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追求

追求

時間從筆尖劃過——鈴聲響起。

張初暖站起身，等待收卷。

走出考場後，她視線裏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對方似乎專門在這裏等她。

張初暖面露疑惑的從另一個方向繞道離開。

對方沒有開口叫住張初暖，而是緊緊盯住她的背影，臉上浮現笑意。

吃午餐時，唐瑾對張初暖提起：“我聽蔣一桓他朋友說，他想重新追求你。”

張初暖夾菜的動作停下，說道：“我考完試老看見他在我考場外站着，他也沒有上前和我說話。”

唐瑾：“以他的作風，接下來應該會有所行動。”

韓沫說道：“大暖暖，你之前不是有想體驗談戀愛的想法嗎？你現在有什麽打算？”

張初暖開口：“我還沒有任何打算。”

學生會的宣傳部辦公室裏，正在與人一起做宣傳設計的張初暖聽見門外傳來聊天聲。

張初暖知道門外說話的有哪些人。

為此她産生一種預感，預感其中的某一人肯定會來找自己，此預感讓她無形中籠罩着壓力。

不出所料，當她完成工作，坐在板凳上休息時，一個人走來打招呼：“嗨，好久不見！”

張初暖仰頭看着盛氣淩人的蔣一桓，心想：我和你前幾天考試時才見過。

張初暖面無表情：“晚上好，主席。”

蔣一桓顯得有點驚訝：“你怎麽變得這麽正經了？”

張初暖解釋：“我只是在正常打招呼。”

蔣一桓笑了笑，在張初暖桌子對面坐下，扭頭和別人說了幾句話，然後又對張初暖問：“你們半期考試成績出來了嗎？”

“今天才公布。”

“你考得怎麽樣？”

“各科都還可以。”

“你班排第幾？”

“第一。”

“你英語還是滿分嗎？”

“我這次作文扣分了。”

“那也不錯，前面的都可以保持全對。”

“嗯。”

僵硬的一問一答，讓張初暖感覺自己像在被審問，蔣一桓覺得他們之間的相處氛圍凝重。

張初暖回到教室，章楚瀾已經把今天要做的作業寫下來，還說：“我差不多做完了，你可以抄抄。”

張初暖說：“我有點不想寫作業，去宣傳部工作完好累……”

張初暖語氣仿佛在撒嬌——她不知道現在自己的神情有多麽撩人。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寫！”章楚瀾被牢牢勾住魂。

張初暖也不拒絕：“章楚瀾，你人好好，謝謝你！”

章楚瀾完全淪陷的說：“以後你去學生會的話，作業我都可以幫你寫！”

“這怎麽好意思嘞？”張初暖語氣俏皮。

“沒關系，只要你不嫌棄就好。”章楚瀾臉上笑呵呵。

“我怎麽會嫌棄你，我還怕你嫌我懶。”

“你不懶，你在學習上、學生會工作上明明很認真。”

“哈哈～”

後來每當張初暖去學生會，章楚瀾都暖心的幫她完成好學習任務。

某天，章楚瀾從達哲飛那打聽到蔣一桓目前在追求張初暖的消息——這件事只有張蔣二人周圍好友才知道。

張初暖對蔣一桓的再次追求沒有像初中那樣有興趣了解，她現在想多考慮考慮，對于追求沒有明确表态。

蔣一桓表示自己可以等，會慢慢來追求。

章楚瀾心一抽，心底出現前所未有的慌亂，還有自己才知情的卑微。

明明從來沒有抱希望和張初暖在一起，明明已經做好張初暖以後會談戀愛的準備，可是……為什麽會那樣難受！

周六，張初暖和韓沫受邀參加一位高二學姐的生日宴。

張初暖和韓沫到達大致地方後，找不到宴會具體位置，來領路的人是蔣一桓和他的兩位朋友。

在路上，張初暖看見一家甜品店，雖然之後會吃蛋糕，但她還是對韓沫就說了句：“想吃小甜點了。”

