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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戚栎送走最後一批客人，玻璃門半掩。

“小漂亮也走了？”小溪抱着晚飯盤問。

戚栎“嗯”了聲，“晚上飲品供應商會過來，你們誰想試新品的，可以留下來。”

因為貓咖不急着關門，所以店裏的貓都沒趕去小房間。

室內燈火通明，很靜，只有通風機嗡嗡響。

貓咪們吃完晚飯，渾身懶洋洋的，趴在自己喜歡的位置發呆。

貓是一種需要獨處的生物，尤其是白天和人相處了這麽久，等下班後，它們更喜歡獨自窩在角落。

除了個別幾個精力好的，把沙發的墊子來回掀了幾次，甚至還來鬧戚栎。

戚栎頭也沒擡，直接将貓壓在手裏，任憑它們如何掙紮、大叫也不為所動，唬得其他貓不敢鬧了。

“老板，宇哥幾點到啊？”悅悅問。

宇哥是飲品那邊的負責人，經常合作，所以貓咖的員工都認識他。

“七點半。”戚栎看了眼時間，“應該快了。”

剛說完，外面就有了聲響。

“戚老板，在不兒？”

“在。”自動玻璃門打開，戚栎走過去，和李宇握手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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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宇高個寸頭，提着巨大的保溫箱。他一口北方調調，說話也豪爽，先是恭維一番戚栎，然後利索地把樣品擺出。

幾十杯顏色各異的飲料，燈光下煞是好看。

他殷勤地拿出一次性杯子，一杯杯倒給店裏的小姑娘。

姑娘們都笑着接過，你試一口我試一口，小聲評價着。

“戚老板，試試？”李宇特意拿一杯給戚栎。

戚栎颔首接過，抿了一口，對方笑眯眯地問：“您覺得怎麽樣？”

“還行。”戚栎其實不愛喝甜水，自然也很難分出優劣，“我覺得你家的飲料都不錯，味道是好的，就看今年時不時興。”

李宇笑容加深，“您放心，這批新品調得好，很多代理商都進了。”

戚栎問在試飲料的姑娘們，“你們覺得哪個好？”

姑娘們叽叽喳喳，各有各的喜歡，但最後還是一致誇了幾個品。

“行，你們列出名單給宇哥。”戚栎看了眼李宇，“辛苦了。”

李宇摸了摸後腦勺，嘿嘿笑。

“老板，我們今年想加冰淇淋。”萍水說，“剛好下個月的主題展要開了，搞點新花樣。”

戚栎沒意見，“可以。”

李宇立刻說：“我們這邊也有冰淇淋的新品，要不要看看？”

“現在？”

“給我半個鐘，我要廠裏的人送過來。”

戚栎看時間不算晚，就點頭應了。

廠裏的人确實來得快，但挑味道還是挑得久。

等人走了，再把貓咖打掃一遍，已經十點多了。

戚栎讓她們都叫出租車回家，他報銷，得到了姑娘們銀鈴般的笑聲和誇獎。

戚栎照例走原來的那條道，小溪習慣跟他走，出路口搭出租，其他姑娘便也跟着了。

深夜的道路安靜，路燈圈起一小塊地方，地面映照明亮的圓點。

最近氣溫上升，風吹過臉，有點燥熱。

戚栎陪她們等出租，等一個個上車了，叮囑回家給他發個消息。

人走得差不多了，最後剩下小溪。

“真不走運。”小溪嘆氣，“怎麽就我一個人的單子被飛了？”

戚栎：“沒事，這次會來的，如果不行，你再加點錢叫車。”

小溪：“哎，謝謝老板。”

路口時不時有車燈照過，但很快又消失。

小溪的手機響了，接通是司機，說在轉角再下點的位置，讓她過來。

戚栎聽到了，就說：“我和你一起過去。”

“好好好，謝謝老板。”

