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安心安心

安心安心

周末去網球場，唐曉玥問林抒琳：“這是不是我們年前最後一次打球呀？”

林抒琳算了算：“應該是，接下來都要加班，周末還要調休，咱們倆都沒空啦。”

臨近年關，行政崗也一樣忙，一堆的檔案和考核，各種統計，兩個小姑娘對視一眼，臉上滿是疲憊。

教練帶了一個小助理，于是1V2的課程變成了1V1，訓練強度一下子加大。半小時後，唐曉玥撐住了膝蓋：“好累啊，不行了，我沒力氣了。”

林抒琳拿球拍戳戳她：“才半小時。”

“真的真的，”唐曉玥擺擺手，“我跑不動了。”

教練于是貼心地讓她去收球緩緩，順帶調侃道：“平時都不鍛煉的啊。”

是不鍛煉，但是這種頭暈喘不上氣的感覺還是有點吓人。唐曉玥收完滿場的球，坐在一旁的長椅上咕咚咚喝水。肌肉發麻，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光，感覺比跑完800米還要累。

回家一定要把封塵已久的跑步機重新翻出來用，唐曉玥這麽決定到，是時候鍛煉了，打工人不能就這麽倒下。

調休只放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唐曉玥去案管拿案卷。兩個批捕，還是刑拘即将到期的，簡直兩眼一抹黑。忙了一早上，中午的時候發現來例假了，頭暈的感覺更嚴重了，本來打算午休加班的，現在也只能先去睡覺了。

冬日裏天氣涼，躺下的時候被子是冷的，睡了一小時，鬧鐘響時甚至有些起不來，唐曉玥暈頭轉向地回辦公室，繼續打明天要用的訊問提綱，還有一個複雜案子的答辯提綱。

臨下班前，燕昭問：“訊問提綱好了嗎？”

“還沒。”唐曉玥看了眼時間。

“弄好再下班哦。”燕昭提醒着。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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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假第一天，別說疼了，唐曉玥整個人都非常虛弱，她打了一下午字，中途去衛生間，竟然覺得路途非常遙遠。

真的好遠啊，遠到需要很努力才能走到那裏，需要很努力才能換完衛生巾。

女生來例假簡直是上刑，唐曉玥得出這麽一個結論。

訊問提綱比較簡單，但是着急用，唐曉玥加了一小時班，把提綱給燕昭後，就打算早點下班了。

然而燕昭制止了她：“等我看完。”

“……哦。”

“答辯提綱呢？”燕昭問，“好幾天了。”

唐曉玥：“……”

答辯提綱她向來不太行，燕昭也不指望她，基本都要改過好幾遍，所以她根本沒弄好，思路都挺亂的。

唐曉玥于是問：“今天就要嗎？”

燕昭說：“有多少我看一下。”

“你弄嘛。”唐曉玥試圖蒙混過關，“反正你最後都要審。”

燕昭擡眼看着她：“你不可能永遠是個助理。”

唐曉玥：“……”

“試看看吧，”燕昭勸了句，“這個案子有點難度，好好準備還是會有收獲的。”

是有道理沒錯，唐曉玥只好坦白：“我有列一部分，但是還沒好，明天給你可以不？”

燕昭點了頭。

這個案子涉及的證據很複雜，邏輯鏈也比較薄弱，嫌疑人沒有認罪認罰，唐曉玥非常頭大。如果有時間，她很願意好好思考如何答辯，但問題是她現在确實不太舒服，只想着早點回家。

睡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唐曉玥邁着虛浮的腳步去上班。衛生巾浸透血液，她中途換了夜用加長版，這才去了食堂吃早餐。

江檢也在食堂，見到她還挺驚訝的：“姑娘你臉色不太好呀。”

唐曉玥摸摸臉頰，非常樂觀：“等放假就好啦。”

“昨天加班了？”

唐曉玥點頭。

江檢一臉不贊成：“哪有那麽多事。”

唐曉玥嘿嘿笑。

可不就是嘛，除了訊問提綱今天要用，其他事情是不急，但燕昭怕她一點沒做，所以才要檢查，可見此人對她有多不信任。

回了辦公室，夜用加長也滿了，這張本來是給午休睡覺準備的，現在已經用掉了。叫便利店的外賣倒也可以，但問題是她現在得跟燕昭一起去看守所。

唐曉玥只好去隔壁辦公室，問道：“江檢，您有夜用的衛生巾嗎？”

“夜用？”江檢不明白，但還是點了頭，“好像有，我找一下。”

“最好是420那種。”說話間都能感到血液在嘩嘩往下流，唐曉玥焦慮了。

江檢把衛生巾遞過去時還挺詫異：“量這麽大嗎？”

唐曉玥點了頭，又非常不好意思地問：“您還有嗎？我感覺一會可能還需要。”

江檢看了看她的臉色：“你這是血崩了吧？這樣不正常，你臉色都發白。”

“啊？”唐曉玥完全沒多想。不過就算是血崩，在唐曉玥看來也不是什麽大事。

“你要去醫院。”江檢說。

唐曉玥立刻否決了這個提議：“我早上要去看守所。”

