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夜

第10夜

池夢鯉當着陸西嶺的面,又重重咬了一口,吸管直接扁了。

耳邊微不可察的笑意,他沒再抓她的舊毛病,而是道:“你們吃,我去外面等。”

來了火鍋店卻不坐下來,廖梵眼神意味深長:“可能是怕買單,畢竟三女一男,他不買單很沒紳士風度。”

蕭湘君過來人的姿态點破:“剛才有幾個女生找他要微信,也不知他給了沒有,所以你哥說來火鍋店看看有沒有生意,指的是這門生意?”

池夢鯉夾菜的眼瞳一睜:“他只是不習慣吃外面的肉。”

廖梵驚訝:“他打哪來的?”

“新西蘭。”

蕭湘君了然:“果然是西天來下凡的,不食人間煙火。”

池夢鯉:“……”

她本想解釋陸西嶺是運動員,但又怕兩人真去上網搜,況且他之前長居國外打職業比賽,如今回國難得清淨,還是不要拿他的事招搖宣講吧。

黃喉在火鍋裏起起落落,池夢鯉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一聲,她掃了眼,是陸西嶺的消息:

【我在一樓門口的餐廳,吃好了叫我。】

她點開圖片放大,餐廳方位果然就在旋轉門邊,是一家主打健身飲食的西餐廳。

三個女生邊吃邊聊,中途有粉絲認出蕭湘君是主播,還熱情地過來跟她打招呼,這時池夢鯉又慶幸陸西嶺沒跟她們在同一桌了。

“對了,鯉鯉,以你哥這外形條件,如果實在缺錢,可以來我們直播間當男模。”

“咳咳咳咳——”

池夢鯉讓花椒油猛嗆了下嗓子眼,整張臉咳得通紅,這時廖梵在旁邊又提出問題:“她哥不是在躲債嗎?露臉會不會被發現?”

“鯉鯉也不願意露臉,看來兩兄妹都一個脾氣。”

蕭湘君有些遺憾,端起奶茶吸了一口,說:“酒吧訂好卡座了,但吃飯排了一個小時,還去嗎?”

廖梵點頭:“當然,讓這夜足夠的長,只要不睡覺,假期就還在。”

池夢鯉僵着脖頸想搖頭。

樓下的西餐廳門口。

陸西嶺:“不行。”

池夢鯉說:“你不行那我跟同事去。”

廖梵和蕭湘君站在不遠處的門口,戴着口罩縮在一起等她。

陸西嶺毫無商量的餘地:“作息能不能正常點,平時為了那點碎銀沒日沒夜,休息日又跑去浪費時間的地方消耗身體,簡直毫無意義。”

“那回家也是跟你吵架,你不如也去約會,剛才不是很多女孩找你要微信麽。”

陸西嶺沉眸:“你倒好意思說,你站在我身邊會有人來要麽,現在又把我撇下去酒吧,有你這麽當妹妹的?”

池夢鯉被他說得一臉懵然:“你賴我!”

“鯉鯉!”

這時廖梵小跑過來,低着頭不敢看陸西嶺,在她耳邊提醒:“網約車到了。”

池夢鯉擡頭朝他揚了揚下巴,廖梵解釋道:“那家酒吧很正經的,我們還約了別的朋友,很久沒出來放松聚會了,就要過年了,不知什麽時候再見。”

畢竟是家長,廖梵不想被人看成不三不四的朋友。

于是扯了扯池夢鯉的胳膊,讓她說服大哥放人。

她抿了抿唇,小聲道:“不然你再去酒吧看看有沒有生意能做?”

廖梵瞳孔睜大,然而這臺階一遞,陸西嶺就說:“好。”

等上了車,廖梵拿着手機就在瘋狂輸入,不能放到臺面上講的,肯定是在背地裏議論車裏的某人——

蕭湘君:【鯉鯉啊,你一會一定要看着你哥啊,人是我們帶出來的,出了事可怎麽辦。】

廖梵:【我感覺他哥的債很快就會還完。】

池夢鯉:【別管他,一會他就像剛才那樣跟我們隔開,坐到另一邊。】

然後池夢鯉又預估錯了,她偉大的哥哥,這次跟她們坐在了同一個卡坐裏。

暖氣在音樂起舞的燈紅酒綠裏散下,蕭湘君和廖梵都是女性向平臺的直播從業者,打扮時尚,外套一脫,自然融入這潮流的酒吧廳。

陸西嶺坐在池夢鯉的旁邊,準确來說是他堵在她出去的過道口。

等廖梵和蕭湘君走後,她蠢蠢欲動,手抓着外套邊邊,舞池裏蹦起來的都是衣着輕盈的年輕男女,她穿件羽絨大衣上去,別說突兀,還沒跳就先熱出一斤汗。

而男人穿着襯衫長外套,考究得體,一看就像是來談公務的,此刻長腿疊着,翹起的皮鞋面沒有放下去的意思,攔在過道,嘴上卻說:“想上去玩就去,脫啊,怎麽不脫了?”

