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皇城有難

第35章 皇城有難

皇城的冬天似乎是一夜之間到達，跪在地上的男人眉頭緊鎖，腿腳發麻。殿內的暖爐隔着厚重的門簾，随着宦官擡腳進出透出一陣細微的暖意。

陸王爺趙偲跪在泰和殿外，他實在想不起來上一次下跪究竟是何時。趙偲和他的雙胞胎哥哥趙俣是趙神宗留在宮女身上的遺腹子，趙神宗期盼已久的子嗣在他死後才來到人世，這是老天爺給這位皇帝開的玩笑，趙神宗求的兒子一下子來了兩個，繼承皇位的還是他最防範的養子。

趙偲出生時趙吉已然登基，趙吉留下他的生母李氏，提了太妃的位置，終身贍養在宮中。趙吉對趙偲自幼照顧有加，趙偲長大後出入宮廷更多的是在和皇帝哥哥趙吉私下見面，兄弟倆喝茶看畫，不怎麽讨論政事，趙偲幾乎沒有什麽機會以臣子的身份下跪皇帝。反倒是等到趙恒繼位，趙偲才有了正式下跪的場合，他跪在皇帝的寝宮外，拉下他的面子，求趙恒留在皇城。

趙檀香的三個哥哥趙有儀、趙有忠、趙有德，因趙檀香和蘇俊的婚禮回到王府。趙有儀、趙有忠是陸王妃所生，趙有德和趙檀香、趙添香是陳大眉所生。趙有儀獲封右骁衛将軍、懷州防禦使、河內侯，趙有忠封遂安軍節度使，趙有德封右骁衛将軍。右骁衛将軍是負責皇城禁衛軍的官職，金國軍隊逼近皇城，趙有儀、趙有德回到禁衛軍效力，趙有忠留了下來，趙有忠身體贏弱，卻還是拿了一把刀在王府待命。

蘇俊領着禁衛軍死守皇城，城中軍隊已陸陸續續集結九萬人，太上皇趙吉離開前遣散了宮裏的宮女三千名，包括在蓬萊仙境裏的宮女和歌姬，趙吉帶着童祿，許久不上朝的蔡丞相，鄭皇後，皇子趙楷，越王一行人坐船南下。随着金國軍隊腳步的臨近，皇帝趙恒有意暫時離開皇城，避免與金國軍隊正面交鋒，這個時候趙偲進宮，一把跪在了泰和殿，懇求皇帝趙恒不要離開皇城。

趙恒在殿內來回踱步，皇城知事高全站立在殿內，高全鼓吹了一番金國軍隊的強大，意欲前往和談，在高全和談過程中，趙恒可以趁機南下，把皇城留給蘇俊守衛。趙恒原本就無意臨危受命，聽到高全的“緩兵之計”，恨不得此刻就離開皇城。

宦官童溪看着跪在地上的陸王趙偲于心不忍，想起蓬萊仙境裏對他視如朋友的趙檀香郡主，趙檀香沒有把童溪當成奴才，反而鄭重地誇獎童溪的心思巧妙，童溪終于揭開門簾走進殿內。

“皇上，陸王爺還在殿外跪着。”童溪彎腰畢恭畢敬地作揖，“天寒地凍，陸王爺怕是會受風寒。”

高全撇了一眼年輕的宦官，發覺這名宦官生得俊秀，大概有皇帝的寵愛才敢貿然進殿。

趙恒沒有說話，暖爐熏得殿裏暖烘烘的，他知道趙偲是趙吉疼愛的弟弟，趙吉當皇帝後悉心安排他的兩個雙胞胎弟弟衣食起居，甚至王爺府的建造選址也是趙吉親自指定，趙吉平日裏最喜歡召見王爺入宮作陪。要是趙吉知道他南下後，陸王爺跪在殿外許久求見皇帝，趙吉怕是得怪罪趙恒。

趙偲不知等了多久，門簾再度揭開，模樣俊美的年輕宦官走了出來，“陸王爺，皇上有請您進殿。”

趙偲搖搖晃晃，童溪快步上前攙扶住，“王爺，請容許奴才扶您進殿。”

“有勞。”趙偲走進泰和殿。

殿內高全作揖，“下官高全拜見陸王爺。”

“高全，你先退下吧。朕要和皇叔說說話。”趙恒揮手，“來人，給陸王爺賜坐。”

高全只得離開泰和殿，他回過頭看向垂下的門簾。陸王一臉嚴肅，對他的行禮愛搭不理，和以往平靜溫和的形象大相徑庭。

泰和殿內，趙偲再一次跪在了地上，“皇上，臣請皇上留在皇城。”

趙恒動也不動，“快扶陸王爺起來。”

童溪走到陸王身邊，扶住陸王的手臂，感覺陸王的堅決，陸王用手按住了童溪的手。

“皇上，眼下金國軍隊包圍皇城。皇上雖不必禦駕親征，但是皇上在哪裏軍心就在哪裏。我趙國定都皇城百餘年，國境之內屬實再難找到比皇城更堅固的城池。臣不随太上皇南下，正是臣堅信皇城之戰必勝，只要皇帝在，軍民防守起來就能同仇敵忾。皇上，您與其身在泰和殿，不如現身泰和門，讓軍民一瞻吾皇的英姿，消除疑慮，同心協力抗擊金軍。”趙偲跪在地上，慷慨激昂，一出生就是與皇位無緣的富貴王爺，他有意遠離政治，殊不知有一日他也會跪在天子腳邊闡述他的見解。

趙恒起身走到趙偲面前，伸出雙手扶起趙偲，“皇叔，朕應允你。”

童溪剛扶趙偲落坐，殿外蘇俊求見皇帝，趙恒點頭，“宣。”

蘇俊走進殿中，“臣蘇俊拜見皇上，陸王爺。”

趙偲擡起頭看蘇俊，差了一步，蘇俊就可以和趙檀香完婚。蘇俊一身戎裝，數日未曾露面，應是忙于皇城布局。

“蘇愛卿，朕明日将現身泰和門，表示朕不會放棄皇城。”趙恒下定決心，“朕于危難中登基，趙國定都數百年從未有過的危難，朕和皇叔一樣，堅信這場戰役我軍必勝。蘇愛卿有何需求，只管提出。”

蘇俊直言，“皇城城門破舊，不過依舊是城牆堅固，我已在每面城牆上都部署了一萬名弓弩手，另有一萬人被派去保護皇城糧倉，那裏存儲了約四十萬石的谷物和大豆。我派了一萬人守衛位于皇城東牆的朝陽門。此外，有大約兩萬五千人作為後備部隊随時準備應付金國軍隊的襲擊。”

趙恒站起身，走到蘇俊面前，“朕将皇城衙門作為指揮部，劃撥銅錢一萬貫，黃金一萬兩，絹一萬匹，供你使用，朝中大臣随你調配。”

“臣遵旨。”蘇俊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