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

第 3 章

我生病了。

離開了學校，去到了醫院住院治療。

病魔的折磨讓我非常痛苦，痛不欲生。

我感覺自己徹底沉入了水中，再也無法浮到水面上，并且一直不斷往下沉，仿佛堕入無底深淵。既無力往上，離開這混混沌沌的水，又無法觸底，讓自己安靜地死去。

無比漫長的折磨，一眼望不到頭。

每日的治療相當繁雜，我按部就班，渾渾噩噩，猶如行屍走肉。

我不知道自己的身體什麽時候能好？能不能好？我在努力，同時一切真的很困難，困難重重，舉步維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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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後，我跟羅青源的聯系變少了，我在治療，他在上學，病痛讓我無心其他。

不過，偶爾我也會看看他的企鵝空間動态。

螢火蟲的光很遠很弱，可我還是期待能看到多一點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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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看到羅青源在空間發表了一篇很短的小說，從旁人的角度講述了一個酒館老板似乎在等待誰的故事。整篇文章依然帶着熟悉的憂愁感，像癡情的人在等一個沒有歸期的愛人。

我沒有熟讀深思，而是完全陷入了“等待”這個詞語之中。

他會不會是在等我？剛好我請假離開了學校，過了一段時間他就發關于等待的文章，這麽巧嗎？如此情真意切的等待，一定是有過等待經歷的人才能寫出來，至少是有感而發！顯然他是在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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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就是在等我！

這個答案會讓我開心，讓我感受到光芒，所以，一定是這樣的。我告訴自己，他一定是在等我，至少這之中是有一點點關聯的，也許是因為我離開學校，讓他有了靈感。

我喜出望外，暗暗竊喜，心花怒放，不能自已。

似乎病痛都變得沒那麽可怕了。

我要快些好起來，回到學校裏去，回歸到正常的生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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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順利出院了。

出院後我在家中修養了一段時間。這期間，我又開始在網上跟羅青源聊天，用那個從未見過面的網友的身份聊天。

我們聊各自身邊發生的事，聊我喜歡的男生，聊天馬行空的想法，天南地北，一如既往的開心。

一切好像在漸漸恢複成原來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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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我在夏日回到了學校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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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學校後沒有太大的變化，畢竟是高二，離高考不遠了，學習任務非常重。

一定要說變化的話，就是我跟坐在周圍的同學聊得更多了些。而其中一個同學跟羅青源的關系不錯，羅青源時常會來跟這個同學說話，于是，我偶爾也會跟羅青源多聊上幾句。

有一次聊着聊着，突然發現我跟他那段時間都在看弗洛伊德的書，剛好我們有彼此沒有的書，于是，我們把自己的書借給了對方。

直到暑假來臨，又把書還給了對方。

十分平淡的同學之間借書看，純粹的借書，不僅沒有影視劇裏的特殊精彩橋段，而且雙方都沒有多聊一些對書的看法。

當時為什麽我沒有和羅青源多聊上幾句呢？好像是……因為沒那麽熟吧，而且……腼腆，再加上……真沒想那麽多。

但是，暑假的時候，我幹了一件在我人生中算“瘋狂”的事——我獨自去看了看羅青源所生活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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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C市看看算是我一時興起。

暑假期間我依然在網上跟羅青源聊天。

有一天他提起他小時候常去的一家面館即将關店，因為店鋪所在的那一片要拆了，面館的老板夫婦年事已高，家裏的孩子又在外地打工，沒有精力再搬遷，于是他們準備直接關店不幹了。

他說那家店他吃了好多年，就算後來搬了家，他依然會跨越半個城市去吃一碗面。知道面店要關門的時候，他不禁有些感傷。

我在腦海中想象過面店的樣子。

面店處于一條兩邊都是樹的小街中，可能就是一間并不起眼的小店鋪，招牌是簡單的紅底白字塑料布，寫着XX面館。

店內有三張木桌子，店外撐着一把藍色的大傘，傘下還有兩張木桌子。桌子都挺舊，有的甚至缺了一角。每張桌子上都放着筷筒還有調料盒。店裏的菜品不多，大大的菜單就貼在牆上，一目了然。

每天一到飯點，來面店吃面的人絡繹不絕，大部分都是老顧客，住在周圍的老顧客。

羅青源從小就在面館吃面，因此認識老板夫婦，每次去吃面都會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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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完，我突然特別想去羅青源長大的C市看一看，于是，我真的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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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B市坐了兩個多小時的長途客車到達C市，然後随便選了一路公交車坐上去。我就想看看C市，看看羅青源出生、長大的地方。

突然獨自跑到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除了激動還有緊張，我的心緒始終無法平靜。

我坐在公交車最後面靠窗的位置，一直望着窗外的風景，想象着碰巧看到羅青源走在街上，或者坐在露天的咖啡館中，又或者公交車遇到紅燈停車時，他坐在旁邊的車上看風景……

呵！我的想象力真是豐富。

我選擇的這路公交車是繞着城市走的，并沒有開進城市裏面。其實最初我是想坐着公交車到城市裏面逛一逛，不論是車水馬龍的主道還是熙熙攘攘的小道，只要能感受這座城市的煙火氣息就好。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不對，我連計劃都沒有，想來就來了，公交車也是憑着感覺選的。随遇而安吧！比起市中心的繁華，城外的風景更自然恬靜，也挺好的。

