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塑料情

塑料情

怎麽克服節後不想上班的症狀呢？

答案：買買買。

唐曉玥在上班前兩天買了新鼠标新鍵盤、午休房的被子枕頭, 以及灰頭土臉打工人必備的耐用帆布包。

唐小妹妹去年的心理是——別想讓我為這份工作多花一分錢。

今年的心理就變成了——絕對不能委屈自己。

上班第一天，要面對的不僅有節後綜合症，還有卡到不行還自動開機的電腦。

為什麽我的電腦會自動開機？這個問題困擾唐曉玥很久了。找了幾次網管, 也問了計算機專業的另一閨蜜, 可惜什麽答案都沒有，簡直辦公室未解之謎。

早上沒啥事, 唐曉玥先清理了桌面，然後拿起掃把掃地。

中途林抒琳給她發信息, 問說：“你要去看陳佳嗎？工會下班後要一起過去, 你來不？”

這麽臨時的嗎？

唐曉玥回了個“好的”，內心吧, 有一丢丢不情願。

她當然喜歡陳佳啦，跟陳佳關系也不錯，陳佳還邀請她去月子會所玩，但是唐曉玥答應完，就沒有然後了。

原因也很簡單, 打工人的下班時間是寶貴的, 每一天的下班時間都是寶貴的，探望會花掉她兩個小時甚至更多時間，那麽今天就沒法休息了。

但是，必須去。雖然她不是工會成員，但是陳佳是好朋友，所以感情上她必須去, 我們的同事情誼不能這麽脆弱。

末了她還問：“不過我住院工會怎麽沒人來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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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才多久, ”林抒琳嫌棄道, “還是過年假期。”

“哦哦。”

你們好無情。

“住院超過多少天有慰問金來着，你可以報一下, 不多就是了。”

“噢噢噢。”唐曉玥的眼睛亮了。

她重新拿起掃把，剛好燕昭回來，站在門口皺了眉：“我來吧。”

唐曉玥一臉驚奇，去年這家夥還亂放箱子，現在怎麽就這麽愛整潔了，簡直人間奇跡。

“我都掃完了。”唐曉玥擺好畚鬥，問說，“吃飯不？”

燕昭點了頭。

拿好餐，唐曉玥坐到柏欣旁邊，試圖多找幾個同伴：“我和林抒琳晚上要去陳佳家裏，你一塊來不？”

柏欣表示拒絕：“我過年時已經去看過了。”

“啊你怎麽不叫我。”

比起下班時間，還是假期探望會更輕松一些。

柏欣說：“我之前産假時，陳佳有來看我，包了紅包，所以我也要去。然後我們住得近，就在隔壁小區，比較方便。”

“我也要包紅包嗎？”唐曉玥後知後覺。

柏欣不确定：“我不懂欸，你沒結婚，應該不用吧？”

唐曉玥擡頭，在偌大的食堂裏尋找工會成員，看到了剛好進門的林抒琳。

“我要帶點什麽嗎？”

下午是沒有時間去買東西的，只能寄希望于外送平臺了。

林抒琳先是和燕昭打了個招呼，說：“你好呀，大好人。”

“……”燕昭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頭，“你好。”

然後林抒琳回答了唐曉玥的問題：“我們會以工會的名義買點水果牛奶什麽的，你的話看自己喽。”

“噢噢這樣。”

唐曉玥打開小程序，搜索附近的母嬰用品店。

“這家不錯哦。”柏欣給了建議，“我娃都用它們家的。”

點進去第一個就是嬰兒禮盒，衣服、手帕、口水兜，粉粉嫩嫩，印着漂亮的花枝圖案，旁邊還标注着“送禮首選、店長推薦”。

“買它。”唐曉玥決定道。

林抒琳看了一眼，然後說：“陳佳生的是男孩。”

唐曉玥：“……”

同事塑料情誼的一大特點——搞不清一胎二胎，是男還是女。

正打算換個藍色的禮盒，柏欣又戳戳唐曉玥：“住院有報銷哦，不要忘記了。”

“嗯嗯。”唐曉玥笑起來，“我一個小時前剛知道這事。”

柏欣的思路和唐曉玥完全一致，說完報銷就想起工會：“工會有人去看你嗎？”

唐曉玥搖頭，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柏欣緊接着就問：“那有其他人去看你嗎？”

“……”

有是有……

唐曉玥擡眼看向燕昭，一個對視過後，燕昭低了頭，避開了她的視線。

“……”

這是什麽意思？

臉頰有些發燙，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覺得說不出口。

來看自己助理好像挺正常的，不過……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氣氛有幾秒的沉默，唐曉玥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有嗎有嗎？”柏欣等不及，又問了一遍。

“……”

現在再說有，是不是很奇怪？而且燕昭也可以回答嘛，他幹嘛不回答？

唐曉玥沒法在幾秒鐘內想明白，她于是對柏欣使口型：“沒有沒有。”

——不管她回答了什麽，只要燕昭不知道，應該就可以糊弄過去吧。

“……”柏欣分辨半天，搞不懂她的意思，“你說啥？”

“哎呀。”林抒琳拍拍唐曉玥，安慰道，“別傷心，你要是請假一個月，我一定會去看你。”

“哈哈。”柏欣也解釋，“年前太忙啦。”