轉角的位置路燈壞了一個，特別是旁邊通了條小巷子，愈加漆黑無光，像吃人的口。

這巷子很窄，原本是個流浪貓狗的窩點，戚栎他們還來這邊喂過吃的，抓了幾只貓去絕育。

但白天和夜晚不一樣，巷子從原本的破舊狹窄，變得陰陰森森。

小溪不自覺繞到戚栎外面走，腳步變碎變快。

“前面那臺嗎？”戚栎看見打雙閃的出租車了。

小溪有點近視，眯眼睛看車牌，對上了數字，“對對。”

“行，那過去吧。”

就在這時，忽然響起玻璃碎地的聲音，伴随着一陣難聞的酒氣。

“你、你就是那個……娘們兒……”說話的男人漲紅臉，走路踉跄。

小溪忍不住躲在戚栎後面。

戚栎皺眉，不想和醉酒的男人打交道，輕拍小溪肩膀，示意對方從另一邊繞過去。

但她一動，男人就格外敏銳，撞着往上攔。

戚栎毫不猶豫攥住對方胳膊，不給他再進一步。

男人嚷嚷：“是我，你黑色、蝴蝶結……走……跟我走……手機、我給你轉錢了……回家，給老子爽一下……”

戚栎眉頭皺得更深，他示意小溪快點過去。

小溪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小聲問老板，你一個人可以嗎？

戚栎點頭，低聲讓她趕緊走。

畢竟他一個大男人的，硬碰硬問題不大，但加上個小姑娘需要保護，反而是桎梏。

小溪憂心忡忡，跑開後一步三回頭，上車了讓司機先別走，說這邊出事了。

司機是個地中海，特意探出腦袋，頭尖頂着一圈光，“你朋友？”

“老板。”小溪緊緊抓住手機，時刻準備報警。

司機“哦”了聲，出于人道主義，沒把車開走。

雖然對面兩個男人還沒打起來，但看着氣氛實在不好，尤其其中一個是酒蒙子，潛在危險還是有的。

而戚栎這邊，确實僵住了。

男人喝了不少，脖子到臉都是燒紅，說話也是前言不搭後語，但脾氣不小，好幾次要揮着拳頭威脅人。

戚栎不想和對方起沖突，擋了幾下，只想趕緊離開。

“我……滾開……那臭娘們兒呢？老子給錢了！一千二百……五十……騙我……去他*****”

戚栎繃着臉，大致從男人醉話裏，得出了些信息。

可他覺得這事兒可信度不高。

這邊是市中心，雖然是老城區，但還算繁華，某些産業不至于這麽猖狂且沒腦子吧？

“你、你們是……一夥兒的？”男人越發不耐，眼睛瞪得圓，快要爆出紅血絲，“騙、騙錢？”

他說着，直接掄起胳膊，要去打戚栎。

戚栎躲開，但男人又纏上來打。

突然，一個人影從巷子裏跑出來。

“哎呀，別打了！別打了！我是小蝶呢～”

很嬌媚，又很別扭的女聲，最後一個字掐尖了，但生硬得刺耳。

戚栎擡頭，只見穿着黑色裙子，走路有點拐的金發女人撲到男人身上。

她很高，裙擺露出的小腿肌非常發達，身上的香水味刺鼻，化的妝很濃，藍色眼影，有點銀色的閃粉折射出光。

在這麽暗的地方，對方嘴唇依舊紅得發豔。

女人看到戚栎，上下打量，像有點嫌棄他礙事。

她很快就轉過頭，靠在男人肩膀，親親熱熱地說：“哎，你就是強哥吧，走，我們去別的地方，這裏有人……哎呀，讨厭，我不喜歡被人看啊……”

