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第 6 章

相比起上午在肖家的驚險經歷，下午回許家就顯得非常輕松。許是許老爺子對許家人耳提面命了一番，在肖奕朗面前各方倒是裝的相安無事，連素來和許建輝不對付的許彰博一家都沒在肖奕朗面前找不痛快。

看得出來許老爺子很是滿意這個孫女婿，飯桌上一直和肖奕朗絮絮叨叨，連帶着許建輝也面上有光。

人逢喜事精神爽，許建輝滿臉紅光地拉着程慧到一邊詢問昨晚的情況。程慧雖然不聰明，但也還是有些心眼子的，她沒說話，只是紅着臉點點頭。許建輝十分欣慰地點點頭，還十分慈愛地輕撫程慧的頭發，稱贊道：“做得好，乖女兒。”

雖然知道許建輝是為了利用她才這樣做，但從小到大沒有感受過父愛的程慧此刻還是很自然地從心底生出一陣欣喜。“女兒”這個稱呼是程慧從來不曾擁有過的。

晚上吃完飯兩人也沒多待，飯後又聊了幾句就回家了。

回程的車上，一路上都很安靜，肖奕朗和程慧沒什麽話說的。

低調的黑色轎車在寬闊的馬路上疾馳，程慧一直看着車窗外繁華的街景，眼裏倒映着忽明忽暗的燈光，漸漸地蓄起了淚水。

春坪鄉沒有這樣令人眼花缭亂的霓虹燈，天一黑就是漆黑一片，只有閃爍的群星和皎白的月亮可以照亮回家的路。過去她去過最繁華的地方就是她上大學的俞城，可即使是俞城也沒有這樣瑰麗的夜景，有的只是陳舊的路燈與略顯破落的街道。

這一整天她去見了各種“家人”，卻沒有一個是她真正的家人。許建輝是她的親生父親，可她并不想把他當做家人，她甚至無法接受她面對許建輝的誇獎時生出的欣喜，這種欣喜讓她感覺像是背叛了她前二十年的人生。

她很想念外公外婆，也擔心外公的病情，她每次打電話回去，外婆都告訴她一切都好，程慧在電話這頭悄悄地哭，外婆在電話那頭沒聽到聲音也感受到了，她安慰程慧：“慧慧乖乖，婆婆在呢，不要擔心。”

程慧看着車窗外，默默地眼淚流了滿面。

一旁的肖奕朗拿着平板在處理公務，百忙之中想起叮囑程慧一句：“明早要去領證，我讓林叔給你準備了一套衣服，明天穿那個去。”

半晌沒聽到程慧回答，肖奕朗的視線從平板上移開，看向只剩個後腦勺的程慧。

他微微皺眉：“我和你說話呢。”

她沒有轉頭，很輕地一聲“嗯”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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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奕朗從她的鼻音中聽了出來，眉頭攏得更緊，問道：“你哭了？”

程慧屏住氣，盡量忍住哭腔回答：“沒有。”

而沒有心的肖奕朗完全不信，他掐住程慧的肩膀，把她扭了過來。

程慧轉過臉來，肖奕朗才看到她滿臉通紅，哭得滿臉都是淚水，眼睛紅了一大圈。

肖奕朗有一瞬間的停頓，梗了三秒才道：“這是真皮的座椅。”

前排肖奕朗的司機聽了都忍不住看了眼後視鏡，這朗總到底為什麽要結婚啊？

程慧的眼淚還沒有止住，她沒說話，轉過頭默默掀起連衣裙擦眼淚。

這一舉動讓冷酷無心人肖奕朗産生了一瞬間的愧疚，至少有一秒。

他問：“為什麽哭？”

程慧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了出來，才回答：“我想家。”

肖奕朗完全無法理解：“不是剛從你家出來嗎？”剛才在許家也沒見你這麽戀家啊，這會兒倒是裝相。

程慧眼淚又湧了出來，那根本不是她的家。她止不住眼淚，一邊哭一邊應他：“哦。”