正巧燕昭過來，站在門口催促道：“好了嗎？”

江檢聽他催就來氣，不客氣道：“你自己去吧，曉玥不舒服。”

燕昭一頭霧水地望了過來。

唐曉玥挺抱歉的，忙說：“沒事沒事。”

江檢把整包420都給她了，唐曉玥這下安心了。

看守所冷飕飕，今天氛圍更是格外的涼，唐曉玥慢騰騰爬着樓梯，覺得這幾層樓簡直沒有盡頭。因為早上的插曲，加上唐曉玥爬兩步就要喘一下，他們來得晚了些，訊問室已經滿了。

唐曉玥很抱歉：“不好意思啊。”

燕昭點點頭，沒啥意見。

排隊等待着，估摸着也提不上了，唐曉玥幹脆打開小程序搜幾個醫院的挂號情況。

“你自己回去吧，我想先去下醫院。”換了第不知道幾片夜用420後，唐曉玥終于開了口。

燕昭一臉懵：“你怎麽了？”

唐曉玥到這時已經有些走不動了，但也只說自己不舒服。

“我送你去？”燕昭問。

唐曉玥搖了頭，市婦幼就在隔壁，她完全可以自己過去。兩人于是在看守所門口分開了。

市婦幼是老牌的醫院，乘扶梯到二樓，再坐電梯到六層，唐曉玥在自助機上點了簽到。由于是第一次來，沒有開過卡，她只得又回頭跑了趟前臺，路途之遙遠令人崩潰。幾個來回後，她充好錢，這才坐在椅子上慢慢等。

另一邊，燕昭回辦公室，在走廊上碰到了江檢，江檢奇怪道：“這麽早回來？”

燕昭說：“晚了沒排上。”

“曉玥呢？”

“她說不舒服去醫院了。”

江檢：“……”

江檢現在後悔沒把人拉住了，按照這個出血量來看，可別暈倒在半路上。

“你怎麽這麽不靠譜。”江檢忍不住責怪道。

“……”燕昭完全狀況外，好半天才遲疑道，“是怎麽了？”

江檢沒理他，自己給唐曉玥打了電話：“你到醫院了嗎？”

“嗯嗯到了。”唐曉玥額上全是冷汗，胃裏止不住地翻湧。

“不然你今天請假吧。”江檢說，“好好休息。”

“嗯嗯。”

挂了電話，唐曉玥去衛生間，試了幾次都沒吐出來。到這時她還覺得是例假的原因，還想說上帝是公平的，我來例假從來不疼，現在好了，疼一次就這麽厲害。

排隊排啊排，終于快到她了，唐曉玥換到診室門口的椅子上，終于沒忍住趴了下去。

很難受，但是又說不清哪裏難受，她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生過病了，沒有感冒沒有發燒，除了總是覺得累以外，一直都是健健康康的，實在搞不懂為什麽會這樣。

診室裏的醫生叫了她，唐曉玥費力地站起來，也就一個多小時，現在她連起身都很困難了。

醫生一擡頭，看到那張煞白的小臉：“天啊，你等了這麽久，你不懂插隊嗎？”

唐曉玥：“……”

雖然但是，怎麽可以插隊呢？

“不要站起來不要站起來。”醫生大步過來，扶着她躺到檢查床上。

護士小姐姐跑過來了，醫生交代道：“你去推個輪椅過來。”

唐曉玥：“……”

等等，為什麽要輪椅？

“家屬呢？”

唐曉玥傻了：“啊？”

醫生震驚了：“你一個人過來的？”

“對……”

“打電話叫你父母。”醫生說，“你得住院。”t

她抓過唐曉玥的手查看指甲，接着是眼睑，檢查用的手電筒打在臉上，眼前明晃晃一片白光。

輪椅過來了，護士小姐姐扶着唐曉玥，醫生又另外叫了個護士幫忙辦理住院。

“站起來的時候小心一點，先去抽血，然後B超，然後去住院部。”

所以我是怎麽了呢？唐曉玥暈乎乎，到了檢驗科，抽出來的血透明透明，像什麽深色的濃茶飲料。

護士大驚小怪着：“哎呀這血都這麽稀了，你之前都沒有覺得不舒服嗎？”

哦，原來是這樣。唐曉玥也沒想到，血液在幾個小時內已經流掉了那麽多。

檢查結果出來了，血紅蛋白4.5，危險臨界值以下，需要馬上住院輸血。

可是我真沒覺得有多難受多嚴重呀，唐曉玥在輪椅上撐着腦袋。

護士小姐姐說：“因為你習慣了。”

總覺得可以忍過去，偶爾還覺得自己矯情，話說那個新聞怎麽說的來着，女性表現出的難受程度，往往低于實際的病痛程度。

所以，終于可以不用管那些沒完沒了的審查報告、答辯提綱了，不用一大清早去看守所提審訊問了，也不用和嫌疑人鬥智鬥勇，被各種家屬糾纏不清了，燕昭再怎麽催我都沒法回去了。

唐曉玥深深嘆了口氣，安心安心，我的春節要在醫院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