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親吻

親吻

“媽，今天是七夕。”

七夕一大早，姜允珠接了通電話，一通來自正在旅游的母親的電話。

“我知道啊，你別急。”宋婉不曉得在哪，那頭吵得不像話，聲音隐隐約約，“七夕怎麽了，七夕多好啊，很多飯店還打折呢。”

不是這個問題。

姜允珠今天和齊川約好要出門，妝剛畫完，衣服也換好，結果突然接到宋婉的電話，讓她幫忙招待路過這裏的、他們家的大合作商。

“為什麽要我招待啊？換個時間不行嗎？他又不知道我在這兒。”姜允珠無奈反駁。

“怎麽不知道，你付阿姨特別和他說了，讓他一定要看看你過得怎麽樣。”

付阿姨家就住在他們對門。兩家關系很好，這麽些年也一直有大金額的業務往來。逢年過節，姜允珠都會接到付阿姨打來的電話。

姜允珠以為宋婉口中的“他”是付阿姨的丈夫，小的時候父母忙不過來，有時是付阿姨和她丈夫來照顧她。

“今天真不行，我有事——”

“你天天都有事。”宋婉不滿打斷，“放心，媽知道你忙。付阿姨和他說過了，他接你中午吃頓飯敘敘舊就好，現在在你樓下了。”

……現在？

姜允珠一驚。

“你別讓人家等久。”

“人家也忙，來和你吃頓飯也是擠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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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再接再厲繼續勸：“我們家還有個大項目在和人家談呢。你看着點，記得先把單買了。”

姜允珠正從樓上往下看，在露天的停車場，有輛同樣車牌的紅色跑車停着。

付叔叔什麽時候喜歡這麽亮眼的顏色了？

姜允珠心裏奇怪，卻沒放心上。

“我知道了。”姜允珠嘆氣，只能應好。

兩家認識這麽多年，如果不去，下次見面得弄得不好看。

宋婉這才滿意笑笑。

挂電話前，卻又莫名其妙提醒：“對了，那個大項目你爸也差不多談下來了，在拟合同，你不用有壓力。”

“吃得不高興就找個借口撤，別憋着哈。”

“好。”姜允珠無奈道。

付叔叔比姜國平年紀還大，她以為宋婉是怕她像和姜國平一樣有代溝。

挂掉電話後，姜允珠徑直去叩對門。

這種事……她毀約了，想要當面說，當面解釋。

可半天了，裏邊都沒應答。

姜允珠這才只能給齊川打電話。

很快接通了。

“喂？”聽起來心情很好。

還沒等她開口，齊川就溫聲問：“你好了嗎？我來接你？”

他笑着的模樣立刻浮現在腦海裏。

眉眼肯定如月牙。

姜允珠握緊手機，半晌才出聲，嗓音澀然道：“我今天有事可能去不了了，抱歉，實在實在很抱歉。”

推了和他的約會，去和別人吃飯。

即使是付叔叔，還是很奇怪。

姜允珠只能含糊帶過。

那頭很長時間的沉默，似乎連呼吸都聽不見。

甚至都沒問她是什麽事。

姜允珠心裏愈發忐忑，輕擰眉，試探地輕聲喊：“齊川？”

“你在生氣嗎？對不——”

道歉的話還沒說出口，就已經被男人溫和的聲音打斷。

“沒生氣，不用道歉。”

他好像還是笑着，寬慰道：“找你出來玩，是想讓你高興；你道歉了，就不是什麽高興的事了。”

“再說，又不是只一個七夕。”

齊川在電話那頭輕輕嘆口氣，隔着手機，立刻猜到她是個什麽表情，“嗙”地打了個響指。

“別皺眉。”

“把你的事好好處理了，其他的都不急。”

“等你回來告訴我，我去找你。”

他在電話那頭柔聲道：“七夕可不能不送禮物啊。”

/

挂斷齊川的電話，姜允珠立刻下樓，小步跑到紅色跑車旁。

還沒等她敲門，對方就已經把窗子搖下。

是張年輕男人的臉。

淺棕色毛衣，戴着金框眼鏡。很英俊，也很陌生的一張臉。

姜允珠愣了愣，忙道：“不好意思，我找錯人了。”

