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儀妃有請

曼珠沒有想到區區的幾盆蘭草竟能讓冷冷清清地長情殿如此的熱鬧,細月的歡喜雀躍自然是不必說的,每日裏早起就在殿外圍着那幾盆蘭草轉,恨不能從草葉上讀出皇上的心意和旨意來,奴婢們做事情的時候也都常帶着笑,一掃往日的沉寂,只有青耕看着這些花草蔫頭耷腦的,好似有什麽心事似的。

宮牆之外,過往宮女常侍有意無意地窺視,猜疑好奇的流言也一日勝過一日,尤其是春熙宮的春櫻也踏入了長情殿,更是給他們添了一樁上好的談資。

春櫻一進長情殿的宮門,就被細月看到了,細月看到春櫻像是見了親人一樣,馬上丢了手中的活計迎了上去。

“春櫻!怎麽是你!”細月高興地去摟抱她的胳膊。

“哎呦!”春櫻眉頭倏的一皺,連忙從細月手中抽出了胳膊,退後了一步,一臉痛苦的模樣。

“怎麽了?”細月不解地看着她。

此時站在樹梢的青耕早就看出了春櫻的難言之隐,春櫻臉色蠟黃,頭發幹枯,一看就是終日勞累,心中郁積的樣子,方才被細月一碰,她就痛成那樣,身上必定是有新傷的,于是連忙飛到殿內去知會曼珠。

過了一會兒,曼珠從殿內走了出來。

“細月。”曼珠喊道。

細月轉身向曼珠施禮,臉上淚水漣漣。

“你這是怎麽了?”曼珠輕聲問道。

細月不說話,輕輕把春櫻拉到了曼珠的面前,春櫻連忙向曼珠行禮。

“春熙宮宮女春櫻給美人請安,美人長樂。”

聲音怯怯的。

細月拉過了春櫻的手臂,輕輕的掀起她的衣袖,只見一大塊紅腫,曼珠從未見過如此的傷痕,吓了一跳。

細月哽咽着說:“美人,這是燙的,而且是舊疤痕上的新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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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月一邊說着,一邊止不住的流眼淚。

“快去拿我的藥箱。”曼珠說道。

“是!”細月草草地擦了一把眼淚,飛跑着去寝殿中取了曼珠的藥箱。

曼珠打開藥箱,取了放在上層的一瓶藥粉,倒在手帕上,又給春櫻輕輕敷上,敷完後又按照青耕說的話,又從一個精致的盒子中取了幾顆紅色的藥丸,同一瓶藥粉一并交給了細月,囑咐她包好了交給春櫻。

“你的身子很弱,這些藥你拿回去,自己照顧好自己,對了,你怎麽會傷的這麽重?”包紮好了之後,曼珠關切的看着春櫻問道。

春櫻撲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一邊磕頭一邊哭泣着說:“奴婢不安多說,奴婢多謝美人的大恩。”

“你不說我們也知道,”細月哽咽着說,“定是那儀妃做的,那儀妃脾氣跋扈的很,連皇後娘娘都不曾放在眼裏,對我們這些小宮女更是暴戾。”

曼珠示意細月将春櫻從地上扶起,淡淡地問道:“你在春熙宮當差,今日怎麽會到長情殿來,可是儀妃娘娘讓你來打探什麽消息?”

“不是,儀妃娘娘讓奴婢來請美人到春熙宮坐坐。”春櫻說,聲音很小,細月往前靠了一步才聽清楚。

“美人,那春熙宮我們不去!”細月脫口而出。

曼珠淡淡笑了一下,說道:“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美人,儀妃娘娘有請,我怎敢不去啊?”

“可是那春熙宮并不是什麽和善的地方,奴婢怕美人去了會受羞辱。”細月着急地說。

這時春櫻了也開口說道:“美人對春櫻有嗯,可恨春櫻只是一個奴婢,能力微弱,幫不是美人,美人如果真的要去春熙宮,一定要特別小心,儀妃娘娘脾氣雖然厲害,但是美人最應該小心的是秋姑姑,到了春熙宮,吃的喝的,能不碰就不碰,娘娘賞賜的東西,美人也要小心,儀妃言語刻薄,美人能忍一下就忍一下吧,她惹不得的。”

春櫻的聲音小的不能再小了,但曼珠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點點頭,說道:“你且回去吧,回禀儀妃娘娘,待我備些禮物,随後就去拜訪儀妃娘娘。”

“是。”春櫻跪在地上,又給曼珠磕了一個頭才告退離去。

看看春櫻身上的傷,曼珠也明白這春熙宮不是一個好地方,心想入宮到現在,該來的還是來了,宮裏該發生的故事還是要應付一下,于是讓細月準備了些東西,一同往春熙宮去了。

一踏進春熙宮的門,曼珠就覺得心裏不舒服了,宮門內的常侍宮女們,各個的神色都是謹小慎微,少有笑容。

宮女通報之後,将她們引進了前殿,殿上,儀妃娘娘端坐正中,秋姑姑立在下側,儀妃通身一襲桃粉色的衣裙,正冷眼看着她。

“曼珠拜見儀妃娘娘,娘娘長樂!”

