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威風縣令

威風縣令

“原來外面的世界這麽熱鬧！”

本來今天顧争打算繼續去糾纏俞如許，但既然提出帶凝元出來玩，她說到做到，三人一同把安平縣好玩的地方都走了個遍。

顧争負責出錢陪玩，人同則留意四周安全。

凝元還是第一次出門，見到這麽多人和這麽多新鮮玩意兒，嘗到那麽多從來沒吃過的東西，開心得不得了。

她一手舉着糖葫蘆一手握着糖人，嘴裏還塞着熱氣騰騰的包子，滿足的笑眯了眼。

“你拿得下嗎？要不要我幫幫你？”

凝元只管買，顧争只管付錢，買來的東西就都由人同拎着。凝元買嗨了，顧争花錢也沒個數，一回頭才發現人同手裏大袋小袋的滿滿當當。

“沒事。”

明明是當了勞力，人同卻像回憶起什麽，眼中露出幾絲懷念。

“顧争顧争！那裏是在幹什麽？”

凝元又發現新東西，退後幾步湊過去扯扯顧争袖子。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見到一片白，顧争連忙把她指着的手壓下來，小聲道：“那是有人去世了。”

“去世……”

凝元喃喃道，像是從這短短兩個字中察覺到什麽，整個人一下子蔫了許多。

“我們繞着走吧。”

遇到送葬的隊伍生人是要避讓的，顧争拉着凝元走到路邊，無意間聽到路人交談。

“戚世昭那個混小子這次可算惹了不該惹的人了，真是活該！”

“噓你小聲點兒，別被別人聽見了，人死為大。”

“呸，什麽為大不為大的，他生前是個垃圾，怎麽死了就不能罵了？之前他偷我家芸娘救命錢時我就說了，他這樣的人遲早被教訓，怎麽樣，應驗了吧！”

說話的人語氣很是不屑，按那表情來看，要不是戚世昭屍體附近有人，她甚至會上去對着屍體吐幾口唾沫。

“好了好了，有人看過來，走吧走吧回家做飯。”

本着以和為貴的想法，同行者在發現有人注意到她們後，連忙拉着她離開這裏。

顧争停在原地，表情莫名。

戚世昭死了？

“怎麽了？”

人同注意到她神色不對，低聲問道。

“沒什麽。”顧争想了想，從口袋裏掏出些銀兩塞給人同，倉促道：“這些錢你拿着，帶着凝元先逛，逛累了就回家，我有點兒事要去辦。”

“好，你放心。”覺察到不對勁的人同一口答應，凝元還想問什麽，也被她眼神制止。

二人目送顧争匆匆離去，人同臉上浮現擔憂。

和戚家老宅獨門獨戶不同，戚家親戚們大多都住在一起，既是親戚又是鄰居，更好相互照應。

雖然戚世昭平時是愛偷雞摸狗、人人見到他都要嘆氣的存在，但畢竟人死為大，戚世昭的後事能幫忙的親戚都還是去幫忙。

也因為這樣家裏沒剩幾個人，顧争如入無人之境般四處搜索，最後在某個反鎖的房間裏找到了戚文德。

戚文德原本是個看着憨厚老實的小胖子，幾天沒見，竟然整個人瘦了不少。他臉色蒼白地藏在屋裏，躲在角落縮成一團心神恍惚。

“戚文德？”

顧争見他沒反應，推推他的肩膀。

“啊！”戚文德尖叫起來，将頭埋進腿間渾身發抖，“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沒看到……”

“我沒打算殺你……”

眼見無法用正常方法跟戚文德溝通，顧争幹脆将他整個人提起，對着臉就是兩巴掌。被打的戚文德也沒預料到會是這樣發展，整個人怔住。

“現在能好好說話了嗎？認出我是誰了嗎？”

“女、女俠……”

被打了兩巴掌的戚文德清醒了，他雙眼通紅地看着顧争，淚嗖的一下從眼眶滑落。

“大哥……大哥死了……大哥被他們殺了……”

“誰殺了他？他們是誰？”

“賭、賭坊那些人……不、不止是賭坊的人……”

回想起那一天，戚文德後悔萬分。

那天，戚世昭照例帶着他出門鬼混，再次和賭坊的人狹路相逢，不過這一次他們沒有那麽好運氣，被賭坊的人抓個正着。

由于欠下賭債的只有戚世昭，賭坊的人便把戚文德扔在路邊沒有帶走，放心不下的戚文德悄悄跟上去。

“大哥說他本來都有錢可以還，不過在戚家偷東西時被抓住……”戚文德抽噎着說起當天他看到的情景，“聽到大哥去了戚家，賭坊的人臉色一變，然後、然後從裏面出來了一個人，詢問大哥在戚家有沒有發現什麽……”