韓沫故意大聲說：“找人給你買吧。”

宴會結束後，大家坐在沙發上閑聊。

沒過多久，蔣一桓就提着一盒各式小甜點給張初暖。

張初暖有點小驚喜，說謝謝，然後拿了一個吃。

蔣一桓笑容舒展，問：“好吃嗎？”

“味道還不錯。”

“好吃就多吃點。”蔣一桓說完就把甜點盒放在桌上。

張初暖看見盒上的标志，知道是剛才說的那家甜品店。

幾分鐘後，有一對情侶過來，女生問張初暖在吃什麽，張初暖指指桌上說：“我在吃這個。”

蔣一桓端起盒子遞給男生，讓他給女朋友吃。

女生知道甜點是蔣一桓買給張初暖的，便擺擺手說：“不用了，不用了。”

男生接話：“還是留給你身旁的美人吃吧。”

蔣一桓聽後心裏很滿意，在表面上只是簡單笑幾聲。

有三位學姐朝這邊看，蔣一桓對上她們的眼神，做出了令張初暖意外的行為——他拿起甜品盒走到學姐們面前，請她們吃。

只有一位學姐伸手去拿甜點吃。

張初暖瞬間覺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她以為蔣一桓是專門給自己買的，原來……是個人都可以吃。

韓沫也很意外，之前她說找人買，就是想讓蔣一桓聽見，為了試探他。

結果蔣一桓是買了，但似乎不止是為了張初暖。

韓沫想：你不是在追求我的大暖暖嗎？能不能給點偏愛和例外？

張初暖看着甜點，不知怎的，回想起前幾天和章楚瀾一起吃炸雞的時候。

那時是晚自習下課，章楚瀾把書包打開，拿出滿滿一盒的炸雞。

章楚瀾說自己的嬸嬸是學校裏高一的物理老師，想着學習辛苦了，特意買來犒勞她。

章楚瀾把一次性手套遞給張初暖，邀請她吃。

這盒炸雞确實誘人，有一段時間沒吃炸雞的張初暖難抵誘惑，和章楚瀾一起吃了起來。

期間有人看見炸雞說好想吃。

張初暖看看章楚瀾——對方沒有一點要分享給其他人的意思。

在人走後，張初暖問：“你只分給我一個人嗎？

章楚瀾回答：“是的。”

雖然張初暖是一個樂于分享的人，但是她不會覺得章楚瀾不給其他人吃炸雞是種小氣的表現。

畢竟在教室裏有人給吃的大家都是一窩蜂的上，到最後自己不會吃到多少。

章楚瀾在最後把肉多的部位留給張初暖叫她多吃點，張初暖覺得不好意思，就說自己吃飽了，留給對方。

張初暖為章楚瀾只分給自己和把好的留給自己而感動，又想到對方每次吃東西都會分給自己且大部分情況下都只分給自己一個人。

她好喜歡對章楚瀾自己的特別優待。

反觀蔣一桓——有人比他更喜歡張初暖。

回家途中，張初暖對韓沫說：“我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都無法對蔣一桓動心。我準備找個時間和他挑明。”

韓沫同意張初暖的想法。

倆人打從娘胎就想識的情義，讓韓沫非常了解什麽樣的人會适合張初暖。

星期二第三節課下，張初暖趴在課桌上放松自己，突然她眼前一亮——

張初暖曾在樹上摘下一片顏色健康的綠色大樹葉，把它帶回教室後，興起送給了章楚瀾。

“你還留着呀？！”張初暖的語氣是小驚喜。

章楚瀾正在看小說，它把樹葉當作書簽用：“嗯，我說過要好好保存的。”

“這片樹葉都好久了。”

“是很久了，不過它還是安然無恙。”