金發女人扶着醉酒的男人，越走越遠，不經意間，她按了按自己的耳朵位置，一抹藍光閃了閃。

戚栎沉着臉，總覺得哪裏不對。

但又忍不住想：現在的人賣也賣得這麽……猖狂嗎？

想了很久，戚栎想不明白，準備離開。

臨走前，他又看了一眼漆黑的巷子口。

剛才女人就是從這裏出來的，他記得這裏沒有什麽住的房子，因為前面的一大段路太窄了，基本是流浪貓狗的栖息地……

還是說因為沒什麽人在這邊，所以這裏成為了某種不良交易場所？

“喵……”

戚栎一頓，有貓？

幾秒後，巷子有個人影慢慢走出。

真有人？戚栎深吸一口氣，點開手機的手蠢蠢欲動。

他凝神靜氣，看清了走過來的人臉，是一個男——

不對。

很不對。

戚栎面色一沉，這不能說是一個男人，至多算個少年。

因為對方非常年輕，面容雖然精致，有點混血感，但氣質青澀，肩膀單薄，很瘦，皮膚白得異常，在森森夜色裏，有種鬼魅的妖氣。

對方看到他也是一愣，眼底浮現出些許躲閃，往後退了一步。

戚栎：“……”本來還沒往這個方向想，但少年異樣的躲避，讓他不得不有某些不好的聯想。

他吐出一口氣，盡量和善地問：“這麽晚了，你在幹嘛？”

少年眼皮動了動，微不可聞地低下頭。這個角度看過去，只露出尖尖的下巴。

“我在……”他說話很慢，只是兩個字就在舌尖打轉許久，像對這門語言很不熟練，“在等人……”

戚栎臉色更難看了。

四個字，卻用了快半分鐘，顯而易見是心虛，在撒謊。

“你成年了嗎？你叫什麽名字？你爸媽呢？你在等什麽人？”戚栎連環發問。

少年遲緩地看過去，似乎反應不過來。

戚栎走近，氣勢逼迫，“說話。”

少年微微抿唇，長睫顫巍巍地掃過眼睑，他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哎哎哎，小年！你在這啊！”一道聲音倏然插入。

是剛才的金發女人。

她扭着腰跑過來，一把攬住少年肩膀，“走走走，你怎麽還在這？”

戚栎腦子的第一反應是：等人其實是攬客？

他咬咬牙，生出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惱怒。

少年被帶着走了幾步。

戚栎不悅，伸手擋住，審視地盯着女人，“你是他的什麽人？”

金發女人沒有搭話，少年反而說話了。

他慢慢說：“我等的人……”

他想了想，又說：“拜拜。”

金發女人瞬間笑開花，大紅色的嘴唇宛如血盆大口。

“對，我是小年等的人，我們走。”她晃了晃手提包，裏面的拉鏈不穩，掉出一疊東西。

戚栎立刻撿起，是一疊花花綠綠的小卡片，上面各種火辣廣告詞，還有網站鏈接，一行小字寫着：更多誘惑照片等你哦。

居然還真是，戚栎氣笑了，捏緊手。

他眼神灼灼地盯着少年，“你成年沒？說實話！”

少年快速點頭，然後僵硬地避開視線，一步步跟着金發女人走。

戚栎閉眼，行吧，是個成年人了。

他陷入天人交戰，管還是不管？如果不管的話，他……

大概過了半分鐘，他下定決心，睜開眼，剛要出聲，發現這條道空曠寂靜，一個人也沒有。

戚栎愣住，他不可置信地往前跑了幾步，四處找人。

但真的一個人也沒有。

就眨眼的功夫，居然就不見了？？？

戚栎懷疑剛才的談話是一場夢了。

他仔細回憶剛才的事情，心裏冒出一種無法言說的突兀感。

那個金發女人的脖子……他瞳孔倏然放大，有喉結？

“她”不是女人，是個男人！！！

戚栎：“……”艹，拳頭更硬了。

他咬着牙，掏出手機，點開市政辦APP，找到一個欄目——

【掃黃舉報熱線】

把小卡片的鏈接上傳，戚栎又撥打110。

“喂，你好，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