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隊友

☆、13 隊友

“你要殺我。”該亞冷冷地說。人的頸椎有七塊骨頭,該亞打算插進第三、四塊骨頭之間割斷徐恕己的脊髓,這死法非常迅速。

“我沒有!我想跟你組隊,是你一直逃跑我才去追你的!”徐恕己拼命辯解:“寶貝啊,你把我的一只手踩骨折了,另一只手被你紮透了…我現在都握不住東西了…求求你別抛下我……”

該亞準備動手,徐恕己在他身下一直絮絮叨叨地求他,惹得他很心煩。他握着刀柄懸停在頸椎骨上方,這一刀下去會造成大出血,鮮血一定會像水泵一樣噴灑到他的臉上、領子裏,徐恕己會垂死掙紮,噴射出的鮮血會漸漸流幹,直到幹涸在他手上。該亞能想象出整個過程,在他以往的經歷中肯定見到過,但是他的手停滞在空中,無論如何都不能往下壓一厘米。

該亞緊咬嘴唇,他從沒有親手了結過一個人的生命。他可以為了保全自己把賀家文丢出去喂狼,也能在暗室中與徐恕己殊死搏鬥,可是該亞發現,面對不停求饒的徐恕己,他做不到親手殺人。扼殺生命的負罪感會令他崩潰,一旦殺過,就再也回不去了。不管副本裏的環境給了他多少壓力,他始終抵觸殺戮。如果在暗室中順手殺了徐恕己就好了,該亞想,那時他一定不會考慮這麽多。

“求求你,求求你陪我一起吧,我真的不想一個人……”徐恕己還在卑微地懇求着。

該亞收起匕首,說:“可以。”

聽到這兩個字,徐恕己耳朵立馬豎起來了:“可以?寶貝,你說真的嗎!”

該亞第二次使用【相位傳輸】,在徐恕己面前打開一個圓形相位門,寬度與徐恕己肩膀相當。“你爬進這個洞裏去,我就陪你一起走。”

“這個洞……”徐恕己盯着漆黑的相位面,該亞以為他要問這個洞通向哪裏,但是徐恕己不疑有他,滿口答應道:“好的!我現在就爬進去!我爬進去寶貝你就不會抛下我了是吧?”

“嗯。”該亞敷衍地說。他把斷劍踢走,松開了徐恕己,徐恕己馬上手腳并用鑽入相位門。

“再見。”該亞收起相位門。另一頭通向暗室,徐恕己已經被永遠鎖在塌方的暗室中了。“就這樣讓他慢慢餓死在裏面吧。”

該亞站起來,揭過徐恕己這一茬,他繼續向着塔上層出發。

該亞沿着走廊螺旋向上走,走廊的坡度起伏不大,牆壁上的磷火随着該亞前進而點亮,就像是引誘他去往頂端一樣。

目前沒有出現岔路,看來“神隐”應該是保存在塔的上層。但該亞有一個問題,那就是為什麽暗室門口有爆破裝置。爆炸會讓入口塌方,隔離暗室與走廊,有什麽必要隔斷暗室嗎?

該亞走着走着,走廊內側牆壁空了,出現一個黑洞洞的入口。這個入口附近沒有埋雷管。該亞往入口中看去,發現這是一個小小的耳室。他往耳室中探頭的時候,室內亮起了磷火,将這個不足十平米的四方空間照得非常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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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室三面都是堅實的牆壁,看上去沒有什麽機關。該亞進入耳室,看到室內的三面牆上有壁畫,這壁畫是用石頭刮擦牆壁的刮痕形成的,痕跡很明顯,但因為形狀粗糙,要加點聯想才能看懂。

該亞站遠一點,把三面牆上的壁畫連起來看。畫裏是一個小女孩,女孩手腳被綁着,坐在一個四人擡的木凳上。女孩臉上挂着兩條粗粗的痕跡,可能是某種儀式的面部塗彩,也可能是表示淚痕。下一幅畫,女孩仰面倒在血泊中,她的心髒被掏空了,血流在她身下彙成一灘。最後一幅畫,沼澤中心豎立着一把王座,上面坐着一個手持權杖的女人。女人臉上有兩條粗粗的痕跡,心髒的部位是空的。

