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宋夏反應過來追出去,嘴裏叫着綠蘿的名字,綠蘿回頭看一眼宋夏,對她說:“沒事,你放心。”
韓真利喊了一聲:“樊陽——”,葉琴聽到聲音回過神來,一邊追出去一邊叫着:“樊陽,樊陽。”
不管她怎麽叫,也沒有叫住樊陽離開的腳步,追到了別墅外,她只看到他車子絕塵而去。
沒有人知道樊陽前一刻還友好的歡迎人家,後一刻就把人帶走到底是為了什麽。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場晚宴已經結束了,在這場戲沒有結尾的情況下匆匆落下帷幕。
宋夏看着綠蘿被樊陽給帶走,她心裏明白樊陽不會對綠蘿怎麽樣,可還是放心不下。她走到一個安靜的地方拿出手包裏的電話,找到一個號碼撥出去。
電話一聲聲響,對方很久都沒有接聽,挂斷電話之後又撥回去,這次響了幾聲後對方終于接了電話。
周浩沐一看是宋夏的電話,問:“有事?”宋夏沒有直接進入主題,反倒調侃的說:“今夜的劇情可是精彩萬分,周總怎麽缺席了呢,真是很遺憾。”周浩沐不想聽她啰嗦,說:“沒事挂了。”
宋夏急忙說:“別,綠蘿讓樊陽給帶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裏,綠蘿的電話也打不通。。。 ”只聽電話裏嘟嘟的聲音,她看着電話聳聳肩,帶着邪邪的笑,說:“果然有更着急的人,綠蘿你可不能怪我哦。”
周浩沐臉色瞬間黑下來,挂斷宋夏的電話,他立馬抄起沙發上的外套,邊走邊打電話。
人走屋空之後,滿室的華彩燈飾和甜美食物還在,只剩樊冠華和葉琴坐在大廳裏,收拾東西的人樊冠華也讓他們出去了。
夫妻兩人坐在沙發上,卻隔着兩個人的距離。樊冠華喝着茶很平靜,仿佛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葉琴手肘撐在沙發臂上捂着臉,臉上的淚水還沒有幹。
葉琴悲戚着聲音說:“早知道會有今日的結果,當初我就會聽你的把一切都告訴樊陽。”
樊冠華安慰着葉琴,“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你用不着擔心,樊陽他只是一時沒有緩過來,你要相信他可以處理好。”
葉琴擡起頭眼神擔憂的看他,“都這麽久了,還沒有找到他們嗎?”
樊冠華說:“放心吧,樊陽做事一向穩重,有分寸,不會有事的。”
葉琴突然擡頭說:“我是擔心你那個秦綠蘿會對我的樊陽做什麽事,你給樊陽打電話讓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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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冠華說:“你真是多餘的擔心。”
葉琴怒氣又起,說:“你打不打?”
樊冠華無奈拿起邊上的座機打過去,電話裏傳來“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葉琴湊過去聽到電話關機,眼裏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埋怨的說:“好好的一場宴會,讓你女兒鬧成這樣,還讓那麽多人看笑話,你怎麽就不管管。”
樊冠華不想跟她糾纏,放下報紙起身準備走。葉琴看他這樣,怨氣更甚:“幹什麽去?”
