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不會想我幫你洗澡吧?

第20章 不會想我幫你洗澡吧?

日光燈灰蒙的光芒籠罩下來,模糊着兩人的身影,也淡化了距離的界限。

那是一副鐘至從沒見過的神情,仿佛淬入了一種古怪的毒素,控制着他不能移開雙眼。

針鋒相對多年,他從沒想過夏斯弋有向他服軟的可能。

打破認知的情狀呈現眼前,鐘至張了張嘴,聲音卻滞澀地哽在喉間,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夏斯弋依舊保持不動,目光炯炯地靜待他的回答。

良久,他才擺脫了那種“挾制”,回神開口道:“我有點餓了。”

夏斯弋立刻了然,松開拽着他衣袖的手,積極性頗高地往宿舍門口走:“等我,我馬上回來,等我啊!”

他慌忙跑出宿舍,才意識到已然關寝的事實,好在宿舍樓裏也有人賣零食,而且他們這棟就有。

他調轉方向,直奔棠光宿舍。

得知夏斯弋來他宿舍的目的,棠光默默讓開了一段路:“剛才等車那陣我給你買東西你不是說沒胃口嗎?這會兒又嘴饞想吃了?”

夏斯弋皮笑肉不笑地端起一抹和善的微笑,沒說話。

沒關緊的宿舍門口吹來一陣涼風,掃過棠光的背脊,害他打了個哆嗦。

畢竟只是設立給夜貓子們解饞的臨時小賣部,零食的種類并不多,夏斯弋扒來扒去,才勉強找出了幾樣看得過去的。

棠光一無所知地再次湊近:“這挑的好像都不是你常吃的東西啊?”

夏斯弋怪笑一聲:“是啊,為什麽呢?”

他拿出手機打開棠光的朋友圈:“你說,鐘至怎麽能看到你朋友圈呢?”

聞言,棠光一愣。

夏斯弋板起臉,表情轉換的速度堪比翻書:“他哪來的你微信?”

棠光意識到大事不妙,立即龇起牙沖他尬笑起來:“這不是第一次見面時要的嗎?你知道的,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你倆認識。”

夏斯弋冷冷地打量他:“那知道以後怎麽沒删?”

棠光頻繁地眨了幾下眼睛,目光真誠道:“都怪他帥得太突出了,我當時也沒意識到你倆關系會差到這種境地,一時沒舍得删,後來就給忘了。”

他歉疚地賠起笑臉:“對不起嘛,我就是覺得你那張照片拍得特有氛圍感才發出去的,沒想到能被他看見。”

夏斯弋默默聽着,揚起唇線似笑非笑地看着棠光:“偷拍發朋友圈都是小事,現在照片被鐘至存下預備轉給我媽,對于這件事,你有什麽感想?”

棠光的假笑凝固在臉上,一動也不敢動。

夏斯弋指着棠光,溫和地轉頭對棠光的室友道:“錢他全付。”

他走出那間宿舍,關上了門。

“哐——”

曲明格關上寝室門四下張望,賊眉鼠眼的視線最後停在鐘至身上。

他局促地舔舔嘴唇:“我這幾天沒跟着你,還以為他們說你搬到夏斯弋宿舍的事是謠傳。”

似是不知道夏斯弋什麽時候會回來,他又壓低了聲音:“你怎麽還真在這兒啊?上次你住院的賬和他算了嗎?”

鐘至微微偏頭,一邊把玩手鏈上的吊墜一邊思考曲明格說的是什麽事。

手鏈的設計獨特而顯眼,曲明格正欲好奇,門卡識別的聲響清脆傳來。

“我回來了!”

人未到聲先至,夏斯弋高舉手裏裝着零食的塑料袋走進來:“關寝了買不到什麽好的,勉強挑了幾樣你能吃的,要不先湊合湊合?”

語氣裏聽不出半點從前勢不兩立的氣息,甚至還藏着并不違和的親近感。

見到彼此的一剎那,兩人同時僵住了。

曲明格目不轉睛地盯着視野正中央夏斯弋的手,準确地說,是他手腕上的手鏈。

他不可置信地轉頭确認,直到重新在鐘至腕間看見那條與之成對的手鏈。

曲明格世界觀崩塌般地雙手捂頭,丢了半條魂似的“飄”向門口。

夏斯弋呆怔地向旁邊撤開半步,為他的“飄走”提供便利。

“你沒——”

夏斯弋本想問鐘至是不是沒告訴曲明格他們的關系,想起周默還在宿舍,就咽下了這句話。

鐘至似乎知道他要問什麽,接話道:“他沒問。”

夏斯弋無從反駁,他幹笑兩聲,從袋子裏掏出一袋薯片送到鐘至手上。

薯片還沒送完,鐘至又朝他使了個眼色:“渴了。”

夏斯弋轉手從口袋裏拿出一瓶飲料遞了過去。

“喝水。”鐘至說。

夏斯弋眉尾一挑,咬牙給他倒了一杯水。

杯內水面搖搖晃晃,偶有幾滴溢出邊緣,與他壓抑的情緒如出一轍。

鐘至卻仍在不遺餘力地折騰他:“肩膀也有點疼。”

夏斯弋忍耐地抿住嘴唇,在他身後虛比了一個掐他脖子的動作,最終還是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暗暗用勁,試圖捏疼鐘至,對方反倒享受地指揮起按摩的位置來。

夏斯弋很久沒受過這樣的氣了,可眼下他的把柄還捏在鐘至手上,他也只剩翻白眼的份了。

還沒消停一會兒,鐘至又開口發難:“熱了,有點出汗啊。”

夏斯弋動作一頓,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出汗了是什麽意思?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夏斯弋的腦海,他忍無可忍地猛踢了腳鐘至的椅子。

椅腳與地面摩擦,殘留一聲鈍響。

“喂,別太過分啊,你不會還想我幫你洗澡吧?”

