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獨門秘方

獨門秘方

“這些日子我改名換性，裝扮成外地商人在鎮上打聽情報，注意到一些異常情況。”

有神女做典範，這些年來神女鎮上的年輕女子受到影響，和白鶴在其它地方所見不同。她們自信機靈，渴望成為和神女一樣頂天立地的大女子，感受世界遼闊，而非困于後宅之中，方寸之間。

當然，她們能如此自由追求于自己想要的生活，背後也有屬于她們的秘密。

“如果你覺得被困住，就去神女廟吧。”巡街的女衙役對白鶴說：“誠心向神女祈禱，堅定自己的決心，神女會保佑你的。”

“如果有人想拿你去換取利益，就去神女廟吧。”賣豆漿的大娘朝白鶴講：“誠心向神女祈禱，确定自己的訴求，神女會保佑你的。”

“如果你感到不公平，就去神女廟吧。”剛下課的女學生與白鶴談：“誠心向神女祈禱，控訴自己的遭遇，神女會保佑你的。”

“最重要的是。”她們異口同聲向白鶴喊：“你要自救，神女只會幫助堅強的女子。”

“我在鎮中打探，發現這些年有些女子的經歷異于常人。”

白鶴掏出一疊紙，遞給俞如許她們，上面記錄着她聽到的故事。

凝元和蘇一不識字，由俞如許念出上面的內容。

“一女子體弱，卻自幼愛好習武，母父不同意，她便在神女廟跪拜三日。三日後手邊忽出現一秘籍，上面記錄着強身健體之術，另寫有武學入門之道。”

“一婦人的女兒被好賭的丈夫賣掉，婦人前往神女廟跪拜，數日後女兒孤身出現在家門，經此一事婦人與丈夫和離，帶着女兒獨自生活。”

“一女子三歲識千字，五歲出口成章，可家中有幼弟，母父只願供幼弟上學讀書考取功名。

女子誠心跪拜祈求神女，過幾日退隐的帝女師婦竟行至神女鎮，聽聞此女名聲，考察後将她收為弟子，并派弟子在神女鎮開設女學，為女子啓蒙。”

……

紙上記錄着一名名女子改變人生的過程，當然也有向神女祈求卻沒成功的例子，例如希望生出兒子傳宗接代，又比如祈求丈夫回心轉意，再或者渴望不勞而獲，不願吃苦。

但不管怎樣，神女廟的秘密在女子間口口相傳，越來越多的女子重獲新生。

“我在神女廟旁潛伏，終于在某個女子實現願望的瞬間察覺到一絲氣息，那氣息和殘靈明顯出于同源。”

“但它做的都是好事，它和白鶴你一樣都是好的。”

蘇一不懂殘靈的兇惡，卻明白對錯。它幫助了那麽多女子，不會是壞人。

“在我與殘靈交手時發現它神智并不清晰，情緒易怒暴躁，毫無理智可言。我想或許當初河妖被神女滅殺時，如同斬三屍一般，滅了本體，善與惡卻各分一絲逃出。惡靈附在孫老爺身上，善靈隐藏起來助人 。”

白鶴行走多年，早知人妖仙并無區別，都有善惡喜好。害人無數的會有善的一面，慈悲為懷的會有惡的一面，善惡本就相生相依，需找到平衡，人才會趨于正常。

“那氣息雖和殘靈同源，但殘靈氣息狂躁不安，那氣息平和溫順，二者截然不同。我看過鎮上的記錄，河妖行兇那些年，吞噬許多女童，因此善靈會幫助女子也是正常。”

“你的意思是，想找到善靈再聯合它一同對抗惡靈？”

這種善惡複雜的事，想得少的人同反而更容易接受，她點出白鶴心中所想，對方點頭默認。

“可我們該怎麽找到它？難道也要跪在神女廟祈求不成？”

俞如許提出疑惑，白鶴剛想作答，只聽遠處傳來一陣劇烈聲響，衆人紛紛驚起跳到高處查看。

只見鎮中最繁華的那條街，孫府那富麗堂皇的宅院頂上籠罩着一片黑影，隐約有尖叫被風卷來。

“看樣子是來不及了。”

俞如許凝望黑影自問自答，孫府突生異狀，明顯是顧争那邊出了什麽岔子，說不定她此時已經和惡靈交上手。

這種時候，來不及将希望寄托于那不一定存在的善靈。

話說這邊，顧争也沒想到那殘靈竟會如此輕易暴露行蹤。

昨天夜裏顧争苦練一晚，終于把聲音學得有幾分像蘇一，雖然仍有瑕疵，但起碼不會讓孫虞聽出是她顧争的聲音。

可沒想到聲音問題解決了，模樣卻堅持不住。

凝元說這次變化能維持十二時辰，顧争便放心應對孫虞，順便試圖從她口中套出更多線索，但兩人聊着聊着法術竟突然失效，孫虞和藏在她影子裏的黑影便眼睜睜瞧了一出大變活人的戲法。

随着法術失效，顧争身上衣服也逐漸變小，她連忙随便取出一件外衣套上，饒是她這般能言善辯的人，在這種時候也只能朝孫虞尬笑道：“孫小姐，驚喜吧！”

沒等孫虞發表感言，地上影子忽劇烈顫抖起來，顧争聽見一道奇怪的聲音大喊道：“她身上有它的味道！抓住她！”

