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去做什麽

第七十五章 去做什麽

“原來是這樣……”

李無瑕輕嘆了口氣,吃飽喝足,他将碗筷又整齊的放回原位,心裏卻并不舒服。

葉重岚與緣幽教本就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血緣相承,葉重岚跟柳婉純太難斷了聯系。

如今他一覺醒來,更沒想到葉重岚竟将自己融入的這麽好,不僅在野花谷帶他養傷,還多了緣幽教柳氏的手下跟在身邊。

若按小說劇情發展,他能在關鍵時刻保護得了葉重岚避免死亡的結局嗎?

可在這之前,他連給蕭臨簡一個交代都沒能做到……

身體上的疼痛加上精神上的折磨,李無瑕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崩潰過多少次,他現在時常陷入死局裏,永無止境的擔驚受怕。

“怎麽了?”

葉重岚一聲關心的詢問将李無瑕的思緒又再次扯回,他坐直身子,搖了搖頭,又道:“沒事,只是有些頭疼。”

“你才剛醒,應該好好休息。”葉重岚又扶着李無瑕的胳膊叫人躺下,為對方蓋好了被子,輕聲叮囑道:“我晚些再過來看你。”

李無瑕卻忽然擡眸看向了葉重岚,臉上布滿擔憂之色,“你要去哪?”

看得出許是受傷,又或是受了太大的打擊,李無瑕的狀态還沒有徹底緩和過來,葉重岚便輕聲安慰道:“別緊張,難不成你怕把我弄丢了?”

他又笑道:“我只是想去學習下廚藝,下次親自為你做頓飯。”

李無瑕沒再繼續回複,卻是把目光尴尬地瞥向葉重岚身旁一個明亮的電燈泡——褚荷。

褚荷端着剛剛吃完的空碗筷,見證着兩個人的“談情說愛”,從未想過葉重岚竟還有如此溫柔體貼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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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是個很好的人,褚荷卻沒想到,在喜歡的人面前,公子還可以更好。

好到她有些羨慕李無瑕,有些愈發在葉重岚身上移不開眼,有些感嘆自己終于時來運轉,不用再提心吊膽的讨生活。

褚荷微微紅了臉,紅暈透過薄薄的胭脂從臉上顯現出來,她垂下頭,還是很會看眼色的不再打擾,“屬下先告退了。”

葉重岚卻也跟着褚荷的腳步走出了房間,掩上門,如今屋外春意盎然,紫紅色的牽牛花爬滿了木屋與木門,放眼望去,一片遼闊的嫩綠草地,盛開百裏爛漫野花。

褚荷的腳尖剛走下木屋,落到草坪中間的一條羊腸小道上去,就聽到身後的葉重岚忽然叫住了她。

“事情查得怎麽樣了?”

自從安淬塔鬧出血案,柳婉純再度找到葉重岚之後,葉重岚就已經吩咐過褚荷調查當初是誰将蕭臨簡引進安淬塔的線索。

緣幽教眼線衆多,許多都是當初柳婉純借助盞荊藥“拯救”的市井百姓,他們一無所有,只知道各門派不願出手相助的事,緣幽教選擇了施于援手。

他們照常生活,或許在家務農,在外務工,或許穿梭在市井小巷,擺攤賣菜,無論柳婉純走到哪,想知道什麽樣的江湖動向,都會有百姓告訴她。

所以她才會無所顧忌地放葉重岚走,因為葉重岚逃去哪都不會遠離了緣幽教的視線,相對的,回歸緣幽教的葉重岚想查到些什麽線索也并非難事。

果不其然,褚荷當即點了點頭,回複道:“教內有位賣菜婆婆,說是當初蕭公子曾幫過她,後來就被一名穿玉徽派制服的弟子叫上了酒樓。”

葉重岚的心也跟着這一聲“玉徽派弟子”下沉,他的眼神中複雜深邃,最終還是沒能表現出其他情緒,又問道:“那玉徽派弟子叫什麽?”

褚荷搖了搖頭,“那婆婆只看了一眼,并不知道名字,只不過有人看到蕭公子後來是跟一名盛銘派弟子走出了酒樓,一起去的安淬塔。”

玉徽派、盛銘派,褚荷光是說了幾句話,這一場血案就能牽扯出江湖上一半的“名門正派”了。

想來諷刺,葉重岚面無表情,忽然冷道:“繼續查,直到把所有人都查出來為止……”

經過數日的調養,李無瑕的身子已經恢複的差不多,雖然在野花谷,可除了褚荷之外,這間像世外桃源的小木屋再沒有其他人來打擾。

柳婉純當真沒出現過,每日是葉重岚穿梭在這間房屋裏,時間久了,一開始沉悶又灰暗的房間也變得溫馨。

春天的風透過半掩着的窗吹動床頭紫色的紗幔,榻邊桌上擺放着許多近些日子生活積攢下的物品。

葉重岚為人整潔幹淨,物品也被擺放的整齊利落,李無瑕站在桌旁,撥動着桌面上一個插在瓷花瓶裏用熟宣紙做的彩色風車。

這還是葉重岚前些日子去集市購置衣裳物品時帶回來的,那幾日連綿不絕下着春雨,他撐着青傘,風塵仆仆趕回野花谷,将那風車順手插進了并沒有鮮花的花瓶裏。

“你買這個做什麽?”李無瑕坐在榻上,一連好些日子走不出一間屋子,他也憋的難受,見到點新鮮玩意兒便要擺弄半天。

葉重岚卻将傘收起,拍了拍身上的水汽,笑着解釋道:“晌午忽然陰了天,那小販見風車賣不出去,逮到人便吆喝,我實在拗不過,索性買了。”

