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完結

完結

在開車回春坪鄉以前，程慧給外婆打電話說要帶個朋友回家，她沒敢說是男朋友，更不敢說是丈夫。

外婆以為是她的同學，還歡歡喜喜地說給同學做好吃的。

程慧在電話裏叮囑道：“他不能吃辣，別做太辣哦。”

“沒得問題。”曹月非常暢快地答應。

程慧在挂斷電話以前還聽見外婆在那頭興奮地喊道：“老頭兒，慧慧要帶同學回來吃飯。”

其實不是同學，算了一會兒再解釋吧。

程慧跟着肖奕朗在鎮上買了不少禮品送給兩個老人，肖奕朗面上看着淡定，手心出了不少汗。

程慧還傻傻地問他很熱嗎。

和笨蛋要打直球，肖奕朗終于領悟了。

他說：“我緊張。”

程慧驚訝，“可你看起來一點不緊張。”

肖奕朗不可置否，他的表情管理一向很好。

“不用緊張，外公婆婆都很和藹的。”程慧安慰他，但實際上她自己心裏也沒底，半年沒回家，一回家突然帶了老公算怎麽回事，這要怎麽解釋。

肖奕朗腳步一頓：“等等，你打算怎介紹我？”

程慧眨巴眨巴眼睛：“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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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肖奕朗立刻否決。

他趕在見家長之前領證就是為了固定身份，就算程慧外公外婆反對也沒用，要是介紹成男朋友，這證不是白領了？以後還得藏着掖着的，肖奕朗不可能接受。

“我不想和他們說許建輝安排我結婚的事情，他們聽了會擔心我受苦。”程慧解釋道。

“那你受苦了嗎？”他神情淡淡地問。

“沒有。”程慧扁嘴答。

肖奕朗捏她嘴唇：“那就回去把一切都說了。”說了才能證明最開始肖奕朗也是無辜的受害者，可不是他拐騙無知少女。

程慧不想說的真實原因是不想外公外婆自責，要是告訴他們許建輝做的一切，他們必然會責怪自己當時掉以輕心相信了許建輝。

“我怕他們會自責沒保護好我。”

肖奕朗摸摸她的頭發說：“我來說怎麽樣？”

“好吧，那就你說。”既然他願意承擔這種壓力，那就讓他承擔吧。

他捏捏她的鼻尖，現在還會賣慘了。

鄉下的路不太好開，彎路很多，肖奕朗很少開這種山路，一路開得很慢，導致兩人到家時都快七點了。

程仕和曹月已經在門外迎他們。

這是一幢兩層樓的小樓房，房前有個很寬的水泥壩，水泥壩外是竹子做的低矮籬笆圍成一個小院子，籬笆上攀了很多花草。院子左側種了顆枇杷樹，另一側的角落種了很多花草，這季節正是栀子花盛放的時候，散發着撲鼻的芳香。

肖奕朗把車停進了院子裏。程慧先下車，一下車就撲向程仕和曹月。

眼淚立馬就包上了：“外公婆婆，好想你們。”

“诶！慧慧乖乖。”

兩個老人也是熱淚盈眶，一家三口歷經疾病和分別，今日才算團圓。

肖奕朗提着一堆禮品走近。

程仕偷偷抹淚，見到肖奕朗問道：“這是？”看見是個男人開車帶程慧回來，老兩口也有一點預感。

程慧擦着眼淚回頭，看着肖奕朗沒開口。

“外公外婆好，我叫肖奕朗。”他停頓半秒，說：“是程慧的丈夫。”

這話簡直是平地一聲驚雷。

“什麽？”曹月驚聲道。

程仕的臉立即拉下來：“怎麽回事？”

程慧不敢說話，屏息看着肖奕朗。

“這件事很複雜，我慢慢向二老解釋。”肖奕朗的表情很是謙卑。

與外孫女重逢的喜悅蕩然無存，程仕肅着臉說：“進來說。”

