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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溫煦被談郁京粗暴地扯在了後面。

他心莫名一緊,慌裏慌張地喊:“小京……”

談郁京偏頭涼涼地看了他一眼。

對方臉上虛僞的笑容快化作實質的利刃,跟時刻準備殺人似的,溫煦立刻讀懂了談郁京的眼神,明顯在說着‘哥哥急什麽呢還沒到你’。

“……”他嗫嚅着失了聲,裝得鹌鹑一樣不敢說話。

林樂心裏是既委屈又惱怒。但談郁京身上莫大的壓迫感讓他本能升起一點害怕。

他艱難地爬起來,明明想罵人,但一開口火焰都少了許多,“你、你怎麽能推我……”

‘我’字剛說完,林樂的眼眸突然亮起,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哥!”

溫煦回頭,果然看見了林哲宇。

林哲宇快步走到對方跟前,“樂樂。”

林樂這下說話有底氣了,委屈壞了,“哥,他推我!”

林哲宇皺着眉不知道在想什麽,看着林樂的神情還帶着一抹異樣。過了好一會兒才轉頭望向談郁京,語氣還算溫和,“郁京,能給一個解釋嗎?”

談郁京一點情面都懶得留,更沒了興致僞裝,笑容變得譏諷:“你不是一直在角落偷窺嗎?剛剛見我推他,怎麽也不出來阻止一下?”

林哲宇神情微微一僵。林樂聞言也呆住了,不可置信:“……哥?”

談郁京懶得聽這對塑料兄弟那點破事,臉色不善地留下一句‘管好你弟弟’就扯着溫煦離開了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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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煦緊緊跟在談郁京後面,知道現在是準備要輪到他了,心裏十分忐忑。

果不其然,等回到車上後,談郁京猛地把他壓在車座上,表情和語氣都像風雨欲來前的壓抑與寧靜。

溫煦呆呆的:“小京。”

談郁京冷着臉,一字一句地陳述:“溫煦,你不躲開他。”

明明是陳述句,語氣也冷靜得不能再冷靜,溫煦卻真切感受到對方話語中的怒火。

他下意識解釋:“小京,我沒有想碰他!我就是沒反應過來。”

又是沒反應過來。

談郁京的眼皮一跳,那條本就脆弱敏感的神經一下子崩裂,心情變得十分差。

避開自己的手是沒反應過來,被林樂親到也是沒反應過來。

談郁京死死盯着他的右耳垂,是越看越礙眼,心仿佛被無數根針密密麻麻地刺破,又悶又痛。

“髒死了。”

他的目光太灼熱,溫煦下意識摸上自己的耳垂,腦子的弦突然搭上了,靈光一閃。

溫煦眨眨眼睛,呆呆地安撫順毛:“小京你別生氣,他就是碰了一下,我回去就擦幹淨。”

他語氣幹巴巴的,順着談郁京的話說:“擦幹淨就不髒了。”

談郁京眼皮一壓,果然沒再發作。過了幾秒,他才咬牙切齒地說,“回去消毒。”

溫煦眼神微動,閃爍着細微的光芒。他重重點頭,“好。”

回到家後,談郁京直接去找了醫藥箱,把溫煦按在沙發上,自己親自動手。

他的臉色依舊不太好,但神情專注,拿酒精濕巾幫溫煦消毒。

談郁京看這個耳垂十分不順眼,冷着臉換普通濕巾繼續擦,一遍又一遍,揉搓的力度也越來越大。

溫煦感覺自己的右耳垂在發燙,不用看都知道紅了。

他不在意這點痛,但是談郁京的氣息一直掃過他的耳邊,又癢又熱的,溫煦感覺自己的耳垂連着脖頸處都開始發燙。

溫煦眼神亂飄,期期艾艾地“嘶”了一聲。

談郁京果然停住了動作。

但還沒來得及放松,下一秒,他的耳垂就被人狠狠咬住了。

溫煦表情很呆,身子瞬間緊繃,“呃……小、小京?”

談郁京的動作看起來很兇很狠,但實際上雷聲大雨點小,與其說是疼,倒不如說是細密的癢,像是在研磨。

他咬完還是覺得不解氣,一臉不善地退出來,額頭蠻橫地抵着溫煦的額頭,像是被搶走心愛物品的小孩子在發脾氣,不講道理。

談郁京目光沉沉地與他對視,眼底似乎還藏了其他什麽東西,晦澀不明。

溫煦手緊緊蜷縮起來,無意識咬唇。

畫面定格了很久。久到溫煦終于發現兩人離得太近了,近到他可以看清對方眼裏的自己。

他好像聽到了自己呼之欲出的心跳聲。

似乎還不止自己的。

他心有點慌,下意識想打破這個局面,開始慌不擇言:“小京,我覺得耳朵有點痛,要不我們……”

“閉嘴。”

談郁京抓着他肩膀,時刻處在爆發邊緣,“溫煦,你一直看我,是想我親你嗎?”