顧争反應過來這應該就是那黑影的聲音，雖然不知道那個它是誰，她還是在第一時間跑出屋子，蹬樹上房準備逃跑。

孫虞瞧她連貫的動作、潇灑的姿态，冷靜反問着急的殘靈：“你覺得我能追上她嗎？”

孫老爺在殘靈指示下對她極好，卻也不會願意她去習武，一是他覺得那不是女子該學，二是怕她擁有可以反抗的能力。

殘靈也是如此，口口聲聲說要給孫虞力量，卻又不願讓她有脫離掌控的半分可能。

殘靈心中焦急，好不容易碰上有關它的線索，情急之下顧不得那麽多，光天化日直接現身撲向顧争。

衆目睽睽，它化作一片巨大黑影籠罩住半個孫府。

“天吶，那是什麽？”

外邊的人看見黑影，開始覺得是雲，後又反應過來不對勁，怎麽會晴天出現一片烏雲這麽突兀，更別提那黑影還緊追着個人影。

神女鎮安穩太久，突生變故衆生百态，有人逃跑，有人跑着去找鎮守、找衙役來救人，有人跪在神女像前祈禱更加虔誠。

孫府外的人都能看見黑影，府內的丫鬟小厮們更是被吓得瑟瑟發抖。離大門近的趕快跑出孫府，來不及跑的紛紛找最近的屋子躲藏，卻又忍不住從窗戶、從門縫注意外面情況，好知曉自己命運。

“哦豁。”

顧争站在屋頂上直面黑影，對方一句話不肯和她交流，氣勢洶洶直撲而來。

不清楚它實力的顧争選擇邊躲邊試探，在孫府房頂上演一出跑酷戲碼，還時不時扔點兒東西往後砸去，幹擾它的動作。

好在黑影在變大後有了實體，不再是之前摸不着的狀态，否則顧争連碰都碰不到它。

黑影的攻擊手段單調的令人可憐，只會沖向顧争試圖将她整個人包住，不過被它包住的東西都融化不見，真要挨上一下也是不妙。

在追逐中顧争發現這家夥對火很是懼怕，想到它現身時也是從孫虞影子鑽出，心裏有了主意。

孫府建築大多由磚牆組成，不好燃燒，但架不住孫老爺喜歡花草樹木，把各個院中布置得如自然般野趣。

“對不起了花花草草們，情況緊急，這次之後我一定多種花草，好好贖罪。”

好在她昨天跟着管家來時注意布局，記住了柴房的位置，今天不至于悶頭亂跑。想到自己要做的事，顧争歉意看向這些生機勃勃的植物們，引着黑影往柴房方向跑去。

顧争掏出放在戚家的油一路澆下，借着木柴助燃，乍一時間烈火灼灼，撲面而來的熱氣吹得人頭昏腦漲。

“快跑啊！着火了！”

顧争聽到有人大聲喊叫，提醒那些躲在屋子裏的人，好在柴房偏僻，黑影被顧争帶過來，那些人正好可以逃生。

墨菊踉跄跑到孫虞面前，想攙着她出府，孫虞沒讓她碰到自己，目光追随着顧争，頭也不回道：“你先走吧。”

“小姐！”

墨菊露出焦急神色，場面已經失控，戰局說不定下一刻就會轉移到這裏，多留一刻就是多一分危險。

孫虞沒再理她，只專注盯着顧争和黑影之間的戰鬥。

顧争發現了黑影的弱點，她點燃了柴房，熊熊火光在顧争身後燃燒，而她毫不畏懼，舉起火把沖向黑影，黑影被激怒，張大自身吞噬顧争，想将她置于死地。

一道劍光出現，劍氣淩厲斬斷黑影包裹，讓顧争重回人世。

癡癡望着那持劍的身影，孫虞仿佛又回到了與神女初見的那一刻。

不一樣的身形，一樣的強大。

她一樣的戰局外仰望，想靠近卻又沒有資格。

“顧争，你沒事吧！”

俞如許和人同在關鍵時候加入戰鬥，将顧争救了出來，人同用身體撐住顧争問道。

“我沒事，你來的剛剛好。”

顧争滿臉是灰，露出的皮膚被短時間已經被黑影腐蝕得血肉模糊，她扔掉手中只剩半截的火把，靠在人同身上，滿意地看向黑影。

“可惡的家夥！你做了什麽！”

黑影劇烈抖動，火光從它體內洶湧而出，它被火焰吞噬，對着顧争怒吼道。

它雖然怕火，但更想抓住顧争，見對方舉着個火把就想制服它不僅覺得有些好笑，便不假思索直接将顧争吞進腹中。

但腹中火焰突然變大，火勢加劇，劇烈的灼燒感令它疼痛不已，就算俞如許不出現，它也會忍不住将顧争吐出來。

“火把再加上大量的油，這就是我的獨門秘方。”

顧争朝黑影俏皮眨眼，令對方更是火冒三丈。

油在生活中有很多妙用，近能燒菜遠能助燃，像這種有用的東西，顧争放了不少在戚家老宅裏。

白鶴姍姍來遲，輕身一躍便跳上屋頂和她們并肩，凝元和蘇一在底下幫着人群逃生，離得遠遠的。

白鶴查看情況時與灰頭土臉的顧争對視，只覺得這人好生面熟，似乎在哪裏見過，脫口而出：“這位姑娘你好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