樊冠華說:“我去睡覺。”
葉琴氣極:“你還有心情睡覺,坐下陪我一起等。”
樊冠華想着今天好歹是她的生日就依着她,他坐下,拿起報紙繼續看。
周浩沐開的車速很快,連着闖了兩個紅燈也沒有減速。他狠狠地咬了唇,握着方向盤的手因為太過用力而骨節分明,他一腳用力的踩向油門,車子在夜色下如風一般飛車而過。
秦綠蘿任由樊陽帶着她離開,靜靜坐在車裏。她拿出手機,發現沒電已經關機了。
樊陽餘光看她,說:“這麽警惕我?”綠蘿知道樊陽誤會她了,收好手機沒有說話。
車子一路行駛,綠蘿對H城的路不熟,也不知道樊陽是在朝哪個方向開,只是看車窗外房屋越來越少,越來越僻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樊陽一個急剎車,綠蘿身體猛地向前傾,差點就一頭撞上去了。
樊陽随意的停了車,簡單兩個字生冷的從他嘴裏發出來,“下車。”
綠蘿下了車,極目望去,周圍一片漆黑,只有幾盞昏黃的路燈照着;擡起頭,天上也是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到。
綠蘿往前走幾步,眼前瞬間明亮開闊,五彩絢爛的城市夜景盡收眼底,這裏是一個看夜景絕佳的位置。不過,對于身穿晚禮服的綠蘿來說,站在山頂上有些冷風習習。
綠蘿雙手環抱在胸前站着,樊陽走過來遞給她一瓶啤酒,她愣了半晌才伸手接過拿在手裏。綠蘿扭頭去看他随便找了個地坐下,扯開領帶,打開啤酒蓋,打開的時候砰地一聲,綠蘿有些吓了一跳,猛地眨一下眼睛,轉過頭見他仰頭喝了一大口啤酒。
綠蘿看了看手裏的啤酒,走過去隔着一個人的距離在他旁邊坐下。
樊陽仰起頭又喝一口啤酒,然後手一用力捏扁了啤酒瓶子,他舉起手一甩,一個完美的弧度之後,啤酒瓶消失不見,落在了不知道什麽地方。
綠蘿将手中的啤酒遞給樊陽,樊陽眯眼看她,沒有接她手中的啤酒。
綠蘿說:“我不喝啤酒。”
樊陽接過她手中的啤酒,打開啤酒蓋卻沒有喝,問她:“這裏的夜色怎麽樣?”
“夜色好與不好有什麽差別,十八年的時間造出來,十八年後也許又沒有了,到最後什麽都不會長久。”綠蘿搞不明白他到底想幹嘛,她偏着頭帶着戒備的神色看他,“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樊陽定定的看綠蘿,帶挑釁的口吻說:“怎麽,你害怕了?”
“我有什麽好怕的,我不信你敢對我做什麽。”綠蘿仰起頭,表現出強勢的樣子。
“是嗎?”樊陽慢慢的向綠蘿靠近,他的身體往綠蘿傾去,臉上充滿戲谑的笑還透着危險的氣息。
綠蘿保持平靜,樊陽進一點,她就往後挪一點,直到再也挪不動。她回頭看去,後面全是泥土,轉過頭,樊陽的臉近在咫尺,莫名的心裏有些慌了,臉上依舊平靜的說:“別忘了,我是你姐···姐,啊嘁。”話沒說清楚,綠蘿打了一個噴嚏。山頂上風越來越大了,她抖了兩下身體,趕緊雙手環住自己。
樊陽看綠蘿因為冷而發抖的身體,眼裏閃過一絲擔憂,他嘴裏喃喃的重複,“姐,姐······姐。”他坐回到剛才的位置,脫下外套給綠蘿披上,然後拿起啤酒瓶喝一口,說:“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讓你當我的助理嗎?”
綠蘿不想自己再感冒,便沒有拒絕樊陽的好意,披上衣服反問他:“為什麽?”
樊陽再喝一口酒,慢吞吞的說:“因為,我從見到你那一刻就知道你是誰。”
綠蘿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來問題聽錯了,略帶驚訝的看向他,沒想到他竟然知道她是誰,難怪會把她留在身邊。可是不對,從樊冠華和葉琴的行為來看,他們是瞞着樊陽有關她的事情的,那樊陽是怎麽知道的?
“你不用猜,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樊陽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一樣,讓她感覺非常不舒服,心裏立馬戒備起來。
樊陽一邊喝着啤酒,一邊說:“你知道我為什麽會一個人住在外面嗎?”
“不知道。”
“你知道為什麽我會知道你是誰嗎?”
“不知道。”
“你知道我其實見過你嗎?“
綠蘿對他的問題顯得很不耐煩,“你是十萬個為什麽嗎?”不對,他剛才說見過她,這回她心中真的驚訝不已,問他:“你什麽時候見過我?”
