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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嬌:“……!”
裴瑕:“……”
沉默, 沉默,還是沉默。
這份格外長久的沉默,在上元燈節喧鬧的笑語中, 顯出幾分詭異的味道。
謝無陵臉上的笑容卻無半點僵凝, 眉梢挑起:“怎麽?是太驚喜了,還是不認識我了!”
裴瑕眉頭皺起, 只覺荒謬。
沈玉嬌也萬萬沒想到,謝無陵說的“下次再敘”,竟然是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她和裴瑕面前!
“你……”她喉頭有些緊張地發啞, 一只手撩起半邊帷帽輕紗, 烏眸裏盛滿難以置信:“你怎麽在這?”
“聽說長安的上元燈節可是難得的盛況, 這麽大的熱鬧,哪裏少得我謝無陵?”
謝無陵黑眸定定望着輕紗下那張略施粉黛的清婉臉龐, 薄唇輕翹:“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你們, 這可不就是有緣千裏來相會?”
真的是巧遇麽?
沈玉嬌神情複雜, 她怎麽那麽不信呢。
剛要開口, 牽着的那只手忽的緊了些, 她微詫擡眼,便見裴瑕目光淡漠,平視着謝無陵:“不知謝郎君何時來的長安?”
“前不久剛來的。”謝無陵将個面具頂在頭上, 嘴角雖勾起弧度,笑意卻未達眼底:“多日沒見, 裴郎君還是一點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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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這麽的令人讨厭。
裴瑕自也讀懂他眼中敵意,只淡淡道:“謝郎君倒是比半年前憔悴不少。”
謝無陵嘴角一僵, 這姓裴的是在陰陽他變醜了?
是, 他在寧州整日訓練,風吹日曬的, 的确是黑了一圈。這一路從寧州回長安,長途奔波,風餐露宿的,也瘦了一圈。
但歇了這麽半個月,他自覺也恢複不少精神,今朝出門前還特地換了身新衣袍,跑去小世子那裏要了塊香餅子熏呢。
“我們這些為生計忙碌奔波之人,自是比不上裴郎君好命,一出生就含着金湯匙,錦衣玉食,養尊處優。”謝無陵目光往裴瑕臉上掃了遍:“聽說長安貴族男子也好傅粉妝扮,瞧裴郎君這唇紅齒白的,難道也撲了粉?”
他說着,還一副要湊上前瞧瞧的模樣。
裴瑕眉頭擰起,朝旁避開:“謝郎君還請自重。”
沈玉嬌站在一旁,看着這兩男人的唇槍舌劍,頭皮都發麻,連忙出聲:“謝郎君,你今日是一個人來逛麽?”
謝無陵聽她這別扭的稱呼,知她是有意避嫌,心下稍黯,面上卻不顯,只道:“我在長安人生地不熟,又無親無故,可不就只能一個人逛。”
又掃過面前兩人袍袖下牽着的手,嘴角輕捺:“哪像二位,成雙入對,情意綿綿,實在是叫人羨慕得很吶。”
沈玉嬌眸光一閃,手指下意識想松開。
卻被裴瑕牢牢地握住,他并未看她,只平靜望着謝無陵:“長安燈會的确是難得盛況,謝郎君初入長安,就遇上這般熱鬧,最适合細細品味。裴某與內子先去別處,便不打擾你逛燈會的雅興了。”
“裴郎君這話就見外了。”
謝無陵提着那盞栩栩如生的螃蟹燈擋在兩人面前,一臉混不吝地笑:“都說人生三大喜,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他鄉遇故知。現下可不就是他鄉遇故知?我一個人逛燈會無趣得很,既然有緣碰上,裴郎君應該不介意一起逛吧?”
裴瑕臉色微沉。
他知道眼前這人是個無賴,卻不想竟能這般厚顏無恥。
然而下一刻,謝無陵更加“厚顏無恥”道:“裴郎君若是介意的話,那也沒關系。總歸我與嬌嬌才是故知,你逛你的,我和嬌嬌一起逛也是一樣的。”
多年養氣的功夫,在這一刻有些失控。
“謝郎君還請自重,內子的閨名豈能容你直喚?”