肖奕朗不愧是聰明人，三言兩語把頂包的事情說清楚，又接着說他懷疑許建輝安排私立醫院做假診以此威脅程慧，最後才說和程慧相處的過程。

他誇程慧是一個純真可愛的人，身邊所有人都很喜歡她。

他特別提到生日的時候，程慧親手為他做蛋糕、織禮物，讓他很感動。

他還說喜歡上程慧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很難有人會不喜歡她。

程仕和曹月還沒太大反應，程慧先感動地哭上了。她沒想到肖奕朗有這麽喜歡自己。

曹月看着外孫女流淚，也跟着流眼淚，不過她是心疼外孫女被許建輝那個人渣哄騙。幸好遇見的是肖奕朗，如果是個爛人，那慧慧這一輩子就毀了。

程仕聽完沉默良久，不禁老淚縱橫。他白活這麽多年，被許建輝那個人渣這麽輕易地給騙了，害得外孫女獨自在外受這麽多苦。

肖奕朗看着屋子裏流淚的三人沉默了，這一家子真是感情深厚。

等四人談完準備吃飯時，飯菜早已涼透了。

幸好家裏有微波爐，那是程慧上大學後去兼職掙錢買的，去熱菜時曹月還在和肖奕朗誇程慧懂事。

被外婆在肖奕朗面前這麽直白地誇，程慧不禁紅了臉。

肖奕朗拍拍程慧的腦袋以表贊賞。小小腦袋，可可愛愛。

程仕和曹月看到了兩人的互動，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把話說開後，兩個老人對肖奕朗的印象很不錯，雖然年紀比慧慧大了點，但是一表人才，說話又有條理，家庭條件也很好，重要的是看起來慧慧很喜歡他，他也很喜歡慧慧。

飯桌上外婆直給程慧夾菜：“多吃點，看你瘦好多啊。”

沒有，程慧沒瘦，甚至還重了幾斤。但是家長嘛，總覺得自家孩子在外吃不飽穿不暖的。

程慧拒絕不了，只能一個勁地吃。

吃完飯程慧搶着要去洗碗，外婆也由着她去了。肖奕朗也提出來他要洗碗。

肖家二公子哪洗過碗啊，程慧讓他去陪外公說話。

肖奕朗不肯，說他在國外讀書的時候都是自己洗碗做飯，他不是只能錦衣玉食的公子哥。

程慧退了一步，她用洗潔精洗完，肖奕朗再用清水洗。

兩個人和和美美地在廚房洗碗，程仕和曹月站在門邊偷看一會兒，對肖奕朗的印象更好了。

夜深了，曹月安排肖奕朗睡二樓的客房，程慧睡她自己的房間。

程慧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說。

程慧依依不舍地和肖奕朗道了晚安，肖奕朗一進屋，程慧轉頭就去了外公外婆的房間。

老兩口正等着她呢。

曹月問她有沒有受委屈。

程慧說沒有，雖然是被許建輝騙去結婚的，但是肖家人都對她很好。

程仕摸摸外孫女的腦袋，說自己沒有保護好她。

程慧流着眼淚說，外公婆婆是世上對她最好的人，不是他們不夠好，而是許建輝太壞了，利用了所有人。她和老兩口說肖奕朗已經幫她讨了公道，他把股份給了自己，還狠狠坑了許建輝一筆。

對外孫女的心疼是不會因她說的這些公道而消除的，但他們知道程慧是為了寬他們的心才說的，兩個老人笑笑說肖奕朗真好，幫慧慧整治了人渣。

程慧最後是在老兩口的房間睡的，她和兩個老人聊着聊着就睡着。

曹月給她蓋上薄被，雖然是盛夏，但是鄉裏的夜晚很涼，晚上需要蓋被才行。

一家三口睡在一張床上，像是回到了程慧很小的時候。她小時候不敢一個人睡，一直和兩個人老人睡到上小學才獨自一個人睡。

曹月很輕地挨了一下程慧的臉頰，她可憐的慧慧，為什麽會遇到這樣的爹媽。

肖奕朗的生理鐘依舊很準時，他起床時程仕和曹月也已經起了。

“你起這麽早？”程仕有些驚訝。

“習慣這個時候起床了。”肖奕朗回答。

“吃早飯，煮面給你吃。”曹月招呼他。

“好，謝謝外婆。”他倒是很順口跟着程慧叫外公外婆。

吃過早飯後，程仕問肖奕朗要不要和他去周邊轉轉。肖奕朗欣然答應了。

程仕給他介紹了一下當地的風土人情，肖奕朗也聽得認真。

回程時，程仕說程慧是個不聰明的小孩，有時比較遲鈍。

肖奕朗十分違心地說程慧還是很機靈的。

程仕說程慧小時候反應慢總被別的小孩欺負，她外婆就會上門去罵那些小孩的父母，讓整個村裏的小孩都不敢再欺負程慧。

他又說，程慧跟着他們老兩口長大經濟條件不算太好，但也沒讓她吃過苦。

肖奕朗靜靜地聽着。

“慧慧說你對她很好，你們家人也對她很好，我也相信你和你的家人都對她很好。”

“像你說的，慧慧是個很純真的孩子，誰都會喜歡她。”

“可是你的家庭和我們差距太大了。”

肖奕朗想說什麽被程仕制止了。

“我不會分開你們，我年紀這麽大了也折騰不起。”