池夢鯉又出了層汗。

陸家的家教嚴苛,穿裙子必須套褲襪,她今天确實也穿了,但因為蕭湘君說要來酒吧,她就穿得稍微薄了一點,否則打扮不符合場景,容易惹出笑話。

左右在陸西嶺這兒也待得讓人出汗,不如去舞池。

白色羽絨服一脫,站起身道:“你、你收一下腿。”

黑西褲黑皮鞋的旁邊,站了雙纖農有度的黑絲襪。

池夢鯉的腿型從繪畫角度上看,叫酒杯腿,一雙小腿就像高腳杯的腳一樣又細又直,而線條走到大腿上,就是圓潤有弧度的挺翹,兩條腿疊在一塊時,連同腰臀的線條整體望去,就似郁金香杯。

非骨感,有欲感。

她今天穿的裙子擋到了大腿中段,掩過了臘梅紋身。

那兒就像一個刻度,裙子不可以短于它。

大概是因為這個自覺,陸西嶺讓了過道。

池夢鯉小心經過,男人敞開長腿,微仰頭拿起手裏的威士忌杯在喝,很細微的電流在西褲和裙尾的拖曳間隐動。

而後,轉瞬即逝。

“你哥是不是妹控啊?”

廖梵忍不住貼着池夢鯉的耳朵在嚷,她忙搖頭,捂住生熱的耳朵說:“才不是。”

“那他大你幾歲?”

蕭湘君問時,池夢鯉比了個“OK”。

“三歲啊?”

她點點頭:“他入學晚了一年,上學的時候要出去訓練和比賽,留了個學位在那兒,停了兩年,外婆就讓我去讀,沒多久他就回來了,我們剛好同級。”

因為占了他學位的事,池夢鯉還很是過意不去的,哪怕陸家有關系,她也沒資格拿。

所以對陸西嶺,她幾乎有求必應。“欸,你哥又有人搭讪了,我靠,這回是個身材堪比超模的大美女。”

池夢鯉跟廖梵在都是美女的舞池裏蹦跶,自由不怕被人揩油,但坐在那兒的陸西嶺不一樣。

等她們三個走回去時,蕭湘君喝了些酒,直接笑吟吟問:“哥哥今天接了幾單生意了?”

陸西嶺拿起酒杯,腕骨上的手表折出暗光,在蕭湘君望過去時,又很快隐下,喉結滾動,咽下酒,說:“你是問有幾個姑娘加我微信?”

池夢鯉坐下來在掰糖果紙,聞言心頭微跳。

廖梵作為氣氛組輕松笑道:“我有看到哥哥給她們掃碼,高級獵人哦,這樣他們申請加你,就是你有主動權咯,難怪鯉鯉說你是來做生意的!”

池夢鯉開始咬糖。

陸西嶺目光落在她唇上:“你就是這樣跟你朋友說我的?”

又賴她!

她擡起眼道:“我是說你出來看看有什麽生意可做,做生意肯定要交朋友噠,有說錯嗎?”

此時男人把她剛才随手落在桌面上的手機抛給她,長腿站起身:“那你選好了朋友再給我,穿衣服,回家。”

池夢鯉呆住。

酒吧門外,司機等在了車邊。

池夢鯉覺得陸西嶺很不給她面子,于是故意跟廖梵和蕭湘君在酒吧裏磨蹭。

廖梵隔着玻璃門看到陸西嶺上了車,沒有聽池夢鯉在那兒替她哥哥說抱歉,而是興奮地說:“快打開你的微信!”

通訊錄上一列都是添加好友的紅标。

蕭湘君也湊了個頭來研究:“嘶,找來做模特不錯。”

廖梵搓了搓手:“看頭像是真漂亮,剛才那個超模,你說你是他妹妹,攀攀關系,估計真願意來上班。”

池夢鯉收了手機,講:“他要加就加,幹嘛用我手機!”

“分明是看你在那兒跳舞不開心,又不好不管你,硬着頭皮跟過來,他是挺能勉強自己的。”

蕭湘君分析後,廖梵作補充說明:“你哥從小到大應該沒少讓你有這方面的煩惱吧,例如幫他收情書禮物什麽的?所以他現在還把你當熟練女工呢。”

池夢鯉哼了聲,說:“我去找他算賬,酒錢AA。”

廖梵“啧”了聲:“難怪你哥走那麽快,敢情是佯裝生氣逃單。”

蕭湘君扶額:“我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男人。”

池夢鯉:“……”

出了酒吧,寒風蕭瑟,黑色SUV車身的自動門卻還開着,穿着黑色羊絨大衣的男人坐在後排閉目養神。

好像知道她就會跟來。

“我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幫你處理這些東西了!”

喝了三分酒,壯了十分膽。

陸西嶺擡手揉了揉眉心:“以前為什麽可以,現在為什麽不可以?”

“以、以前……”

池夢鯉深吸了口氣,以前因為是純粹的兄妹,可後來,界限破了一下,就真的很難縫補了。

“以前都是同學,大家顧忌臉面,現在出來社會不一樣,大家戾氣那麽重,誰在意誰的想法,萬一我被罵了怎麽辦。”

陸西嶺轉眸,唇邊一笑:“你能說什麽被她們罵?”

池夢鯉張了張唇,開始推卸責任:“我說是你妹,她們就開始罵人了!”

陸西嶺輕“喔”了聲,就去問前頭的司機,說:“師傅,我妹妹幫我拒絕姑娘,該怎麽委婉告知?”

大哥顯然是過來人,回頭看了眼氣鼓鼓的池夢鯉,他這個年紀熱衷于多管閑事地對晚輩提出人生建議:“這還不好辦?就說妹妹是你滴愛人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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