樊陽看着身穿綠色長裙的綠蘿,想起那年在家門口看見的小女孩,她也穿着綠色小裙子,紮着兩條辮子從階梯跳上跳下如同一只小松鼠。她嘴裏念着什麽聽不清,有時候還閉上眼睛,他好擔心她會摔倒,卻擔心人家不願意跟自己玩,他不敢出去,只在車裏靜靜的看。
不知道是不是綠蘿的錯覺,樊陽說起那個綠衣女孩看向她的眼神裏都要溫和很多。
“小的時候,我每年只能見爸爸一兩次,媽媽告訴我爸爸在很遠的地方工作,沒有時間回來。八歲那年,媽媽突然告訴我,她說爸爸掙了很多錢,買了大房子要接我們一起住。搬家那天,到了別墅外,媽媽讓我坐在車裏不要亂走,她不來叫我就別出去。我等在車裏看着房子好大、好漂亮,過一會我看到一個穿綠裙子的小女孩從我家···從別墅裏出來,我那時并不知道是你,”樊陽将啤酒瓶湊到嘴邊喝一口,接着說:“以為是別人家的孩子過來玩的,看她在階梯上跳上跳下然後上了一輛車,再沒有出來過。後來媽媽來叫我,說要帶我去看新家。” 這是第一次他對別人說起自己小時候的事情。
他們搬進去的那天正好是她和媽媽離開的那天,坐在車裏她聽見那個女人叫“樊陽”就從車窗看出去,只看到那小男孩一個背影,沒想到他卻比她先見過她。她想起自己在樊氏大廈撞到的那個背影,難怪她當時生出一股熟悉感,原來都是他,命運真是神奇。
樊陽停頓了一下,說:“有一天,我放學回家早,卻讓我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話。”
原來是偷偷的聽到了大人的談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在樊冠華和葉琴以為瞞了他十多年的時候,他其實早就知道了。
“那天我到家後,我聽見書房傳來争吵聲,我悄悄躲在門外聽到了他們說的話。我才知道自己有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就是那個穿綠色裙子的女孩,也是你。”
樊陽仍然記得當天他們争吵的情形。
樊冠華說:“樊陽已經大了,你不能把他當嬰兒保護着,他是男孩,你要讓他有正常的交際。”
葉琴說:“你以為我想這樣,我還不是為了不讓他聽外面的那些謠言。”
樊冠華無奈的說:“你從小就不該騙他,再說依依讓綠蘿改姓秦,她不姓樊了,她們母女也不會再回來,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葉琴抓着樊冠華說:“你叫她什麽?依依,多親密,你是不是對她舊情難忘,你要是舍不得她們母女我可以帶着樊陽走,給你騰地。”
樊冠華說:“你不要無理取鬧,沒有的事。”
葉琴不依不饒:“你看你現在的态度,是不是後悔了,你別忘了,當初要不是我堅持生下樊陽,你樊家能有兒子。”
樊冠華說:“現在說這些幹什麽,行了,以後我不提她們母女,樊陽的事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好吧。”
“我知道他們不想我知道這些事,我就裝作什麽都沒聽見。長大後,我不想看着他們成天在我面前做戲,就搬出來一個人住。”樊陽說完這些話,啤酒瓶也就空了,他再一次捏扁了啤酒瓶子,然後用力抛出去。
其實,他還知道,八歲那年媽媽帶他去醫院看的那個老人,是綠蘿的姥爺。他記得,當時老爺爺還溫和的跟他說話,可是,當老爺爺得知他的年齡和生日時突然态度大變趕他們走。
然後他看見老爺爺渾身抽搐,他很害怕,低着頭不敢說話,只看到老爺爺手指着一個地方,他看過去,是一個按鈕,後來他知道那是醫院的呼叫鈴。他看着床上的老爺爺難受的樣子,猶豫一下後他伸手想要去按那個鈴,卻被她媽媽一把抱走,只能眼看着老爺爺抽搐不停。
他心中一直愧疚,要是他當時不猶豫那一下,也許就能幫到那位老爺爺,也許她就不會失去親人。
綠蘿不相信的問:“只是這樣嗎?”