肖奕朗無言，抽了幾張紙巾遞給程慧。

程慧接過，低聲道謝。

過了幾秒，肖奕朗想到了什麽，皺着眉說道：“你要是這麽不想嫁給我，我不會強人所難。不用在我面前演苦肉計。”

程慧聞言轉頭看肖奕朗，她雖然确實不想嫁給肖奕朗，但她不是因為要嫁給肖奕朗哭的。

她解釋道：“我沒有。”為了增強可信度，她還說了許建輝以前教過她的話：“能嫁給你，我很高興。”許建輝告訴過她，她必須要嫁給肖奕朗，許家目前岌岌可危，如果許家沒人嫁給肖奕朗，那麽許家就會破産，也就沒錢給外公治病。

肖奕朗冷笑一聲，道：“随你。”既然她愛裝就讓她裝個夠，看她能裝多久。

程慧吸吸鼻子，漸漸止住了情緒。她見肖奕朗好像不高興的樣子，為了緩和氣氛，她主動說：“謝謝你為我準備衣服，我正愁穿什麽呢。”這話程慧是發自肺腑的，就許慧語那一衣櫃的衣服挑不出一件适合拍結婚證的。

“許小姐品味獨特，我還擔心我準備的衣服入不了許小姐的眼。”

程慧搖搖頭道：“不會的。”

肖奕朗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不再說話。

程慧想着自己已經為緩和氣氛做了努力那就夠了，至于是否取得成效那不重要。

到家時已經很晚了，程慧洗漱後就上床睡覺了。肖奕朗去書房處理了一會兒公務，回到房間時就見到床上拱起的一大坨。程慧今晚在車上表現裝過頭了，讓肖奕朗很不爽。

教導主任上身的肖奕朗又把程慧拍醒。

程慧在暖被中費力睜開眼問道：“怎麽了？”

“我不管你是出于什麽目的和我結婚，不管你願不願意，既然結婚已成了既定事實，你就得配合好。”肖奕朗冷眼看着一臉困倦的程慧，毫無憐惜之心。

“嗯嗯嗯嗯嗯。”程慧趕緊點頭。

“我們至少需要在這一起居住半年，之後你如何安排，我不會過問。”

程慧霎時眼睛一亮，“真的嗎？”那她豈不是半年以後就可以回家了。

肖奕朗無視她的廢話，繼續道：“共同生活期間我希望你不要有出格的行為，盡力扮演好一個得體的妻子。”

程慧乖順地點點頭，不出格她完全能做到，程慧就是個絕不出格的典範。

意見達成一致後，絕不出格的程慧扮演成許慧語和肖奕朗在第二日完婚。

林叔給程慧和肖奕朗準備的是兩件同系列的男女款白色襯衫，兩人都換上後倒真像一對相襯的新人。程慧還專門把頭發挽了起來，梳成大人們都喜歡的模樣。結婚手續辦得非常快，只是在拍結婚照時兩人多花了點時間，攝影師好像非常有藝術追求，精益求精，要兩人一定要表現得恩愛，反複要求程慧和肖奕朗挨得更近一些，笑容更甜一些。雖然過程蠻煎熬的，但是照片拍得很不錯。

兩人外表都出色，完全稱得上俊男美女，随便拍拍都很好看。更重要的是在攝影師的強烈要求下，程慧和肖奕朗挨得極近，因為靠得太近，程慧的笑容中還帶着一絲羞澀，而肖奕朗在攝影師的一再要求下也擠出了一個微笑，看起來當真像是一對恩愛的新婚夫妻。

捧着新鮮出爐的加蓋鋼印的結婚證，程慧站在民政局門口發愣，真不敢相信，一個月前她還在俞城讀大四，一個月後她就和認識了一個星期的男人結婚了。絕不出格的程慧出了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