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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談郁京在松開合作夥伴的手那一刻,轉頭瞥向溫煦。
溫煦站在拐角處探頭探腦,他一眼就看到了。估計這人還以為自己動靜很小,模樣看起來又呆又愣,蠢死了。
談郁京眼神微定,呼吸起伏無意識放緩,緊緊盯着看了好幾秒,抿唇收回視線。
他沒再看那邊,微緊的聲音莫名似催促:“傻站在那兒幹什麽?”
溫煦一愣,反應了幾秒發現對方是在和自己說話,眼眸頓時驚喜一亮。
旁邊的女性聞言茫然,順着談郁京的目光望去才看見人,有些好奇發問:“談總,這位是?”
談郁京一頓,禮貌地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家裏人。”
溫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談郁京,步伐卻慢吞吞的,像烏龜一樣一點點挪過去。
他兩天沒見談郁京了,總感覺對方的臉色不太好,看起來還瘦了些,有點心疼。
過了一會兒,溫煦腦子又蹦出一個念頭,不知道小京胸膛和後背的紅痕都消了沒有。
哪怕知道隔着布料,他眼睛還是不自覺往對方胸膛瞟去,最後像被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目光。
等在談郁京身旁站定,他才重新擡起頭來,像只鴕鳥一樣,喊了句:“小京。”
談郁京似不怎麽在意,只是瞥他一眼,便重新扭頭和旁邊的女人說話。
溫煦見狀,飛速地瞥了對面的年輕女人一眼,就站在談郁京身邊,十分盡責地充當背景板。
他聽不懂兩人聊的話題,卻聽明白了兩人是有生意上的來往,這個漂亮的女人是談郁京的生意夥伴,姓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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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聽着,溫煦的思緒飄遠了,游移的眼神不自覺瞟向這位江小姐。
江小姐長得十分漂亮,氣質優雅。她眉眼彎彎的,視線一直落在談郁京身上,絲毫沒注意到他的目光。
溫煦有些出神,無意識地盯着她發呆。
但沒多久,旁邊的談郁京似聊起興了,突然上前一步和江小姐交談,恰好擋住他的視線。
溫煦這才回神,有些尴尬地抿唇,默默移開目光。
過了一會兒,江小姐接了個電話。
挂斷後,她熱情地向談郁京發出邀請,“前些日子我托人約了個私房菜,要是剛才他們不打電話來,我都忘了這回事。剛好今天這麽有緣分,不知談總可願賞臉?”
而後,她又微笑地轉向溫煦,友好道:“這位是談總的弟弟吧,要不要一起去?”
溫煦無意識捧緊保溫盒,飛速地瞄談郁京一眼,嗓音沉悶地糾正,“是哥哥。”
江小姐沒反應過來,“嗯?什麽?”
溫煦眼神很認真,一字一句道:“我是小京的哥哥。”
江小姐一愣,笑着說:“原來是這樣。居然是談總的哥哥?但是你看着年紀好小,好像還在讀書的樣子。”
溫煦一本正經地搖頭,“不是,我是哥哥。”
談郁京聞言,若有若無地盯了溫煦幾秒鐘,意味不明。
随後,他禮貌拒絕了江小姐,說自己晚點有事。
江小姐表情有些遺憾,但也表示理解,沒多久便主動告別。
談郁京的秘書盡職地把人送下樓。很快,偌大的平層只剩下兩個人。
等人影徹底消失,談郁京眼皮一壓,根本沒搭理旁邊的人,大步回了辦公室。
溫煦見狀,連忙擡腳跟上去。
“小京。”
溫煦像個小跟班,把保溫盒放在茶幾上,眼巴巴道:“我給你煲了花旗參烏雞湯。你要嘗嘗嗎?”
