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七章：爬牆

第二十七章：爬牆

許霧怎麽會不明白他的意思，臨走前主動踮腳親了他好幾下，瞬間樂得池煜找不着北。

彼時小姑娘仰着頭站在酒店走廊的電梯口，柔和的暖光照下來，連她臉上細小的絨毛都清晰可見，漂亮的狐貍眼彎起來，柔軟的手牽住他的，緩緩道：

“我一定會拿個一等獎回來給你看，還有，你每天都要做我提前布置好的習題，有不懂的晚上一定要打電話給我。”

聞言池煜點頭，而後輕挑眉梢故意逗她，“打電話只能是因為不懂的題目啊？”

哪成想，許霧忽地踮起腳，軟嫩的粉唇輕輕貼在他的唇角，柔軟一閃而過，她翹起嘴角，看池煜微微愣神的樣子，輕聲道：

“當然也可以是想我。”

靠。

也不知道這世界上有沒有一種死法是幸福死的，反正此刻池煜覺得自己是差不多了。

-

冬令營為期一周，期間學生沒有特殊情況是不準出去的，除去在寝室吃飯睡覺之外，其餘時間都在基地的大樓裏做練習提升和一些小的測驗，最終考核集中在最後一天。

許霧主攻的是數學，考核在最後一天的早上，因為是和各地選拔上來的尖子生一起競争，前一晚她難得緊張，甚至有了失眠的征兆。

深夜十二點，她實在睡不着，從枕邊摸出手機，蒙在被子裏，摁亮小巧的屏幕，看着和池煜的短信界面，遲遲打不出字。

那天之後，就再沒有見過他，只是隔三岔五的晚上會打電話。

說實話，她還…真的有點想他。

但這麽晚了，他會不會睡了啊，正思考着，就見短信界面忽然彈出一條新的，她點開，眼眸忽然亮起來，裏面有克制不住的笑意。

池煜要來找她。

原本上床躺下的許霧偷偷起身，輕手輕腳地下床，哈蘇這個基地的住宿條件和一中差不多，簡單的上床下桌，一個寝室住着四個人，水房和衛生間都是統一的，建在外面走廊的中間。

寝室其餘的三個人中，兩個是一中的同班同學，還有一個是哈蘇二中的理科第一名。

剛走到自己的桌前拿上羽絨外套，對角床上的一個瘦小身影動了動，悄悄探出頭，看着正準備打開門的許霧，輕聲問，“阿霧你要出去嗎？”

寂靜的室內忽然有了聲音，驚得許霧一個激靈，她抱着自己的羽絨服擡頭，有種被抓包的感覺，輕輕應了一聲。

她還在盤算這個人會不會把自己晚上偷偷溜出去的事情告訴老師，就聽見上方瘦小的女生緩緩開口，“從左側的消防通道下去，右拐一百米有個小鐵門，那裏沒人看管很久了，來去都很方便。”

女生的聲音還帶着點惺忪的睡意，說出來話的思路卻異常清晰。

許霧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她是在幫自己，輕聲道，“謝謝你呀，傅爾寧。”

她記得這個身形瘦小紮着馬尾，理着齊劉海的小女生。

這個小姑娘就是哈蘇二中的理科第一名，第一次見她時，許霧深感人不可貌相，小小的身體裏是真的會有大大的能量。

她話不多，但那又大又圓的葡萄眼裏總是透着股機靈勁兒，看着很讨喜，許霧這幾日都忍不住和她多說了幾句話，此刻傅爾寧又幫自己，對她的好感度更上一層樓。

“客氣什麽。”傅爾寧說完這句，也不問她為什麽出去，就拉上被子，轉身又沉沉睡去。

按照傅爾寧的提示，許霧貓着腰出去，一路來到那扇小鐵門跟前，正欲掏手機給池煜打電話，手機先她一步響起來，掏出一看，是池煜打來的。

她接起來，朝四周看，“你到了嗎？我找到一個地方，應該可以出去的。”

“別冒險出來，”池煜頓了頓又接上，“不會是鐵門吧？”

“诶？你怎麽知道。”許霧站在小鐵門前，停住腳步向外看。

“為了爬牆看女朋友，有什麽是不能提前知道的。”

爬牆？！

她制止他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一陣衣物布料摩擦的聲音，緊接着身後咚的一聲，許霧握着手機立刻應聲扭頭，然後就看見池煜正站在自己身後的那堵紅牆面前。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沾到的土，黑色羽絨服拉鏈敞着，露出裏面的毛衣，瘦高的少年雙手微微攤開，眉梢輕挑，黑眸中含着笑意，朝她示意。

