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霧釋（南瓜芋泥粿）

霧釋（南瓜芋泥粿）

薄霧不斷從蒸籠的縫隙飄出，林暮夕站了起來，拿起粗抺布，将蒸得極熟的南瓜端了出來，放到了竈臺上，橙黃色的南瓜肉飄出異常勾人的香氣。

将橙黃的南瓜肉夾到大瓷碗中，使用湯匙将其碾得細爛後加入木薯粉與糯米粉，随後開始和成粉團，成了團便能開始做粿了。

林暮夕今日做的粿品是南瓜芋泥粿，蒸好後的粿品是橙黃色的，裏頭的餡料便是芋泥了。

纖細的手指揪出一個小劑子，在手中來回搓成圓形，大拇指往中間一壓下去，捏成一個小缽碗形狀，這個步驟，林暮夕算是學會了，不過還是不太地道就是了。

成了小缽碗形狀後，舀起一勺蒸熟碾細爛的芋泥放入其中，随後包起來，收住了口，再往粿印裏頭一放，按壓平整，往桌面上輕輕一扣，一個南瓜芋泥粿便做成了。

這個朝代是沒有南瓜的，這個南瓜是在系統裏頭兌換的，裏頭還有南瓜籽，林暮夕兌了一包南瓜籽，預備自己種上，以後也不用再到系統兌了。

蒸粿期間又煮了些粥，扶起病得昏昏沉沉的母親起來用餐。

自從昨日大嫂分家後，母親來到這個草屋住下，由于傷心過度哭到昏倒，躺到現在也起不太來，林暮夕也不知曉如何安撫這老母親受傷的心，只能做好自己的本分事情了。

“母親，我已是給朝哥報了私塾了，等下便随我一起去鎮上，到時候我買粿品，他去上學，我們午間時候便會一同回家，你吃了早餐好好休息便可了。”

百春花抿下一口粥水，聽到林暮夕有錢給林暮朝報私塾，老臉又布滿淚水：“夕兒，朝哥也不必學太多的東西了，這錢若是交給……”百春花現在的心只想回村頭的屋子裏，和大兒啓子一同生活，這錢若是交給麥秋田，她也就不用搬到這裏來了。

林暮朝聽到百春花的打算，捏緊手裏的南瓜芋泥粿，随着林暮朝用力，充滿芋香的芋泥流出來，林暮朝見狀趕緊往嘴裏一送，這芋泥果真是綿密香滑，那用南瓜做的粿品實在不知用何好聽的語句誇贊才行，總之是好吃到不行便是了。

林暮暮吞下南瓜芋泥粿，緊張傷心的情緒也淡了些，終究是美食才能夠治愈這壞心情。

百春花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林暮朝，又看了看林暮夕：“夕兒，要不朝哥明年再上學如何，你大嫂那邊，我們……”百春花看着林暮夕的眼神，停住了口，“母親，實在是……”

百春花又涮涮涮地掉下了淚水，試圖用淚水讓林暮夕心軟：“如此母親日後便見不到你大哥了，你大哥從小就孝順，不知為何娶了些這兒媳婦，家中就變得如此模樣了。都怪你那父親，當初有錢時，早早便定的了這人家，也不仔細查探一番，真是作孽……”百春花的心裏最疼愛林暮啓，心裏對林暮朝本無太多情感，甚至後悔在相公的要求下生了林暮朝，相公在世時還好，現在只覺得這小兒子太拖累人了！

林暮朝一愣，眸色灰暗，将頭垂得更低，他心裏也知曉母親對自己有多不上心，生怕下一瞬二姐便同意了母親的提議，他是極愛上學的，每每去了鎮上，他最愛的便是去私塾的地方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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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家中已經是有倆人未讀書的了，朝哥對上學極有興趣。您放心，家中一切花銷，我能掙得來，你且安心在這便是。”林暮夕既然從那地方出來了，便不再打算回去，若是母親執意要回，那她便每月給些生活費便是。

吃過了早膳，林暮夕便将粿品裝好，帶着林暮朝便去了鎮上，一路上見林暮朝低頭不語，林暮夕停下腳步。

“暮朝，不要怕。阿姐定會教你上學的，只是你日後若是學有所成，功名在身時莫要忘了你阿姐便是。”林暮夕說的的确是真心話，現在我扶持你，日後你有能力了要報答我，相互扶持，因為她也不知道将來她是什麽情景，“母親那邊，你不用擔心，若是母親執意回去，你日後跟着阿姐生活便是。”

“嗯。”林暮朝鄭重點了點頭，此時已在心裏定下了目标。

……

“松下問童子，言師采藥去。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陳栾陽一手執書，緩步在課桌間，随後停下了腳步，那瓷白且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你，來回答。”

“此詩出自何人，全詩解讀。”

林暮朝站了起來，他沒有想到他竟然能夠分配到院長所教的班級中，當真是不可思議：“此詩為唐代詩人賈島，詩名《尋隐者不遇》。”

