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毒發
不過一一炷香的時間,張禦醫已經随婁總管進了太康宮,此時的曼珠正神志全無的躺在龍床之上,細月陪在一旁,看着曼珠慘白的臉色,淚眼婆娑,皇上正坐在桌旁,一邊喝着茶,眼神一邊不時的向曼珠飄來,心中那股莫名的熟悉感讓他對這個美人充滿了好奇。
張禦醫拎着藥箱輕聲疾步地走到皇上跟前,俯首正要叩拜。
“微臣叩見皇上,皇……”
“平身吧。”皇上心中急切,免了張禦醫的禮,眼神示意他盡快為床榻之上的人診治。
“是。”
張禦醫連忙站起身來,走到龍床之前跪下,端詳着曼珠的臉色,一時驚異之色浮上了臉,張禦醫臉色的變化引起了皇上和婁總管的注意,婁總管連忙示意細月将美人的手從錦被之下拿出。
張禦醫微皺着眉頭,将一塊羅帕置于曼珠的手腕之上,細細的把着脈,細月在一旁緊張地看着禦醫的臉色,想央求禦醫萬要盡心但又不敢出聲驚擾,過了許久,張禦醫才嘆息一聲,站起身來走到皇上身邊準備複命。
“中毒?!”張禦醫還未開口,皇上先問道,雖是問話,但是聽那語氣,分明已經是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皇上說的不錯。”張禦醫答道。
這時,婁總管走到皇上的身邊,俯身低聲說道:“皇上,居然有人在宮中投毒,況且老奴看今日美人的舉止有些異常,不同于……”
“異常?你對長情殿很熟悉……”皇上忽然擡頭看了婁總管一眼,眼神中帶着慣有的冷冽。
婁總管忙解釋道:“老奴的意思是,美人雖然入宮不久,但是有皇後娘娘的照拂,應該知道太康宮不可随意接近,況且她的地位又卑微,今日怎麽會如此大膽闖入太康宮,又毒發在太康宮呢,這其中的內情必不簡單。”
婁總管說的話皇上早已經想到,所以他才将曼珠留在太康宮診治,就是想一探究竟。
“她中的什麽毒?可有性命之憂。”皇上問道。
張禦醫回到:“禀告皇上,美人并無性命之憂,微臣馬上就去為美人配置解藥,只是……”
“只是什麽?”皇上看着張禦醫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樣子,說道:“但說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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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禦醫這才說道:“皇上,美人中的毒為花毒,是用夾竹桃加上五色梅等數種毒花的毒素調制而成,微臣愚昧,按照常理,下毒之人用毒的目的一般都是要取人性命的,但是這花毒的下毒之人看上去卻并非要取了美人的性命,這花毒的調配,用量都極其謹慎,只會讓美人有中毒之症卻遠不足以有性命之憂。”
“哦?”皇上聽了這話,眉頭一挑,斜眼瞥了曼珠一眼,饒有興致的問道,說道:“愛卿的意思是說,美人所中的毒,只顯中毒之症,卻無大礙,這毒倒是中的有趣。”
“是。”張禦醫說道。
皇上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冷笑了一聲說道:“哼,果然是套把戲!鄉野把戲!以為這樣就會得到朕的憐惜?哼哼……”
張禦醫聽了皇上的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張禦醫雙鬓斑白,曾侍奉過先皇和太後多年,尤其曾深得太後娘娘的信任,後宮争鬥也是見的多了,怎麽會不明白皇上此話的意思。
張禦醫遲疑了片刻,但還是繼續說道:“美人應該不是自己對自己用的毒,因為美人中的毒不止一種,此花毒只是其中一種。”
“什麽!”張禦醫的這話倒是讓皇上震驚了。
張禦醫繼續說:“美人中的另外一種毒應該是巫毒。”
張禦醫一邊說着,一邊悄悄看了看皇上的臉色,皇上确實有些震驚,腦中馬上想到了南月國,他知道南月國善用巫蠱巫毒之術,如果這美人中的是巫毒,那此時怕是和春熙宮脫不了關系,沒有想到儀妃小小年紀,居然有膽量在大新朝的皇宮之中用毒,今日是一個小小的美人,哪日說不定就會算計到他這個皇帝的頭上。
“這巫毒可有解藥?”皇上問道。
“微臣年輕時曾游歷至南月國,對巫毒略有所知,巫毒雖有多種,但是中毒後的症狀恰好與花毒是相反的,這巫毒會讓人神不知鬼不覺,毫無中毒之象,但是時日一多,則會耗盡中毒者的元氣,莫名而亡。”
“這分明是要神不知鬼不覺的置她與死地了。”皇上說道,心中竟生出幾分憐惜,看着張禦醫問道:“依你看,她的毒是何時中的?”