這邊聊得歡，對面燕昭完全沒吱聲。唐曉玥拿筷子戳了戳米飯，心裏不知為何有點沉悶。

“所以你選了哪個套裝呀？”柏欣幫她一起參考，“這個小象雲朵的不錯。”

林抒琳也湊過來，感嘆道：“嬰兒用品怎麽都這麽貴。”

“而且也用不了多久。”柏欣說，“寶寶長得可快了。”

選好禮盒，付完款，搞定一件大事，唐曉玥擡起腦袋，燕昭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了，沒有和她們打招呼。

“……”

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唐曉玥有些焦慮。

不過，我剛才為什麽說沒有呢？是怕同事亂開玩笑，還是怎麽地？

唐曉玥也搞不懂自己的心思。

其實說了也沒什麽吧？

如果以平常的角度來看，人家來看望我，我說沒有人來，這是不是有點……反正不是什麽有良心的反應。

完了完了，燕昭生氣了嗎？我要解釋一下嗎，需要道歉嗎？我在搞什麽呀。

唐曉玥整個社恐爆發。

“回辦公室嗎？”柏欣問道。

“不啦，我去午休房。”

“你們先走。”林抒琳吃飯慢吞吞。

兩人在食堂門口分別，唐曉玥依然心情沉重。

中午壓根沒睡着，話說這就是內向i人的內耗方式嗎？簡直自我折磨。不過認真解釋好像也很奇怪，她也壓根說不清自己為什麽說謊。

唐曉玥沒有想清楚，起床回辦公室時江檢也在，正和燕昭讨論一個案件，順帶問了唐曉玥：“身體好些了嗎？”

“嗯嗯，好多啦。”唐曉玥的語氣還挺輕快。

燕昭看着她，沒有什麽反應。

——所以原來沒事的嗎，應該不用解釋的吧？

上班第一天，有很多程序性.事項，唐曉玥不好意思問燕昭，只好去問書記員蓉蓉姐。

為什麽呢？

因為現在的燕昭在她眼裏簡直拒人千裏之外……當然了，這是真的，還是腦補的，那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蓉蓉姐跟她閑聊：“你之前不是有次臉色很不好嘛，我還以為你低血糖呢。”

“是哦，我也以為。”唐曉玥心不在焉。

整個下午都沒有可以開口的時機，唐曉玥給閨蜜發信息求助，閨蜜回了個震撼表情包，然後說：“等等，我在開會，晚點回你。”

五點半下班，林抒琳打電話催了：“快快，我們坐工會主席的車過去。還是你要自己開車？”

“等等我。”

唐曉玥飛速地取了外送過來的嬰兒用品，和林抒琳一起擠到了車後排。

陳佳的老公在外地上班，倆人異地，周末夫妻。婆婆過來照顧她，婆媳兩個人一起住。家裏非常幹淨，寶寶還在睡覺。

工會的看望需要拍照證明，唐曉玥不是工會成員，主席于是讓她來拍：“要把所有人都拍進去哦。”

陳佳順帶催了個婚：“曉玥你什麽時候談呀？可別默默不告訴我們。”

“你們幹嘛不催林抒琳？”

林抒琳擺擺手：“我只關心掙錢。”

探望完已經接近七點半了，回到家八點，點了個外賣，吃完九點，之後洗漱，十點的時候唐曉玥開始吹頭發。

妮娜終于回了信息：“怎麽樣了？你有解釋嗎？”

“我這不是t在等你嘛。”

妮娜：“……”

咦，我難道錯過了最佳解釋時間？

不過閨蜜說：“如果是我，我能理解。”

唐曉玥正要松口氣，信息又刷新了：“可是你不覺得這樣反而更尴尬了嗎？”

“啊？”

“就本來沒什麽的事，遮遮掩掩的好像就有什麽了。”

“（哭泣）。”

“雖然你喜歡他，但明面上大家都不知道，他也不知道。現在你這樣，大家依然不知道，但是他不就知道了嗎？”

好繞，不過，等等，是這個發展嗎？男生的腦回路和女生一樣嗎？

“可是我覺得他好像有點不開心。”

唐曉玥也說不上為什麽，但就覺得這事好像無關男女關系。

這是個禮貌問題吧？而且我為什麽先入為主覺得大家會亂開玩笑？因為旁邊坐的是柏欣和林抒琳嗎？可是燕昭并不知道呀。

哎，唐小妹妹很郁悶，沒鬼也有鬼了，簡直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

誰來救救我？好想回到中午吃飯前。

當然了，就算回到那一刻，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回答方式。

如果被亂起哄的話，那不管燕昭怎麽想，唐曉玥一定會為了避免尴尬再也不和對方有任何私人往來。社恐就是這麽慫，寧可錯過也要面子。

所以，如果再來一遍，她一定不會問燕昭要不要吃飯，一定不要跟燕昭坐在一起，一定要拉着柏欣和林抒琳躲遠點，這樣就可以完美避開所有可能的突發情況。

可惜生活不是小說，可惜時間無法倒退。

所以這事還能怎麽解決？

思來想去……根本無解吧。

唐曉玥趴在床上，雙手合十，悲催地補上了自己的過期生日願望：“希望燕昭不要生氣，希望燕昭不要記仇，希望燕昭忘掉這件事……我的員額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一定不介意的，他一定能理解的，他一定會原諒我的。”

還好留了個生日願望沒有許……

咦，等等，我的生日願望有實現過嗎？

唐曉玥蒙住了腦袋。

世界啊，毀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