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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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首發
沈玉嬌在婢子的攙扶下緩緩來到前院, 未進花廳,隔着一段距離,就看到軒麗開闊的廳堂中, 那一抹跳脫鮮豔的紅色。
“娘子萬福。”廳前奴仆躬身請安。
廳中之人聽到這動靜, 轉過身,只見花木清新的門外, 那身懷六甲的年輕婦人一襲素淨淡雅的春日裙衫,梳着長安婦人時興的堕馬髻,鬓邊簪着一枚珍珠翠玉攢成的珠花, 除卻耳邊那一雙綠瑩瑩的翡翠墜子, 雪腕間那枚潤澤的白玉镯子, 便再無其他裝飾。
但她模樣生得端莊嬌麗,再素淨的穿戴, 也掩不住那神清骨秀的容色。
謝無陵看着她在婢子們的簇擁下, 仙女般施施然朝自己走來, 再看這擺設典雅的廳堂, 愈發覺得從前在金陵小院裏, 實在是委屈她了。
他的嬌嬌如明珠般皎潔,就該住這樣的大房子,有一堆婢女伺候她, 當個養尊處優的貴太太才是。
只怪他從前沒出息,叫她跟着吃苦。如今她跟着裴瑕, 起碼吃穿用度上不虧。
等自己發達了,再将她搶回去過好日子——遲早有那麽一天!
他暗自鼓勁時, 沈玉嬌已然走到他面前, 上下打量他一番,瑩白臉龐難掩驚愕:“你的腿怎麽了?”
只見男人一襲棗紅缺胯袍, 儀表堂堂,偏偏拄着根拐杖,煞了風景。
沒等謝無陵回答,沈玉嬌身旁的冬絮悄悄扯了下她的衣擺,蹙眉輕喚:“娘子?”
沈玉嬌微怔,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失了禮數。
實在是謝無陵這副模樣太出人意料。
稍定心神,她朝謝無陵微微颔t首:“謝郎君萬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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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無陵眼尖,也瞧見冬絮那個小動作,心底輕嗤,世家大族就是規矩多。
“夫人萬福。”
謝無陵略過前頭那個姓,胳膊夾着拐,回了一禮:“多謝夫人關心,這腿是前些時日騎馬摔的,現下已恢複得差不多。”
沈玉嬌有心再問,但還是克制住,緩步走到主座,示意謝無陵也落座,又等婢子們端上茶水糕點,淺啜過兩口,才繼續問:“好端端的,怎會摔下來?”
“就一個不小心,就摔了。”
謝無陵輕描淡寫地帶過,視線在沈玉嬌面前停了一停,見她面色紅潤光澤明豔,便知這些時日她在府中過得不錯。
再看她那明顯又大了圈的肚子,心裏納悶,這都三月了,怎麽還沒生呢。
“上回……上回謝郎君不是與我郎君說,天氣暖和了便要趕回寧州麽?如何三月了,還未出發?”
沈玉嬌疑惑,難道鎮南侯府對下屬這般寬容,能由着他們在府上歇息這麽久?
“這不是從馬上摔下來,骨頭斷了,便卧床休養了一陣。”
謝無陵道:“如今腿好得差不多,過兩天就回寧州了,今日特地過來與你……咳,與你府上郎君辭行。”
“骨頭斷了?這麽嚴重。”
沈玉嬌往他的腿上掃了眼,柳眉輕蹙:“常言道傷筋動骨一百天,你該在屋裏歇着,怎還往外亂跑。”
“嗐,一點小傷,真的沒事。”
謝無陵說着,眼神卻閃避着,有點心虛。
那日墜馬,他的确被壓斷了幾根骨頭,但都是肋骨,腿上沒啥事——
但肋骨斷了也疼得要命,他在床上躺了快一個月才能下地走動,現下手上也不敢舉重物,免得扯到筋骨。
今日之所以拄着個拐來,一來是到沈玉嬌面前賣賣慘,叫她心疼他幾分。二來,這肋骨斷了,總不能掀起袍子給她看,只能柱拐裝腿傷。
他揣着這點小心思裝了一路的瘸,然而真見沈玉嬌蹙眉擔憂,又有些後悔。
嬌嬌懷着孩子本就辛苦,自己怎還裝瘸讓她擔心呢。
可現在裝也裝了,總不能把拐杖一丢,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露餡,那估計裴府的奴仆都得嘀咕他有腦疾。
只能硬着頭皮,裝下去了。
“夫人莫擔心,真沒事。不就是斷根骨頭麽,我這年輕力壯的,哪需要百日,躺一個月就生龍活虎,健步如飛了。”謝無陵狹長眼尾輕挑,笑得一臉慵懶恣意:“你若還不信,我翻兩個跟頭給你瞧?”
