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耙耙柑

耙耙柑

第二天午餐時，唐曉玥照例和林抒琳坐在一塊兒，柏欣也端着餐盤過來，對兩人的網球日常非常好奇：“所以你們真的去啦？行動力好強呀。”

唐曉玥點點頭：“我還特意買了運動服。”

都不知道能堅持幾節課，裝備倒是先買上了。

說到運動服，林抒琳轉頭對柏欣說：“你知道嗎？昨天下班時我們碰到燕昭，燕昭都沒認出曉玥。”

“啥？”柏欣不明所以，也跟着笑，“為什麽呀？”

“他說這不是她的穿衣風格。”

“穿衣風格？”柏欣的反應不出所料，“曉玥曉玥，他對你的穿衣風格都有關注耶。”

唐曉玥：“……”

戀愛腦的世界，無法理解。

下午唐曉玥打電話通知犯罪嫌疑人案件已經移送檢察院，做好接受傳訊的準備。挂了電話就見燕昭趴在桌子上，也不知是不是在補眠。

熬夜了嗎？唐曉玥這麽想着，也沒在意，她繼續寫起訴書，順帶戴上了耳機。一個小時過去了，歌單播放完的時候，嗡嗡嗡的聲響透過耳機傳了進來。

“你的電話。”唐曉玥提醒了一下，話音剛落，電話剛好挂斷，燕大公子擡起了頭。

“你睡了很久呢。”唐曉玥說。

燕昭嗯了一聲，嗓音含糊困倦。

唐曉玥偏頭看去，就見對方摸了摸額頭，手背貼着腦門，只輕微碰了碰，又伸手去夠鼠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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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發燒了嗎？”

“不懂。”

“我有體溫計。”

燕昭正說不用，唐曉玥就已經翻出水銀溫度計遞了過去。燕昭一臉的欲言又止，擡眼卻見對方正在收拾東西，時間過了五點，下班時間到，t某個小姑娘一刻也不願意停留。

第二天一早，唐曉玥進屋時就見這人戴着口罩，盯着空白的桌面一臉呆滞。

“你好點了嗎？”唐曉玥想起這事，“有發燒嗎？”

“低燒。”燕昭的聲音很輕，咬字十分費力。

唐曉玥沒有問他為什麽不請假，答案很明顯。一天幾場訊問，還要接待律師、詢問證人，開庭時間也定好了，打工人身不由己。就算是不愛上班如唐曉玥，能不請假也盡量不會請。

“你也戴個口罩。”燕昭提醒着。

唐曉玥應了聲，壓根沒當回事。

一大清早，兩人去看守所提審犯罪嫌疑人，唐曉玥殷勤道：“我幫你拿包。”

燕昭看了看她，倒也不客氣，把包往前一遞，唐曉玥一把抱了過來。

早上要提審的犯罪嫌疑人涉嫌盜竊罪，偷的是前女友的現金、首飾和平板電腦。

“什麽文化程度？”

“XX學校。”

“工作經歷說一下。”

“之前在XX公司，後來工作辭了，現在沒有上班。”

燕昭翻着案卷：“為什麽會想到要去偷前女友的東西？”

嫌疑人說到這個就來氣：“這怎麽能算偷呢？明明是我送她的，她要分手，我拿回來怎麽了？”

“首飾和平板電腦是你送給她的？”

“對。”

“全部嗎？”

“是的。”

“兩條黃金項鏈、一枚鑽石戒指，還有平板電腦。”燕昭擡起眼睛，“這些都是你送她的？”

嫌疑人猶豫了下：“我送了她一條黃金項鏈，還有一部手機。”

雖然對不上，但嫌疑人依然理直氣壯：“我是想說我在她身上花的錢都遠不止這個數了，吃飯、開房、出去旅游……我才拿了平板電腦和首飾，那才幾個錢。”

“你送她東西的行為屬于贈與，你送給她了，所有權就轉移了。”燕昭的語速慢吞吞。

“但是她要分手，那我花在她身上的錢不得還回來嗎？”

燕昭問：“你有和她商量一下嗎？”

“她不同意啊，那我只能自己拿了。”

燕昭很耐心：“沒有經過對方允許，擅自進入對方家中，把屬于對方的物品拿走，你覺得這個行為是什麽？”

嫌疑人：“……”

“這是盜竊，而且是入戶盜竊。”

“警官，盜竊可以，但怎麽能算入戶盜竊呢？”

“……”