“過來抱抱。”

看着四周無人，許霧笑着裝好手機，幾步小跑過去，一下子紮進他的懷裏，聞到熟悉的雪松氣息，心裏那股不安莫名被撫慰下來。

暖洋洋的懷抱籠罩着她，忍不住蹭了蹭他的胸口，發絲粘在嘴邊，她輕舒一口氣，“好滿足。”

“這就滿足了？我們阿霧這麽好哄啊。”說着他低頭吻了下她的額頭，稍稍松開她，變戲法兒似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塑料袋包嚴實的紙杯。

聞到味道，許霧驚喜地擡眼，“關東煮？”

“嗯，你前天不是說想吃。”

池煜牽着人坐在一旁閑置的大石頭上，将東西放在她的掌心，熱意順着杯壁和兩層塑料袋傳來，熨帖着她冰涼的手。

有竹簽從塑料袋邊緣刺出，細細的幾根，而紙杯裏的熱氣蒸騰，塑料袋內側都是凝結的水珠，袋子解開，裏面赫然是許霧最愛吃的那幾樣，甚至還專門裝了點湯。

她有些驚喜也有些意外。

也許是熱意氤氲，也許是太久沒吃到，許霧張唇欲說話時，眼睛卻先一步發酸。

好久了，自從那場地震一直到來榆肅上學後，真的已經好久沒有人這樣對待過她了。

池煜嘆了口氣，傾身摟住她，拍拍她的肩膀，緩緩說，“有了好吃的就不能難過緊張了，明天我還等着阿霧拿一等獎呢。”

許霧抽抽鼻子，點點頭，忽而扭頭看他，小姑娘眼眶裏有未幹涸的濕意，池煜被盯得一愣，下一秒唇上便觸及一片柔軟。

她貼着他的唇，又輕又緩地摩擦。

時間彷佛在這一刻停滞，寒冷的空氣也不足以抵擋他胸腔中沸騰的愛意。

然後，他聽見她的聲音。

“謝謝你，謝謝你喜歡我。”

一直盯着許霧吃完東西，池煜摟着人說了幾句話，才松開手，目送着她跑向不遠處的寝室樓。

離開時他沒再爬牆，先前是因為怕那年久失修的鐵門打開了直接報廢，恢複不了原樣，才決定爬牆進來，這回被許霧千叮咛萬囑咐，乖乖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鐵門，抖落一層灰土，弓着腰悄悄出去。

第二天，最終考核按時到來。

緊張了那麽久，其實真正經歷考試的時間很快，兩個小時後，許霧從考場裏走出，頂着外面和煦的陽光，長長地舒了口氣。

此時已經是正午，回到寝室，許霧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再去基地的食堂吃頓飯，就等着下午老師公布成績。

傅爾寧主攻的是物理，比許霧早兩個小時結束，收拾好東西正在寝室裏打電話，回頭剛好看見許霧進來，點頭示意後繼續，一個電話結束，許霧東西也收拾好，兩人便一起去食堂吃飯。

許霧剛打好飯沒多久，扭頭去找傅爾寧的時候卻發現她正被一個高個子的男生堵住，臉色不太好。

她剛走近，還未開口，就聽見一個熟悉的名字：周言。

“真不知道周言那小子給你下了什麽毒藥，分明是個不學無術的窮小子，你為了他學理不學鋼琴就算了，現在馬上高三了，你為了他還要轉學？你考慮過爸媽的感受嗎？你這樣做是對未來負責的表現嗎？”

爸媽？許霧端着餐盤走近，擡眼看向那個高個男生，五官上确實有幾分和傅爾寧的相似之處，看來是親兄妹。

“爾寧？”許霧站在她的身邊，側頭笑笑，輕輕開口，“我打好飯了，咱們去那邊吃吧。”

女生點點頭，端着餐盤轉身和許霧離開，不再看自己哥哥的臭臉。

一頓飯沉默無言，原本活潑的傅爾寧也不說話，許霧更不敢多問，直到這頓飯快要結束時，對面的傅爾寧才緩緩開口，“今天的事，你能不能先替我保密，別告訴任何人？”

