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35.辛十四娘

辛十四娘

對一個女人來說，初夜無疑是神聖的，那天過後，顏娘便自覺地豎起了婦人發髻，行為舉止端莊許多，連一向貫會在這方面挑錯的蔡嬸也無話可說，那日之後，法海已經換下了袈裟，穿上常服的法海與一般漢子沒有兩樣。

只是可惜不能再喊法海做和尚了，蒲松齡這樣嘆息了一句。

“留仙。”法海清醇的聲音在蒲松齡身後響起。

蒲松齡一開始并未反應過來，這是在喊自己，左顧右盼之後，才恍然法海喊得是自己，他忙轉過頭去，只覺法海的相貌比往常更耀眼了，他本是出家人，身上自有一副悲天憫人的性質，此刻這種性質更甚了，讓人一見之下便蕩滌心中污穢，蒲松齡別扭地看着這樣的法海，心裏不可避免地覺得他非常遙遠，似乎遙不可及，旋即又覺得自己的念頭可笑之極，便微微晃了晃腦袋， “喲，和尚，你找我有事”他沒有像別人那樣對于法海的和尚身份噤口不言，事實上對于法海這般輕松就扔下和尚的擔負，他心裏是有些微小疙瘩的，只是兄弟，一日為兄弟，一生為兄弟，這種小事情就不當現在說了。

法海微微一笑，這麽多人也只有蒲松齡能那麽嬉笑怒罵地還喊着他和尚了，他心中一暖，卻喧一聲佛號， “留仙，我要走了，帶着顏娘一起離開。”

“為什麽你們要走，在這裏不是住得很好嗎”蒲松齡笑容一僵，他們是有過命交情的兄弟，所以蒲松齡第一反應就是他們在這裏住的不愉快。

“并非如此。”法海臉上有了一絲苦澀，但下一瞬間他的笑容再次綻放， “我要帶着顏娘去享受生活了，祝福我吧。”

這分明不是和尚會說的話， “和尚，如果你住的不高興，你可以跟我說，你不是這樣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物，縱然有話說溫柔鄉英雄冢，你不是英雄但你絕不會是那種貪圖享受的人，顏姐是好，但我不認為你會為了她改變自己的信仰，那不是你。”

法海的眼神一厲，複又黯淡了下來， “緣起緣滅，因果前定，上一世我欠了顏娘一條命，今生我就是來還債的，阿彌陀佛。”他很坦然地說了出口， “兄弟，我喊住你，只是希望将來若有一天，我去了，請你多多看照着她。”法海說着，遞給了蒲松齡一個小盒子， “這裏是顏娘是一縷頭發，将來我去了，它将有異象。”

法海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詞都像是在說遺言，現在更是把顏娘的頭發給了他，這讓他如何不怕，聯想到法海對他的稱呼，從呼喚親密友人間才會喊到的字到兄弟這種轉變，蒲松齡抿住了嘴， “你還有多少日子可活”顫抖的雙唇已經出賣了他的心情。

法海但笑不言， “我已轉生七七四十九回，就讓為兄托大稱呼你一聲賢弟，吾這便攜妻去了。”他學着文士一般，拱了拱手，客棧之外牛車之上是他美麗的新婚妻子，雖衣着樸素，卻難掩容色之華。

蒲松齡沒有出去，那是屬于他們的空間，他看着顏娘為法海理順了衣襟，看着他們朝着自己揮手，不覺熱淚盈眶，他一直覺得自己是生活在夢境中是生活在荒誕中，縱刀斧加身，他亦是不怕的，因為他自認只要一死他便會回到現代回到父母身邊，然而，此刻的別離卻像是鈍刀子割肉般難受，他蒲松齡果然是吃軟不吃硬的家夥啊。

“又不是永遠見不到面，你哭什麽啊!”妲己幾步就從桌子上躍到了蒲松齡的肩膀上，一如既往地鄙視着她的男人。

“誰說我哭了!”蒲松齡瞪了狐貍一記，胡亂抹了一把臉，剛要轉身，就被狐貍抓了一臉，頓時心生懷念，他都好久沒有被妲己這般對待了，不對!他才不是M， “妲己，你夠了!”蒲松齡一把抓住狐貍尾巴，就要扇狐貍PP耳光，狐貍見機急忙掙脫，落地時候，順手把桌面那只碗帶落，只聽“啪啦”一聲，碗碎了，蒲松齡的哀嚎聲便連連響起了， “我的大秦青花瓷碗诶!”