燕昭和唐曉玥都沒有搭理對方的胡亂稱呼，燕昭問：“你是怎麽進入她家的？”

嫌疑人說：“我們之前同居過，她家我也住了幾個月，她鑰匙都沒換，我光明正大進去的。”

“這個鑰匙她沒有拿回去？”

“我自己配了一把……”嫌疑人的聲音弱了下去，但依然堅持，“她應該要想到換鎖的，可是她沒換，所以我一開就進去了。”

“你們分手了，她把鑰匙拿回去了，你覺得她這個行為是同意你随意出入？”

“……”嫌疑人沉默了。

燕昭頂着暈乎乎的腦袋慢條斯理道：“根據《刑法》第二百六十四條的規定，盜竊公私財務，數額較大，或者入戶盜竊的，均構成犯罪。你的涉案金額是25000元，已經達到數額較大的标準了。”

所以無論入戶不入戶，都構成犯罪，當然了，嫌疑人有疑問，還是要解釋清楚的。

“我沒想到她會報警，”嫌疑人罵了句，“這不明擺着我拿的嗎，有必要做得這麽絕嗎？”

燕昭還回答了他：“你的行為本身構成犯罪，和她是否報警無關。”

“可是我偷的是我女朋友的東西，又不是其他人。”嫌疑人試圖讨價還價，“我自己是覺得我的行為沒有危害性，至少危害性不大吧。東西我也退了，她也說諒解，那警官你看可不可以不起訴？”

綜合全案情況，嫌疑人積極退賠，并且取得被害人諒解，如果認罪認罰，可以适用緩刑，但是不認罪認罰的話，面臨的可能就是實刑了。

“你是對量刑建議不接受，是嗎？”

嫌疑人碎碎念：“當時我就跟辦案民警說了，這是我們倆的私事，她要是不報警，現在我就沒這麽多事了。”

“你還是沒有認識到自己行為的錯誤。”

“我有認識到，”嫌疑人反駁，“但是這樣就要起訴，對我的影響太大了，我不想有案底，你們也要給人機會啊，有案底工作都不好找，子女也受影響，你們不能因為我一念之差就一點機會都不給吧？法律是要起到教育作用，但你們這樣就給我判刑，一點改正的機會都不給，那還談什麽教育，談什麽挽救？”

教育？唐曉玥思考了下如果是自己會怎麽回答。

然而燕昭完全沒被繞進去，只是淡淡然道：“你是一個成年人了，你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嫌疑人換了個角度：“而且我女朋友已經諒解我了，那等于沒有損失。我也去了解了一下，網上說偷近親屬財物的，一般不認為是犯罪，我跟我女朋友同居很久了，那個時候都要結婚了，所以她說要分手我才那麽生氣，這算是事實婚姻吧？大家都知道我們在一起，我們都見過家長了，就差沒領證了。”

燕昭靜靜聽完，開口道：“你這個是同居關系，不是婚姻關系，而且案發時你已經分手了。”

嫌疑人：“……”

出了訊問室燕昭就開始咳，整一個頭昏腦脹，唐曉玥擔心了：“你吃藥了嗎？”

燕昭搖頭，再次道：“你把口罩戴好。”

唐曉玥乖乖把口罩拉了上去：“你看起來很難受，要不要去下醫院？”

“門診都滿了。”

“XX也滿了嗎？”

XX是最近的私立醫院，燕昭回答說：“也滿了。”

“那……”唐曉玥出了個馊主意，“急診？”

對方只是看了她一眼。

“……”

中午的時候，唐曉玥點了超市的外賣，回辦公室就見燕昭趴在桌上，窗戶開着，冷風呼呼地吹。

幹嘛不關窗？唐曉玥心想。她默默過去把窗戶拉上了，又從袋子裏拿出一個耙耙柑放到了燕昭桌上。燕昭依然趴着，就那麽擡起眼睛，望向面前橙黃漂亮的柑橘。

唐曉玥去隔壁辦公室發了一圈，回來就見那人一手撐着腦袋，一手戳了戳耙耙柑。

“好吃嗎？”燕昭問。

“當然呀。”本季最佳水果。

“給你兩個吧。”唐曉玥把兩個耙耙柑并排擺在燕昭桌上，熱情安利，“吃掉它，你的感冒說不定就好啦。”

“感冒好不好是一回事……”燕昭笑了，略略搖了下頭，“不過你再不戴口罩，你就要被我傳染了。”

唐曉玥：“……”

這是哪來的流感防控宣傳大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