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樊家別墅,許姐正在指揮人做清潔。
“哐镗”的聲音異常響亮,許姐立刻趕到事發現場。她走進去一看,頓時吓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她勃然大怒,說:“誰讓你碰這幅畫的,你不知道這是先生最喜歡的畫,誰都不準動嗎,你倒好,不但随意翻動,還把它打碎了,你說怎麽辦?”
打破畫框的是新招的女工姓韓,年紀二十幾歲,小韓吓得大哭起來,拉着許姐的手臂,哭泣的聲音說:“許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看上面有灰了我想要擦一擦,沒想到就掉地上了,我不是有意的,許姐,我真不是有意的。”
許姐怒聲說:“你以為你不是有意的就可以算了嗎?你知道這幅畫先生特別看重嗎?”
小韓眼淚簌簌往下落,拼命的點頭說:“我知道,我知道,可是······”
許姐狠厲的打斷她,說:“可是什麽,畫是你打碎的,事實擺在這裏你還想狡辯嗎?”
小韓張口結舌的說:“我······我······我沒······”她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一雙眼睛看着許姐,希望她能幫自己,可是她的希望錯。
許姐說:“等先生回來······”
樊陽回來看到書房前圍着很多人,他走過去問:“怎麽回事?”
許姐聽到樊陽的聲音,看了一眼聲旁的人,說:“是她把先生的畫打碎了。”
樊陽看了一眼泣不成聲的女工,說:“一幅畫而已,至于所有人都在這裏圍觀?”
門口的人聽到這話,立刻作鳥獸散,幹事去了。
許姐指着挂畫的地方,顫聲說:“是······是先生最喜歡的那副。”
樊陽順着方向看去,挂着畫的牆上竟然有一個正方形的洞,他走過去,看到洞裏面放着東西,是一些照片和一個泛黃的牛皮紙袋。
他拿起照片,上面是他的爸爸和一個女人的合影,手裏的照片發黃,應該有很多年了,他疑惑,這個女人是誰?
抽泣的聲音讓他有些不耐煩,他冷聲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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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姐拉着她出去。
仔細的看了看,他覺得這個女人的眉眼有些熟悉,好像······好像,綠蘿。
他這才想起來,照片上的女人難道是綠蘿的媽媽?
沒錯,一定是綠蘿的媽媽,不然兩個人不會這麽像。
爸爸為什麽要把這些照片和牛皮紙袋放在這麽嚴密的地方?
他伸出手去拿那個牛皮紙袋,碰着那個袋子的一剎那他的手猛地縮了回來,就好像有一股電流擊向他。
奇怪為什麽會這樣?難道爸爸安裝了電流嗎?
可是他剛才拿那些照片的時候并沒有被電擊啊。
他再次伸出手去拿那個紙袋,這一次他很小心,手指碰到紙袋的時候沒有被電擊。他一把拿過來,打開袋子,抽出裏面的東西。
如果剛才他縮回手後不再去拿哪個袋子,他不打開那個袋子,不看到裏面的東西,也許之後的事情都不會發生,他也不會害了綠蘿。
可是他到底是打開了,看到了裏面的東西。
他兩眼瞪得大大的,看着手中的文件,心怦怦直跳,他驚詫的神情中又有幾分喜悅。
他呆呆的回到自己的房間,把手中的文件放在床邊櫃上,似乎又不相信一般,拿起來仔細的看文件最後的那一排字:經過我中心鑒定,秦綠蘿與樊冠華确認無血緣關系。
另外一張的最後那一排字寫的是:經過我中心鑒定,秦綠蘿與秦依确認無血緣關系。
樊陽把文件放在櫃子上,突然嘴角上揚,笑了笑。
也許這就是上天的安排,原本他已經把那些幻想全都打破,沒想到,現在還能重圓。
綠蘿和周浩沐回到海寧直接坐車去了四季林酒店,林希在大廳迎接他們。
林希上前接過周浩沐手裏的箱子,讓身後的人送到他的房間。
林希說:“周總,秦總,宋小姐在樓上的宴會廳,她準備了午餐,讓我請你們上去。”
綠蘿說:“好。”
綠蘿一走進宴會廳看見眼前的陣式就有點蒙了,宴會廳裏一張圓桌擺放在正中間,桌上有幾道涼菜,和酒杯碟盤,沒有酒。
圓桌的對面整齊擺放着一排酒,上面有中國白酒、意大利紅酒、德國啤酒、法國白蘭地、英國威士忌、俄羅斯伏特加、墨西哥龍舌蘭、古巴朗姆酒,每種一瓶。
酒桌對面還有一張桌子,上面放着飛镖,遠處立着一個镖盤。
宋夏聽見腳步聲立刻轉身來迎接他們,向少傑也跟着出來。
宋夏熱情的說:“兩位度假的回來啦,我安排了接風宴,林希讓人上菜吧。”
“好的。”林希轉身出去安排傳菜。
周浩沐問向少傑:“這什麽情況?”
