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再見

再過了一天,徐臻的腳傷好了,但亞戴爾沒有再出現,一直到晚間,亞戴爾的助理拉着行李箱過來,很恭敬也很委屈地跟她們說,亞戴爾剛剛已經在公司交接了手續,公司派了專機送人過來,一點都就不浪費,一并帶他們回去。

沒有溫情的面紗,也沒有婉轉一點,讓人更容易接受的态度。像丢開不再需要的垃圾,直接揮揮手讓人走人。

這個世界一向很殘酷,失敗者沒有發言權,也不被允許保有尊嚴。

亞戴爾已經不能再過來見徐臻了,據助理說,亞戴爾的态度很平靜,他不是年輕人,沒有那麽多血性,對已有預料的結局沒有太多抱怨,助理雖然委屈,還是認認真真完成了最後的工作,與徐臻等人告別。

臨出門時,助理想起了亞戴爾的一句囑咐,對徐臻道:“徐小姐,亞戴爾先生讓我跟您說一聲,公司的專機似乎帶來了新的客人,或許您認識也不一定。”

“幫我告訴亞戴爾,等他享受完假期,我那裏有他家鄉最好的丘陵酒莊的葡萄酒,誠摯邀請他為我品鑒。”

助理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愣愣地看着徐臻,好一陣才懂了一點,漂亮得像鑽石一樣的大眼睛頓時冒出了亮閃閃的光,連連點頭道:“好的,好的,我一定轉達給亞戴爾先生!”

門關上,帶着厚片眼鏡坐在書桌前的肖亦璇擡起頭,“‘新客人’?”

肖亦璇看了一整天方案,到一個多小時前,抱着A, B, C三項調整計劃過來向徐臻彙報,徐臻沒有給她太多意見,放手讓她自己琢磨。

徐臻端着酒杯,神情惬意,“不用急,我們應該很快能見到‘客人’。”抿了一口酒,徐臻恍若無事地問道:“楊秀呢?”

“我讓她跟小湯核對工作記錄去了,雖然小湯彙報過一遍,不過還是自己看看比較放心。”

“嗯,讓她早點回來,晚上應該有好戲給她看。”

“就怕她看不懂。”

雖然這麽說,肖亦璇還是發了郵件讓楊秀回來,她和楊秀一直在實時郵件交流,連電話也省了。

酒店門外,小湯助理一臉松口氣的表情,“沒犯錯就好,早上你說過來查工作記錄,我還以為之前哪兒彙報錯了,冷汗都能拿來洗澡了,這份工作多不容易啊,一出差就是半年,還是來非洲……”

楊秀點頭應着,時不時順着話安撫兩句,“肖副管要求得嚴,不管你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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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攏總才見兩面,小湯助理覺得楊秀這人挺好相處的,也沒什麽架子。再說,人家可是總秘,被派下來查工作記錄這樣的小活,也沒抱怨什麽,還能跟他們有說有笑。當然,如果知道這個挂職總秘連實習一轉還沒過,這個小湯助理還會怎麽樣就難說了。

自覺機會難得,小湯助理非抓着楊秀再湊湊近乎,冷不防不遠處一排遠光燈突然射過來,照得人眼前一片迷茫。

“天還沒黑呢!誰這麽缺德!”

老帝都人小湯同志一順嘴的帝都腔蹦出來,楊秀眯着眼睛看着不過一百米外,一排豪車隊正奔着門口而來,當頭那輛沖着他們打開遠光燈,明晃晃的驅逐意味。他二人站在酒店門前,腳踩着從酒店裏延伸出來的紅毯,原本是礙不着人的。

“估計是誰家有錢人擺譜,你先回,我也去交報告,有什麽事再聯系。”

楊秀略作安慰,與小湯助理揮手作別,豪車也陸續停下,第二輛車還未停穩,就有人匆忙從那輛車上跑下來,為剛停下的第一輛車打開車門,扶着車門頂蓋,門開,一雙十厘米的高跟鞋踩了出來。

楊秀只看了一眼,轉身離去。

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這地方真幹燥,小靜,我的噴劑呢,嗓子不太舒服。”

聲音不算難聽,但聽慣了徐臻和肖亦璇的聲音,若與她們相比,既無真誠又多刻薄。

走進轉門,後面的話語聲就此隔斷。所以楊秀自然也沒聽到聲音的主人的下一句,“就要見到你的老東家了,小靜,心情何如,要不要我給你放半天假,讓你去跟她敘敘舊?”

回來剛跟肖亦璇彙報完,聽到門邊傳來敲門聲,沒有摁門鈴,很矜持地敲了兩下,一聲重,一聲輕,就像水滴滴到桌面的聲音。

叮,咚。

肖亦璇突然擡起頭緊緊盯着房門,有些困惑地将頭偏向楊秀的方向,“我是不是聽錯了?”

徐臻在露臺休息,大略不會聽到響動,楊秀起身準備開門,肖亦璇伸手攔住了她,“我去。”

她的表情變化得極快,困惑消退後是扳得硬邦邦的一張臉,隐隐透着嘲諷,“說不定真是‘熟人’。”

拉開門,看到面前的人,肖亦璇的嘲諷就不再掩飾,化作把人紮透的冰刺,毫不遮掩地挂在臉上:“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一個嬌小女人站在門口,穿着米色的正裝,帶着無框眼鏡,妝容秀氣又妥帖,身量不高,站在那裏就像鄰家姐姐,讓人很容易産生好感。

女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亦璇,好久不見。”聲如其人,不刺耳,不低沉,像春天的風,舒适而熨帖。

“是好久不見了……小,靜,姐。”肖亦璇一字一頓地叫出對這女人曾經的昵稱,臉色凍得凍得像冰霜:“你不是回家相夫教子了嗎,可別告訴我你現在又出來工作了?”

見肖亦璇抱着胳膊站在門口,完全沒有讓路的意思,她面前這個嬌小玲珑的女人向裏面探頭看了看,雖然是個不太禮貌的動作,但被她做出來,并不會讓人覺得突兀和打攪,女人有些苦惱道:“亦璇,徐總在嗎?”

“你怎麽會問我呢,”肖亦璇淡淡道:“徐總的行蹤,不是全時代誰也沒有你夏玉靜清楚嗎。”

這個被叫做夏玉靜的女人聽到這句話,無奈的表情化作苦澀的笑。

“別為難小靜了,亦璇,”徐臻不知什麽時候聽到客廳裏的争執,走進客廳,靠站在楊秀身旁不遠處。

向前走了兩步,徐臻對門口的夏玉靜微微颔首:“小靜,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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