耳室內除了壁畫便空無一物。該亞看完壁畫,退出來繼續向上走。

很快,他到達了第二個耳室。

這個耳室跟先前那個幾乎一模一樣。該亞走進去,在磷火照耀下的壁畫有些許不同。這些畫上描繪着一種怪物。

第一幅畫上有一些男男女女進入沼澤。第二幅畫,這些男女痛苦地跪在地上,有些人身體開始佝偻變形、分泌粘液,有些人頭部變得像青蛙,成為半人半蛙的怪物。第三幅畫,變異的怪物互相結合,生下蛙頭嬰兒。那詭異的嬰兒跟該亞在沼澤中見過的很相似。

“這些壁畫…暗示了沼澤深處的情況。”該亞看完壁畫,加快腳步向上層趕路。

這一次他走了挺長時間,該亞推測走廊已經上升了三十米。在看到入口之前,該亞發現了內側牆壁的突起,緊鄰的入口門檻下面埋了雷管。

這裏有跟暗室一樣的起爆裝置,該亞很謹慎地進入室內。磷火向兩側鋪開,只有入口那一面牆上亮起了磷火,該亞面前是一面巨大的牆壁,角落和天花板是一片黑暗,看不到邊際。牆壁在磷火的微光下顯示出隐隐約約的圖案。該亞向前走,想看地更清楚一點。

這幅壁畫與之前的都不同,那是用未知的材料描繪的,色彩陰沉混亂,定睛看去仿佛扭曲的蠕蟲。整幅壁畫的輪廓像是一只碩大的蟾蜍,蟾蜍身上長滿膿瘡,瞳孔呈“一”字形,與之對視會感到強大的壓迫感。

該亞深吸一口氣,嗅到空氣中有腥臭的味道,暗黑中有什麽東西蠢蠢欲動,他能聽到摩攃地面的沙沙聲。

該亞拔出刀,留意着四周,快速向入口退去。一個粘濕的東西碰到該亞胳膊,該亞手起刀落斬斷了那東西。該亞身邊立刻響起尖銳的“吱吱”聲,掉落在地的是一截長有蹼的人手,皮膚濃綠,表面有一層半透明的黏膜。

從角落裏湧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形怪物,外形半人半蛙,就是第二個耳室壁畫中描繪過的怪物。它們佝偻着身子、吱吱亂叫着向該亞沖過來。該亞一瞬間就明白了,入口的爆炸裝置是為了隔絕這些怪物。該亞回頭想跑出耳室,可是入口處也有怪物包圍上來。該亞揮刀砍向堵門的怪物。

它們有脊椎,該亞很難一刀砍斷怪物的脖子。如果砍斷其他身體部位,怪物會無知無覺地繼續追趕。該亞蓄足力氣,斜向下劈砍怪物脖頸,怪物的血管斷裂處噴出惡臭的膿液,然後倒地抽搐。該亞清理包圍他的怪物并不輕松,有時刀刃會卡進鎖骨,他費勁拔刀的時候,更多的怪物貼近他身後。

好幾條胳膊纏上該亞的腰,該亞将刀口穿透身後的怪物。門口有一只怪物張開了嘴,該亞看到它彈簧一樣的舌頭蓄勢待發。

青蛙的舌頭是身長的好幾倍!該亞心驚,青蛙舌頭彈出的力量很大,按照怪物的體型,恐怕輕易就能射穿該亞的頭骨。

該亞趕緊去拔刀,而怪物已經射出了舌頭。時間來不及,來不及了,該亞想蹲下躲避,突然發現更多的胳膊纏住他脖子,将他固定在原地。“相位傳輸!”該亞想在腳下打開相位門,卻沒有動靜,他向下一看,發現是怪物分泌的粘液阻隔了地面,他無法在沒有觸摸過的地方打開相位門。眨眼之間,怪物的舌頭宛如子彈,向他的眉心直直射過來!

一雙大手突然夾住怪物的腦袋,向後一擰,怪物頸椎發出清脆的斷裂聲。怪物倒下,一個黑發男人站在門口。

“诶,寶貝,你在這裏呀?”