“當然。”許霧微愣，緩慢地點點頭。

也是此刻她反應過來，傅爾寧大概猜到自己和周言是同班同學，才會這麽說。

飯後，成績被公布在基地的大廳裏，許霧夾在一群人之間，探頭踮腳，在那張紅榜上尋覓自己的名字，終于在數學榜單的第三名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又在另一張榜單上看到傅爾寧位居物理的第一，暗自咂舌佩服的同時，也真心替她開心，許霧走過去，留下聯系方式，抱了抱這個瘦小的女生。

看着傅爾寧離開，她才激動地在原地小小跳了一下。

只要進了前五，就是一等獎！

壓下心頭狂喜，許霧撥開人群，邊往外走邊掏手機，電話接通的一瞬間，她雀躍的聲音就響起：“池煜！我拿到一等獎啦！”

隔着電話，池煜仿佛都能看見她雀躍激動的眼眸，他放下手裏的筆，笑着問，“就知道我的阿霧最厲害了，你想要什麽禮物？”

小姑娘的嘴角翹起，側頭看着帶隊老師在集結一中的同學，來不及想，便急忙道，“見面告訴你，要先去集合了。”

“嗯，好，那我也去退房。”

-

池煜還是和他們一大幫人一起回來的，這次帶隊老師甚至還提前問了下許霧，問池煜來不來，許霧頂着一群人的目光，臉頰微紅，點了點頭，身子剛上車閃開，後面就跟上來一人，正是池煜。

這回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了，有幾個男生悄悄起哄，又被老師制止。

回到榆肅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因為是周末，老師讓大家先回家休息，周一再總結開會。

下了車，池煜便想伸手牽住她，許霧看周圍還有認識的同學，便悄悄躲開，他只好一手接過她的小箱子。

“想好要什麽禮物了嗎？”走了幾步，拐到一個新的街角，他緩緩問。

“嗯…”她想了想，最終還是搖搖頭，“想了半天，其實沒什麽想要的。”

沉默幾秒，池煜嘆了口氣，指着街對面一對情侶，揚起下巴道，“阿霧，很多時候我都在想，是不是你對我無理取鬧一點，對我多生氣一點，我才會有你真的和我在一起的切實感。”

側頭看了會那對吵鬧後又黏在一起的小情侶，許霧勾着唇緩緩笑了笑，又去看池煜。

眼底多了一抹白，好像是她向上的掌心。

他故意揚起的下巴立馬放下，垂眼看她。

“什麽意思？”

某人嘴唇都快咧到耳朵了，還在那裏努力繃着表情，強裝淡定。

“那我…想要牽牽。”她揚了揚眉。

靠，要死了，她幹嘛在大街上說疊詞。

大手覆蓋上去，攥住那片柔軟，掌心紋路貼合，池煜心裏開心，甚至握着那只手晃了晃。

往前走了幾步，許霧忽然開口。

“我想要的禮物早都得到了，是你啊。”

“我也不是沒有脾氣或者不會無理取鬧，只是如果，要在冬夜裏選擇讓你在櫥窗外排兩個小時的隊，只為了得到那一個氣球巧克力的話，我更喜歡現在這樣。”

“一起回家，一起聊天，一起動手做好吃的。”

“做一切我們彼此能做的事，不浪費一分一秒。”

許霧一直都知道，父母離開後，她猶如失去庇護的雛鳥，在這世上，能得到的很少，所以她才很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珍惜眼前這個人，珍惜和眼前這個人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但也不是說街對面情侶中的那個女生做得就是錯的，對自己的男朋友撒嬌生氣不過是常事，人與人表現愛的方式不同罷了。

求同存異，最終保留下來的，一致的東西，左不過是一個對伴侶的在乎。

池煜安靜地聽完，想了想，牽着人走到一家糖葫蘆店門口，轉頭買了一根糖葫蘆。

只不過是，草莓的。

他記得她對山楂過敏。

“幹嘛？”她笑着問。

他忽然又俯身抱住她，緩緩開口，“那以後你多想想我，心裏慢慢就會覺得有靠山了。”

許霧微愣，垂下眼，環住他腰身的同時，輕聲應。

池煜是誰，他一向自诩，這世上沒人能比他更了解許霧。

他一直都知道，她缺乏安全感。

所以前面聽到那番話時，他沒有很感動，只有心酸。

他希望她不那麽懂事，不那麽乖巧，不那麽理智。

至少在自己面前，他希望如此。

他要讓許霧知道，他們之間，永遠都是他多愛她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