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故人舊衣

故人舊衣

“你要打要殺随便，我是不會被你們壞人吓到的！”

說的是狠話，然而主動開口這件事已經讓她占據下風。顧争盯着她，好笑道：“壞人？你偷進我房間，還說我是壞人？未免太不講理了吧。”

“你自己做了什麽你心裏清楚！”

“我今天剛到這個鎮上，能做什麽？”小偷讨厭狡詐的大人，聽到顧争無辜的話，不平道：“你的衣服是從哪兒來的，你心裏清楚。”

“我的衣服？”

話題突然扯到衣服上，顧争起身茫然注視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對身外之物并沒有什麽追求，衣服講究實用能穿就行，穿着的外衣依舊是那個過路人扔下包裹裏的道袍。

等等……難道小偷認識那個過路人？

“你好像誤會我了，這身衣服是我撿到的。”顧争斟酌用詞，将那天情景講述給小偷聽，随後無辜道：“我真是個好人，覺得這些東西落在那兒太浪費，所以順便帶着穿了。”

“……”

小偷将信将疑，白鶴之前是跟她說過在某個野外破屋遇到過鬼，還不小心把行李落在那兒了。但是真有這麽巧的事嗎？正好讓她碰上那個拿了白鶴行李的人？

見小偷臉色不停變換，整個人陷入糾結之中，顧争試探問道：“現在誤會算解開了？”

“你最好說的是實話！”

這件事的真假還是得找到白鶴才能知道，但現在她明顯打不過顧争，因此小偷甩下句狠話就要離開，顧争瞧見她走的方向，連忙攔下她。

“你還要幹嘛？”

小偷警惕地盯着她。

“你都已經被我發現，就別爬窗戶了，直接從大門離開吧。”

顧争舉起雙手表達自己沒有惡意，只是不想讓她再爬窗。雖然她住着的三樓不算高，但這小孩身高和窗戶差不多，要是不小心摔個好歹就麻煩了。

小偷沒想到顧争還會注意到這點安全隐患，心裏都有一瞬間懷疑這家夥不會真是個好人吧？不管心裏怎樣嘀咕，她臉上還是沒表達出半分情緒，利落轉身朝門口走去。

誰知門一打開，三個人靠在門右側的牆上，見到她後投來好奇目光。

可惡！是陷阱！

将顧争的好意定義為不安好心，小偷認為這三個人是她的同夥，故意等在門口，就是為了等她放松警惕時再下手。

真是奸詐的大人！

“跑得可真快，你們怎麽在這兒？”

顧争的位置看不到外面的場景，只看見小偷一溜煙跑沒影，來關門時才發現俞如許她們。

“這個牆不算隔音，我們聽到你屋子裏有動靜。”最先發現的是俞如許和人同，凝元是被兩人叫醒的。

顧争的實力有目共睹，她們本來想幫忙，但聽裏面的動靜鬧騰沒多久就安靜下來，猜到可能是顧争已經解決問題。

但以防萬一還是在門口等着，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那小孩好像是今天撞到我的那個乞兒？”

小偷為了不被抓住跑得飛快，但剛開門時愣的那幾秒也足夠讓她們看清楚她的模樣。俞如許開始覺得有些眼熟，一回想就記起來在哪兒見過。

顧争拍手惋惜：“原來是她？早知道不這麽輕易放她離開了，應該問問她究竟偷了什麽。”

凝元也認出小偷的身份，遲疑道：“她好像是蘇三的姐姐。”

那時蘇三已經發現她留下的銀兩，為了不讓她還給自己，凝元匆匆離開時和她擦肩而過，依稀聽到沒追上她的蘇三喊她姐姐。

“這麽巧？”

神女鎮居民幾千人，三人竟然在一天內的不同時間段遇到同一個人，已經不能用單純的有緣分來形容了。

她偷了孫小姐的東西，又在大半夜因為一件衣服找上門來，還領着一幫女娃娃在城郊當乞丐。

哪一點單拎出來看都藏着巨大信息量。

老話常說事不過三，既然已經陰差陽錯遇見三次，顧争難免心生好奇，想弄清楚這背後的故事。她望向俞如許她們，期待道：“其實我覺得我們也沒必要這麽快離開吧，這個鎮子我們還沒怎麽逛過呢。不如過幾天再走，在這裏好好玩幾天吧！”

“你就是想單純留下來找那個小孩問個清楚，對吧。”

俞如許沒理會她冠冕堂皇的借口，直白拆穿，顧争愛湊熱鬧的性子大家都知道，她心裏打的算盤誰都猜得到。

顧争也沒指望能夠瞞過他們，幹脆順坡下驢，誠懇道：“我一個人去找她就好了，你們可以到處多玩玩！”

