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皇後娘娘活着的第九天

皇後娘娘活着的第九天

“娘娘，轎辇已備好，幾位親王與公主也都到了。”碧潭擡手又為葉玉鸾理了理衣擺，“随時都可以出發。”

“出發吧。”葉玉鸾将手遞出去，在碧潭的攙扶下往外走。

身上披着厚重的披風，因着今日是除夕，葉玉鸾特意選了紅色披風，看起來蒼白的臉色也有些血色，不至于看起來帶着濃重的病氣。

到了春華殿之時，衆人都看過來。

當初皇後冊封大典的時候，幾位親王公主都見過她，只是當時人人心思各異，沒在意皇後到底長什麽樣子。算起來，今日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

大家也稀奇，居然有女人能在宋闕手下活這麽久……應該只是個傀儡。

衆人行禮之後，免不了一陣寒暄。

春華殿富麗堂皇，燭火和夜明珠交相輝映，炭爐燃燒帶着細微的噼啪音，衆人衣着華服說笑，一時之間還真透着幾分過年的氣氛。

沒過多久，宋闕到了。

他一身墨色龍袍，墨玉冠冕，進殿之時周身帶着寒氣，黑沉沉的眸子掃過衆人。一進來，殿內瞬間啞然，周圍好似溫度更低。

葉玉鸾微微縮了縮，忍不住想要把自己的臉蛋也躲進狐裘領子裏。

待宋闕入座，王林叫來熱酒熱菜，美人歌舞一一上演，總算是熱了熱場子。

“皇後娘娘這是怎麽了？看起來還有些病歪歪的。”宋茹珠早先聽說葉玉鸾沒當場就死，摔了一屋子的瓷器，沒有被弄死，只是大病一場，真是便宜她了。

真也奇怪，以往不管是自己貼上去的宮女，還是別人送給皇上的美人，無一例外全都死了。怎麽就她活下來了，到底是因為什麽。

葉玉鸾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多謝常錦公主關心，感染風寒，尚未好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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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宋茹珠陰陽怪氣道，“那還真是要好好養病，如今聖上宮裏就你一人，可得好好侍奉才行。”

管的真寬。

葉玉鸾看了宋闕一眼，發現對方也在看他，那雙眼睛似乎帶着好奇，好奇她怎麽回複。于是她懶懶的回道：“公主不必擔心，本宮自有安排。不過，宋茹珠比陛下還年長幾個月，尋常女子一般都不會留這麽久，不知道公主的婚事可否需要我給留意留意？”

再看宋闕，這個人輕笑一聲，顯然是開心多了。

葉玉鸾也微微笑了笑，有種猜題成功的感覺。

但是另一邊，宋茹珠見她笑，還以為是嘲諷她。卻也不敢發作，只敢嘴硬道：“不勞皇後關心。”

“皇嫂大度，這麽久到了宮裏也不見去見見太後。最近太後痼疾又範，怎麽不見你去探望探望？”

葉玉鸾看過去，是一個衣着華麗的美貌女子，應該就是先帝四女，宋霓裳。從小都是雲妃帶大，雲妃死了之後，她明哲保身，迅速選了驸馬出去住了，因而此前都未曾見過。

她真誠的回道：“謝霓裳公主提醒，本宮最近久疾未愈，都未來得及去探望太後。宴後必定找時間去探望，不讓公主憂心。”

宋霓裳碰了個軟釘子，只能氣鼓鼓的喝酒，嘟囔道：“切。”

酒過三巡，衆人暖了身子，話也逐漸放開。

“五哥，聽說你近日剛從北邊的極寒之地回來。”宋宣抱着自己的側妃，喝得臉色漲紅，“不知比之長安要冷上多少啊？”

“銀裝素裹，雪能下至半腰處……凍死的流民甚多，景美人戚。七弟，你年紀也不小了，偶爾也可出門游離，這天下江山，真是美不勝收。”宋永灏微微颔首，一身墨綠長衫，如冬松夏竹，自成風骨。

“風景美則美矣，只不過弟弟我還是更喜歡美人。”宋宣大笑了幾聲，親了一口身邊的側妃。

宋永灏挪開目光，卻看見上首的皇後一臉若有所思。

他的确在抱怨，如今新皇上任只顧着清除楚王黨，至今都沒有做出什麽有用的政績來。雖說暫時尚未有大亂子，但……也不能一直如此。

今上從太子時期便是聰慧，如何能聽不出他的所言深意，為何總是忽略。

這時，阿粟從外面過來，耳語了幾句。

宋闕視線帶着疑問：“怎麽了？”

葉玉鸾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陛下，是臣妾該到喝藥的時辰了。”

宋闕不悅：“怎麽這病如此難纏，還未好？”

葉玉鸾無奈的點點頭，只是在這裏待了半個時辰，就覺得身體酸軟不已。雖說是借口，也的确是累了。

“去吧。”

得到宋闕的允準，葉玉鸾松了口氣。

回殿中喝了藥，簡單洗漱過後便有些困倦。這些時日她都睡得早，今日都算是遲的。

宮人也都知道她的作息，早就把床榻烘暖，只留下一盞小小的燭火便都出去。葉玉鸾裹着被子，安心入睡，只不過睡着了卻夢見了自己身處在漫天的飛雪之中，腳下的雪下了厚厚的一層，每一步都很艱難。周圍都是凍僵的屍體，她好像也快要凍死了。

葉玉鸾打了個哆嗦，被冷醒。

一睜眼，看見一個巨大的身影側在她的床上。

是宋闕。

冷是因為他身上帶着在外面沾染的寒氣。

宋闕撐着腦袋看她，皺眉道：“怎麽不睡了？”

葉玉鸾定定的看着他：“陛下怎的來了？夜宴結束了？”

“嗯。”算是回答。

葉玉鸾周身溫度回暖，又覺得困倦，她縮了縮，把自己埋在被子裏，輕輕打了個哈欠。

“敢在朕面前打哈欠，膽子不小。”

葉玉鸾：……不然呢，起床穿衣梳洗打扮後退後幾公裏再進行嗎？

“陛下別鬧，臣妾困了。”她假笑，嬌嗔。

“不許睡，朕睡不着，你陪朕。”宋闕捏住她的臉，觸感像是捏住了一塊溫潤滑膩的玉。

葉玉鸾被冷得一震。

但宋闕卻好像是發現了什麽樂子，手摩挲着她的臉蛋，鼻尖，下巴，最後落在她的唇上。唇瓣十分柔軟，偶爾擦過能感受到口中的溫暖濕潤。

似乎是覺得宋闕在她唇瓣那邊停留得太久了，于是她眨了下眼睛，真誠道：“陛下，想要親臣妾嗎？”

宋闕一僵。

收回了手。

殿內不算明亮，葉玉鸾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大概能猜到，他是不想親她。

葉玉鸾轉過身去，背對着他：“既然陛下不肯親，何必要來撩撥臣妾。”

不是撩撥。

宋闕苦惱，他只是覺得摸起來還不錯。

沒過多久，葉玉鸾又睡了。

宋闕讓人送了床被褥過來，被子包裹着他，鼻尖是被子上帶着的清甜香氣，有點像花香也有點像果香。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裹成一團的葉玉鸾抱在懷裏，果然香氣更濃。

而且，好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