見他作勢要起身,沈玉嬌啞然,擡手往下:“行了,我信你,信你總成了。”
這人總是這樣,腿傷着還這般不消停。
“雖說已恢複大半,但還是盡量靜養為好。”沈玉嬌說着,想起什麽:“鎮南侯府怎麽安排你回去?不是騎馬吧?”
一般親衛在外奔波,都是騎馬。
可謝無陵傷了腿,哪裏禁得起騎馬颠簸?真要那樣,骨頭剛長好,立馬就得颠散。
“小世子仁厚,安排我坐船回去。”
“那就好。”
沈玉嬌暗暗松口氣,想到長安到寧州水路發達,一路船行也要月餘,他在船上養一養也差不多能痊愈。
她思忖之際,謝無陵盯着她的肚子,也在思忖。
他都在府上躺到陽春三月了,本以為能等到孩子降世,安安心心去寧州。
可這孩子也忒不給面子,還不落地。
他便是有心再賴,哪怕霍小世子不趕他,但想到四月裏寧州海島便開始活躍,他再不抓緊趕回去,萬一有人趕在他前頭,把陳亮的腦袋摘了呢?那他此番參軍豈不是白忙活了!
因着廳堂裏好些奴婢都在,許多話也不能直說,謝無陵裝模作樣喝了口茶水,才開口道:“聽聞夫人即将生産,我特買了些補品和薄禮,還請夫人收下,能吃就吃,能用就用。”
沈玉嬌擡眼,往他身側紅木桌幾上高高堆起的紅色禮盒看了眼,輕聲道:“謝郎君破費了。”
“不破費。”
謝無陵說着,那雙眼睛炯炯望着她,無聲表達他的未盡之言,只要是給她花錢,他一千一萬個樂意。
沈玉嬌自也讀懂他的目光,心下既觸動,又一陣悵然。
謝無陵對她越好,她越發覺得愧疚。
她寧願他消無聲息地走了,把她忘得幹淨,去過一個屬于他的快活人生。
而不是抱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吃苦受罪,流血流汗,最後卻落得大夢一場空。
謝無陵見沈玉嬌欲言又止的模樣,也猜到她要說什麽,忙偏過臉,岔開話題:“不知夫人可找好了穩婆?”
“我舅母替我尋了個,宮裏賢妃娘娘也派來一位。”
沈玉嬌知他即将遠行,也想讓他安心,于是多說了些:“兩位嬷嬷上月便入府備着了,就等肚子發動,随時能照應着……孩兒的乳母也相看了一位,是我姨母家的大表姐引薦的,很是老實本分。”
“那就好。”謝無陵想着府上有兩位穩婆,其中一位還是宮裏來的,那定是天底下最好的接生婆了,便也安了心。
然而看向她肚子的目光還是透着遺憾:“可惜我過兩日便要走了,不然還能見謝地……我是說,還能來府上讨杯喜酒喝。”
說來也是奇了,他剛提到謝地,腹中孩子如有感應,忽的動了下。
沈玉嬌驚奇地撫着肚子,想告訴謝無陵,礙于婢子們在場,還是壓下那話,只睜着一雙明潤烏眸望向他,語氣溫柔而肯定:“謝郎君對我孩兒的關懷,我謹記在心……這孩子,它也會記着的。”
“這麽客氣作甚。”
謝無陵笑着,又朝着她的肚子,緩聲道:“它若是乖巧懂事,等我下次回長安,定給它買一堆糖吃。”
又客套寒暄了兩句,冬絮适時提醒一聲:“娘子,差不多回房按摩了。”
沈玉嬌微微垂眼:“我知道了。”
謝無陵見狀,也知是時候離開。
他今日過來,也只是想再見沈玉嬌一面,親口與她辭行。
現在目的達到,他也不願讓她為難,于是擱下手中杯盞,起身拱手:“既然裴郎君不在府上,那我也不便打擾。夫人身子貴重,早些回去休息,莫要勞累,我先告辭了。”
沈玉嬌伸手撐着桌邊,剛要起身,謝無陵擺手:“不必送。”
“那你……保重。”
“放心。”謝無陵下颌一擡,朝她笑得張揚:“指不定你下次見到我,我就是虎虎生威的大将軍了。”
沈玉嬌本還有些傷懷,見他又這般自負嘚瑟,失笑:“你……啊!”