還沒等談郁京說話,溫煦就利索地把保溫盒打開。見對方沒動靜,他又立馬倒出湯,直接端起碗舉起湯勺,一套動作快得好像經過什麽特殊培訓。
“……”
談郁京神色原本有些不善。和溫煦對上眼神後,他皺起眉,眼眸蘊着不爽,而後又變成微妙的自嘲和冷靜,出奇地沒發作。
幾秒後,他恹恹地避開視線,低頭就着溫煦的手邊喝了一口。
溫煦連忙問:“好喝嗎?”
“……嗯。”
談郁京眼睫微顫,故作高冷地抿唇:“你來幹嘛?”
溫煦一卡殼,斟酌着語氣:“小京,我來看你呀。你兩天沒回家了,我好擔心。”
談郁京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看我?可是剛才哥哥的眼睛都快黏到別人身上去了。”
溫煦聞言有點尴尬,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注意到自己在偷看的。
他幹巴巴地解釋:“沒有呀小京,我都不認識她,就是好奇才多看了幾眼。”
談郁京的神色這才好轉了些,但依舊拉着張臉,不再搭理人了。
溫煦有些複雜地偷瞄他一眼,心裏想着事情,也陷入了沉默。
尴尬的氣氛在辦公室裏蔓延開來。
很快,一碗湯見底。
溫煦問:“還要嗎?”
“不要。”
“哦。”
保溫盒裏還剩一些湯,秉着不浪費的原則,溫煦便把湯都倒出來,自己慢慢喝掉。
半響,他欲言又止地試探:“小京,你覺得那個江小姐漂亮嗎?”
恰逢這時,湯勺發出清脆的瓷響。
談郁京驟然擡眼,淩厲的眸子還閃過一絲僵硬與驚愕,但很快就隐藏好了。
他露出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嗓音很緊澀,“怎麽?哥哥是怕我死皮賴臉地纏着你,已經幫我找好下家了?”
溫煦愣住了,“不是不是!小京,我沒有那麽想啊。”
談郁京點點頭,揚起一個很怪的笑:“那看來是哥哥自己看上了,現在想找我牽橋搭線。”
溫煦人傻了,不知道他怎麽會那麽理解。
他下意識去抓談郁京的手,卻驚覺于他一片冰涼的手溫,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輕輕甩開了,措不及防摔落入柔軟的沙發。
溫煦很懵,但锲而不舍地去扒拉他,這次倒沒被推開,而是被反手按住了。
冰涼冷冽的氣息撲面而來,溫煦直直地仰起頭,嘴唇正好擦上談郁京微滾的喉結。
談郁京的身體好似有一瞬間的緊繃。
溫煦也僵住了,不太自然地低下頭去,耳朵不受控制地發起熱。
原本古怪沉悶的氣氛莫名染上了幾分道不明的灼熱,僵持不下。
過了一會兒,還是溫煦憋不住了,磕磕絆絆地主動解釋:“小京,我、我沒有別的意思啊。我就是想說,你喜歡男生的話,就不可以和女生在一起。”
他抿唇,眼神飄忽不定,“不然的話……那就是騙人,這樣不對的。”
談郁京表情很僵硬,許久沒說話。
半響,他突然低啞地'嗯'了一聲,沒有退開,反而往下壓,擁住了溫煦。
和以往的強勢不同,這次談郁京的動作很輕,給人一種在緊張的錯覺,仿佛害怕自己太用力會把人吓跑。
溫煦眼睫亂顫,一動不敢動,“小京?”
“……我又不喜歡女的。”談郁京沉悶道。
他的嗓音帶着濃重的疲倦,突然自顧自地說:“溫煦,你記得答應過我的吧?”
“什麽?”