“大哥說，他拿的錢都被……都被女俠你搜走了，戚家現在是女俠你在住……”

“然後呢？”

“然後他就……他就殺了大哥！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什麽都沒看到……”

戚文德跟着戚世昭只是偷東西，這是第一次有人死在他面前，還是自己熟悉的人。他被吓到，後退着跌跌撞撞跑回家。

戚文德本來就膽小，害怕那些人來殺他滅口，回家後就把自己反鎖起來，一步也不敢出門。

眼見戚文德因為回憶這件事又陷入癫狂，顧争将他放開，神色凝重看着又重新縮成一團的戚文德。

戚世昭死了，是因為他進過戚家拿了東西。

那些跟蹤者，想殺她也是為了戚家。

戚家，到底藏着什麽秘密？

事到如今，不能再等了。

顧争出現在俞如許門前。

“你來做什麽？”

這次顧争沒有敲門，而是直接從牆上翻進來，俞如許正在院中練習功法，見有人闖進來下意識出劍，等看清是顧争後猛地停下。

她表情淡淡，眼中卻有不滿。

“戚世昭死了，你知道嗎？”

“戚世昭？”

雖然也姓戚，俞如許卻不常與戚家親戚來往，被顧争一問，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戚家親戚裏那個喜歡偷盜的家夥。

她有些不解，開口道：“他死了跟我有什麽關系？”

“他是因為進了戚家偷東西才死的。我這幾天住在戚家，一直有人跟着我，昨天回家時他們忍不住，沖出五個人想圍殺我。”

“什麽？你住在戚家？”俞如許臉色一變，擡眼質問顧争：“你過來的時候有沒有被什麽人見到？”

“沒有，不過戚世昭死亡的原因我是從戚文德口中問出來的。”

“快走！”聽完顧争的話，俞如許上前拽着她就往門口跑，語氣鄭重叮囑道：“離開安平縣。”

“為什麽？”聽出她語氣中的焦急，顧争沒有反抗，順從地被抓着跑，想到還在逛的凝元和人同提醒道：“我還有兩個朋友在別的地方，可以去找她們嗎。”

“我會幫你找她們……”

話音止住，打開門的俞如許冷漠看着圍在門口的一圈衙役，将顧争往門板後踢了踢。

“俞娘娘，你這麽匆忙是要去哪兒呀？”

領頭的人穿着官服，臉上帶着笑。

“張縣令，我去哪兒和你有什麽關系？你帶着這麽多人堵在我家門口是要幹什麽。怎麽？今天你們縣衙的例會改在這兒舉行？”

“俞娘娘就是幽默，我帶人來自是有要事。”張縣令似笑非笑，“您還不知道吧？戚家的戚世昭前兩天被人殺害，戚文德竟然也在今天死亡。據知情人透露，是戚家那個與狼妖勾結的戚莺假死複生，回來報仇。”

“這種沒影的事你也會相信？當日戚莺的屍體是你派人負責收葬，怎麽？你當時難道沒仔細檢查嗎？”

俞如許冷言冷語嘲諷。

張縣令若有所指道：“人都會有失誤的時候，但只要将事情糾正就行了。”

“那你就去糾正，堵在我家門口做什麽？”

“恕我眼拙，剛才俞娘娘你往後面藏的，難道不就是戚莺嗎？”

“你不是眼拙，是瞎了。那不是戚莺，只是我的一個朋友。”

不管他怎麽說，俞如許咬死不承認。

“俞娘娘，得罪了。”

張縣令并不想繼續和俞如許耍嘴皮子，手勢令下，讓衙役們都上前搜屋。

“好大的膽子。”

長劍出鞘，俞如許擋在門口，顧忌着俞如許這些年的威名，衙役們不敢輕舉亂動，場面一時僵住。

張縣令就怕俞如許不反抗，他大笑幾聲，嚣張道：“俞如許既然你敢違抗本官命令，那本官也不跟你客氣了。這些年我也忍你很久了，你就跟着那戚莺一起死吧！”

“怕她幹什麽？給我上！”

張縣令厲聲呵斥，衙役們下意識服從命令沖了上去。

俞如許并不願意傷及無辜，哪怕這些人是為了抓她。她長劍在手卻招招留手，明知道這是張縣令的明謀，卻還是中計。

眼看情況不對勁，顧争不再躲藏，出來和俞如許一同戰鬥。

“戚莺，等得就是你！”

張縣令看見顧争出來，臉上得意神色盡顯，只見他從懷中拿出一枚令牌對天高舉，長嘯一聲。

“煌煌蒼天，芸芸衆生，天子禦我，我行天命！安平縣縣靈聽我號令，活捉犯人！膽敢反抗者，殺無赦！”

話音落下，剎那間天地驟變，俞如許表情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