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喜脈

喜脈

蕭繹的傷還沒好，兩人沒在外面站太久，就回了房。

用過早膳，昨晚給蕭繹包紮的老者過來給他換藥。

和他一起來的還有昨晚那個女子，她端了藥給蕭繹服用。

宗瑜婉才看清女子容顏，女子生得清婉秀氣，漂亮的杏眼靈動含光。

換藥時，她上前要幫蕭繹更衣。

宗瑜婉看過去時，正對上蕭繹視線，蕭繹慌張擋開女子的手：“阿婉，不用。”

阿婉詫異：“殿下。”

宗瑜婉忙收了視線，轉身就要出去。

她覺得這裏也用不着她。

“瀾月，等一下，”蕭繹喚住她，“你來幫本王更衣。”

宗瑜婉看了阿婉一眼，她不怎麽想過去，剛要拒絕，蕭繹又道：“別忘了本王，是因誰受的傷？”

宗瑜婉無奈，要說的話咽了回去，她走到蕭繹跟前，阿婉目光不甘地瞪着她。

換完藥，老者看了她一眼，又對蕭繹道：“殿下傷口尚未恢複，還是不要下來走動，聽何護衛說殿下晨起時還出去吹了風，這.......”

“行了，”蕭繹打斷老者，“本王知道了。”

“殿下把藥趁熱服了，”老者看向阿婉，“阿婉，伺候殿下服藥。”

“不用了，”蕭繹道，“讓瀾月姑娘來就行了。”

“是。”老者起身看了宗瑜婉一眼，又對阿婉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一起退下。

阿婉臨走前又深深看了宗瑜婉一眼，才跟着老者退下。

房裏就剩兩人時，蕭繹指着那藥碗，笑着說：“勞煩瀾月姑娘了。”

宗瑜婉面無表情地端起藥碗，用勺子舀了舀熱氣喂向他。

勺子剛碰到蕭繹唇邊，蕭繹就皺眉躲開：“好燙！你想燙死本王？”

宗瑜婉無語地看了人一眼，把勺子移回來放在唇邊吹了吹，又遞向他。

蕭繹喝了藥，看着宗瑜婉道：“怎麽不情不願的？不高興了？”

“沒有。”宗瑜婉又舀了一勺遞過去。

蕭繹這次沒喝，看着她調侃道：“還說沒有，這臉沉得都要滴了水。”

宗瑜婉忍無可忍，她把勺子扔回碗裏，把藥碗往桌上一擱：“殿下還是請阿婉回來伺候你吧？”

說完她起身就要往外走。

蕭繹伸手扯住她手腕，他力道很大，宗瑜婉猝不及防，整個人撞到他肩膀上。

“嘶...嘶....”蕭繹疼得皺了眉。

宗瑜婉有點惱火，但看着他的傷口火氣又壓了下去。

“吃醋了？”蕭繹用眼斜她，眼底情緒有點得意。

宗瑜婉剛壓下去的那股火蹭地竄了下來，但她面上不顯，冷笑道：“殿下身邊那麽多女人，每一個我都要吃醋豈不是早被淹死了？”

蕭繹卻肆意地笑出聲，他眯起眼看着她不語。

宗瑜婉臉頰一熱，意識到被蕭繹套路了，她狠狠瞪了蕭繹一眼，眼含怒氣：“殿下請自重，瀾月與殿下只是合作關系，瀾月并非殿下的婢女。”

蕭繹見人真生氣了，不再逗她：“好了，說正事。”

蕭繹示意她坐下，自己端了藥碗把剩下的藥全喝了。

宗瑜婉重新坐回椅子上。

“昨晚追上來的刺客一共五個人，三人受傷咬舌自盡，兩人被抓了回來，都是風雲彙的殺手，但他們不承認是受巫正賢指使，”蕭繹表情凝重，“看上去不像說謊，他們只是奉命行事。”

宗瑜婉道：“殿下昨日已經猜到他們會來，所以才讓何護衛帶人埋伏在樹林裏？可是那些殺手武功高強，昨晚救我們的人，武功都在那些殺手之上。”

昨晚那些人的藏匿氣息了得，若是他們不主動暴露，她都沒有察覺。

那些人絕不是朝廷的一般侍衛。

蕭繹也不隐瞞：“本王要是沒有後手怕是也活不到現在，在這村裏我養了五千精兵，另外還有五百人是散落民間的高手，”蕭繹頓了頓，看向宗瑜婉，“他們的武功都不在劍閣之下。”