李無瑕看着那彩色風車在面前悠悠的轉,如今也忍不住要道一句:“你還真是個男菩薩……”

花瓶裏的風車依舊在轉,如今重傷初愈,可以下地走動的李無瑕又将目光落在了風車旁,靜置的一盤棋上。

自從受傷後,葉重岚為了讓他不那麽無聊,經常陪着他下棋。

圍棋、五子棋,此些卧床的時日,全都讓李無瑕下了個遍。

平常喜動不喜靜的李無瑕如今下了榻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發誓讓自己永不再下棋。

也不知陪了他這些日子的葉重岚究竟膩沒膩,李無瑕用指尖輕輕地撫過那棋盤,總能想起葉重岚在他面前,用骨節分明的手指,捏着一粒白棋的模樣。

他忍不住微微上揚了嘴角,或許這樣意外平淡的日子,真的讓他感覺到了幸福。

他的手又順着棋盤向下拉開了暗沉色木櫃的抽屜,吱呀——一聲,老舊暗沉的抽屜內,放置着一個雕刻精致花紋,嶄新的黃花梨木盒。

李無瑕的表情不由得凝重了片刻,他打開那盒子,那顆發着金光的血紅色麟霄丹依舊如初。

只是如今的自己武功盡失,已不再是修道之人,這顆自始至終根本沒用的麟霄丹再不會被他吸收,可它能帶來的腥風血雨,還依舊沒有結束。

原不知葉重岚為何寫了顆這樣神秘又厲害的麟霄丹,卻又叫它變成假的,卻沒想到,經歷種種,他卻在感嘆幸好麟霄丹是個假的。

畢竟這江湖人拼盡全力所追求的,不就是冠之于虛名的一場空嗎?

李無瑕又将盒子關上,放回那櫃子當中,他心中早就有了盤算,如今只是乖乖地期盼着葉重岚回來。

直到晚上,親自做好了晚飯的葉重岚才端着飯菜姍姍來遲,他推開門,卻見以往坐在榻上的人不見了。

葉重岚還算冷靜,将手中端着的飯菜先放到桌子上,才試探地喚了一聲:“美玉?你的傷好了?”

他并不清楚李無瑕到底還在不在這個房間,只是放下飯菜還沒來得及轉身的功夫,腰忽然被一只手環住。

李無瑕幾乎是撞在了葉重岚的身後,他躲在門後已藏了半天,與其說想給對方驚喜,不如說是重傷初愈,想逗逗對方。

他用一只手蒙住葉重岚的眼睛,下巴墊在對方的肩頭,眼睛笑得彎彎的,這才笑盈盈回複道:“是啊,好了,都好了。”

看得出身後的人精氣神十足,葉重岚也跟着松了口氣,他又抓上對方蒙住他眼睛的手,也跟着笑道:“那你忽然抱住我是什麽意思?”

李無瑕所問非所答,“我只是覺得你有點不聽話。”

傷好了的人就是不一樣,前些日子還我見猶憐,倒在床頭淚汪汪的問:你為何對我這麽好?

如今的李無瑕卻一轉攻勢,反而要懲罰起辛辛苦苦照顧了他好些天的葉重岚。

“我不想讓你跟緣幽教有關,現在我的傷也好了,你回玉徽派好不好?”

他莫名帶着些哄人又哀求的語氣,可葉重岚卻拿開了李無瑕捂住他眼睛的手,并沒直接回答,反而轉過頭看向了對方,問道:“那你呢?傷好了要去做什麽?”

李無瑕擡眼看着葉重岚炙熱的目光,他無法心無旁骛地告訴葉重岚,他要報仇,他找不到殺了蕭臨簡的人,他就毀了安淬塔,毀了麟霄丹。

無論如何,他都要給師弟一個交代。

可對着葉重岚說出這樣的話後,葉重岚該怎麽辦?幫?亦或是不幫?他都會讓對方踏進這趟渾水裏。

“你不說你去做什麽,卻讓我一個勁兒的回玉徽派,居心何在?”葉重岚是想親口聽李無瑕那些閉口不提的心思與計劃,可對方偏像縫緊了嘴巴,什麽也不告訴他。

“我能有何居心?!”

葉重岚如此質問,反而換李無瑕無辜,他松開了對方,又坐到桌旁,看着桌子上還冒着熱氣的飯菜,忽然抱怨道:“你二哥可是叫我過了年就把你安然無恙地還回玉徽派的,可結果這豈止過年?連春天都快過了……”

“只是因為這個?”

葉重岚知道李無瑕不願說,他連武功和麟霄丹都不要了,又重傷卧床躺了那麽多天,付出了多少代價?又怎可輕易結了這麽大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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