曼珠規規矩矩的行禮,細月跪在身旁将禮物奉至額前。

兩人跪了一會兒,才聽到秋姑姑的笑聲,她走到二人的跟前。

“喲,這麽好的綢緞,這是皇後娘娘賞你的吧。”

秋姑姑看了看細月手中的綢緞,伸手細細摸索了一番。

“秋姑姑,快讓她們起來吧。”

儀妃娘娘等了這會兒了才發話,細月的心中早就氣的不行,擡眼看看曼珠,曼珠的臉上倒還是平靜恭敬,細月忙将自己臉上的不滿藏了起來,扶着曼珠起來。

秋姑姑從細月手中接過了綢緞料子,說道:“這料子春熙宮多的是,儀妃娘娘光賞我就賞過不少呢。”

聽了這話,細月是再也藏不住心中的氣憤了,嘴不自覺的嘟起,秋姑姑也看到了,輕蔑地看了她一眼,将綢緞随手交給旁邊一個宮女。

這時儀妃娘娘發話了,說道:“難得美人這樣懂禮數呢,這禮物雖不貴重但是人情貴重呢,這宮中普通可見的緞料在美人的眼中可是好東西呢,這叫什麽?禮輕情意重!”

說着,儀妃娘娘咯咯的笑了起來,秋姑姑也在一旁陪着笑。

“快坐吧。”儀妃一邊說着,一邊使了個眼色給身旁的宮女,宮女拿了一個錦墊過來放在一張案子旁。

“謝娘娘。”曼珠平靜的行禮,然後由細月扶着在偏側的桌案旁坐下。

這時,春櫻端了茶壺和杯盞進來,倒了一杯給曼珠奉上。

“奴婢親煮的。”春櫻聲音小的幾乎不見嘴唇在動,曼珠微笑着,微微向儀妃點頭,說道:“多謝娘娘。”

說完便拂袖将茶飲下了。

曼珠的平靜,恭敬着實是讓秋姑姑吃了一驚,看着曼珠的年紀也就和儀妃相左,但是卻端莊的很,除了簡單的妝容打扮,一點兒都不像鄉野裏出來的野丫頭。

“這幾日總是聽宮裏的人議論,今日見了,果然是長的貌若天仙。”儀妃問道,言語中既是酸妒又是輕蔑。

“娘娘謬贊了,娘娘才是天之絕色。”曼珠答道。

儀妃聽了這話才轉了臉色,神情得意起來,說道:“美人不必謙虛了,以美人的姿色,只做一個美人真是可惜了,如果你又鄭婕妤那樣的家世,地位定是不在婕妤之下的。”

看着儀妃得意的神情,曼珠只得不說話,微笑着,由着她神氣下去。

儀妃接着說:“皇上還沒有給美人賜號吧?”

曼珠答道:“沒有。”

儀妃安慰她道:“美人也不要難過,如果美人得了皇上的恩寵,賜號還只是小事,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與本宮平起平坐了呢。”

儀妃這話,聽着像是安慰,但是字字帶着妒忌和威脅,細月心中心疼曼珠坐在這裏由着儀妃刻薄。

“曼珠并未得皇上的恩寵,曼珠也不敢奢望。”曼珠說着。一番話下來,曼珠漸漸明白了儀妃今日請自己來的目的,心想女人的妒恨真是可怕,就這一會兒她已經感到心中疲累了,如果以後日日如此,豈不是要被煩死了。

這時秋姑姑哼了一聲,說道:“皇上不光是賞了美人花草,而且前幾日還禦駕長情殿,宮裏的人知道,美人自己竟忘了嗎?”

曼珠笑了一下,心想這秋姑姑問的可真夠直白的,于是擡眼看了她一眼,轉而向儀妃說道:“娘娘,曼珠剛剛入宮不久,還不熟悉宮中的規矩,那日在禦花園中無心打擾了皇上,皇上駕臨長情殿只是為了懲戒,長情宮上下至今還在惶恐呢。”

“原來如此啊。”儀妃聽了曼珠的回答倒是有些開心,倒是秋姑姑的臉有些陰陽怪氣的,薄薄的嘴唇緊緊抿着,心中咒罵着這個賤人,謊話連篇。不過曼珠也懶得去在意她。

這時,秋姑姑忽然幹咳了一聲,儀妃會意的笑着問曼珠,語氣親切的奇怪。

“美人可要留在春熙宮用午膳?”

細月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有些焦急地看着曼珠,曼珠笑着說:“多謝娘娘的美意,曼珠不敢叨擾娘娘。”

曼珠的回答讓細月送了一口氣,也正合儀妃的意,儀妃笑着說:“美人今日送了本宮禮物,本宮也不能小氣了。”

随後看着秋姑姑說:“姑姑,将我南月國的珠花拿來賞給美人。”

“是。”秋姑姑答應着,一抹詭異的笑一顯即逝,片刻的功夫,從內殿取了一個精致的錦盒過來。

“多謝娘娘。”

看着秋姑姑将端着錦盒過來,曼珠恭恭敬敬的伸手去接,沒有想到的是,秋姑姑竟輕輕的将曼珠的手按了下去,笑着說道:“如果美人不嫌棄,就讓老奴替美人戴上吧。”

“不勞……”

曼珠的話還沒有說完,秋姑姑已經麻利的将珠花插入了曼珠的發髻上,細月也來不及阻攔。

那珠花是蝴蝶的樣子,細月也看不出是什麽做的,只是覺得在陽光下那蝴蝶的翅膀仿佛還在扇動。

珠花戴上的那刻,曼珠忽然覺得頭有些眩暈,眼前儀妃和秋姑姑的臉開始變得如水中影一邊模糊,扭曲,她們的笑聲也如雷鳴般的震耳,她不得不扶住了身邊的細月。

“美人,你怎麽了?”

“沒事!我們走吧。”曼珠恍惚了一刻,又恢複了精神,轉身離開了春熙宮。

“可是……”細月在心中驚呼,她們不能就這樣走了,總是要和儀妃娘娘行禮辭別的,只是她并沒有時間多想,曼珠的腳步飛快,她不得不快速地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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