“我只是希望你保證，你會一輩子對慧慧好。”他是個已過耳順之年的老人了，他的能力也有限，縱有再多的擔憂，他能要的不過是這個年輕人的一句承諾。

肖奕朗神情很認真：“外公，我保證我會一輩子對程慧好。”

“好，你願意承諾就好，這裏的程家祖先都聽見了，你要記住你的承諾。”程仕指了指半山腰的幾座墳包。

肖奕朗産生幾秒停滞。為什麽……突然玄學？

程仕和肖奕朗逛回家時，程慧已經起來了，她剛洗完頭發，坐在院子裏的木凳上，曹月在給她梳頭發。

寧靜的小院和動作默契的祖孫兩，讓肖奕朗覺得此刻歲月靜好。

午後，老兩口有午睡的習慣，一起睡午覺去了。而程慧早上起得晚并不困，她拉着肖奕朗去附近玩水。

一路上程慧和肖奕朗介紹她從小長大的地方，甚至路過某家她還會說這家的小孩小時候欺負過她，現在長大看到她還會不好意思了。

她給肖奕朗邊走邊說，那些地塊是她們家的，種了什麽菜，這個季節什麽蔬菜當季；這是哪家種的果樹，可以趁主人不注意偷偷采摘，被抓到也不會被罵，還會讓她多摘點，給外公外婆帶回去；還說這個季節有很多小孩跑到水庫游泳，村裏有空的大人都會到水庫去轉一轉，看到哪家小孩在水庫玩就給家長告狀暴打一頓。

回到家鄉程慧健談了很多，她變得鮮活且自由。

在樹蔭下他親了她一口，拂過她的額發，他問：“我明天要回去了，陳晟一直催。”

“下午一點的機票。”這裏離俞城很遠，開車要四個小時，這就意味着肖奕朗至少八點就要出發。

程慧不舍得，但也知道他很忙。

“嗯，工作要緊。”她墊腳親他一下，“謝謝你陪我回來。”

“想把你裝在口袋裏帶走。”

程慧笑，“你為什麽用這麽正經的表情說這種話？”

肖奕朗捏她的臉頰肉，“不許笑，不然就把你裝走了。”

“把我裝走吧。”

程仕和曹月老兩口也知道肖奕朗第二天要走，于是晚上就急急忙忙殺了一只跑山雞燒給肖奕朗吃。

肖奕朗對雞的味道贊不絕口，曹月很是欣慰，讓他多吃點。

屋內一家四口人其樂融融地吃晚飯，屋外鄉裏明亮的月光散在幹淨光潔的水泥壩上明晃晃的。

這晚，曹月就不管肖奕朗睡在哪了。

程慧把肖奕朗帶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的房間很整潔，到處都是她少女心的痕跡，帶着蕾絲的格紋桌布，粉色的床單被套，天藍色的窗簾。看到程慧的房間，肖奕朗才想到她有可能不喜歡別墅卧室的裝飾。

“等你回來以後，把別墅卧室的裝飾換了好不好？”肖奕朗從身後摟住程慧。

“為什麽換？”程慧抱住他的手。

“不像是你喜歡的風格。”

程慧想了想說：“好像也是。”

“按照你喜歡的改。”肖奕朗下巴抵在她肩上。

“那你呢？”

“你是女主人你說了算。”

程慧高興，用臉頰蹭蹭她。

“你還沒想好嗎？什麽時候回申城？”肖奕朗終于問了。

“前段時間我打電話問了教務處，老師說開學的時候去辦複學就可以了。”

“我大四上學期的學分已經修過了，只用參與大四下學期的實習就可以。”

程慧笑眯眯地問：“所以能不能麻煩你九月在申城幫我找個實習工作？”

肖奕朗笑了，親在她的側臉：“當然沒問題，程慧老師。”

“你什麽時候打電話問的？”

程慧有些不自在：“就……你問我什麽時候回申城之後。”

他抱着程慧笑得肩膀亂顫。他們是兩個笨蛋，明明互相不舍，都在暗地裏規劃，但嘴上卻不肯透露一分。

他問：“你怎麽不和我說？”

程慧不是不委屈的：“你不是生氣嗎？那段時間連話都不怎麽和我說。”

“後來想和你說的，但你說話太氣人。我就不想和你說了。”

肖奕朗想他其實也不是那麽聰明，至少在感情這件事上，他的手段并不高明。

“對不起，原來我才是笨蛋。”

她拍拍他的手背：“沒關系，誰都有犯傻的時候。”

肖奕朗把她轉過來，和她接了一個綿長的吻。

笨蛋不完全是笨蛋，聰明人也不總是聰明的。

室內，她的聲音很輕。

“肖奕朗，再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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