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十四
十四
溫煦很快就急匆匆地離開了,背影透出一點不可言說的心虛。他臨走前還幫李俊結了飯錢,當做作賠禮。
回到花店後,店裏亂哄哄的,一陣吵鬧。
溫煦加快步伐走進去,第一眼就看見了廖強和溫麗秀,而肖笑縮在角落裏,鎮定的神情很勉強。
廖強正舉着煙吞雲吐霧,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看着随時要鬧事。
肖笑看見溫煦,如同看見了救星,喊:“溫、溫哥!您終于回來了!這兩位說……要找您。”
溫煦一臉茫然,喊:“姑姑?”
溫麗秀低着頭,勉強扯了扯嘴角,沒有應答。
一旁的廖強微微眯起眼睛,一把扯過旁邊的溫麗秀,不耐煩地說:“你他媽的,快說。”
這毫無尊重可言的動作讓溫煦小臉漸漸繃起來,眯眼。
溫麗秀心頭閃過一絲難堪,臉色蒼白憔悴,“小煦,姑姑昨天交給你的那兩本存折……你還拿着吧?”
溫煦點頭,“拿着。”
“就是,你、你姑父他……”
溫麗秀吞吞吐吐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廖強徹底不耐煩了,直接打斷她,“昨天你姑給你的存折,你爸媽給你留的你拿走就算了,但是那賠償金你得還回來。老子怎麽說也好吃好喝地供了你大半年,那點錢是你應該孝順我的!”
“可是賠償金本來有很多,現在只剩下三萬了。”溫煦眨眼,淡定地說出事實,“你們用了很多。”
聞言,溫麗秀羞愧的無地自容,緊緊低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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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煦,做人得學會感恩,我免費養了你大半年,你現在總得連本帶息地報答我吧。”
廖強毫無羞恥之心,他陰陽怪氣地說:“要不是你姑父我願意養你,再把你送到談家去享福,你以為你能活到那麽大,能過現在這麽好的生活?”
“別說了……”溫麗秀試圖拉住廖強,卻被他一把甩開。
廖強惡狠狠地瞪她,“臭婆娘,你他媽的這麽向着他,他不會是你和你哥亂.搞生下的雜種吧?”
“……你亂說什麽!”溫麗秀震驚地瞪大眼。
溫煦的神色也發生了變化,頓時變得有些強硬。
他猛地朝前走了一步,卻被突然站出來的溫麗秀擋住了,對方乞求可憐地望着他,眼角泛紅。
溫煦被迫停住動作,唇角繃直,眼神兇的像是一匹小狼,緊緊盯着廖強。
廖強平時窩裏橫慣了,才不會被這個小輩吓到,反而升起了被冒犯的怒氣,“你敢這麽看老子?怎麽,現在攀上有錢人了就想撇清關系?”
“我們本來就沒有關系。”溫煦一板一眼地否認。
廖強聞言,陰陽怪氣地扯過溫麗秀,話語直戳她脊梁骨:“來啊,看看你這好外甥呢!過上好日子就不想認窮親戚了,還說指望他養老呢,這不整個就是一白眼狼?”
溫煦絲毫不怕,還是那句話:“我們本來就沒有任何關系。”
他陳述事實,“你愛賭.博愛喝酒,欠了很多高.利.貸,都是小京幫你還的。五年前,你收了小京的100萬,答應再也不出現在我們面前,但是現在你失約了。”
提到談郁京,廖強嚣張兇狠的神色終于有些變化,但很快穩住了,“你以為你說他就能吓唬我?”
溫煦硬邦邦地說:“我會告訴他的。”
廖強眼神徹底發生了變化,但不肯承認被一個自己看都看不上的愣頭青唬住了。他氣急敗壞地拉扯過一旁沉默不語的溫麗秀,“看啊,這就是你的好外甥!”
溫麗秀痛苦地低下頭去,低啞着聲音勸他:“走,我們還是,還是先回去再說……”
廖強心裏憋着一團火發不出來,一把抓住她,怨毒的眼神還在燃燒怒火,下意識揚起手來。
一切都像往常在家一樣,他不高興了需要找一個發洩口,溫麗秀就是那個最完美的出氣筒,不僅毫無還手之力,事後還會更加體貼小心地伺候自己。
瞥見他的動作,溫麗秀下意識閉眼,驚恐地縮起來。
可這次,疼痛的巴掌遲遲沒有落下。
她顫抖着睜開眼,看見了死死抓住廖強的手的溫煦。
溫煦像是一頭被惹怒的小獸,渾身都充斥着憤怒。角落的肖笑見狀,也連忙趕過來幫忙制止。
這一幕,讓溫麗秀眼眶的眼淚瞬間掉下來。
她突然想起十三歲那年剛來到家裏的溫煦。
不過是個剛上初中的小男孩,甚至還沒開始發育,身軀還那麽瘦小,卻在姑父家暴時毅然地擋在了姑姑與妹妹面前,對廖強說:“打人是不對的。”
廖強畢竟幹慣了粗活,力氣很大,很快就掙脫。肖笑十分害怕地拿着掃把沖過去,還沒來得及加入戰鬥,就被一把推開在地,一臉懵逼。
廖強的面目變得更加猙獰,算是徹底被激怒了。他狠毒的目光死死鎖定溫煦的眼睛,打算教訓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他瞅準時機,攥緊力氣突然朝前狠狠一揍——
下一秒,廖強卻猝不及防地發出一聲慘叫。
“啊!!”
伴着這聲慘絕人寰的叫聲,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幾秒。
而溫煦還維持着手握拳頭的姿勢,良久未動。
在場的其餘人也震驚得久久回不過神來。
就在剛剛,廖強對準溫煦的眼睛想要狠狠揍下去,卻被反将一軍,自己的鼻子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圈。
廖強整個人因受到沖擊被撞倒在地上,甚至沒有其餘精力罵粗,痛苦地捂着鼻子,發出低呵。
又過了一陣,他臉上抑制不住的生理淚水,混着鼻間緩緩流出的兩行血色,一同落下。
……
夜晚八點,出差剛回市區的談郁京到達本市警察局。
警局的晚上也挺熱鬧的,各種形形色色的人出現在這裏,像菜市場一樣鬧騰,警察們忙前忙後。
而長長的過道裏,溫煦坐在椅子上,像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臉蛋,看見門口的談郁京以後眼睛驟然亮起,但很快飄忽着移開,俨然一副心虛不敢多言的模樣。
不遠處,談郁京面無表情地盯着他,突然冷笑一聲。
聲音不大,但溫煦聽見了,心更虛了。
警是肖笑報的。他在廖強一臉兇神惡煞地闖進花店時就躲起來打了電話。可惜現在廖強暫時沒法被問話,已經被送去醫院檢查傷口,溫麗秀陪他一起。
談郁京身邊還帶了個西裝革履的人,他神色淡淡的,偏頭和對方交流了幾句,時不時盯一眼溫煦,也不知道在說什麽,讓溫煦很忐忑緊張。
溫煦知道自己今天是闖禍了,蔫嗒嗒地低下頭去,也不敢主動靠近。
終于不知過去多久,他低垂的視線出現了一雙熟悉的皮鞋。
“走了。”
談郁京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溫煦連忙擡頭,但對方已經轉身走了,他趕緊快步跟上去。
兩人維持着一前一後的距離走出警局。
直到走到車前,談郁京才扯了扯領帶,開口說了今天與溫煦的第一句話,“哥哥。”
他語氣意味不明,不辨喜怒,“你最好花點時間好好想想,該怎麽和我解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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