溫煦人傻了,話題突如其來的轉變讓他眸子染上困惑與震驚,還懷疑自己聽錯了。

毫無商量的,他的唇被霸道地吻住了。

“嗚……”

溫煦猛地憋住呼吸,很快滿臉通紅。

談郁京壓着他,呼吸與溫度都很灼熱,舌尖仿佛帶着蜜糖,一點點沁入。明明吻得很輕,卻不容拒絕。

因為緊張,溫煦身子繃得緊緊的,漂亮的眼睛很快映出水光,手也沁出一層汗,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比起上一次的偷親,這個吻是在兩人都清醒的情況下發生的,也沒有任何一方在裝睡。

溫煦的心髒在狂跳。

在看不見的角落,連腳趾都緊緊蜷起。

不到五分鐘談郁京就把他放開了。

因為溫煦不會換氣,一分開立馬就跟得救一樣大口呼吸。

他臉紅得滴血,猝不及防瞥過談郁京泛着水光的、殷紅色.氣的唇,神色更是羞澀。

兩人對視,尴尬在彌漫。

許久。

談郁京開口:“哥哥,你覺得我們這樣不對嗎?”

聞言,溫煦紅得像是只熟透的蝦,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之前他會說不對,但現在卻說不出來了。

因為他發現自己心裏已經接受了對方突如其來的親吻,不僅沒有半點排斥,還感覺有些……舒服。

但這落在談郁京的眼裏便成了另一種意味。

他指尖發涼,表情是出奇的冷靜,像是在問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反正你可以被別人親耳朵,為什麽我就不可以親你?”

溫煦想說“我沒有想給別人親耳朵,那是個意外”,卻猝不及防瞥見了談郁京陰郁的神色下,微微發紅的雙眼。

他眼眸倏地放大,呆愣愣地張嘴。

談郁京将他的反應都納入眼底,輕聲道:“反正也不是沒親過。不是嗎?”

溫煦像是受到極大的沖擊,小聲嗡嗡:“小京,你……”

談郁京猛地別過頭去,故意惡劣地打斷他,“對,我那天晚上就是裝醉,就是故意親你,故意裝作不記得。”

他指尖狠狠掐着掌心,痛到像是在剜自己的心,語言十分尖銳:“可是你也在裝不記得不是嗎?溫煦,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不準啃指甲、不準不回消息、不準撕嘴皮、不準背着我亂跑……可是你都裝作不記得,當耳旁風。就連和我上過床也想當作什麽都沒發生。”

“哥哥,我都是跟你學的。”他的聲音有些脫力。

被刻意遺忘的事情終于還是被重新提起,赤裸裸地擺在兩人面前,原來根本沒人能忘記。

溫煦看着他近乎破碎的神色,心莫名變得很難受,嗫嚅地張張嘴。他想回一句‘不是那樣的’,卻百口莫辯。

于是談郁京緩緩松開了他,拉開彼此的距離。

他站起來,纖長的眼睫在陽光下形成陰影,臉龐都有些失真。溫煦急急忙忙去拉他,卻被輕輕甩開了。

“小京……”溫煦感受到什麽,心受了悶悶一擊。

談郁京自嘲地勾了勾唇,臉色發白。

就和以往在心裏反複自我詢問、又反複得出最不願接受的結論一樣,他再次那把自虐的刀殘忍地刺向自己。

“哥哥,你不是不想負責。”

他的聲音很輕,帶着淡淡的絕望,“你是不想要我而已。”

-

那天過後,溫煦很多日都沒見到談郁京。

他去酒店、去公司都沒找到對方,打的電話、發的信息都石沉大海,最後才從秘書口中得知對方去京州出差了。

直到第四天,對方終于回了一條消息,回答溫煦問的什麽時候回家。

談郁京回了個簡短的‘再說吧’。

彼時溫煦正在書房裏,桌面上還放着他去書店買的小學生專用水彩筆和畫本。

他很想去找談郁京,但是他發消息問‘我可不可以去找你’,卻沒有得到半點回應。

溫煦是從所未有的難過。

他感覺自己很笨,從未明白談郁京到底在想什麽,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麽,所以不停在原地打轉。

從溫煦來談家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和談郁京不會是表面上那麽簡單的關系。

他們不是主仆,不是是兄弟,更不可能成為單純的朋友。

因為談郁京實在太依賴他了。

但溫煦從未覺得累贅,他很喜歡這種毫無保留的依賴。照顧和愛護談郁京似乎已經刻進他的骨子裏,成為第一本能。

他們就像是兩株相繞相生的綠藤,就算強行把枝蔓折斷,底下的根依舊緊密糾纏,不死不休。

談郁京離不開他。溫煦一直都知道。

可他後知後覺,自己好像也一樣。

現在是傍晚,書房裏沒有開燈,光線偏暗。

溫煦無助又迷茫地匍在桌面上,一筆一劃地臨摹着自己十四歲時畫的幼稚圖畫。

他畫的無比認真,但稿子成型後,看起來卻比以前畫的還醜,歪歪扭扭的。

溫煦抿唇,重畫了二十幾遍,終于從中挑出一幅還算滿意的。

半響,像是終于下定決心,他眼眸變得十分堅定,從水彩筆中挑了根筆,小心翼翼地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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