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茶水

第一次見到一個女人躺在他的床榻之上,皇上覺得心中有些不習慣也不自在,在張禦醫離去後,他也緊接着去了前面的政和殿繼續批改奏章。婁總管随侍左右,見皇上将那奏章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一副少見的心緒不寧的樣子,婁忙去給皇上端來一杯安神茶放在龍案上,小心地問道:“皇上,是不是要給您傳午膳,您放心,美人那裏有侍衛守着,不會出什麽岔子,張禦醫想必也很快就會回來了。”

此時皇上已是無法靜下心來看奏章,更無心用膳,這美人的毒中的實在是蹊跷,于是索性扔下了手中的奏章,對婁總管說道:“婁福,把那個小宮女帶過來。”

“是。”婁總管領命下去,片刻後帶着細月來到了禦前。

細月一雙紅腫的眼睛雖滿是淚水,但還是掩蓋不住她心中的憤恨,一見到皇上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頭磕的咚咚響,哭着說道:“皇上,皇上您一定要救救美人,美人是個好人,她是被人害成這樣的,奴婢知道是春熙宮的儀妃娘娘給美人下的毒,求皇上為美人做主。”

“大膽!”婁總管突然間大喝了一聲,将細月吓了一跳,身體也随着抖動了一下。

“儀妃娘娘的身份何其尊貴,哪裏有的你随意誣陷!”皇上接着說道,言辭雖然嚴肅,語氣卻是溫和了許多。

細月于是大着膽子說道:“皇上,奴婢不是誣陷,奴婢有證據的,那個珠花,皇上,方才禦醫說了,毒是下在那個珠花之上的,那個珠花,那個珠花就是儀妃娘娘賜的,是她身邊的秋姑姑強行給美人戴上的。”

“欺君之罪你可知是什麽後果?”皇上問道。

細月慌忙趴在地上,說道:“皇上,奴婢不敢期間,奴婢所說的句句都是實話。”

這時婁總管低聲在皇上身邊說道:“皇上,這個細月曾經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宮女,平日品性膽小老實,應該是不敢欺君的,此事…….此事或許真的是春熙宮有關。”

此事與春熙宮有關,皇上在聽到張禦醫口中“巫毒”一詞的時候,心中早已有了判斷,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細月說道:“膽小,朕看這個小宮女為了她的主子倒是大膽的很,很好,朕就看在你忠心的份上,聽你好好說說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不過你要記住,儀妃身邊尊貴,你應當言語謹慎。”

“是!”細月擡起頭,扯起袖子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将今日她們在春熙宮的遭遇一樣道來,尤其是說道儀妃與秋姑姑對美人肆意羞辱的時候,更是将她們的每一詞每一句都在皇上面前原封呈現。

但是細月的義憤并未引起皇上的在意,皇上只是再次問道:“除了那個珠花,你确定美人在春熙宮只喝了一杯茶?”

細月又細細回憶了一下,随後肯定地點了點頭。

皇上繼續問道:“你仔細想想,美人在去春熙宮之前,在長情殿中吃的東西,與平日可有什麽不同?”

細月想都沒有想,就說道:“皇上,美人在長情殿中只用了早膳,不過那早膳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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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的如此肯定?”皇上疑惑地問。

“因為,因為美人今日早膳只用了一碗紅豆粥,美人說膳房今日做的紅豆粥味道特別好,所以讓奴婢也坐下來吃了一碗,那粥奴婢都喝光了,所以那粥裏肯定是沒有毒的。”

皇上漠然地說道:“長情殿中還真是沒有什麽規矩!”

細月這次意識到自己方才言語疏漏,慌忙低下頭,心中忐忑不安。

還好皇上并未責備,只是繼續問道:“那茶水呢?”

這次細月細想了一下,說道:“茶水,應該也是無毒的。”

“有何憑證?”

細月說道:“回皇上,美人前幾日救了一只受傷的鳥雀,養在長情殿中,平時裏用自己食用的水果和自己飲用的茶水喂它,今日我們離開長情殿時,那只鳥兒還活蹦亂跳着呢,如果茶水有毒,那只小小的鳥雀,應該就飛不得了。”

“皇上,”此時婁總管插話進來說:“剛才張禦醫說,美人身中巫毒與花毒,巫毒是下在那珠花之上,如此看來,那花毒會不會也是下在春熙宮的那杯茶裏。”

聽了這話,皇上冷笑了一聲說:“如果真是這樣,那儀妃豈不是故意搬一塊石頭去砸自己的腳,她還不至于笨到這個地步。”

“是,是,老奴愚昧,只是這花毒會是誰所下的呢,除非……”

婁總管的話說的很慢,心中似有猜疑,但是又不敢說出。

“除非是有人借着儀妃的茶來下毒。”皇上微斜着臉,看了婁總管一眼,将他心中的猜疑說了出來。

婁總管見皇上的心中早有判定,不由的弓下腰,不再言語。

但此時的細月卻是瞪大了眼睛,驚慌地說道:“皇上,春熙宮的茶水沒有毒。”

皇上看着細月臉上的驚慌,心中浮起了一絲懷疑,說道:“方才你不是還信誓旦旦地說,春熙宮的儀妃毒害美人麽?朕現在要為你家美人做主了,你卻又為儀妃證起了清白。”

“皇上!”

細月跪在地上向前爬行了一步說道:“奴婢不是在為儀妃娘娘證清白,奴婢是在為春櫻證清白。”

“春櫻?”皇上問道。

“回皇上,春櫻是春熙宮的宮女,美人今日在春熙宮喝的茶水是春櫻親煮的,她是不會害美人的。”

“人心難測,她又是春熙宮的奴婢,你怎麽就這麽确定她不會在茶水中下毒呢。”

“回皇上,奴婢和春櫻都是皇後娘娘從将軍府帶進宮的婢女,奴婢和春櫻相識已久,知道她春櫻老實本分,年前被皇後娘娘賜給了儀妃娘娘,儀妃娘娘一直疑心春櫻的忠心,經常對她打罵,春櫻身上傷痕累累,就在今日早上,美人還為她治過燙傷,賞了她傷藥呢。”

見細月言辭鑿鑿,皇上在心中冷笑道,自古人心隔肚皮,狼心狗肺恩将仇報的人朕見得多了,在這皇宮中,沒有人可以從可以完全信任,父皇的死就告訴了朕,親人,枕邊人都不可靠,奴婢就更不可靠了,何況這春櫻還是易過主的呢,眼前這個奴婢還真的天真的以為,品性這個東西是她這個無知的奴婢可以一眼看穿的!

旁邊的婁總管心中也在思量,春櫻的那杯茶中肯定有文章,不由的想到了皇後,忙下意識的閉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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