肚子忽的動了兩下。
她原以為是簡單胎動,可下一刻,身下一陣熱意湧動。
年紀較小的秋露也發出驚叫:“娘子您的裙衫!”
沈玉嬌低頭,只見裙衫下有透明的水液滑落,沾濕裙擺與鞋襪。
這些時日黃嬷嬷與她說了不少臨盆前的症狀,現下這情況,正是她提過的破水。
謝無陵也驚了一瞬,待反應過來,趕忙上前:“嬌嬌,你怎麽了?”
“我可能……要生了。”
沈玉嬌單手撐着桌案,雙蹆間的熱意還在湧動,腹中也傳來一陣往下直墜的沉重,她咬了咬唇,盡量保持鎮定,扭頭看向白蘋:“快,快去請黃嬷嬷她們到上房……”
白蘋心下雖然慌亂,但還算沉穩,連忙點了個腿腳快的小厮去後廂房請穩婆,又與秋露一左一右扶着沈玉嬌,滿臉擔憂:“娘子,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還能走麽?”
“還…還好。”沈玉嬌強忍着身下那陣潮熱濕意以及那一陣陣襲來的墜痛,牢牢抓着兩婢的手:“扶…扶我回院子。”
謝無陵也沒想竟是這麽突然,說生就生。
但見沈玉嬌方才還紅潤恬靜的臉龐霎時褪了血色般,蒼白虛弱,他一顆心也猛地揪起,濃眉緊擰:“都這樣了,還走什麽走!”
說着,他低低道了聲“冒犯了”,便撂開那拐杖,上前一大步,将沈玉嬌打橫抱了起來。
沈玉嬌正調整着呼吸去适應肚腹間那陣疼意,雙腳陡然騰空,她吓了一跳:“謝無陵!”
“我在。”
謝無陵咬了咬牙,忍着肋骨處撕扯的痛感,兩條結實手臂穩穩托着懷中之人,沉着一口氣道:“我知道你想罵我沒規矩,但你先憋着,留着力氣把孩子生下來。待生下來後,你想怎麽罵,罵一千一萬句,我也絕不駁你一個字。”
婦人生産這生死關頭,什麽規矩都是狗屁,他才不管。
沈玉嬌也知他脾氣倔,這會兒怕是說再多也白搭,再加上腹間那種痛意來勢洶洶,孩子好似迫不及待就要出來似的,她也沒有氣力與他再多計較,五根t細白手指牢牢揪着男人的衣襟,她唇瓣微啓,喘息着道:“去…去後院。”
“好。”謝無陵颔首,見面前那倆婢子呆若木雞地盯着他們,莫名有些來氣,嗓門也不禁拔高:“還愣着作甚!還不趕緊帶路!”
他本就生得高大威武,這會兒臉色一沉,嗓門一提,整個人活像個煞星,叫人膽顫。
“是…是……”白蘋和秋露都吓得一抖,也不顧上去想自家娘子被個陌生男人抱起之事,急急忙忙就在前頭帶路。“這邊走。”
謝無陵穩穩抱着沈玉嬌,大步往外去。
一路疾步,他聽到懷中之人強忍的吃痛聲,還有那隔着裙衫洇濕到手臂的熱意,兩道濃眉緊鎖,嗓音又啞又沉,急切切道:“嬌嬌,你別怕,很快就到了。”
“嗯……”
沈玉嬌靠在他的懷中,一手揪着男人的衣襟,一手抓着他的胳膊,待到腹中疼意稍緩,她擡起眼,盯着男人清晰分明的下颌線,輕顫的嗓音裏一片冷靜:“謝無陵,我不怕的……你別緊張……”
“我才不緊張,是你在疼,我緊張什麽。”
謝無陵抱着她,嘴上說着不緊張,步子卻急得飛起,邊走邊問:“是不是很疼?這小崽子怎的這麽不懂事,等你回房了再生不成麽?非得這樣折騰你!待它出來,我定要抽它一頓!”
沈玉嬌哭笑不得,忽的倒吸一口涼氣。
謝無陵額心一跳:“怎麽了?又疼了?”
“你…你走慢些。”沈玉嬌蹙眉,抓着他胳膊的手緊了緊:“本來不疼,你走太快,颠得慌。”
“那我走慢些。”
謝無陵說着,腳步依舊快,只步子平穩許多:“現在好點麽?”