樊陽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回答:“是。”
“既然你知道是我,也肯定猜到了我回來的目的,留我在身邊你就不怕我。。。。。。”綠蘿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樊陽湊近她,輕聲說:“因為知道是你,知道你的目的,把留你在身邊才好監視你的一舉一動。”
有其父必有其子,一樣的冷漠無情,綠蘿說:“我也明白的告訴你,我回來就是跟你競争樊氏的繼承權。就在三天前,我買下了莊泉手裏5.7%的集團股份,現在我是集團的股東。”
樊陽說:“莊泉可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你是怎麽說服他的?”
綠蘿笑笑說:“他是不好說話,可是他唯利是圖,而且現在正好差錢。在你讓我做智慧新城可行性報告之時,我就開始跟莊泉談,我告訴他智慧新城項目順利簽訂後樊氏股票會大漲,我以股票最高值的價格買下他手裏全部的股份,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這還要感謝你排除萬難讓我留在你身邊,不然我怎麽有機會呢。”
樊陽冷笑:“好大的手筆。”
綠蘿說:“我的手筆再大也大不過你,你對我伸出的友誼之手,讓你媽在那麽多人面前難堪,她肯定氣壞了。”
“爸爸允許你回來,我自然不願當壞人。”
綠蘿站起身來,整理衣裙說:“那好,我明天搬進去你肯定也沒有意見,現在送你姐姐我回去,我要收拾東西。”
“姐姐?”樊陽帶着自嘲的意味輕聲念着,好陌生的詞彙,而這個以後要成為他每天都要面對的陌生又熟悉的詞彙了,“那我們有必要重新認識一下。你好,我是樊陽。”
綠蘿看了看樊陽伸過來的手,展開笑容說:“你好,我是秦綠蘿。”
樊陽把手緩緩的收回來,看着綠蘿的背影笑了。
樊陽送綠蘿送到樓下,看到周浩沐倚在車門上,她就知道宋夏會跟他說,看他疲憊着急的樣子肯定是找了她很久。
周浩沐找了大半夜沒有找到人,畢竟是在H城,他要找人還是有些費力。最後他實在是沒辦法連樊冠華都打了電話去問,他也沒有找到兩個人,他沒有辦法,回到這裏等。
周浩沐一看到樊陽心裏的火就壓不住,跟點着的炮竹似的一下就炸開了。他三兩步急速的走過去,綠蘿看着周浩沐揮拳想要阻止,她撲上前去,可他一把推開了綠蘿,綠蘿喊他:“浩沐!”
周浩沐充耳不聞,揮起拳頭朝着樊陽的嘴角一拳打下去,這一拳打得非常用力,樊陽的嘴角溢出血,他一個踉跄差點栽倒,他用大拇指狠狠的一抹嘴角的血,站直了身體,揮起拳頭準備打向周浩沐,綠蘿不能眼看着樊陽打他,立即沖向前去擋在周浩沐前面,“樊陽!”
樊陽舉起的拳停在半空中,他冷眼一掃周浩沐,她還真是護着周浩沐,他們的關系真是親密。他對着綠蘿說:“收拾好東西,明天早上我來接你。”
綠蘿看着他的背影在路燈的昏黃燈光下顯得孤獨而寂寞,然後上車,開車離去。
周浩沐扳過綠蘿的身體,上下檢查,眼神裏滿是擔心,着急的說:“你沒事吧?”
綠蘿對着周浩沐笑起來,“我沒事。”
周浩沐環抱住綠蘿,手撫着綠蘿的頭發,“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回到家裏,綠蘿進屋換了身衣服出來,周浩沐翹着腿坐在沙發上臉色比剛才更難看,她倒兩杯水,然後走過去坐下。
周浩沐嚴肅的語氣問她:“你真的想好要搬到樊家去住?”
那是媽媽和她曾經的家,她當然要回去。綠蘿喝一口水,說:“是,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一定要去。”
“如果我說不讓你去呢?”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放心吧。”
周浩沐知道她一向固執,決定的事情十頭牛也拉不會來,只是告訴她:“以後有事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
關門的聲音讓綠蘿心神一震,她站在陽臺上,目送周浩沐開車離開,才回房去簡單收拾幾件衣服裝進行李箱,洗漱後就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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