公交車經過一條有小吃的街道，我趕緊在下一站下了車。我沒有問過羅青源他說的那家面館在哪裏，也不打算問，我随意找了一家面館吃面。

我記不清面的味道，也記不清面館的樣子，但獨自出門的感覺記憶猶新。做一件沒有做過的事是讓人興奮高興的。

人活一世，需要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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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結束，進入最緊張的高三。

在我的記憶中，高三充斥着做不完的試卷，任何事都必須放在學習之後。大家都明白，十年寒窗苦讀，為的就是高考。

我們班的學習氛圍挺不錯。後來上大學時出國留學的有好幾個，雖說去的學校“參差不齊”，但高中時真沒人敷衍高考。

進入高三，除了A市本市的學生，其他人周末都不怎麽回家，畢竟只有一天的假期，星期天晚上還得回學校上晚自習。

我自然也長期住校，很少回B市。

不過周六放假後大部分同學還是會出學校去玩一會兒，三五成群去吃一頓喜歡的食物，或者去市中心逛一逛。

返校時間有規定，當然不能玩得太晚。回到學校後大部分人會聚集到教室裏，基本上是做作業，但時常也會打開教室的電視播放娛樂節目，想看電視的看電視，做作業的把電視聲當做背景音樂，或者聊聊天，倒也挺和諧。

周六晚上是最自在放松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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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周六下午放學後，我有點不舒服，不想和同學一起出去吃飯，于是一個人待在教室裏。

快要到飯點，其他人都離開了，教室裏只剩我一個人。

我非常享受這種空蕩蕩的安靜，有種被全世界抛棄，可以置身事外的感覺。

我走到了窗邊，眺望學校外的景象，近處能看到人、樹、還有街道，遠處是鱗次栉比的高樓，一切都被籠罩在暖暖的夕陽之中，卻莫名有種陰冷感。不過沒關系，等夜幕降臨，華燈初上，陰冷感就會逐漸消散。

在窗邊站了一會兒，我轉身朝座位走去。

忽地，羅青源的座位映入我的眼簾，他的座位靠近教室門，看向他的座位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一片天空。

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後我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機，思考片刻，舉起手機對着他的桌位拍照。

按下拍照鍵的瞬間，一個身影從門外進入。好巧不巧，是羅青源。

我的內心慌作一團，但表面依然相當平靜，我真是佩服我自己。我從容地看了羅青源一眼，然後淡定地放下手機，就像是自己在透過教室門拍外面的天空，拍好便放下，然後拿起課桌上的書本随意翻看。

羅青源跟我對視了一眼，接着走到自己的座位拿東西。他具體是拿什麽我不清楚，因為我沒有再繼續看，再繼續看就奇怪了！

他拿完東西就離開了。

還好，平靜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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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過，教室再次熱鬧了起來。同學們陸續回來，電視也被打開。

早些時候，我趴在課桌上小憩了一會兒，身體舒服多了。今天的綜藝節目挺搞笑，我邊做作業邊看綜藝，偶爾拿出手機翻一翻。

十一年前的手機功能還不像現在這麽豐富，一般是看看企鵝群。

我還記得當時用的那款手機長什麽樣，比起現在的手機小巧不少，一只手握住綽綽有餘，是粉色的。羅青源第一次看到我的手機後說過他的手機和我的是同一款，顏色不一樣，他的是深藍色。

深藍色，我有印象，買手機的時候看到過。

兩人用同樣的手機，怎麽不算是緣分呢？至少對手機的喜好是相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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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出手機，登錄企鵝號，看了一圈，沒什麽好看的。接着，我突然想登錄另外一個企鵝號，那個和羅青源是網友的企鵝號。這麽想着，我也這麽做了。

然後，沒過多久，羅青源見我上線，竟然發了消息過來。他問我在幹什麽？

幹什麽？

我擡眼朝他的座位看了一眼，他在邊玩手機邊寫作業，這種感覺真的好奇怪。我只能使出問題轉移大法，回複說，沒幹什麽，你呢？

他說，沒幹什麽。

之後，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又聊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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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過，我準備先回寝室。

收拾好東西，我悄悄從教室後門離開。走出教學樓，步入回宿舍的林蔭小道，忽然刮起一陣風，路旁的樹葉沙沙作響。

我擡起頭，看到夜空下搖曳的樹枝格外好看，情不自禁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當年手機的相機像素并不高，即使有路燈，晚上拍出來的照片依然比較模糊，有那麽點寫意的感覺。我突然特別想分享這張照片，照片裏只有夜空和樹枝，看不出地點信息，于是，我把照片發給了羅青源。

羅青源：？？？

羅青源：樹枝？

我：對。

我：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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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完畢，回寝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