“好些了。”
沈玉嬌颔首,再看眼前男人下颌緊繃,薄唇緊抿,眉宇間是從未有過的嚴肅慌亂,心底像是被什麽輕輕撥了一下。
“謝無陵。”她輕聲喚。
“我在,我在。”謝無陵看着前頭的路,春日磚縫生苔痕,他須得謹慎,嘴上卻時刻回應着:“嬌嬌,你若是疼得話,你就掐我,我皮糙肉厚,不怕疼。”
“現在還好。”沈玉嬌臉色雖蒼白着,但精神還算不錯,嗓音輕道:“你不必太着急,穩婆說過,破水後得陣痛一會兒才會生……現在,嘶……現在……還沒那麽快……”
“我的小祖宗,你別說話了。”
謝無陵本就心亂如麻,聽她吸着涼氣還要說話,愈發焦灼:“我之前聽柳嬸子說過,生娃兒最耗氣力了。你待會兒進了産房,千萬要攢着力氣,等到娃娃快出來的時候,你一鼓作氣,咬咬牙把它給生下來,千萬別拖,知道麽?”
沈玉嬌覺得好笑,微微喘着:“你個男人,還來教我生孩子……”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反正你就記着我的話,待會兒千萬別洩氣。”
謝無陵只覺他這輩子都沒這麽緊張過,再看前頭那倆婢子是小跑着,趁着她們不注意,低頭親了親沈玉嬌的額頭:“嬌嬌,我的好嬌嬌,你千萬要好好的。”
他壓低的嗓音透着幾分喑啞,虔誠懇求般:“你生的時候記着,還有個叫謝無陵的家夥在外頭等着你。你千萬攢住那口氣,不能洩了知道麽?”
沈玉嬌還驚愕于他那匆匆一吻,又聽到他這絮絮叨叨的話,心頭暈開一絲無奈、好笑,又有一陣汩汩暖意。
“謝無陵。”她緩着氣息,忍疼閉上眼:“你怎變得這樣話多。”
“好好好,你嫌我吵,那我不說話了。”
謝無陵現下是一切都順着她來,然而嘴上說不啰嗦了,但走上一段,又忍不住碎碎念。
“嬌嬌別怕。”
“嬌嬌不疼。”
“快到了快到了,就快到了。”
這般念了一路,總算将她送到上房。
喬嬷嬷原本在院裏納鞋底,聽到外頭的動靜,探頭去看。
待看到一個人高馬大的陌生男人抱着自家娘子直奔寝屋,臉都綠了:“你是何人,怎敢冒犯我家娘!來人啊,快來人——”
“你這婆子快讓開,沒瞧見嬌嬌要生了!”
謝無陵此刻無比焦慮,再沒多餘的耐心分給旁人,視喬嬷嬷宛如無物,直奔裏屋那張床榻:“嬌嬌,我們到了,你可還好?”
沈玉嬌腰下裙衫已然濕透,躺在床上緩了口氣:“還…還好。”
“怎麽忽然就要生了!”喬嬷嬷擠開謝無陵,滿臉擔憂地拿出帕子替沈玉嬌擦了擦額上的汗水,柔聲寬慰:“別怕,黃嬷嬷她們很快就過來了。”
大抵給馬翠蘭接生過,沈玉嬌此時還算鎮定,勉力扯出一抹笑:“好。”
喬嬷嬷見她精神尚可,稍稍放心,再看大剌剌站在床頭的謝無陵,老臉霎時皺起,神色嚴厲地擋在床頭:“方才情況緊急,有勞郎君将我們娘子送回,老奴感激不盡。接下來娘子自有穩婆和奴婢們照顧,您是外男,為着娘子清譽,還請快快離去!”
“穩婆不是還沒來?你讓我再陪……”
“郎君還請自重!”喬嬷嬷只覺這年輕郎君實在太沒分寸,要不是看在他是好心幫忙的份上,就他私闖後院這一遭,定是拿大棒子打殺出去。
“你們還愣着做甚,快請這位郎君出去!”