向少傑聳聳肩,幹笑一聲說:“我也不知道。”
宋夏走到那排酒桌前,說:“周總,我呢今天準備了這麽多好酒慶祝你求婚成功。”
周浩沐走過去,拿起那瓶紅酒說:“謝謝!”說完就準備走。
宋夏走過去搶回來,放回原位,含笑說:“周總不要着急嘛,我話還沒有說完呢。”
周浩沐看着她,“那你接着說。”
宋夏說:“這酒是給你和綠蘿準備的沒錯,但是我的酒是不能輕易就拿走的。那裏有五支飛镖,你要是五支都能射中九環以內,桌上的這些酒我雙手奉上,若是有一只在九環以外,那今天的接風宴就沒有酒喝。”
周浩沐看着那瓶紅酒說:“可我只想要那瓶紅酒。”
宋夏說:“那不行,按照我的要求射中了就有酒喝,射不中就沒酒喝。”
周浩沐走過去拿起飛镖看了看,說:“既然是為我慶祝準備的飯局,怎麽能沒有酒喝呢。”他試了試飛镖,“那我要是按照你的要求射中了,我用其他的幾瓶酒換一瓶我指定的紅酒。”
宋夏說:“不行,要是你指定的紅酒我拿不出來豈不是丢人。”
周浩沐狡黠的一笑,說:“你放心,一定是你能拿得出的。”
向少傑看得心裏很不舒服,他知道周浩沐提要求一定沒那麽簡單,想要阻止宋夏卻聽宋夏說:“可以,不過我要加大難度。”
周浩沐說:“好。”
她對着林希說:“林希你去找一塊黑布或者眼罩來。”
很快林希拿來一個眼罩,宋夏不放心的試了試,确定看不見才放心。
綠蘿和向少傑走過去,向少傑拍了拍周浩沐的肩膀小聲說:“女人準備的酒不好喝吧?”
周浩沐說:“好喝不好喝,要喝了才知道。”
宋夏看他們倆交頭接耳的樣子,問:“你們兩個再嘀咕什麽呢?說出來我跟綠蘿也聽聽。”
向少傑把手從周浩沐肩上移開,笑說:“趕緊開始吧,不然菜要涼了。”
宋夏白了他一眼,把手裏的眼罩遞給周浩沐,說:“周總,請!”
周浩沐笑着看看綠蘿,然後接過來帶上,拿起桌上的一只飛镖射出去,在場的三人目光随着飛出去的飛镖看出去,當飛镖釘在镖盤上,宋夏一看:十環,她默默的咽了一下,沒想到周浩沐蒙着眼睛還能這麽準。
她設置的镖盤按照标準高度1.73米,距離按照标準硬式飛盤是2.37米,軟式飛盤是2.44米,她用的是硬式飛盤,但她設置的距離是2.5米,就是故意想為難周浩沐,難度本身就更大,何況他還蒙着眼睛,宋夏經常玩飛镖自認為玩得非常好,她心裏為他豎起大拇指。
周浩沐拿起第二支飛镖射出去,中十環,第三只、第四只、第五支中九環,都在宋夏規定範圍內。
周浩沐摘下眼罩,看都沒看镖盤,直接對着宋夏說:“清徐酒莊06年款。”
向少傑瞪着眼睛看向周浩沐,宋夏皺着眉頭問:“這款酒我沒有聽說過呀。”
周浩沐牽着綠蘿做到位子上,說:“你問少傑,他知道。”
宋夏看着向少傑說:“我記得這是國內的酒莊,但是這款酒我不知道,你給我說說。”
向少傑對着周浩沐說:“你是早就盯上我這瓶酒了?”
