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高二要補課，八月中旬就開始上課了。

到了九月正式開學，課表由臨時課表變成了正式課表，課間操和體育課上線。

南方的九月還很熱，每日的課間操時間雖然能出去透透氣，但炙熱的陽光總會讓人煩悶，期望着天氣快些變涼爽。

課間操從幼兒園開始就有，一直到高中，做了十多年。小時候蹦跶得開心，做得認真，越長大越懶散，現在完全是随便動動手腳敷衍了事。

有一次課間操時間，我在教室裏找東西耽擱了一會兒，去操場有點晚，站在班級女生隊伍的末尾。很巧，羅青源正好站在男生隊伍後排，我們班男生比女生多，于是我跟他站在了同一排。

暗戀就是一點小小的巧合都能讓人心動心悅。

今天的課間□□做得依然很随意，他也是。但，一個擡手轉動上半身的動作，我和他的手不小心觸碰到了一起。

僅僅是很快速、很輕的一次意外觸碰。

我下意識用餘光瞥了他一眼，随意匆忙的一眼，都沒能看清什麽，只能确定旁邊的身影是他，然後我從容淡定地繼續做操。看似毫不在意，只有我自己知道，這一點點的意外讓我的心裏泛起陣陣漣漪。

就像是垂頭喪氣之際，忽然有蝴蝶從指尖掠過，順着蝴蝶飛走的方向擡起頭，看到天邊雲蒸霞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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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我，心動怎麽就能這麽容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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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的體育課主要是為了讓學生鍛煉放松，剛開始幾節課體育老師教了各項運動的基本知識，接着帶着大家練習一段時間，然後就分小組各自運動。

我的運動能力不怎麽樣，跑跳都不太行，會的運動項目很少，所以不出意外我會選乒乓球或者羽毛球。雖說我這兩樣運動的技術也挺差，但至少拿得動拍子，打得動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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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意外來了。

我以為羅青源會選籃球或者足球，但他居然選了排球。而選排球的有男生也有女生，且混合着一起打球，也就意味着如果我選排球，就可以相對自然地接近他。

但是，我還記得當初老師教打排球，第一次練習完排球我的手就又紅又腫，痛了好幾天。甚至接排球時那種手似乎會被砸斷的可怕感覺我還記憶猶新。

我真的很怕打排球。

可如果不選排球，我就完全沒有跟羅青源接觸的機會，畢竟羽毛球、乒乓球的場地和排球的場地都不在一處。

左右為難。

最後，我還是跟在羅青源身後，踏入了排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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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小組運動後的第一場排球比賽，我和羅青源被分在了不同的隊，我在網這頭，他在網那頭。

關鍵，我的排球技術差得沒臉見人，雖然我就是個湊數的，但完全接不到球真的很對不起隊友，隊友們還耐心地指導我，鼓勵我。

比賽後期，我的手已經痛得麻木，卻依然想争一口氣。快要下課時，好不容易一個球飛到站在邊上的我這邊，我咬牙堅持，沖了上去。可惜，球沒接到，人還摔倒在地。

雖然摔得不嚴重，但，狼狽不堪。我為了不磕到膝蓋，用手往地上撐了一下，接着側倒在地上，整個人差點在地上滾一圈。那動作，跟小醜故意逗人樂似的，相當滑稽。

我為什麽要選排球？丢人現眼又惹人嫌！

唉，羅青源肯定也讨厭嫌棄我。

哦，不對，有我這種對手他應該挺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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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課結束，我的手又痛了好幾天，尤其是大拇指下方那一片，握筆寫字的時候格外疼。

我有放棄的想法。

由于只是體育課上的運動，不需要正式比賽，也沒有期末考試，所以期間更換參與項目是被允許的，十分正常。

不過，才一節課就更換運動項目，那和放棄有什麽區別呢？

我不想放棄，也不想被看不起。

再堅持堅持吧，我在心裏默默鼓勵自己。

沒想到，這一堅持就是一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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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打排球，我和羅青源的接觸的确變多了，雖然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簡單溝通，但至少接近了一些，這讓我很開心。

我上的是高中，除了開心，當然會有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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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的課業非常重，氣氛相當複雜，壓得人喘不過氣。

就像墜入了滔滔洪水之中，拼命掙紮依然無法上岸，頂多能浮出水面呼吸幾口，接着又會溺入水中，冰冷的水刺激着雙眼，敲打着耳膜，瘋狂湧入口鼻，猛烈襲擊五髒六腑。似乎要置人于死地，卻又總是能讓人吊着一口氣。

呵，有種在最朝氣蓬勃的年紀卻要死不活的奇妙感。

我很累，身心俱疲的累。每日最輕松的時刻大概就是在太陽下山，暮色降臨後，側頭望向窗外看學校外面的景象那會兒。我可以看到夜空，看到樹木，看到星星點點亮起的燈，看到人間煙火。

