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旺仔牛奶

旺仔牛奶

問：一周中哪天最開心呀？

答：沒有加班的星期五晚上。

不過明天要培訓一整天, 這個開心程度就大打折扣了。

唐曉玥一回家就躺床上不想起來了，連洗澡洗頭收衣服拿外賣都要用上十二分的意志。

小時候看TVB，以為上班就是妝容精致高跟鞋職業裝, 在有着大片落地窗的大廈裏喝咖啡；下班則是健身房停車場, 精致餐廳、音樂酒吧外加同事聚餐。

想啥呢這是，生活可沒有這麽美好。

周六培訓時間比較晚, 8：30才簽到，唐曉玥得以有時間化妝卷頭發, 順帶把穿了一星期的連帽外套扔進了洗衣機。

然而一進會場……

姓名牌！粉紅粉紅的姓名牌！

唐曉玥那叫一個慶幸, 還好沒有翹課，不然得要尴尬了。

有姓名牌的話, 位置是固定的，一般來說不是在李知瑜旁邊，就是在燕昭旁邊。唐曉玥的目光往遠處去，搜尋了半天也沒看到熟人，倒是旁邊有人扯了下她的衣服：“你找啥呢？在這裏。”

唐曉玥一低頭, 高檢一臉的不可思議：“沖你揮手半天, 你理都不理的。”

唐曉玥很驚奇：“我的位置怎麽會在這裏？”

“……誰知道呢？”

高檢旁邊的牌子是燕昭，不過燕昭還沒到。唐曉玥一坐下，手機便震動了下，柏欣給她發了信息：“姐妹幫我簽到（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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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不必要地解釋說：“我娃一直哭，我得在家陪他。”

唐曉玥回了個OK，又拍了姓名牌給她：“有牌子。”

柏欣一個尖叫：“為什麽培訓一天都有牌子？”

一般來講, 集中培訓會有姓名牌, 但這個培訓不知道為什麽, 也有牌子。

“幫我把牌子藏起來。”柏欣說。

哇哦，好大膽, 唐曉玥回了個“棒”。

她去簽到，簽完回來，把隔壁寫着“莊柏欣”的牌子放到了抽屜裏。等她做完這些事，擡頭就見燕昭一臉的欲言又止。

“嗨。”她打了個招呼。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這麽做。”燕昭把書包放下。

他手上還有一盒吐司，全麥面包外加奇亞籽，營養健康，看着就不好吃。

唐曉玥說：“我早上怕來不及，就沒買早餐。結果到了才發現是8：30簽到，不是8：30開始，感覺好虧哦。”

高檢聽着，給了個建議：“你可以現在去外面買，門口就有便利店，還有早餐車，旁邊的咖啡廳也賣早餐。”

好遠啊，唐曉玥搖搖頭：“太麻煩啦。”

燕昭打開自己的吐司：“我還帶了個燕麥奶，你要不？”

對社恐來講，碰到這種好心人，第一反應都是拒絕：“不啦。”

“那你要什麽？”對方很耐心，“我出去幫你買。”

唐曉玥：“……”

特意跑一趟的話，這已經超出同事的熱心程度了好嗎？我親愛的額，你瘋啦。

高檢連眼睛都睜大了些，透過方形鏡片，一臉期待地看着他們倆。

“我又餓不死。”小姑娘打斷了這莫名其妙的浪漫氛圍，擰開桌上的礦泉水瓶，咕咚咚灌了一大口。

等她把瓶子放下，燕昭就把自己的礦泉水瓶一并推了過來，淡淡然道：“幫我開。”

唐曉玥：“……”

哥們你玩我呢？

她費力地擰瓶子，高檢還誇了她一句“男友力max”。

燕昭把吐司給她：“吃一點？”

唐曉玥于是拿了一片，評價說：“我還是喜歡那種加了一堆黃油軟軟的不健康的吐司。”

“那燕昭可不喜歡。”高檢說，“這人可挑了，以前中午都只吃輕食的。”