狐貍默默扭頭，才不要理蒲松齡那個笨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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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又如往昔一般，就像是某些人從來沒來過，又像是某些人從來沒有走過，剩下的僅僅是回憶，将來說不清什麽時候就會翻騰起來的回憶。

蒲松齡還是那麽貪財并且每個初一，十五都會搬着小幾跑到屋頂去望月，妲己也似乎變回那個沒心沒肺的狐貍，經常東闖西走的搜刮着小零嘴，然後怎麽吃也吃不胖，讓王旺家的小妹羨慕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王旺還是那麽愛逗弄宋後生，逗完了就自己炒黃豆吃，他最近愛上炒黃豆，一次無意間把這東西帶回了家，饞得家教甚嚴的王小妹也跑到了客棧來了兩回，宋後生依舊不愛說話，除了在王旺逗弄他的時候回敬一個嘲弄的眼神，就是在聶小琴抓着自個主人“吃飯”的時候給一個鄙夷的目光，阿大阿二一直在做毫無臺詞的背景板，蔡叔蔡嬸一直在竈房做飯燒火，偶爾還要幹些防火防盜防偷吃的勾當。

一切似乎未曾變過，恰如開始，春雪消融。

“妲己啊，我們也認識快一年了。”蒲松齡賞月之餘，把妲己也帶上來了，他說着話，把梅子酒倒入了小杯裏，然後看着小狐貍用着狐貍嘴一啄一啄的就禁不住發笑， “你變成人身不就能喝了嗎”

狐貍翻了個白眼， “你以為我不想嗎可是我又不習慣人身，況且你以為人身就不需要法力維持嗎”妲己終于算是想明白了，蔡嬸之所以看她不順眼，只是因為她人身時候的年幼，覺得是她礙着了蒲松齡，但若是她一直是狐貍的模樣，那麽那些不娶妻的矛盾就放在了蒲松齡的身上了，而且回歸是蒲松齡的願望，她實在是不能就那樣虛耗着蒲松齡的期待，只要她法力恢複了，那麽他們就會離開的。 “在黑山老妖那裏，我不是吞了她的結晶嗎現在我估計只需要五十年不到，就可以帶你回去找師傅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蒲松齡笑得合不攏嘴，那麽久了，他終于是有了盼頭了。

一高興，蒲松齡又坐不住了，他舉着酒杯站起，然後對着月亮高聲唱着， “我愛你中國……我的母親，我的祖國!”到了最後，他幹脆利落地拔了個高音，他雖是文科出身，但唱歌方面的天賦還真是一般般。

他的歌聲未歇，西廂那邊就傳來一聲暴怒， “誰在吵姑奶奶我睡覺!”小青的話音剛落，蒲松齡就眼看着一道用空氣凝成的飛槍，于是他就那麽摔了下去，落地的瞬間，他似乎看到了好多個妲己蘿莉的樣子…… “買一送……二麽”男人猥瑣本質盡顯，他頭一歪就徹底暈了。

蒲松齡扭了扭脖子，總覺得自己脖子好酸好疼，是怎麽回事呢 “妲己，難道我昨晚發酒瘋了”

妲己撇了撇嘴，不想理他。

王旺側目，聳了聳肩之後就走了出去， “歡迎光臨，請問客官是打尖呢還是住店”

進門的那個女人卻無視了王旺，女人約莫二十來歲的模樣，身上煙塵仆仆，臉上也有幾道灰痕，她進門的時候踉跄了下，在看到蒲松齡的時候她的眼睛亮了起來， “松弟，我找到你了!”她的聲音生澀苦艱，卻滿含了重逢喜悅。

蒲松齡聞言，擡起了頭，想了很久卻想不到他記憶裏有過這個人的存在， “請問你是……”

“你不認識我也是不奇怪的。”女子露出了一個傷感的笑容， “我叫辛十四，是你的表姐，當年你還在襁褓的時候，我來看望過你。”

蒲松齡腦海裏似乎被一個大鐘撞過一樣生疼一會兒，他恍惚了下，便聽見自己有些驚慌卻按捺下去的聲音， “你……先好好梳洗一下吧，王旺，讓蔡嬸帶……她去好好洗漱一下，後生，你去沏一壺好茶來。”女子走後，蒲松齡晃了晃頭。