話是這麽說，卻不可能真讓顧争一個人單獨行動，三人跟上來的理由還都很合理。凝元說她和蘇三是朋友，可以拉近距離。俞如許提醒她和孫府有交情，可以幫着說話。人同表示她沒地方想去，只能跟着顧争。

天亮後還是由凝元帶路，四個人一同去了破廟，考慮到是吃早餐的時間點，顧争還專門帶了一大份食物表示友好。

“蘇三，你在嗎？”

破廟漏風，又不是很安全，乞兒們都擠在裏面互相照應。蘇三正半坐在蒲團上靠着蘇一肩膀打盹，忽聽到熟悉的聲音，下意識回應：“凝元？”

聽到廟外喊話，蘇一露出副嚴肅表情詢問蘇三：“凝元是誰？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能和那些大人接觸嗎？他們都是壞人！”

“凝元姐姐不是壞人，凝元姐姐請我們吃了好多好吃的。”坐在兩人腿邊的蘇六自覺替凝元說好話，她舉起沒吃完的果脯，堅定道：“凝元姐姐是好人！”

“你還小！不懂得什麽是好是壞。”

蘇一輕輕拍拍蘇六的頭，讓她到一邊玩去，同時看了眼心虛的蘇三，板着張臉道：“我跟你出去，看看你這個凝元姐姐到底是好是壞。”

雖然不知道凝元為什麽過來，但蘇三倒是很高興凝元又來找她。不過這種情緒不能在蘇一面前表達出來，畢竟蘇一姐姐總是對大人特別提防。

但白鶴姐也是大人，蘇一姐姐還不是很信任白鶴姐，還想着去救她呢。

蘇三心裏偷偷升起反抗的小心思，在她看來凝元和白鶴姐一樣都是好人。

“凝元姐姐！”

蘇三和凝元見面很開心，蘇一和顧争就不同了。蘇一一看到顧争，立馬扯着蘇三就往裏跑，顧争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又陷入追逐戰中。

好在這廟出口不多，裏面還有些乞兒沒有搞清狀态，蘇一不能抛下她們不管，更別提還有蘇六這個叛徒，她在見到凝元時就開心抱上去，喊都喊不回來。

發現自己逃跑沒用，蘇一不再費力氣，幹脆停下來瞪着顧争：“你放過她們，她們什麽都不知道。”

“你好像又誤會我了，我不是來找麻煩的。”顧争不明白蘇一為什麽對她有這麽大的偏見，無奈道：“看，我還給你們帶了早餐呢。”

*

“她們是我的朋友，這是俞如許，這是人同，跟你們姐姐坐在一起的那個叫顧争。”凝元天真活潑，很快就和小孩們打成一片，主動介紹拉進彼此距離。

凝元負責和小孩們聊天，顧争則在一邊和蘇一交流。

蘇一依舊秉持着懷疑狀态，不信任看着顧争，質問她：“既然你沒有惡意，那你來做什麽？”

湊熱鬧。

這是顧争心裏話。

她被困得太久了，新到這個世界，看什麽都覺得新奇，瞧什麽都有趣，能有熱鬧湊顧争當然不願放過。

但對蘇一這小孩說真話她肯定不信，指不定還要胡思亂想，顧争幹脆板着張臉嚴肅道：“你知道孫老爺要派人來将你們都抓走嗎？”

“不可能，他不會知道我們在這兒的，我甩掉那些家丁才回來的！”蘇一很自信自己的逃跑能力，沒被吓住反而反問道：“你怎麽知道他要來抓我們？”

“你忘記了，你昨天撞到我朋友，就是那個人。”

為了取信于蘇一，顧争扯出俞如許的大旗，指着她冠冕堂皇道：“你在神女鎮生活，肯定聽過神女的故事吧？她叫俞如許，就是神女故事裏被救下的那名童女，後面神女還收她做徒弟，教了一身本領。孫老爺對她尊敬得很，昨天還是她替你說情，才攔下那些家丁的。”

“俞如許？”

蘇一倒是聽過神女有徒弟，不過沒親眼見過。她打量着俞如許，見她一身正氣很可靠的模樣，和顧争截然不同。

看上去倒有幾分神女徒弟的氣質。

不過哪怕真是神女徒弟，也不一定就是什麽好人。蘇一恨恨想着，除了白鶴，其她大人都爛透了！

“不對，既然你說孫老爺那家夥看在她的份上放過了我，為什麽又要派人來抓我？”

蘇一敏銳察覺到顧争話裏的漏洞，氣勢洶洶質問她。

顧争就怕她不問，聞言做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語氣帶了些不滿：“那要問你了，誰讓你從孫小姐那兒偷走了那樣東西。孫老爺是看在我朋友面子上放過你了，孫小姐她卻不願意輕易放過你。”

蘇一瞪大眼睛，不滿道：“不可能！我根本就沒從孫家偷東西！而且孫虞躲着我都來不及，怎麽敢主動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