“上車吧。”對方卻笑笑，“是付姨讓我來接您的。”

“您好，我叫付淨遠，付總的侄子。”

他在駕駛座轉身，向姜允珠伸手笑道：“初次見面，是付姨讓我來接您的。付家的産業現在大半由我接手。”

姜允珠這才想起，付家的狀況和他們家是一樣的，就一個女兒。

付阿姨的女兒也無意接手家族産業，打定主意要将生命奉給教育事業。

姜允珠立刻和他握手：“您好，我叫——”

“姜允珠，付姨提前和我說過了。”付淨遠溫和一笑。

他發動車子，指了指姜允珠身側提醒：“記得系安全帶。”

/

姜允珠喜歡吃泰國料理。

付淨遠也知道，提前預定好泰國料理的位置。

“請。”他很紳士地先行下車，替姜允珠拉開車門。

姜允珠正好解開安全帶，沖他笑道：“謝謝。”

定的是半開放式的包廂。

在角落，靠窗，一眼望去就能看見酒店帶的人工湖泊。

付淨遠沒有問她的意見，就直接點好餐，将菜單遞給服務員，這才轉頭和她解釋：“你愛吃什麽付姨都告訴我了。”

姜允珠點點頭。

今天七夕，來這兒的除了他們幾乎都是情侶。

……齊川呢？

在幹什麽？

姜允珠接過服務員倒的檸檬水，輕抿一口。想給齊川發消息，手機就在包裏，可這樣是不禮貌的。

付淨遠觑着她的神情，突然清了清嗓子：

“姜小姐，我這人不喜歡把話藏着掖着。”

“我就直說了，如有冒犯見諒，您考慮聯姻嗎？”

姜允珠一愣，就聽他接着道：

“婚後互不幹預，我能保證不亂搞男女關系。零花錢按月給，金額看你爸媽意見；性生活的話，你需要就頻次你定，孩子随意。但我需要和你同居，讓你爸媽放心，其他都随你。”

“我需要個賢內助，讓我的事業沒有後顧之憂。”

付淨遠将手搭在桌面，推了推眼鏡平靜道：“兩家都認識，你嫁給我、我娶你，雙方都放心。”

看到他的第一眼，姜允珠就明白宋婉和付阿姨什麽個意思了。要早知道，她說什麽都不來。

想到和說出來是兩碼事，姜允珠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麽直白地說。

放下手裏的玻璃杯，姜允珠坐正身體，直截了當道：

“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對方神情微怔：“什麽時候的事？”

“就這幾天，還沒來記得和我爸媽說。給您添麻煩了，實在抱歉。”姜允珠起身，又端起玻璃杯，沖他敬道，“以水代酒，向您賠罪了，希望不要影響我們的關系。”

指的是兩家交好的關系。

付淨遠忙起身回敬：“姜小姐客氣，那是當然的。”

付淨遠是個修養很好的人。

就算被拒絕，他也沒有露出半分窘迫，甚至很照顧姜允珠的情緒。想必從付阿姨那提前知道她是個演員，談話時的交談，付淨遠都有意無意地往娛樂圈引，沒叫她有半分不自在。

但姜允珠也看得出來，付淨遠對娛樂圈完全不了解。

當紅的影視劇完全不知道，四小花四小生也不知道。唯一能說幾句的明星，都是上個世紀已經退休的天王。

也能理解，付家的産業不涉及娛樂圈。他不打算往那處發展，也沒必要了解，時間花去搞自家産業賺錢就好。

姜允珠随意撿了些趣事分享。

付淨遠聽得很認真，不時點頭回應。

“那祝姜小姐你事業順利，早日登頂。”

一頓飯将至尾聲時，付淨遠笑着沖她伸手。

姜允珠回握，也笑道：“承您吉言。也祝您事業有成。”

“我現在難道不算事業有成？”付淨遠開了個玩笑。

“對了，我有個好友是混娛樂圈的，好像蠻有名。”付淨遠突然想起，邊掏手機邊道，“我介紹他和你認識一下吧，他現在也在附近。”