章楚瀾輕拿起樹葉給張初暖驗證，張初暖把樹葉放在手上，眼眸柔軟。

一旁的章楚瀾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可她抿一抿嘴還是沒有問。

下午第二節課下，章楚瀾在走廊和溫柯羽聊天。

“大章章，你怎麽走神了？”溫柯羽奇怪的問。

他順着章楚瀾的視線望去，看見一位180+的超級大帥哥來找張初暖，然後張初暖把超級大帥哥叫到走廊另一半……

不安——持續的不安——章楚瀾好害怕蔣一桓和張初暖在一起。

“我的天吶！這個男的和張初暖好配。”

章楚瀾沒有理會溫柯羽這句話，而是牢牢地看着這兩個人。

第三節課上課，英語老師讓大家背作文。

張初暖早就會背了，于是她自顧自照鏡子。

“張初暖。”章楚瀾輕聲叫她名字。

“嗯？怎麽了？”

章楚瀾鼓足勇氣的說：“剛剛找你的男生是誰呀？”其實她知道答案。

“學生會主席蔣一桓。”

“他來找你幹什麽？”

“給我說宣傳部裏的工作。”

“主席來說工作？！”

“就是……以工作的名義……來找我。”

章楚瀾頓了頓，輕聲細語說：“他是不是喜歡你？”

章楚瀾說完又後悔自己的糊塗。

張初暖沒有否認：“你看得出來？”

“我看不出來他喜歡你，我猜的。”

張初暖好奇的問：“ 喔，那……你覺得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子的？”

章楚瀾凝視張初暖的臉，緩緩說道：“喜歡就是把她放在第一位，誰也比不了。喜歡就是會因為和她有各種接觸而快樂，也會因她和某些人接觸而自己在心裏進無名無份、沒有意義的難過。”

章楚瀾吞口水又說：“喜歡可以大膽熱烈，可以小心卑微，喜歡不一定要讓她知道，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感覺你好有經驗！”

章楚瀾勉強露出笑容，心裏并不開心。

張初暖問：“如果一個人喜歡你，你覺得那個人應該怎麽表現出喜歡的樣子？

章楚瀾想想後說：“看你的眼神會有一種愛和光，你是他的偏愛和例外。你會清楚感受到他包圍你的愛意。剛才說的要建立在他說喜歡你的基礎上，如果他說喜歡你，你卻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你想要的感覺，那他就不是喜歡你或者不适合你，也可能只是想和你玩玩。喜歡這句話誰都會說，重要的是看對方為你做了哪些事。”

張初暖聽完後點了點頭，“嗯……”

她滿腦子在思考如何處理蔣一桓。

星期三中午，張初暖和好友們在操場上閑逛。

轉了一會兒，她們碰見蔣一桓和他的朋友們。

大家就在一起走了一段路，然後張初暖把蔣一桓單獨約出來一起走。

蔣一桓高興的同行。

走出幾步後，張初暖遞給他一片綠黃交映的樹葉，這是自己剛剛在樹上摘的。

“送給你。”

“好。”蔣一桓收下并捏在雙指間。

二人走了十幾步，彼此沒有說話。

張初暖打破沉默：“你覺得我是什麽樣的人？”

蔣一桓回答幹脆：“一位漂亮優秀的女孩。”

“具體點。”

“我覺得我們很像，在性格和為人上。”

張初暖暫時沉默，她想聽的不是這個。

“哪裏像？”

“一樣的理智沉穩吧，你也很聰明。當然還有很多方面，我認為我們很契合。”

我們契合？張初暖從未這樣覺得。

“你喜歡我的理智聰明？”張初暖反問。

“你的每一點我都喜歡。”

“如果我有很幼稚的一面呢。”

“人都會有幼稚的一面，我可以包容你幼稚的一面，再說你又會幼稚哪裏去？”

蔣一桓喜歡的是他心目中塑造出的理想張初暖，不是真實的張初暖。

張初暖極其不滿意蔣一桓的每個回答。

張初暖說自己要回去了，蔣一桓送她回教室。

走出操場，張初暖發現蔣一桓已經将手上的葉子折爛，便說：“怎麽還不丢？”