周浩沐毫不掩飾的說:“當然,這麽好的酒,你把它藏在酒窖裏豈不是浪費了,我是在幫你。”
向少傑氣憤的說:“林希你去酒窖把周總說的那瓶酒拿來。”
綠蘿和宋夏看着他們一個滿臉笑容,一個滿臉痛惜。宋夏這個時候才明白自己被周浩沐給算計了,她生氣的說:“周浩沐,你太過分,居然算計我。”
周浩沐賠禮的說:“那等會上了酒,我自罰三杯給你賠罪。”
宋夏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對,然後恍然的說:“我別想,你早就惦記那瓶酒,讓你自罰三杯豈不是便宜你,待會酒來了,你先看着我們喝三杯。”
周浩沐大笑說:“好,沒問題。”他要那瓶酒本來就是給綠蘿喝,只要綠蘿喝了他無所謂。
宋夏問向少傑:“08年那款酒有什麽特別的,你這麽寶貝?”
向少傑嘆口氣,說:“08年清徐酒莊龍眼葡萄受天氣影響産量很少,我那個釀酒師朋友就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龍眼葡萄酒的釀造上,”
宋夏插嘴說:“就是你上次說的那個天才釀酒師?”
“是。所以那一年的龍眼幹白葡萄酒口感非常好,但是産量有限,只有一百多瓶,我是好不容易從他那裏弄來六瓶,我自己都舍不得喝。”向少傑說得可憐兮兮的樣子,宋夏看得“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她說:“不就一瓶酒嘛,你至于這樣?”
向少傑盯着宋夏,“還不都怪你,我都給你使眼色了,你還答應他。”
宋夏說:“那我不是沒看見嘛,再說,我也不知道他想要你的酒啊。”
向少傑一臉憤恨又不敢跟宋夏發作,正好林希拿着酒來了,他接過酒,沖着周浩沐一邊倒酒一邊沒好氣的說:“算了,看在綠蘿的面子上便宜你,就當送你們的訂婚禮物。”
綠蘿笑着向他道謝。
宋夏端起酒杯,色澤如麥殼微黃泛白,酒體澄明晶亮,香氣細弱,具有香草、蜂蜜,她輕輕搖杯,喝一口,入口柔和,口感圓潤而爽淨,回味柔長。
她此時才理解為什麽周浩沐要點這款酒,為什麽向少傑對這款酒視若珍寶,果然是好酒。
吃完飯,向少傑跟周浩沐和綠蘿說了一下訂婚儀式的流程,把婚慶公司送來的請柬讓他們挑一張。
綠蘿選了一張白色镂空折疊式請柬,她和周浩沐開始寫宴請名單。
綠蘿想都沒想,在紙上快速寫,用不到一分鐘就寫完了,因為她的朋友實在少得可憐。可是朋友貴在知心不貴多,真正知心的朋友一兩個就足矣。
綠蘿把寫了名字的紙遞給向少傑,向少傑接過名單放好什麽都沒說。
周浩沐寫得也不多,相對于綠蘿來說算是很多了,他寫了二十幾個人,大多都是海寧這邊有合作的企業代表。
下午六點多婚慶公司就把請柬趕出來了,因為綠蘿他們的訂婚儀式定在三天後。
周浩沐開車送綠蘿回樊家,綠蘿拿着請柬走到樊陽的門前正準備敲門,門正好開了。
樊陽看到綠蘿高興的說:“你回來了?我有些話······有話要跟你說,我們去······”
綠蘿對着他笑了笑,她把手裏的請柬遞到樊陽面前,樊陽愣了愣問:“這是什麽?”
綠蘿含笑說:“我和浩沐準備訂婚,訂婚儀式定在三天後,四季林酒店,這是請柬。”
樊陽緩慢的看向綠蘿手裏的白色請柬,他感覺自己有些耳鳴,剛才她說什麽?什麽請柬?
他的手微微的抖了一下,緩緩接過來,打開,裏面黑色加粗放大的字體寫着請柬兩個字,他視線往下看到綠蘿和周浩沐的名字還有訂婚典禮的字樣,他才相信自己剛才沒有聽錯。
他看着她,努力揚起的笑容那麽僵硬,問:“真······真的?”
綠蘿笑着說:“當然是真的,你不是看了請柬嗎?”
他看着綠蘿臉上的笑容那麽明媚,幾個月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笑得這麽快樂,她笑起來的樣子很美,可是這個笑容如同一把刀插進他的心裏,他心裏留着血說:“你能再陪我去一次那個山頂嗎?”