“嘿,你這兇婆子——”謝無陵擰眉。
“謝無陵……”帳中傳來沈玉嬌細細的嗓音。
“我在。”謝無陵一瞬換了語氣,無比溫柔:“嬌嬌,我在。”
“不得對嬷嬷無禮。”
沈玉嬌配合着陣痛的節奏去呼吸,到底還是有些虛弱:“你先出去,産房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謝無陵雖然還想陪着沈玉嬌,但見她這樣說了,怕惹她不高興,還是應下:“成,我聽你的,去外頭等。”
喬嬷嬷睨向白蘋和秋露:“你們倆在這照看娘子。”
自己上前,仰首挺胸,趕着謝無陵;“這位郎君,請吧。”
謝無陵:“……走就走。”
他往外走,退到次間:“在這等行吧?”
喬嬷嬷擡手:“不行,請——”
謝無陵繼續退,退到屋外廊下:“這總行了?”
喬嬷嬷面不改色,繼續擡手:“郎君自重,請——”
謝無陵:“.......”
他繼續退,這回退到了院門口,他咬牙:“你要再說不行,老子這就往地上一倒!大不了你叫人把我擡着丢出去!”
“你這人!”
喬嬷嬷大半輩子都是與達官貴人打交代,除了她那個爛賭鬼侄兒,謝無陵便是她見過第二無賴之人。
“老太太,我與你家主人有過命的交情,他娘子就等同于我的娘子……诶,你先別瞪眼,這是打個比方。終歸那裴守真現下不在家,我就在院門外守上一守,不進院子也礙不着你們!”
謝無陵雙手合十,朝喬嬷嬷拜了拜,狹長桃花眸滿是懇求:“你就行行好,讓我待着吧。”
喬嬷嬷只覺眼前這人實在是說不出的古怪,但見自家娘子方才與他說話的态度,很是熟稔親切,難道這人與郎君真的交情匪淺?
不等她細想,就見小厮帶着黃嬷嬷和陳婆子火急火燎地趕來:“喬嬷嬷,娘子已經破水了麽?”
“哎喲,你們可算來了!”喬嬷嬷這下也顧不上謝無陵,忙迎上去:“快快快,娘子已在屋裏躺着了。”
喬嬷嬷急忙領着黃嬷嬷進去,又問那小厮:“可派人去裴少師府上尋郎君?還沒?那你還愣着作甚,還不快去!”
那小厮撒丫子就往外跑。
陳婆子知道自己只是個打下手的,也不敢在宮裏的嬷跟前搶風頭,于是老實跟在後頭。
有黃嬷嬷在前頭,她也沒那麽急,經過謝無陵時,還好奇看了兩眼。
這一看,腳下不慎踩着磚縫青苔,哧溜一滑。
好在謝無陵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你悠着點。”
陳婆子這輩子哪見過這般俊美的郎君,一張老臉霎時都臊得通紅,忙道:“多謝。”
“你是接生嬷嬷?”謝無陵問。
“是,我是娘子的接生嬷嬷,不過……”
不等陳婆子将話說完,就見這高大英武的男人擡起雙手,朝她深深作了一挹,眉宇間神色無比鄭重:“還請您費神,務必保證……夫人與腹中孩子的平安,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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镏金鶴擎博山爐燃着上好的艾草香球,絲絲縷縷的草藥香将寝屋中的血腥氣掩蓋一二。
“娘子,你別緊張,腿張開,奴婢先替你看看情況。”
“好……”
沈玉嬌躺在床上,雙手抓着兩側床系着的綢帶,大口大口地調整着氣息。
不能慌,千萬不能慌。
她暗暗對自己道,先前在亳州茅草屋,環境那般簡陋糟糕,甚至連熱水t和剪子都沒有,不也幫着翠蘭姐将平安誕下來了麽。
何況現在她身邊一堆丫鬟婆子候着,又有宮裏來的嬷嬷親自接生,更是不必太緊張。
“已經開了五指,娘子你喝些溫水,再緩口氣。”
沈玉嬌忍着疼痛,在陳婆子的伺候下喝了口水,她烏發濡濕,問着喬嬷嬷:“可…可有派人給郎君報信?”
喬嬷嬷看她一張小臉痛得五官都皺成一團,心疼不已,忙道:“派了派了,郎君一得到消息,定會快馬趕回,娘子你莫要急。”
沈玉嬌勉力點了點頭,忽又想到什麽,問:“那謝郎君呢?他還在……院外?”
提到院外那個,喬嬷嬷臉色僵了僵,語氣不悅:“在呢,趕也趕不走!”
她就納悶了,郎君那樣光風霁月的君子,如何就交了這麽個渾身匪氣的朋友?
沈玉嬌也知以謝無陵的性子,定是不肯走的。
可若是裴瑕趕回來,兩人在門外撞上,怕是又要争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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