唐曉玥覺得不是這樣：“可是我看他喝水果茶呀，麻辣燙也加芝麻醬。”

我送的巧克力也吃，完全是在看心情健身。

“以前是這樣，後來放飛自我了吧。”

燕昭終于找到機會插了句話：“你們倆能不能不要這樣隔着我吐槽我？”

“……”

就是欺負你脾氣好呗。

講座九點才開始，小姑娘為自己早來的半小時感到可惜。原本可以多睡一會兒呢，天知道早晨的半小時對熬夜人士來講有多重要。

話說培訓時大家都在做什麽？

應該都在玩手機吧。

唐曉玥環顧四周，然而并沒有什麽人摸魚，大家都在認真記筆記。

什麽叫做煎熬，煎熬不是周末培訓，也不是培訓摸魚。煎熬是你浪費了一整天，既沒聽進課，也沒玩好手機。

小姑娘連續失眠快一星期了，不知道是咖啡的鍋、奶茶的鍋，還是燕昭的鍋。

早上起來沒感覺，現在聽着專家毫無起伏又慢吞吞的聲調，唐曉玥只覺得自己頭頂挂上了旋轉的嬰兒益智搖鈴，整一個催眠技能最大化。

“好困。”她喃喃道。

燕昭沒反應，高檢倒是說：“趴下睡呗。”

會場這麽多人，又不會專門點你名。

唐曉玥揉揉眼睛，随便接了句話：“會被燕昭罵。”

“……”

高檢驚了：“他會罵你？”

這可是妥妥的職場欺淩。

“你怎麽能這樣？”高檢看向燕昭，一臉不贊成。

“唐曉玥，”燕大公子心平氣和，“我什麽時候罵過你？”

“沒有嗎？”唐曉玥抓抓頭發。

怎麽總覺得有過呢？

“但就有這種印象嘛。”她這麽回答。

不然我為什麽見到你就慫？

“……”

天地良心，你翻翻前文，哪裏有過？

燕公子試圖講道理：“你這麽說的話，證據呢？”

“……”

哎呀，糟糕。

果然，對方趁機責備：“你的證據意識真的很薄弱啊。”

“……”

我就不該随便開玩笑。

中午吃完飯，唐曉玥戴上耳機，趴在桌子上午睡。

耳機裏是聽了無數遍的廣播劇，腦內已經可以自動銜接上下一句話了。熟悉的對白，瑣碎的劇情，催人欲睡且令人安心，小姑娘喜歡這種意料之內的和諧。

倒是下午上課，沒定鬧鐘，等到會場又沉浸于枯燥乏味的理論時，她才終于感受到了一絲詭異的視線。

小心翼翼睜開眼，眼前是杯色調飽滿的咖啡。

燕昭一臉擔心：“你睡了好久。”

高檢補充：“從你趴下到現在，有一個半小時了吧。”

唐曉玥剛醒，表情空白，眼神更是清澈中帶着愚蠢，完全沒反應過來。

她揉揉帶着紅印的臉頰，指尖碰了下杯子，語調空洞又沙啞：“這啥？”

香草拿鐵，少冰半糖，她從來都是這麽點。

“中午出去轉了圈，問你要不要幫忙帶飲料，你都沒回，我就自己給你買了。”

唐曉玥拿起手機，手機還是免打擾，她于是回複了燕昭一小時前的留言：“謝謝（合十）。”

燕昭：“……”

這種人就在隔壁卻要發信息的情況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拿起手機，小姑娘還問他：“多少錢？”

燕昭：“……”

唐曉玥等了半天也沒見下文，偏頭瞄了眼，這人明明有看到信息呀。

她只好戳戳人家，開口問：“多少錢呀？”

燕昭的回答平淡中帶着點戲谑：“就當是我罵你的賠禮吧。”

唐曉玥：“……”

不是，我錯了。

“瞎說什麽，”小姑娘很心虛，“你什麽時候罵我了？”

“兩小時前，你是這麽指控我的。”

