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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貓咖

“老板，你終于來了。”萍水在看貓咪們吃早餐，聽到聲響，擡頭說，“我們都擔心你路上出事！”

戚栎平日風雨無阻，八點準時到貓咖，今天卻少見的遲了半小時。

“哎，衾年也來了啊。”萍水笑眯眯的，“早，還是這麽俊俏喽。”

葉衾年年紀小，臉嫩生生的，加上性格害羞，店裏的姑娘們都把他看做弟弟，格外關照，時不時還愛逗他。

葉衾年眉眼低垂，輕輕說：“早，萍水姐。”

“衾年！”小溪剛好從二樓下來，樂呵呵地說，“怎麽沒穿昨天的——”

她看到戚栎，卡了下，讪笑，“早，老板。”

憑着昨天的直覺，老板似乎和小朋友有矛盾，但具體是什麽，她也無從得知。

戚栎淡淡地瞥她一眼，“早，料臺備好了沒？”

小溪趕緊點頭，“備好了。”

“那就準備營業吧。”

“好。”

戚栎問這些沒目的，就随口問的。

他看到有智能貓砂盆亮紅燈，滿了，就捋袖子去換，看起來沒什麽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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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葉衾年擡了擡眼皮，微微抿唇。

又是這樣……

“衾年，能過來幫下忙嗎？”悅悅招手問。

“好的。”葉衾年快步走過去。

戚栎手臂一頓，後背感知的視線似乎已經離開了。

他稍稍松了口氣，肩膀也沒那麽僵硬了。

你不想養我嗎……

少年平靜而自然的臉龐在腦海浮現。

那雙眼睛像有魔力一般，讓人不敢直視。

戚栎痛苦地捂臉，重重嘆氣，這都什麽事啊！

還有自己落荒而逃的樣子，簡直……夠蠢的！

出于某種微妙的情緒，大半個上午，戚栎有意無意地避開葉衾年。

就這樣，他們盡管同處于一個空間，卻少有交集，和對方剛來貓咖幾天的情況大相徑庭。

戚栎再也沒有像當時那樣，因為擔心少年而頻頻關注，如今反倒有點避之不及的意味了。

中午送走一撥客人，貓咖暫時休息。

貓咪們仰着頭等待午飯，一團的毛茸茸五顏六色，時不時響起“喵喵”聲。

等把它們喂飽了，收拾好貓碗，大家才去吃自己的午餐。

今天的菜單是紅燒茄子和咕嚕肉，散發出濃郁的醬香和酸酸甜甜的氣味，再配上香碰碰的米飯，令人食指大動。

戚栎挺餓的，早上才吃了八個小籠包和半杯白粥水，胃早就空蕩蕩的難受。

一大碗米飯，不到五分鐘，已經被他吃了大半，菜也盡數消滅。

“老板，你早上沒吃啊？”萍水恰好看到，樂得不行。

“吃了，不多，所以餓得快。”戚栎笑笑。

“衾年，你吃太少了。”悅悅啧啧，“你看老板，半碗飯都沒了，你還沒動幾筷子。”

戚栎一怔，順着看過去。

少年正夾着一塊咕嚕肉，一口一口，斯文得過分，好像怎麽吃，也還剩一塊咕嚕肉。

戚栎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等他吃完飯，起身，少年就放下筷子，不吃了。

戚栎眉頭微皺，這食量，和貓兒一樣，不，比貓兒還少。

他忍了忍，還是沒說話，去隔壁的沙發區坐着消食。

葉衾年跟了上去。

戚栎似有所覺，轉過身，兩人對視，彼此沉默片刻，他先出聲：“什麽事？”

葉衾年靜靜地看着戚栎，嘴唇動了動，說：“你又生氣了。”

“……”戚栎猝不及防。

葉衾年輕聲說：“你為什麽生氣？是我說錯話了嗎？”

“……”戚栎深吸一口氣，不知道回答什麽。

少年過分坦然的态度，令本不應該慌忙的他，心亂如麻。

“戚栎，你真的好奇怪。”葉衾年垂下眼睫，“如果是我說錯話，我可以說對不起的。”

“不，你不用說對不起，你——”戚栎有點煩躁，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什麽措辭。

或者說，他一上午的回避，就是想不出結果。

“……你嘴唇有點白，去休息吧，下午還是不舒服的話，就、繼續休息，或者回家也行。”戚栎頓了頓，又補充，“不扣錢的。”