該亞被怪物勒得說不出話,奮力揮刀砍向纏住他的怪物。那邊徐恕己沖入怪物群,暗影攢動的怪物群中不斷傳出骨節斷裂聲,該亞用餘光看到,徐恕己正在徒手擰斷、捏碎、摔爛怪物的身體,他的模樣比怪物更加瘋狂恐怖。

等該亞終于解決掉身後的兩只怪物,他喘着粗氣回頭,在忽明忽暗的磷光下,他看到層層疊疊的怪物屍體鋪在地上,四肢分裂、膿液橫流。徐恕己抱住一

只怪物往地上摔打,生生摔斷它的骨頭。然後徐恕己扔掉屍體,将額前碎發別到耳後,沖該亞綻開一個明媚的笑容:

“你說只要我爬進那個洞,就陪我一起走。你不能食言哦,寶貝。”

“呼——呼——”該亞喘着粗氣,感到冷汗從脖頸流下來。他抹了一把,手指粘粘的,沾上了死去怪物的粘液。

在他砍死兩只怪物的時間裏,徐恕己把剩下的怪物趕盡殺絕,現在那個男人在一地屍體中向該亞走來,讓人分不清誰更像怪物。

“你是怎麽出來的?”該亞後退一步,舉刀對着徐恕己。

“出來?寶貝你說底下那個坍塌的房間嗎?我不知怎麽回事掉進那個房間裏了,周圍全是這種怪物,我用了好長時間才清理了一條路出來。你看——”徐恕己張開手,他的十個手指全都腫脹出血、指甲外翻,“挖開碎石可疼了,但我擔心你走遠了,拼命挖才趕上。”

該亞看到他血肉模糊的手,愣了一下,“你…你不正常。”

徐恕己的傷口令該亞陷入十分矛盾的處境。一方面,他清楚徐恕己過于危險,徐恕己的力氣和速度都遠在他之上,徐恕己的行為也不穩定、難以預料。另一方面,是他将徐恕己置于死地,徐恕己卻頑強地逃出來了,他的求生欲很難不令人動容。

該亞還在猶豫時,黑暗中又有動靜響起。

“快走,得把入口炸掉。”該亞催促道,他和徐恕己都跑出入口後,該亞啓動了爆炸裝置。雷管炸塌了入口,将怪物們永遠困在黑暗中。

随着入口爆炸,附近的走廊微微震顫,從天花板晃下來一些灰塵。徐恕己扇走空氣中的塵埃,轉頭問該亞:“寶貝,我們接下來去哪?”

“我叫該亞。”該亞說。如果說日後他對什麽事情後悔,此時與徐恕己同行一定位列其中。

“寶貝,能把你的劍給我嗎,我的被你扔掉了。”徐恕己指了指該亞手握的刀。

“不行。你什麽武器都不準拿。”該亞把刀收回去,又強調一遍:“叫我該亞。”

徐恕己滿身是傷,兩只手都血淋淋的,但他表情如常,一點痛苦的神色都看不出。該亞覺得這人一定對疼痛的耐受力很強。徐恕己現在還背着那個大提琴匣,經過這些事,匣子完全沒變形,也沒有沾上粘液,看起來嶄新嶄新。匣子的背帶依舊很緊,該亞知道裏面裝着什麽,只能轉頭不去看它。

“啊,對了,武器。”徐恕己想起什麽,湊到該亞身邊,問他:“寶貝,你為什麽記住了我和雷安娜的劍長什麽樣子,難道你也對我感興趣嗎?”

“我沒有。”該亞幹脆地否認道:“我記得所有人武器的樣子。叫我該亞。”

“所有人?為什麽要去記所有人武器的樣子?”徐恕己吃驚。

因為忘不掉。但該亞并不想對他說太多自己的事,只是含糊地說:“碰巧記了。”

“那你記性真好。”徐恕己說。他與該亞并肩走着,該亞顧忌到他恐怖的破壞力,始終與他保持距離。“不過我也很強,你跟我組隊,絕對不會吃虧的。”

除了會死之外,倒也确實沒什麽值得擔心的。該亞表情有些微妙,轉而問他:“徐恕己,你既然要殺我,剛才又為什麽要救我?”

聽到該亞的問題,徐恕己感到莫名其妙:“我什麽時候要殺你了?奇怪,我一直都想跟上你,是寶貝你一直逃跑還覺得我要殺你。我這麽喜歡你,你都看不出來嗎,寶貝?”

“……叫我該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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