唐曉玥：“……”

我指控歸指控，你也別瞎認嘛，瞎認是會出大問題的。

“我亂說的，”小姑娘認錯，“你別記仇。”

唐曉玥拿起咖啡攪了攪，冰塊在杯子裏發出清脆的聲響，她咬住吸管喝了一口。

南方的四月，氣溫回升，潮濕熱度裏連空氣都帶着暧昧的暖意。燕昭大概也聽不下去了，他趴到桌子上，腦袋埋在臂彎裏，就那麽從下往上看着她。

小姑娘還含着吸管，被看得渾身不自在，睫毛胡亂眨了眨，握筆的手都有點抖。

大哥，你要不要這麽明目張膽地盯我t呀？我要裝作沒發現真的有點困難啊。

半分鐘過去了，小姑娘臉頰緋紅，強撐着記下了一句話：“法官享有自由裁量權，即‘內心确信’‘自由心證’。但‘自由心證’應當要做到心證公開。”

這句話顯然不是講座重點，唐曉玥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記它，可能因為昨天燕昭提到了？

不行，我得跟他說不要看我了。

小姑娘鼓起勇氣，打好腹稿，确保從第一個字到最後一個字都是禮貌且委婉的。終于，等她千辛萬苦做好心理準備時，轉頭一看，人家已經埋頭睡着了。

唐曉玥：“……”

大哥你知道剛才那一分鐘我有多煎熬嗎？

自由地喝咖啡真好，沒人盯着做筆記真好。唐曉玥拿起鉛筆，在筆記本上畫了旺仔雪亮碩大的圓眼睛，旁邊附上一行小字：“再看我就吃掉你。”

中場休息，她把筆記本合上，去走廊上拿吃的。小長桌上有茶包、速溶咖啡，水果拼盤，還有各種袋裝小零食。

唐曉玥拿了山楂條和一小包凍幹芒果，空氣裏全是紅茶好聞的香氣，她于是又拿紙杯泡了杯茶。

回位置時還是課間休息時間，高檢不在，燕昭拿着她的筆記本，眉頭緊縮，一臉的困惑。

“你幹嘛……”唐曉玥一下子有點慌。

燕昭偏頭看她，提醒說：“端穩點。”

紅茶滾燙，小姑娘趕緊放下，伸手就想去拿自己的本子。

本子是拿回來了，心情卻是更尴尬了。旺仔的大眼睛在她手裏，望着右邊的燕昭，表情滑稽，滿滿全是幸災樂禍。

燕昭說：“借我抄一下呗。”

可憐的小姑娘有鉛筆沒橡皮，緊緊抓着本子不肯松手：“不要。”

燕昭還安慰了句：“你畫得還可以啦，至少能看出是旺仔。”

唐曉玥：“……”

你看得到旺仔你看不到旁邊的字？

不過其實也還好吧，就是句廣告詞。

她還是把本子給他了，問說：“幹嘛不借高檢的。”

對方回答：“他沒記筆記。”

燕昭重新打開筆記本，拿起黑筆，抄了兩個字，然後視線又回到了旺仔身上。

“再看我就吃掉你。”他小聲念了一遍，然後笑了，“你要吃掉誰呀？”

唐曉玥：“……”

我不行了。

小姑娘抱住腦袋趴回桌子上，把發的培訓提綱罩在了頭頂。

求求你了，批評我筆記記不到重點吧，把我訓一頓也行。可千萬不要調侃我了，你再說我人都要沒了。

高檢回來的時候燕昭還在奮筆疾書，唐曉玥則像蔫掉的植被，無精打采垂頭喪氣。

“這是怎麽了？”高檢問了句。

燕昭淡定回答：“吃錯東西了。”

“這樣啊，”高檢還關切說，“胃不好怎麽還喝咖啡和紅茶呢？”

“可能保持清醒比較重要吧。”

“……”

大哥，你怎麽還沒完沒了了？

唐小妹妹抱住冒煙的腦袋，說什麽也不肯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