，你還有什麽用？”

“就沒見過哪個女人像你這樣沒用。”

男人羞辱的聲音回蕩在廚房，女生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滴，精神值-10

ˉ

在一個裝修嶄新又溫馨的小屋裏，雪白的雙人床上百明像是窒息者接觸到第一口空氣般，呵哈地深吸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她額頭布滿冷汗，因為反射性的疼痛，身體抽搐，哐當一聲從床上摔下。

頭砸在什麽東西上，只聽咔嚓一聲，那個東西被砸碎，百明只覺得鼻梁間一涼，又有什麽溫熱的東西流出。

百明肢體不協調似的，來回好幾次，才終于撐着床，站了起來。

好奇怪，她擡手試探着觸碰自己的鼻尖，找尋傷口，腦袋裏霧蒙蒙的像是被什麽東西遮擋住了一樣，感覺不清醒，記不得多少事。

她剛才下意識覺得，床旁邊有個衣櫃的，結果手摸空差點再摔一次。

床單被子好像也不是熟悉的手感。

“嘶……”手指觸碰到鼻梁上的傷口，好像有什麽東西嵌在裏面。

每碰一次，那東西就動一次，百明就疼一次，但總不能等東西一直嵌在上面。

百明咬牙扯着那東西，往外扯。

血肉剝離，皮肉中間出現一個涼風嗖嗖的小口，因為失明，這種被放大的觸感炸得百明頭皮發麻。

鮮血還在順着鼻梁流下，染紅她小半張臉。

百明坐在床邊，摸着手中三角形的碎片，猜測這應該是塑料材質的。

“出什麽事了，老婆？”沉重的腳步聲傳來，不一會兒就到了她面前。

百明眉心一跳，手有些發冷，雞皮疙瘩順着爬滿整個背部。

她結婚了？

可她根本不記得啊。

男人停在百明面前，高壯身材投出的陰影籠罩住在站床邊的人，像座小山，壓迫感十足。

他一直沒說話，只有嘀嗒嘀嗒的聲音傳來。

不知為何百明手指有些抖，她放緩呼吸，擡頭，無神的雙眼對着面前的人，盡量表現自己的無害。

“老婆，”男人聲音有些壓抑，仿佛在克制什麽欲/望，“你受傷了？我們去醫院處理一下吧。”

男人的手在百明眼前晃動，心裏有些高興這次居然讓他遇到一個瞎子。

這樣，他就只用把這個瞎子女人騙出去就好。

反正她也看不見。

“我沒事，這點小傷，不用去醫院。”百明睫毛微顫，氣勢很弱道。

四周寂靜。

男人沒有回答，只有嘀嗒聲越來越快。

她心頭再次重重一跳。

第六感告訴她不能答應，會出危險的，但面前男人的壓迫感又告訴她，如果不答應現在就得死。

無法，百明壓下恐懼，發着抖主動遞出自己的手，“好。”

男人也伸出手，去握百明的手。

在握上時，百明像是因為看不見，有些胡亂地摸到男人小手臂上。

男人呼吸一窒，褐黃色的瞳孔泛出抹血紅的底色，他定定地看着抓住自己手臂、如藕般嫩白指節，以及……上面的鮮血。

好香啊。

又看了一會兒，他灼熱又巨大的手掌才握住那白皙的柔荑。

他的手奇大無比，直接把百明整個手都包裹在掌心之中，無法掙脫。

牽着百明慢慢走向大門。

經過剛剛的接觸，百明發現，現在牽着自己的這個人，他可能……不是人。

那小手臂上不是皮膚，而且堅硬的毛發，手臂也很粗壯，肌肉鼓脹，明顯不是她能匹敵的。

百明盡量緩慢地走着，另一只手也在半空中試探，想要摸到一點別的東西。

可直到男人出聲道：“小心臺階。”百明摸到的除了空氣，也還是空氣。

無法，百明只好緩慢擡腳，小心翼翼落下。

看見百明腳沒有踏出去，只是踩在門檻上，男人手猛地收緊，像是想要把百明手捏碎般。

不過很快他便放松下來，輕聲道：“走吧，不會摔的。”

不能出去。

百明的心髒又開始狂跳了。

她收回踩在門檻上的腳，略微有些哀求道：“這點小傷，你幫我處理就行，真的不用去醫院。”

話音剛落，氣氛直降冰點，百明能明顯感覺握着她手的男人身體緊繃，手掌又重新開始用力。

兩人僵持着，誰也不退讓。

嗒，嗒，嗒……百明鼻梁上的傷口還在流血，血順着流到她的下巴尖，再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男人手越捏越緊，眼睛直勾勾盯着百明臉上的傷口，口水吞咽的聲音響起。

他身材确實高大，手臂上有緊實的肌肉，但身上卻滿身肥肉，肚子更是胖地挺起。

他不是人，而是一頭渾身布滿黑色鬃毛直立着的野豬。

這頭野豬穿着髒兮兮的黑色皮圍裙，臉上橫亘着一條猙獰的傷疤，鋒利獠牙上凝固着鮮血，嘴巴半張，猩紅的舌頭半掉在外面，口水瘋狂分泌，來不及咽的便順着舌頭嘀嗒流到地上。

和百明的血混在一起。

好香啊，好香啊，好香啊。

野豬在心中瘋狂吶喊，但它卻不能有過激的舉動，甚至連力氣用大了，都會接受警告。

它慢慢放開百明的手，猛地掐住她後頸，拉向自己，沉聲道：“好，我當然會……幫老婆的啊。”

它另一只手大力在百明臉上一擦，随後便把沾滿鮮血的手放在自己口中吮吸，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被擦過的臉上留下幾道鮮紅的印子，同時百明也越發清楚兩人實力有多懸殊。

她被拖着往回踉跄幾步，一條濕滑的東西從傷口上滑過，留下一片黏膩，随後有什麽貼在上面。

“處理好了老婆，可千萬別再受傷了……”

百明又被送回床上，屋子裏安靜下來，仿佛沒人來過。

在床上僵硬地坐了十來分鐘，百明緩緩吐出一口氣，冰涼的身體終于放松下來。

-

幾個豬人聚在一起，有的磨刀有的抽煙。

“怎麽樣？你們順利嗎？”

“嘿，這次我運氣還不錯，是一個膽子小的兩腳獸，我估計再罵她幾次她就受不了啦！”

“我也還可以，我故意造了幾個小兩腳獸出來，讓她每天下班就給這些小兩腳獸做飯洗澡，逼她打掃衛生，伺候父母，我都不用回去，就能解決她！”

“唉，我這次不行，本來想學你們的經驗的，結果這次來的是個雄兩腳獸，什麽玩意兒啊！”

一頭臉上有刀疤的豬人道：“我給你們說啊，我這次運氣終于好了！來的是個瞎子女人，我還嘗到了她的鮮血，簡直太美味了……”

它臉上表情陶醉，像是撿了什麽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