透過那廣闊的平淡寧靜畫面，我仿佛能看到自己記憶中或想象中一些悠遠的安寧生活碎片，感受到小小的教室裏不存在的自由感，能獲得片刻的平靜。

每天晚自習課間休息時間，我總會分出點時間去看窗外。

有一次，我望着望着，突然發現玻璃窗戶會映照出教室內的景象。

往日我的注意力都在外面的風景上，通常都是從開着的窗戶往外看，忽略了旁邊的玻璃窗。而且玻璃本是透明的，映照出的景象可以清晰，也可以不清晰，這點由看的人決定，看人想看什麽。

我之所以突然意識到這點，是因為在我看風景時，從教室外進入的羅青源突然出現在了玻璃窗上。我沒有看他，在看風景，在我視線背後的他卻意外闖入了我的視線。

當時我坐在倒數第二排，教室後方有一小片空地，從後門進入的羅青源走了幾步後斜靠在教室最後方的牆邊，望向我正望着的那片窗外。

我們望向了同一片風景。我們的視線可以交織，也可以不交織。我們可以“正面”看着對方，也可以完全忽視對方。

那扇窗戶，可以是透明的玻璃，也可以是成像的鏡子。

我不知道他，但我在看風景的同時也在看他，對于我來說，他也是風景。

我們望着窗外看了好一會兒，最後，應該是被上課鈴聲給打斷的吧。

具體是怎麽結束的我忘了，應當極其平淡，不過當時內心的欣悅我記得非常清楚，十一年後都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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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像黑夜中的小小的螢火蟲，雖然無法照亮我，卻能讓我看到一點光亮，感受到一點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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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羅青源的喜歡越來越多，除了平時在學校裏想見他，周末回家也想見他。

我和他線下當然見不了面，因為雖然我們都在A市的同一所學校上學，但我住在B市，他住在C市。

不過，在線上我們是網友。

自從加了羅青源的企鵝號，我們每到周末就會聊上幾句。一開始聊天內容還局限在小說相關，慢慢的，我們的聊天內容越來越廣泛，興趣愛好、生活日常、對某些事物的看法……各種各樣。

逐漸有那麽點無話不談的感覺。

大概面對網友時，有些話更容易說出口吧。某些時候我甚至會忘記他是我的同學羅青源，把他當做只有我認識的另外一個羅青源。

我們倆聊天，有時候是我主動找他，有時候是他主動找我，只要雙方都在線上就會聊幾句，可能只是簡單問問對方在幹嘛。總之，每周聊上幾句似乎成了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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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寒假，我跟羅青源成為網友有好幾個月了。

一個周末，我跟他原本聊着小說情節，聊着聊着，聊到了愛情情節，接着，話題完全放在了愛情上。

他說他寫小說不會特地去描寫愛情，愛情只是故事的一部分，可以穿插在各種日常生活裏，甚至女主都不必出現，一塊玉佩、一支曲子、漫山遍野的花……都可以寫出愛情。

我懂他的意思。對于我來說，愛情是各種各樣的，不同的人的愛情是不同的，有人喜歡轟轟烈烈，有人喜歡平平淡淡，有人，不知道什麽是愛情，或者說，不需要愛情……而描寫的時候，自然可以直接，也可以間接。

說到愛情，我身為一個暗戀者，屏幕對面是我暗戀的人，我當然沒法太淡定，始終有點小激動。

激動着，激動着，有些話就壓不住了。

我告訴他，我有一個喜歡的男生，是我的同班同學，只是暗戀。我問他，你有喜歡的人嗎？

屏幕那頭的他好像猶豫了一會兒，然後發來消息說，沒有。

我有想過他面對網友會撒謊，畢竟我也不夠真誠，但，他說沒有，至少……證明我還有……機會？

嗐！我也不是想要什麽機會，我就是單純的有好感，單純的喜歡，還真沒有想過其他的。

年少的時候對愛情總是會有一些憧憬，因此盡管他說他沒有喜歡的人，他也不會放過我說我有喜歡的人這一點。于是，我們聊了我喜歡的那個人。

可我喜歡的人就是他呀，于是我隐去了關于他的真實信息，用網友的身份只跟他聊喜歡的感覺。

應該不止我一個人會跟喜歡的人聊喜歡的那個人吧？他不知道我喜歡的就是他，我會努力避免說出他的明顯特征。明明時時刻刻避免聊他知道的，卻處處都在說他。

不可思議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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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時間的流逝，我跟羅青源的接觸，不管是現實中還是網絡裏都越來越多，至少站在我的角度，我和他成了朋友。

但是，人生不會一帆風順，永遠都有意想不到的曲曲折折會突然出現。

高二下學期開學沒多久，我生病了，挺嚴重的病，嚴重到必須要請假離校去醫院住院治療。

于是，我離開了學校。

這一離開就是兩個多月。

螢火蟲的光好像也難以安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