“蒲松齡，她是狐貍!”妲己的目光很是兇狠，卻因為趴在蒲松齡的肩膀上，沒有讓他看清自己的目光。

“嗯”蒲松齡愣怔了下，然後抿住了嘴，既然是狐貍，那麽談何來說是自己的表姐，他忙上樓喊過了二青，然後就坐在廳堂裏等着這個自稱表姐的女子出來。

辛十四娘因為心裏裝着事，所以草草擦洗了下，便出來了，她一眼走進廳堂，就看見蒲松齡攜着二青大馬金刀地坐在廳堂中央，她臉上頓時浮現起了幾絲苦澀笑意， “我知道你不會信任我的，”說着，辛十四娘稍微拉開了衣襟，只見她左邊鎖骨下印了一朵梅花， “想必你也見過阿姨身上這個印記吧，這是我們這一族女眷的印記，而我們這一族的男人在後腰上是有特殊印記的，需要我畫下來嗎”

“不用了!”蒲松齡激動地拍案而起，過後才驚訝于自己居然如此激動甚至還有一絲驚怒，這不是他的情緒!難道原主壓根沒有死他頓時毛骨悚然。

“我知道你知道我是什麽身份，但是……表姐我算是真的求助無門，才會求到你的門上。”說着，辛十四娘泫然淚滴。

蒲松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對原身的父母已經完全沒有什麽印象了， “你先說你的事，如果我幫得上的話……”先讓對方提出要求，未嘗沒有害怕聽到自己身世的意思。

“松弟，事情是這樣的……”辛十四娘一門心思想要修仙，可是有天她出門遇上了一個難纏的男子，對方跟蹤她到了自個的祖屋，老太爺礙于男子的祖上當了五都循環使，管理那一帶的鬼狐，便只好做主把辛十四娘嫁給了這名男子，但此名男子學業不精，嘴巴不牢，有一名奇葩的友人，友人專門愛找軟柿子捏，特愛在別人身上找優越感，因為男子嘴欠，辛十四娘苦勸不果，此男子依舊與友人來往，最後被該友人陷害殺人，已經判處斬立決， “縱然我并非自願嫁與他，但好歹已經做了夫妻那麽多年，這是我最後能為他做的事情，京城那裏有龍氣，我并不能前往，我知道你有辦法讓皇上出皇城，請你幫我這個忙。”

蒲松齡的拳頭一緊又放松了下來， “好。”他淡淡地應着，轉身就進了屋，未幾，他又出來了， “消息已經發出去了。”蒲松齡抿了抿嘴，看起來就是一副緊張的模樣， “我的母親，她是怎麽樣的人”雖然那不是他的母親，就當是為原身問吧。

辛十四娘怔了怔，旋即笑得很暖， “小姨是我們這一族上千年來唯一碩果僅存的九尾天狐，你……是她飛升成仙以後與蒲郎君所生，你也莫怕，小姨飛升之後，她就是仙了，身上狐貍血脈已經很淺了，何況……她生你的時候身上約莫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狐貍的痕跡了。”至于為什麽沒有，辛十四娘沒有解釋。

荒唐!這是蒲松齡腦海裏的第一個念頭，幸而此刻他們身邊除了妲己誰都不在，二青早在辛十四娘述說的時候便離開了，蒲松齡也不用擔心自己英明神武的一面崩塌，幸好他還記得原身就算是……的孩子，他也不是，他的靈魂只是他自己。

“對了，松弟是不是已經不記得小姨的模樣呢我這裏有一枚留影水晶，這就是小姨。”辛十四娘很親切地拉過蒲松齡，掏出了一個水晶，指着合照中的那人說道。

蒲松齡勾着頭看了一眼，腦海瞬間如被鐘鳴!那赫然是他現代的母親模樣!他搶過水晶，眼睛快要瞪出了眼眶，沒有錯的，連眉中那顆黑痣的地方也是一模一樣的，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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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這大概就是蒲松齡穿越的原因了嗯嗯……

時間隔得有點長，有些設定忘了，要回頭翻一翻。= =

表示你們以為法海就這樣退場麽你們太天真了……于是我應該……估計，會記得以後把他拉回來的，當然不是在客棧(才不劇透呢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