裴瑕嗓音透着幾分冷:“至于你說的故知,內子一後宅婦人,能與你有什麽故交?三人成虎,衆口铄金,還請慎言,莫要污我妻清譽。”
“原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裴氏君子對待恩人的态度?我今兒個真是開眼了。”
謝無陵眉梢擡起,似笑非笑般瞥了眼裴瑕,又垂下眼,略帶委屈地對沈玉嬌道:“嬌嬌,你從前與我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你還與我說,君子有容人之量,小人存忌妒之心……你看,我都不介意和他一起逛了,他反倒急着和我撇開關系,就差指着我的鼻子叫我滾了。他真是你口中所說的君子麽?你可別被他騙了。”
裴瑕蹙眉:“你莫要胡言亂語。”
“我哪裏胡言亂語了。”
謝無陵冷嗤了聲:“之前還口口聲聲說我是恩人,好嘛,這大老遠的在長安碰上了,不說請我吃頓飯喝頓酒敬個地主之誼吧,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還不樂意讓我跟你們一起逛。唉,我就說嘛,你們這些有權有勢的人都一個樣,眼睛都長到天上去,哪瞧得上我們這些人。只可憐嬌嬌還被你蒙在鼓裏,真以為你是什麽雅量高致的正人君子呢。”
“罷了罷了。”謝無陵搖頭嘆道,又将手中那盞透着薄青色的螃蟹燈遞給沈玉嬌:“今日是萬家團圓的好日子,既然他不待見我,我也不好讓你難做。這盞燈是我親手做的,你調動機關還能動……”
他說到這,瞟了眼裴瑕:“裴郎君,相識一場,這大過節的,我送盞燈給夫人賞玩,你不會也不容吧?”
裴瑕眸光輕閃,知道這人在給他下套。
若是連盞燈都不容,倒真坐實他口中那句妒夫。
可笑,他和玉娘是名正言順的夫妻,怎會因這麽個無賴而生出妒忌。
“謝郎君有心了。”
裴瑕說着,平靜看向沈玉嬌:“這燈的确有幾分巧思,玉娘若喜歡,便收下吧。”
沈玉嬌面色悻悻,理智告訴她,不該收下這盞燈。
可謝無陵那雙眼中滿懷着熱切與期待,還有他手上那被竹片刮傷的小傷痕——
萬家團圓日,他孑然一身,寒風裏也不知等了多久,只為給她送一盞燈。
唇瓣輕抿了抿,她又看了眼裴瑕,見他神情淡然,似乎真的不介意這點小事,心下微微松口氣,她擡手接過那盞燈:“多謝。”
“你與我客氣什麽。”
謝無陵見她接過燈,眼底笑意也有了一份釋懷。
他今日本來也沒抱什麽指望與她一同逛花燈會,只想着做一盞不一樣的花燈,博她一笑,便已足夠。
“你們繼續逛吧。”謝無陵看着沈玉嬌:“逛燈會,你得開心些。”
沈玉嬌觸及他眼底那份笑意,有些于心不忍,捏着燈問:“那你……不逛了?”
“我一個人有什麽好逛的?別人成雙成對、家家團圓,我混在裏頭,有什麽意思,倒不如回去睡覺。”
謝無陵扯了扯唇:“沒準在夢裏,能夢到一家團圓呢。”
他明明是笑着的,可沈玉嬌分明從那笑裏看出無盡的落寞。
她知他的執着,更知若不是遇上自己,他大可不必千裏迢迢來到長安,受這份冷遇。
“大過節的,高興點呢。”
謝無陵看到她微微蹙起的眉,如江南煙雨無盡愁,不由提高語調,故作輕松地笑:“你能收下這盞燈,我就很歡喜了。”
說着,他又看向裴瑕,方才眼底那份溫柔深情瞬間化作冷淡:“你既不讓我陪着,那今夜你就得哄她高興。我已經打聽清楚了,再往前走百步有燈謎詩會,往西邊有放河燈和孔明燈的,河燈和孔明燈一起買能便宜三文錢。子時衙門會放焰火,往南走上城牆,是最佳觀賞地,你最好現下派人去占位置,免得晚些去了沒有好位置……對了,那裏風大,你若是帶嬌嬌去看,給她裹嚴實點,別叫她受了風寒。”
他絮絮叨叨念着,裴瑕心下也愈發沉悶。
明明自己才是玉娘的夫婿,怎麽弄得這謝無陵如正房夫婿,喋喋不休囑咐自己照顧好妻主。
餘光掃過沈玉嬌凝眉望着蟹燈的模樣,裴瑕薄唇緊抿。
這謝無陵實在狡詐,一招以退為進,将玉娘一顆心徹底勾偏了。
若真叫他這樣走了,以玉娘的性情,怕是要愧疚許久,這一整夜也不必再逛了。
“既然謝郎君已t探查好了路線,若不介意,便與我們夫妻倆一同逛吧。”
裴瑕目光澹然地看向謝無陵:“有朋自遠方來,我夫妻二人自是不亦樂乎。方才是想着謝郎君或許另有安排,我們自然不好打擾。”
說着,他握緊沈玉嬌的手,垂眸看她:“玉娘,你覺得如何?”