綠蘿說:“好。”
樊陽開車在上次那個路邊的商店買了一箱啤酒,到了山頂,綠蘿坐到上次那個石凳上,樊陽抱着啤酒來到她身邊才想起來她不喝啤酒,他說:“對不起,我忘了你不和啤酒。”
綠蘿看着眼前的夜景說:“沒關系。”
周浩沐拆開外包裝,拿出一罐啤酒打開自己喝起來,一口又一口,什麽話也不說,似乎只是想把自己灌醉。
綠蘿側身去拿一罐,因為她不可啤酒對于打開這種拉蓋不熟練,第一次勁沒有使足,沒拉開,第二次用力有些過猛,卡住了。
樊陽放下手裏的啤酒拿過她手裏的瓶子,開好瓶口遞給綠蘿說:“試試?”
綠蘿看了看手裏的啤酒,放到嘴邊試探了幾次最後還是皺着眉頭小小的喝一口,那股難聞的氣味沖鼻,喝到嘴裏的液體生澀刺喉,她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她眯着眼從小小的瓶口裏往裏看,想知道啤酒長什麽樣子。
樊陽問:“怎麽樣?”
綠蘿實話實說:“很難喝。這麽難喝的東西,為什麽有這麽多人喜歡呢?”
樊陽苦澀的聲音如同這略帶苦澀的啤酒,他說:“習慣了就好。”
生澀液體還萦繞在嘴裏喉間,綠蘿眉頭還皺着,“習慣了?”
樊陽晃着手裏的啤酒,“喝得多了,時間久了,習慣了這樣的味道就不覺得難喝,甚至感覺不到它是什麽味道了。”
天上繁星和着地上的燈火依舊明亮璀璨,可是已經不再是夏夜了,現在是秋天了。
綠蘿看着美景,說着冰涼的話,“那是你的舌尖對這個味道的麻木。”
樊陽喝一口酒說:“錯了,是心,麻木。”
綠蘿愣愣的看着他,她沒有想到樊陽會說出這樣枯瘠的話,她又試着喝一小口啤酒,咽了咽說:“我也曾經麻木過,可是我不會借酒消愁令自己像一具沒有感覺的軀體,因為清醒過後那種感覺還是在的。” 綠蘿突然轉過頭盯着樊陽含笑說:“可是現在我已經複蘇了,你知道枯木逢春嗎?從枯萎的木叢裏長出新芽,我心裏長出了新芽,現在的我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輕松和愉快,我甚至開始期待以後的日子。”
樊陽有些不相信,可看到她臉上那抹笑容他不得不相信,她是真的愉悅、歡樂。
他現在不知道該不該那麽自私的把那兩份報告的事實告訴綠蘿,他的心揪緊揪緊再揪緊。他猛灌一口啤酒,把剩下的啤酒都喝完了,手上用力把瓶子捏扁然後站起來甩出去。
他看着綠蘿,嘴張了張,彎下腰去拿起一罐啤酒打開大喝一口,把嘴邊的話和着酒咽進肚子裏。
他真的好像自私的把事實告訴綠蘿,把自己隐藏的心意告訴她,贏得一個和周浩沐公平競争的機會。可是現在他放棄了,因為她現在過的很好,從打開門看見她的那一刻到現在她嘴角一直是含着談談的笑意,為了她的這抹笑容他願意永遠藏起自己對她的那份愛。
綠蘿站起來問他:“你今晚怎麽了,一直怪怪的?”
樊陽突然抱住她,含着醉意說:“綠蘿,祝你幸福!”
綠蘿拍了拍他的後背,笑着說:“謝謝!”
樊陽問:“綠蘿,你是真的願意和他訂婚嗎?”
綠蘿說:“當然,我愛她,所以願意和他訂婚,願意嫁給他。”
樊陽苦澀的笑笑,不說話也不動,抱了她很久。
綠蘿以為他是醉了,正想要把他搬進車裏,聽見樊陽問:“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不是你的弟弟,你也不是我的姐姐,你會不會喜歡我?”
綠蘿輕輕扶住樊陽,笑看着他說:“你是不是喝醉了,我們是姐弟,就算以前我不喜歡你,但是以後,我會試着像別的姐姐那樣對弟弟好。”
樊陽如同醉了一般沒有力氣,倒在綠蘿身上,喃喃絮語:“是的,我是真的醉了,而且醉的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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