“意思是有人問童子，你師傅在哪裏？童子道師傅出門采藥去了，師傅便在這座大山中，可是山間煙霧缭繞，不知在哪個方位。”

陳栾陽一頓，走回教習位，緩緩坐下。

按理林暮朝還未開蒙，也從未上過學，這詩句他當是不通才是，可他連解讀都懂，想來平日定是極愛讀書才是，若是培養好，能與顧弦一樣，成為國之棟梁：“你都會些什麽？”

“回夫子，會《千字文》《三字經》《弟子規》”林暮朝平時也不是白白和村裏的小夥伴們白玩的，他每次都會做小夥伴們的書看，當場看當場還。

“嗯。坐下。”陳栾陽點頭，将手裏的書再次擡起，“接下來，大家将這首詩背起，下午夫子要查，就此下學。”

陳栾陽一聲下課，學子們起立致敬，得到了陳栾的首肯，紛紛提起手上的小書箱，各自出門。

“暮朝小哥哥，你終于來了。”顧音将書箱遞給顧弦，跳了出來，一下便跳到林暮朝的面前，整個活潑好動的小姑娘，“林姐姐今日賣什麽吃的，你知道嗎？”這才早上，顧音便想知曉下午賣的什麽美食了。

“今日不知道，阿姐的吃食都得下午出來賣之前才會做。”林暮朝提着小書箱，快被來回轉動的顧音晃暈了眼。

“父親母親早上親自來接，你可別磨蹭了。”顧弦拉着顧音，“我們先走了。”

林暮朝點點頭，也準備去找自家二姐，才要跨出院門，便聽見陳栾陽在喚他。

“沒有同伴一同回村裏？”

“回夫子，阿姐讓我去擺攤的地方找她，我們一同回家。”

陳栾陽點頭：“順路，一同走吧。”陳栾陽心裏泛起一絲期盼，又能再見她一面了。

……

“姑娘，可真巧。”許鳳本拉着夏清和出來，夏清和太宅了，每日只想在家給她的相公縫衣衫，極少出門，這大老遠從京都過來，總得逛一逛看有什麽好的，到時候也好帶些回京都，“這可真好看，好吃嗎？”許鳳才說完，便想起陳栾陽近日總往家中帶的吃食，她記得叫紅桃粿，不過這裏擺着是金黃色的。

“夫人，這粿品是南瓜做的，裏頭餡料是芋泥。”

“南瓜是何物？”許鳳從未聽過，不過既能賣，便能吃，“來上十二個，清和，前日你不是道好吃嗎？到時候買上一些，帶回京中。”

夏清和盯着林暮夕出了神，被許鳳輕輕喚回，才回了神來，夏清和溫婉一笑：“全聽義母的安排。”夏清和一向文靜，在外也是少言，只是擺在攤臺上的粿品，實在是極其好看，就連一向食得少的她，也想吃了。

林暮夕忙将粿品包在油紙上，卻聽見那位女子喚這位夫人為義母，原來這位女子是這位夫人的義女，并不是陳栾陽的夫人。

林暮夕将包好的粿品遞給了許鳳身後的苗青，苗青接過，給了錢，便齊齊走遠了去，林暮夕順着一看，見到陳栾陽正和遠處的許鳳碰面談話，林暮朝提着書箱向她走來。

“阿姐。”林暮朝心裏異常興奮，只因剛才在路上，夫子誇獎他了，說他聰明記性好。

“第一天上學，感覺如何？”林暮夕收拾攤上的粿品，還剩數個南瓜芋泥粿，它比較貴，賣得較慢，別的粿品在一來擺攤便都賣光了，“等下午，阿姐去牙行問問價格，若是價錢有實惠的，我們租上一間小鋪子，到時候我們便有店鋪了。”有了店鋪，便有了固定的賣點，客官們也不用再到處尋她的攤位了。

陳栾陽才一走近，便聽到林暮夕和林暮朝的話：“林姑娘，剩下的六個，包上。”

“陳公子，剛才令慈已經是買了十二個，您若再買，會不會過多了些？”

“買來贈予好友。”陳栾陽見到此粿品，若是送往京都，定能讓傅濁在禮部的那些官面前好好揚眉吐氣一番，讓傅濁也能進上好敬品。

林暮夕買光了所有粿品，收拾妥當回家，這一次并未棄陳栾陽而先行。

“令弟的書資很是不錯，若是日後好好培養，定是個人才。”

“那就仰賴陳公子了。”

陳栾陽轉頭，陽光照到眉眼彎彎的林暮夕頭上，明媚動人，燦爛無比。

陳栾陽輕咳一聲：“這是我的責職。”他也沒說錯，學子們交了學費，他收了錢，自是得好好教書才是。

陳栾陽與林暮夕告別後回了院裏，從自家正門而出，便去了附近的那家牙行，他家正好有個鋪面要出租，現下看來，時機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