沈玉嬌:“……”
上一刻她還覺得對不住謝無陵,現下見裴瑕這般包容豁達,她忽又覺得有負裴瑕。
若是早知今日出門會是這麽個情況,她幹脆窩在院裏烤梨吃好了。
“我覺得……”她目光飄忽着,見兩個男人都直勾勾望着她,頭皮更是發麻。
罷了,事已至此,他們倆都不介意了,破罐子破摔吧。
“那就……”她深吸一口氣:“一起逛吧。”
裴瑕微笑:“好。”
謝無陵挑眉:“那咱們先逛這大鳌山,再去猜燈謎?”
沈玉嬌這會兒腦子有點發麻,根本不想考慮其他,漫不經心“嗯”了兩聲。
他們說是就是吧。
于是接下來,裴瑕牽着她的手,走在右邊,謝無陵替她提着花燈,走在左邊。
三人各懷心思圍着這座大鳌山走了一圈,都沒說話。
許是覺得氣氛有些尴尬,沈玉嬌瞥了眼謝無陵臉上那個黑漆漆的昆侖奴面具,沒話找話:“你怎麽買了個這樣的面具?”
謝無陵面具戴在臉上,只兩個洞眼裏露出雙漂亮的眼睛:“你不喜歡?”
沈玉嬌心下讪讪,這人怎麽動不動就把“喜歡”挂在嘴邊。
她垂下眼:“只是覺得不大好看。”
“那沒錯了,我特地挑了個最醜的。”謝無陵道:“你夫君我……”
裴瑕不冷不淡乜去一眼。
謝無陵笑意微凝,心裏罵罵咧咧,看什麽看,要不是你小白臉橫插一腳,嬌嬌這會兒本該老子牽着!
心裏默默念着“做大事者不拘小節”,他改了口:“若我沒媳婦也就罷了,有家室的男人,還是得低調些,買個面具戴着,省心也省事。我可不像某些男人,自持長着一張好臉,就愛出來招搖過市。”
這陰陽怪氣得簡直不要太明顯。
沈玉嬌好氣又好笑,偷偷瞪了謝無陵一眼,你別總攀扯裴瑕。
謝無陵領會她的意思,并不服氣,但也沒多說,只仰臉望着那大鳌山:“這玩意還真大,繞着走這麽半天也沒走完。”
話音落下,裴瑕忽的開口,看向謝無陵:“你此次是随霍小世子一同進京?”
謝無陵和沈玉嬌皆是一怔。
沈玉嬌眼波輕轉,心下暗想,看來裴瑕果然早就知道謝無陵去寧州從軍之事。
謝無陵也想到了這一層,又回憶起前幾日與沈玉嬌見面時,她知道自己參軍的驚愕——
看來這小白臉在嬌嬌面前,也不是那麽坦誠嘛。
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看向裴瑕:“是,我去寧州參軍,頗得霍帥器重。只是不知裴大君子是如何知道我随小世子一同進京?難道你一直關注着我?”
裴瑕眉心微動,默了片刻,道:“先前金陵來信,說你前往寧州。”
謝無陵眯了眯眼,這人竟承認了。
沒意思,還以為他會裝一裝。
沈玉嬌見裴瑕直言了,心底掠過一絲微妙,卻也沒有立場指摘。
正沉默着,裴瑕又開了口:“你戴着面具,是怕被長公主的人盯上?”
謝無陵:“……”
這小白臉,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偏偏裴瑕還偏過臉,很是貼心地與沈玉嬌解釋:“聽說長公主看上霍小世子身旁的一位美貌親衛,謝郎君在侯府當差,或許知道些內情。”
沈玉嬌不尴不尬扯了下唇:“……是麽。”
她也沒想到裴瑕竟誤打誤撞問出她心中憂慮,于是也順勢,睜着一雙疑惑眼眸看向謝無陵:“那美貌親衛,不會是你吧?”