說着，他就已經點開聊天框。

幫個最簡單的忙，拉近和姜家的關系，何樂不為？

姜允珠當然說好。

付淨遠：「有空沒？」

對方的微信名是個句號。

很快回道。

。：「說。」

付淨遠：「介紹個女藝人給你認識」

。：「？」

。：「你腦子又壞了？」

付淨遠已經習慣好友的說話方式，面不改色繼續發：

「是個演員，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沒興趣。」

付淨遠：「叫姜允珠。」

兩人消息同時發出去。

那頭的“輸入中”很快歸于沉默。

付淨遠渾然未察覺到不對勁：「考慮下呗？我熟人，你不給她面子也給我點面子。」

話剛發出去，對方就拍來兩個冷冰冰的字：

「位置。」

/

借上廁所的借口，姜允珠将賬單結了。

“下回再有機會，姜小姐記得輪到我請。”付淨遠和她剛并肩走到門口。才說完，他“喔”一聲，笑道：

“我好友來了。右邊，三點鐘方向。”

姜允珠正擡眸順着望去，剛好聽見付淨遠明顯愉悅不少的語氣：

“齊川，這兒！”

……？

姜允珠僵硬地把頭扭過去。

這世界，真就這麽小。

男人穿着駝色大衣，內裏是白襯衫，搭着西褲，邁大步逆光向她走來。視線交彙的剎那，他過分平靜，什麽表情都沒有。

頗有種，暴風雨前的寧靜。

姜允珠攥緊袖子，立時想和他解釋。礙于付淨遠在這，又不方便說。他走得更近，周遭溫度都驟低。

“你來晚了。”

付淨遠沒在意這氛圍的細膩變化，上前，熟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齊川眉心一跳，重重抿了下唇。

“你要來早點，還能一起吃個飯呢。”付淨遠又說，側身，将姜允珠的身影完全展露，笑着介紹，“這位就是我和你提過的藝人。都是朋友，認識認識，加個微信什麽的也好。”

姜允珠滿腦子都是等下怎麽同他解釋，沒聽清付淨遠說的什麽，胡亂“嗯”了聲。

齊川深吸口氣。

慢慢地，像姜允珠伸手。

“幸會。”

他一字一頓，平平靜靜道。

姜允珠卻覺着，這幾個字他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付淨遠有意給他們留出交談的空間。

掏出手機溫和解釋：

“我回付姨一個電話，你們慢慢聊。”

他撥着號，邊往旁邊走邊和姜允珠禮貌笑道：

“聊完了喊我，我送你回去。”

熟稔自然得好像他們才是認識多年。

留姜允珠和齊川面面相觑。

齊川單手插兜，在稍遠些的地方淡漠地望向她問：

“這就是你的有事嗎？”

他勾唇自嘲一笑：“和付淨遠吃飯？”

視線裏已經沒有付淨遠的身影。

但耳邊，隐隐約約還能聽見他的聲音。

“喂，對，是我去接她的——剛吃完——人挺好的。對，是很漂亮——我等會就送她回去——知道，她要去哪我會帶去也跟着。”

齊川深吸口氣，舌尖死死抵住後槽牙。

姜允珠立刻要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說話間，他卻已經快步走到她面前，眸中怒意和受傷混雜着滿得幾乎要溢出來。

“不是哪樣？”

“你沒有放我鴿子，還是你沒有和付淨遠吃飯？”

明顯在質問，但他說這話的語氣還是很平靜，沒有半點發怒的樣子。

姜允珠還沒來得及回話，俶爾失重。

男人結實的兩臂橫過她身側，将她攔腰抱起。

姜允珠一驚，下意識地環住他的脖子，身體繃緊，慌亂道：

“你等等——”

後腦勺被牢牢摁住。

他仰起臉，吻已經重重落下來。

又急又密，堵住她所有話語。

姜允珠被他攔腰抱起，背抵在冰涼的石柱，只能被迫仰起頭。呼吸被吞噬，完完全全地喘不過氣。

脖子貼上個冰冷的東西

咔噠一聲，落鎖似的。

恍惚間，他似乎松開她剎那，銜住她的耳垂，懲罰似地咬着、玩弄着。

她聽見男人近乎咬牙切齒、卻又有點委屈的嗓音：

“大小姐，憑什麽每次都是你玩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