張禦醫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說道:“依照美人現在的脈象來看,中毒并不久,美人很有可能是同時中的巫毒和花毒,這花毒并不難解,但是這巫毒,微臣無能,一時難以斷定……”
張禦醫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間被一個人抓住了衣袖,張禦醫低頭一看,只見細月跪在地上,一臉的驚恐,拉着他的衣袖哀求着:“張禦醫,求求你救救自己我家美人,你快過來看。”
原來一直守在床邊的細月聽到張禦醫的話,春熙宮三個字如電光一道在她腦中閃現,一股怒火在胸中燃起,她沒有想到儀妃娘娘不僅對美人言語羞辱,居然還下毒害人性命,她一定要禀告皇上,讓皇上懲治儀妃為美人出氣,如此想着她便去取今日儀妃娘娘賜的珠花,那是她們今日去過春熙宮的證據,可是她的手還沒有碰到珠花,就驚恐的縮了回來。
張禦醫連忙随着細月的牽扯又快步走到了曼珠的身旁,皇上也起身跟了過來。
細月的手哆嗦着指着曼珠的發髻,順着細月的手指,張禦醫看到了一個精美華麗的珠花頭飾,張禦醫從藥箱中取出一根木簽,将珠花撥開,俯身下去仔細看,發現那珠花周圍的發色明顯發生了變化,美人的頭發黑亮如漆,而珠花所掩蓋下的頭發則有些枯紅暗淡。
張禦醫扔下木簽,對細月說道:“能發現這些也是難為你如此細心,你算是救了美人的性命了。”
說完,張禦醫轉身對皇上揖禮說道:“皇上,這巫毒的下毒之人的目的并不在美人。”
這時站在皇上身邊的婁總管壓抑不住心中的疑惑和不安,連忙問道:“張禦醫此話何意。”
張禦醫說道:“微臣方才還難以斷定是何種巫毒,但是現在微臣可以判斷,此毒為傀花之毒,下毒者将巫毒施與一種可與人親密接觸的器物之上,借此将人變成一種可控制的工具,中毒者會迷失心智,只聽下毒者的差遣,而美人所中的巫毒就是附着在這珠花之上。”
一聽這話,婁總管的臉色刷的一下變了,心有餘悸的自言自語道:“難怪美人今日莫名其妙地闖入太康宮,莫不是……莫不是她是來行刺……”
皇上的臉上看上去倒是還算鎮定,或許是因為他早就料到今日之事會是類似這樣一個結果,又或許是他生于皇家,登基之前又經歷了太多的陰謀,對暗殺之事早已司空見慣。
皇上冷笑一聲,說道:“如果真的是行刺,朕倒是應該感激那個下花毒的人了,既沒有傷及她的性命,又讓她無力行刺,可見這花毒的下毒之人與巫毒的下毒之人并非一人。”
說完,轉身看着張禦醫認真地說道:“你既然能辨出此毒,定然也是能解的,馬上替她解了毒送回長情殿。”
“皇上,這巫毒有些麻煩,還是先解了花毒讓美人醒來吧,微臣速去速回!”
離開之前,張禦醫又囑咐道:“在微臣回來之前,這珠花還是先不要貿然取下的好。”
說完,張禦醫就退出了太康宮,急匆匆趕回太醫院配解藥。這一路上他心中擔憂的并不是美人所中的毒,而是皇上,太後娘娘曾将皇上的龍體托付于他,只是這些年,皇上一直不允許任何禦醫為他診脈,他知道皇上隐瞞的是什麽,雖然這些年表面并看不出皇上有什麽要緊的不适,但是作為禦醫,他心中的擔憂卻是一日勝過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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