謝無陵此刻只慶幸他戴了面具,不然他這青一陣紅一陣的臉,真的沒地方放了。
一想到那日夜裏,他百無聊賴地坐在車頭,等着接小屁孩出宮。
忽然一輛翠蓋珠纓的華車停在了身邊,車簾掀開,一個滿頭珠翠的貴婦人緊緊盯着他,一臉癡樣地喊着:“靖懷阿兄。”
他當時只覺莫名其妙,這婦人雖保養得當,但那年齡都能當他娘了,竟還喊他阿兄?莫不是吃醉了酒。
他剛想把車趕走,那婦人又跌跌撞撞下了車,身邊的宮人都惶恐喊她“長公主”。
謝無陵出生市井,哪曾接觸過這樣身份尊貴的人物,登時也駭了一跳,忙随着其他人一道行禮。
那貴婦叫他:“你擡起頭。”
謝無陵只得擡頭。
那婦人又癡了,盯着他的眼:“像,真是像極了。”
謝無陵被她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偏她又問了他一堆,最後還上前,伸手就要摸他的臉:“你可願意入我府中?金銀珠寶,高官厚祿,只要你想,我都能給你。”
謝無陵的确很想要高官厚祿,但這種出賣男色、背叛沈玉嬌的事,他絕不會做。
“我當時就躲開了!”
謝無陵推起面具,雙眸誠懇地看向沈玉嬌:“我和她說,我家裏已有妻室了。”
盡管這個理由好似并未打消那人的癡念,但霍小世子來得及時——
“那小屁孩……我是說小世子,他雖然平日裏嘴巴怪毒,真遇到事,還是很護短的。他說我是他的心腹親衛,那長公主也不好與霍府奪人,便上車離開了。”
雖然不知這事怎麽就傳開了,且傳出好幾個版本,弄得霍府中的其他親衛都拿這事調侃他“豔福不淺”。
“這福氣誰要誰拿去,老子才不要。”
謝無陵解釋完,只恨不得牽着沈玉嬌的手到心口,他神情無比鄭重:“嬌嬌,我謝無陵這輩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
“謝郎君莫要胡言。”
裴瑕颀長的身影擋住謝無陵的脈脈眸光,那張白皙如玉的臉龐一片疏冷:“我裴氏的祖墳,可容不下姓謝的鬼。”
謝無陵一噎:“誰稀罕入你家的墳,你別往臉上貼金。”
沈玉嬌:“……“
又來了,這倆人。
“大過節的,你們別說這些晦氣話。”沈玉嬌看了謝無陵一眼,又輕晃了下裴瑕的手:“郎君,我有些餓了,不如找個地方坐着吃點東西吧?”
裴瑕垂眸,看着妻子嬌柔面龐透着請求,胸間那股窒悶也稍稍壓下。
罷了,何必與這地痞饒舌,自降身份。
環顧四周,瞧見不遠處有家生意不錯的食鋪,他道:“那邊似有浮元子和馄饨。”
沈玉嬌現下只想用吃食堵住這兩男人的嘴,忙不疊颔首:“就去那吧,今日上元,須得吃一碗浮元子才算應景。”
于是三人便往那食鋪走去,挑了個最靠裏的位置。
鋪裏幫忙的夥計是老板的女兒,十歲左右的小姑娘,生着一雙圓溜溜的眼。見着這一桌的客人,男子生得俊美,女子生得俏麗,忍不住多瞧好幾眼。
“不知三位客官要吃些什麽?我們這兒有炸圓子、浮元子、小馄饨、桂花米酒……”小姑娘嘴皮子利索報了一堆。
沈玉嬌道:“我要碗浮元子就好。”
“好嘞。”小姑娘脆生生應道:“娘子想要什麽口味的,我們店裏有黑芝麻、紅豆沙、玫瑰糖漬、花生餡……”
“花生餡不行,她吃花生會起紅疹。”謝無陵将昆侖奴面具放在一旁,看向沈玉嬌:“其他三樣各點一碗,你每個都嘗嘗,如何?”