鐘至偏頭看他,視線一寸寸移到桌面的風扇上:“我是說,開個風扇。”

時間恍若靜止了一秒,尴尬的氣息自夏斯弋的嘴角向外擴散,迅速削弱了他的滿腔氣勢。

他讪讪一笑,沒吱聲,随後不情不願地打開小風扇,調整角度直對鐘至的腦門吹,嘴裏念念有詞地嘀咕着:“開空調還吹風扇,凍不死你。”

鐘至也不動,就這麽繼續盯着小風扇,意有所指地說:“要是我生病了,你猜半夜出去買藥的是誰?”

夏斯弋攥了攥手指,沒好氣地旋轉了風扇的角度。

鐘至反手關上風扇。

夏斯弋沒忍住瞪了他一眼:“你消遣我?”

鐘至不緊不慢地爬上床,掖好蚊帳才回他:“該睡覺了。”

“等一下。”

夏斯弋連忙叫住他,語氣柔和了幾分:“照片能删了吧?就當今晚無事發生。”

鐘至無情拒絕:“不能。”

幹脆到夏斯弋火氣直冒:“你想死……”

鐘至淡淡瞥了他一眼:“嗯?”

夏斯弋被迫火速改口:“我是說,晚安。”

鐘至回以一個十分欠打的微笑,丢還回一句“晚安”。

看着床上準備入眠的鐘至,夏斯弋強壓住掀他床板的沖動,撤回了自己的領地。

·

憋着這口氣,夏斯弋在床上躺了半個小時也沒睡着。

不行,夜長夢多,他得盡快把這事解決了。

棠光的朋友圈已經删了,只要他現在找到鐘至的手機删除照片,就別想有人再威脅他。

夏斯弋從床上彈起,悄悄潛到鐘至床前。

窗簾縫隙漏進的路燈光提升了整間寝室的亮度,為他提供了巨大的便利。

夏斯弋小心翼翼地撥開鐘至的蚊帳,細密的網格狀光影随之向外輕移。

他向內探進半個身體,嘗試找到鐘至的手機。

瞪着眼睛瞅了半天也沒看見手機的蹤影,夏斯弋被迫上手搜尋。

他沿着鐘至薄薄的被子邊緣摸索,不可避免地沾染上屬于鐘至的氣息。

搜尋聲窸窸窣窣,月色避讓燈光的鋒芒,偷躲在一旁靜靜呼吸,不動聲色地記錄着夏斯弋的一舉一動。

“咚。”

一聲自周默方向傳來的磕碰聲打破了房內的寂靜。

夏斯弋做的事本就偷偷摸摸,突如其來的動靜吓了他一激靈,繃在腦中的弦乍然一抖,不慎抓到了鐘至的手。

他僵在原地,心虛地盯着鐘至,賭一個對方沒發現自己的可能。

然而他的運氣似乎不太好。

鐘至撐起眼皮,迷離的目光緩慢聚焦在他身上。

此刻他正單手撐床,另一只手則隔着被子抓着鐘至,像極了欲行不軌。

夏斯弋猝然松開抓着鐘至的那只手,調整唇線至标準微笑的角度:“要是我說我現在是夢游,你相信嗎?”

鐘至沒說話,但滿臉都寫着不信。

夏斯弋一撇嘴,幹脆不裝了:“行吧,既然你不信,那就別怪我了。”

他利落地翻身跨到鐘至身上,不由分說地對着鐘至上下其手。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鐘至根本來不及反應。

他擋不住夏斯弋毫無章法的手,啞着嗓子低聲喝止:“你幹什麽!”

夏斯弋不服輸地邊摸邊叨咕着:“我還就不信找不到你手機了。”

被子掀亂了大半,鐘至的身體暴露在外,體溫不降反升。

自睡夢中殘留的困乏頃刻間散去,他發力反制,鉗住夏斯弋的手腕,遏制住這場肆無忌憚的鬧劇。

混亂在兩人對視間中止。

鐘至盡力維持着臉上的平靜:“夏——”

名字還沒叫完,夏斯弋兀地傾身向前,對着他的腦門重重一撞。

鐘至吃痛扶額。

夏斯弋趁機掙開桎梏,動作麻利地翻身下床,順着梯子一溜煙爬了上去。

鐘至揉了揉被撞的地方,無暇去管“畏罪潛逃”的夏斯弋。

他卸力靠向身後的床架,低頭看向自己淩亂而褶皺的衣衫,陷入了沉默。

紊亂的呼吸最終化作一聲低嘆,彌散在寝室狹小的空間裏。

鐘至把尚搭在身上的那半邊被子掀開,胡亂扔到一邊。

這盛夏的夜,還是太惹人了。

【作者有話說】

麻煩當事人說清楚,盛夏的夏的哪個夏?(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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