“我沒找到垃圾桶。”

蔣一桓說完就迅速走到垃圾桶邊丢掉葉子，然後又快步回到張初暖身邊。

丢掉吧，一片葉子而已……可是有人會把我送的葉子好好保存許久！

張初暖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章楚瀾的形象。

當天晚自習上，張初暖“奮筆疾書”寫了一封信，過後托達哲飛交給蔣一桓。

而張初暖沒有發現在她寫信時，同桌總在悄咪咪的觀察她的動靜。

第二天中午午自習快上課時，蔣一桓才來找張初暖，他想和對方當面好好聊聊。

于是倆人去到在樓梯間的平臺上，他們從初中的接觸談到現在——二人第一次聊那麽久、那麽多。

張初暖知道蔣一桓是個很有才華的人，但自己和他真的合不來，蔣一桓的高傲自大讓他們連做朋友都不合适。

……

一切說清楚後，張初暖感到如釋重負——原來煩惱根源在于自己處事的拖延。

張初暖信步走回教室時，她看見章楚瀾一個人趴在走廊的欄杆上往下望。

她輕輕走過去從背後拍拍章楚瀾的肩膀。

章楚瀾慢慢轉頭，眼裏映入張初暖的笑臉，這一刻她感到極其慌亂。

“你幹什麽去了？”章楚瀾急切的問道。

張初暖誠實回答：“去拒絕追求我的蔣一桓了。”

“你把他拒絕了？！。”

章楚瀾臉上重煥光彩，她剛剛還以為張初暖和蔣一桓在一起了。

“嗯。怎麽了？你很意外？”

“沒有。這樣挺好的，你們一看就不合适。”

“為什麽？”

“我之前看到你們兩個說話的時候，你都不笑一下，而且那個男的眼神還往你胸上瞟！”

“你怎麽看的這麽仔細！”

“那是……顯而易見的，你們兩個站在一起太招搖了。”

張初暖轉移話題：“給你看封信。我寫給蔣一桓的拒絕信，他之後還給我了。”

章楚瀾逐字逐句的默讀起信，嘴唇的弧度不斷翹起。

信裏的內容大致可以歸為以下幾點——

第一，我承認你條件特別好，人也優秀。在初二時你讓我挺滿意的，可那時我對你并沒有心動，只是好奇戀愛的感覺。我和你相處沒有感到輕松愉快，還好當時沒有草率和你在一起。

第二，別人說你在被我拒絕後，隔了半年才談戀愛，可那又怎麽樣？你最終還是談了女朋友，我知道你總共談了四個，不算多。但我沒有談過戀愛，我不想把美好的初戀給你。

第三，我覺得你為人有點自負，我們三觀不同，你也根本不了解我。

第四，你在各種細節上讓我不滿意，我朋友做得都比你好。

第五，我不喜歡你看我的眼神，一點都不單純。而且你總是打量我，給我一種壓迫感。

“你寫的很好！”

張初暖開玩笑說：“寫的時候文思泉湧。”

“這信你要留着嗎？”

“撕了吧，沒什麽用。”

“好。我幫你撕。”

于是章楚瀾幾下就把信撕了。

張初暖突然想：應該再拿給韓沫她們看看的……

既然已經撕了，就算了吧。

之後兩人一起回到座位。

“現在是午睡時間，快睡覺吧。”張初暖小聲的說。

“好。”

張初暖帶上眼罩睡覺，把剛才的事抛在腦後。

章楚瀾并沒有睡意，她趴在桌子上凝視張初暖的臉。

而張初暖也沒有立馬睡着。

不知為何，她的腦海裏全在回想剛剛和章楚瀾的聊天——好奇怪……

此刻她不知道章楚瀾在得知蔣一桓追自己時對方作為旁觀者的落寞，也不知道章楚瀾為此已經心神不寧有一段時間了，更不知道此時章楚瀾看自己的眼神是多麽柔情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