同吃同住那些日,謝無陵每日都變着花樣給她買好吃的,漸漸也摸索出她的口味,更知曉她有些嘴饞,見這個想吃見那個也想吃,只是多年教養叫她得保持矜持,飯桌上不可貪食失禮。
“都點,可以麽?”她咬了咬唇,有些猶豫:“還是點一碗吧,點多了我也吃不下。”
“那又沒事,你吃剩下的,我吃呗。”謝無陵無比自然道,偏頭吩咐那小姑娘:“除了花生的,其他口味各來一碗。”
那小姑娘心下暗驚,難道自己猜錯了,這位娘子并非與那白袍郎君是一對,而與這紅袍郎君是一對?
可她方才分明瞧見,白袍郎君一直牽着這娘子的手啊……
她壓下心裏困惑,去問那白袍郎君:“那郎君你呢,吃些什麽?”
裴瑕看了眼沈玉嬌,道:t“三種口味各來一碗,我與娘子分食。”
小姑娘:“……!”
沒猜錯,他們才是一對。那這紅袍郎君是?
謝無陵臉色微青,盯着對座的裴瑕,心頭暗啐,學人精。
無論如何,最後一共上了六碗浮元子。
沈玉嬌硬着頭皮,另要了個碗,從每碗都舀了幾個浮元子——
這一頓,三人都吃得格外撐。
沈玉嬌也很是後悔,早知吃個浮元子都能吃成這樣,她就點碗鮮肉馄饨一了百了。
吃得太撐,三人坐着消食,大眼瞪小眼。
沈玉嬌如坐針氈,反觀兩個男人,卻你一言我一語聊起來。
“謝郎君打算何時離開長安?”
“……小世子仁厚,讓我們天氣暖和了再走。”
“嗯。”
裴瑕颔首,沉吟道:“霍世子此番返京,應當不會再回寧州?”
“寧州海盜皆是些窮兇極惡之輩,霍帥為着小郎君安危着想,讓他回長安避一避。”
謝無陵思忖:“起碼要待個六年吧,十六歲他也正好能娶媳婦,給霍家留個種再回寧州也好。”
裴瑕端着茶杯的手一頓,餘光掃過面色微窘的沈玉嬌,只覺這謝無陵言辭實在粗俗,怎可當着女子面前說這些。
也不知玉娘流落金陵那段時日,是如何容忍這等粗鄙之人。
然而也是這粗鄙之人,知曉玉娘吃花生會起紅疹.......
這一點,自己為人郎婿,卻從未得知。
是她與謝無陵說過,還是不小心誤食花生,起了紅疹被謝無陵瞧見?
他們倆在金陵那座小院,到底相處到何種地步,以至于謝無陵說出吃她剩下的飯菜,竟那樣自然……
捏着茶盞的長指不禁攏緊,裴瑕下颌微繃。
桌上又靜了下來,無聲尴尬在彌漫,沈玉嬌忙道:“不是說前頭有燈謎詩會,還能放孔明燈麽?消食也消得差不多了,不若去前頭看看?”
她的提議,兩個男人一向無異議。
于是三人離開食鋪,繼續朝前逛。
這一路上,除了各色花燈可供賞玩,還有賣各式小玩意的攤子、熱氣蒸騰的點心鋪子,以及各種雜技百戲的藝人,走鋼索、吞劍、摔跤相撲、舞馬鬥雞、鑽火圈、吐火變臉,直叫人目不暇接。
這份熱鬧繁華,稍微沖淡了三人行的窘迫,兩個男人不鬥嘴時,上元燈節還是很有意思的。
猜燈謎時,裴瑕百猜百中,給沈玉嬌贏了好些花燈。
沈玉嬌一手拿不下,留了一盞最精美的琉璃金魚燈,其餘的都由謝無陵贈予了路人。
等到放河燈時,要寫新年願望,謝無陵非說不識字,要沈玉嬌幫着寫。
裴瑕提出代寫,謝無陵不樂意:“難道你想偷聽我的願望不成?”
裴瑕冷笑:“誰稀罕。”
謝無陵等得就是他這句話:“既不稀罕,那便把筆給嬌嬌。”
見他們為這種事都能吵,沈玉嬌頭都大了,最後找了賣河燈的老板代筆,兩個男人才算消停。
猜完燈謎,放完河燈,時辰也已不早。
三人便一齊往南邊城牆而去,迎接上元燈節最為盛大的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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