葉衾年不吭聲，大概過了半分鐘，他大概明白對方的意思了。

戚栎不想看見他。

也不接受他的道歉。

“嗯。”葉衾年悶悶地應了聲，也不看戚栎了，從他旁邊繞過去，往後門去。

戚栎反射性擡手，想挽留，但懸在一半，又記起什麽，尴尬地收回，抓了抓頭發。

十分鐘後。

戚栎也挺累的，昨晚因為那個噩夢，驚醒了幾次，睡得少。

後面有八九個休息室，因為貓咖工作的基本都是姑娘，戚栎也不可能和她們混着用，就固定去最右邊的休息室。

葉衾年來了後，又多勻出一個休息室。

但少年有點迷糊，常常走錯。戚栎有時候撞上了，也不吵醒對方，自己去另一個休息室。

開門前，戚栎心裏默念：不在不在不在……

“咔”，輕微的聲響後，室內空無一人。

戚栎緊繃的心松了松，走路的動作變得自然。

窗外的陽光正好，透過玻璃照入，光是看着，也覺得渾身懶洋洋的。

戚栎困意上頭，打了個哈欠，脫了外套和鞋，挪到床上。

等下，這個觸感——

他眉心一跳，把毯子掀開，是貓。

一只熟悉的淡色三花貓。

戚栎愣了愣，目光觸及半開的玻璃窗，思索了下，猜測對方是從那裏進來的。

戚栎室內環顧一圈，大門鎖着，只有風悄無聲息地吹開簾子。

嗯，沒人。

只有他和三花貓。

一人一貓，孤人寡貓……

戚栎咬肌輕輕抽動了一下，舌尖壓住齒關，那種肆無忌憚、瘋狂吸貓的心蠢蠢欲動。

“咪咪，你怎麽在這兒？”戚栎先是放輕聲音，慢慢靠近，彎腰，試探地摸了摸它的頭。

葉衾年斜斜卧着，腰腹自然塌下，柔軟、蓬松的尾巴落在床鋪邊緣，輕輕掃動。

他恹恹地看着戚栎，覺得戚栎這個人類，像會變臉。

葉衾年沒有理睬，把頭撇開。

好、好可愛。

戚栎沉了沉呼吸，忍不住向前探去。

漂亮的大眼睛，鼓鼓的腮幫子，粉嫩的小鼻子，還有那對晃來晃去的耳朵……簡直就是在誘惑他！

戚栎屏住呼吸，湊到三花貓的面前，鼻尖幾乎要碰上。

“！”葉衾年驚了下，不明白戚栎要幹嘛。

“咪咪，我抱抱？”戚栎學着夾子，放柔聲音，一只手早已撐在後面，蓄勢待發，沒等三花貓反應，一把将它抱在懷裏。

葉衾年瞳孔倏然變大，然後兩只腳蹬了下，沒用太大力，想讓他把自己放下來。

戚栎覺得它是“欲拒還迎”，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

真軟啊，戚栎控制不住在內心喟嘆。

他大膽地去摸貓的後背，絨毛的觸感綿柔，一梳即順，連帶着骨頭都是軟綿綿的。

葉衾年僵住。

戚栎見三花貓沒有動作，嘴角控制不住了。他越發大膽，直接攥住尾巴，揉捏幾下。

“喵！”葉衾年一抖，麻麻的癢意瞬間炸開，他想掙開，但戚栎的動作更快，快速換了個摟抱的位置。

他用臉貼住貓咪的腦袋，安撫地說：“哎，咪咪，乖，我就抱抱。”

——我就抱抱，不亂來的。

葉衾年不自然地動了動，遲疑幾秒，還是給他抱了。

“好乖……”戚栎低笑，“為什麽今天這麽乖？”

葉衾年看見戚栎的笑容，呆了一下。

他……好久沒看人類笑了。

“可以吸吸肚子嗎？”戚栎問。

葉衾年眨眨眼，猶猶豫豫，但沒有動，像在默認。

戚栎挑眉，“我當你答應了？”

葉衾年一聲不吭，他想，人類對貓形的他，似乎完全變了态度……

用一只貓咪貧瘠的語言來說，大概是：

對方對待貓形，比對人形的他溫柔。

溫柔無數倍的那種溫柔。

戚栎閉眼，猛地埋在貓咪軟乎的肚子。

熱乎乎的、暖烘烘的。

軟得像世界上最昂貴的毯子。

他深吸一口氣，有種靈魂被淨化的感覺。

他聞到了一股極淡的奶膻味，不确定，又聞了一下。

“咪咪，你有奶味。”戚栎輕笑，“你應該成年了吧？怎麽還沒斷奶？”

葉衾年慢半拍，有點別扭地掙紮了一下。

你才沒斷奶，他是一只成年貓了！

“好吧，我聞錯了。”戚栎失笑，三花貓是聽懂他說什麽了？

“我再埋下肚子，重新聞聞。”他一本正經，真的繼續埋頭，軟和的肚子溫熱，厚厚的絨毛輕挨皮膚。

“嗯……不是奶味……是淡淡的草味……也不對……”戚栎含糊地說話，試圖找出記憶中與之有關的氣味。

有點像陽光照在被子上的味道。

“好舒服啊。”戚栎脫口而出地感慨。

他抱住貓倒在被子上，臉狂蹭貓肚子，大吸特吸。

葉衾年渾身軟綿，暈乎乎地想：原來貓咖打工的同族都這麽累的嗎……

不對，也不是累。

那種感覺很奇怪，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忽然，他渾身一顫，整個人彈起來。

“喵！！！”你為什麽咬我肚子！！！

葉衾年委屈地看着戚栎，眼神全是控訴。

戚栎：“……”咳，一時沒收住。

畢竟抱着一塊棉花糖，誰能忍着不啃一口。他心虛地想。

“對不起，咪咪。”戚栎誠懇道歉，“原諒我，好不好？”

葉衾年盤着自己的尾巴，揣手放到肚子上。

他直勾勾看着戚栎，有點不開心。

“對不起，咪咪，原諒我，好不好？”戚栎捏了捏三花貓的爪墊，愉悅感蔓延全身。

然後繼續道歉，“咳咳，對不起，咪咪？等下我給你開罐頭吃，好不好？”

葉衾年慢吞吞地抽回手，算是勉強原諒對方。

戚栎見貓咪态度溫順了點，唇角微勾，逗它玩，“可以親親我，表示你原諒我了嗎？”

葉衾年瞥了他一眼，前腳落在毯子上，擡起頭，在戚栎下巴矜持地碰了碰。

——喏，我原諒你。我比你大方多了。

他自顧自地想：所以，等下你也不許對我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