“不和別人在一起,也不能有別人。”
談郁京緩緩垂眼,一字一句地強調,“男的女的都不可以,你不能背叛我,愛上別人。”
這話說的很奇怪,實在過于霸道無理。偏偏兩個當事人都不覺得有問題。
微熱的氣息噴灑在溫煦耳邊,染上一點悲涼與祈求意味的缱绻。他本就發燙的耳朵多了幾分癢意,忍不住縮了縮。
溫煦含混不清地應答了一聲。
談郁京聲音又低又澀,更像在自言自語:“哥哥,你不能挑戰我的底線。”
溫煦張張嘴,沒來得及說話,下一秒像被人掐住了喉嚨,表情流露出一絲錯愕與震撼。
因為他聽到了,談郁京在自己耳邊低不可聞的氣聲。
——不然,我會死掉的。
-
那天開始,談郁京終于回家住了。
兩人的生活終于回到正軌,似乎回到了以前的相處狀态,可又不太一樣。
談郁京之前說,就當那天什麽都沒發生。這一周以來,他們好像也确實是這麽做的。
但事實就是,溫煦發現自己有些做不到。
他清楚地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
這幾日,只要一起床,看到洗漱臺上兩個靠在一起的洗漱杯,他會想到和談郁京意外的親吻。而一看到衣櫃裏兩人交疊的衣服,他又會想到那晚的荒唐。
就連兩人的對話互動,日常裏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東西,在溫煦眼裏都莫名變味了,止不住地胡思亂想。
前些日子談郁京離家出走,他滿心滿眼都是對方,沒空想太多。如今兩人終于和好,溫煦掩埋在內心的情緒便被無限放大,感覺哪哪都不對。
不僅如此,他也察覺到了談郁京的變化。
自談郁京回家後,就和以往一樣早出晚歸。可每次一到家,吃完晚飯對方就紮進書房,辦公到深夜。
有一次溫煦半夜醒來,發現對方不在身旁,便迷迷糊糊地出去找。
可溫煦剛摸黑走到書房門口,卻看到了這樣一幕:光線微弱的書房內,談郁京有些落寞地微垂頭,一動不動地坐在辦公桌前,好似在發呆。
那一刻,他的眼和心都被狠狠一撞,有些鈍鈍的悶。
溫煦很笨很遲鈍,但對談郁京有關的一切又敏銳。
他直覺對方不會想被自己知道,最終悄無聲息地回到了房間。只是再也睡不着了。
……
時間很快過去兩日,一眨眼就到了一月底。
溫煦今天出門去花店一趟。雖然不營業,但他得定時去給店裏的花澆水修枝。
今日氣溫偏冷,他穿上了長款羽絨服,紫色的色調襯得本就白皙的膚色像在發光。
他開着車出門,穿過大街小巷,發現許多門店與街道都挂上了喜慶的紅色裝飾,年味十足。
溫煦這才後知後覺,再過不到半個月就要過春節。
不過他腦子裏想的卻不是今年怎麽過,而是談郁京的生日也快到了。
談郁京的生日在3月5號,每年他都會用心準備好禮物送給對方。去年溫煦精挑細選,送了一個加大版的音樂水晶球,是紫紅色的,寓意大紅大紫。
溫煦覺得這個禮物很好,但被談郁京吐槽說很土,是老年人審美。不過,對方最終還是一臉嫌棄地把東西放在了書房的展示架上。
溫煦細微地抿了抿唇。
今年……要送什麽?
不知不覺,車子抵達花店門口的停車位。
溫煦下車,發現店門口杵着個人,身影看起來瘦弱蕭瑟,可憐兮兮。
他疑惑且沉默地走近,無須開口,對方就發現了他,轉過身來。
是肖笑。
肖笑看見溫煦,蒼白病态的臉上迸出莫大的驚喜,但沒幾秒突然僵硬地頓住,羞愧驚恐地躊躇着,低頭不敢上前。
溫煦步伐一頓,主動喊他:“肖笑。”
肖笑這才敢擡起頭來,眼睛瞬間紅了。
下一秒,他膝蓋屈起,噗通一聲朝溫煦跪了下去,聲音是顫抖的哭腔:
“溫、溫哥,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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