宗瑜婉驚訝，沒想到蕭繹隐藏得這麽深。

蕭繹笑了，這次笑得有點無奈。

“我母妃出身卑賤，我一出生便不受父皇待見，若不是受皇祖母庇護，我怕是在襁褓裏便夭折了，”蕭繹說着眸光逐漸冰冷，“生在帝王家，我沒有選擇，父皇自己耽于聲色，卻最讨厭耽于聲色之人。從我記事起，母妃便教會我生存之道，只有做父皇最讨厭的人才能活下來，所以我便活成了世人看見的樣子，也活成了父皇嫌棄的樣子。”

宗瑜婉沒說話，心頭泛起一陣澀意，說不上是同情還是其他。

“我不想讓母妃活得戰戰兢兢，于是我從十幾歲起就經常流連于碧月軒，碧月軒雖為青樓，卻是整個洛京城的窗口，裏面藏龍卧虎，在那裏我結交了很多江湖義士。巫正賢在朝二十幾年，權勢滔天，卻也得罪了不少人，想殺他的人很多，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那日宗瑜婉得知，烏蒙村還安置着廢太子蕭策時的部分東宮僚屬。

給他醫傷的老者是杏林高手，阿婉是他女兒。

在渝地時，他們對蕭繹有救命之恩，當時蕭繹母妃還在世，承諾過以後讓阿婉做蕭繹的側妃。

蕭繹是為保護他們，才讓他們隐居于此。

......

蕭繹箭傷未愈，當天又斷斷續續燒了兩次。

但第二日早上，他們還是離開了烏蒙村，否則日久會引起巫正賢懷疑，烏蒙村暫時不能暴露。

臨別前，阿婉叫住宗瑜婉：“瀾月姑娘，請不要再讓殿下受傷。”

宗瑜婉看出小姑娘很在意燕王，早把自己當成了燕王的人。

她看了一眼在和老者說話的蕭繹，又看着阿婉道：“你為何不親自囑咐他？”

阿婉臉頰泛了紅意，看了她兩息轉身朝蕭繹走去。

宗瑜婉別開視線，利落地跨上馬背，打馬從幾人身側掠過，跑出去不遠扯住馬缰繩轉身，遠遠看着還在說話的幾人。

心頭拂過一絲煩悶。

蕭繹和老者交代幾句，沒給阿婉說話的機會，便上了馬車。

宗瑜婉打馬剛要走，何靖追上來道：“瀾月姑娘，殿下讓你和他同乘馬車。”

宗瑜婉冷淡道：“不必了，我又沒受傷。”

何靖無奈回去禀告蕭繹。

聽何靖說完，蕭繹倚在車座上閉了眼：“随她。”

馬車将他們送出去後，他們三人只剩下兩匹馬。

蕭繹二話不說跨上了馬，胸膛緊貼着宗瑜婉後背：“本王傷未愈，勞煩瀾月姑娘了。”

宗瑜婉心口憋着一股氣，忍不住怼道：“王爺傷勢未愈，身邊總該有個人照顧，王爺何不把阿婉帶回王府照顧王爺？”

蕭繹聽出她語氣裏的酸意，他冷哼一聲沒說話，身子故意往前一傾，拍了下馬屁股，的盧嗖地竄進了樹林。

宗瑜婉身子往後一仰，結實地撞進蕭繹的胸膛。

蕭繹順勢往前一抵她，兩人幾乎呼吸交錯。

宗瑜婉羞惱地直起身，語氣愠怒：“殿下若是再亂動，別怪瀾月不客氣。”

蕭繹在她耳邊輕笑：“怎麽？想把本王踹下馬？”

“也不是不可能。”

“別，本王可不想待在這亂葬崗。”

宗瑜婉沒再搭理他。

出了樹林，宗瑜婉看着去往六禮鎮的路，道：“不知朱琪和靜姝他們怎麽樣。”

蕭繹心裏泛酸，她對旁人都比對自己好。

他沒回答，擡手又打了下馬，的盧直奔京城方向奔去。

何靖跟在身側，看着兩人的別扭勁，忍不住道：“他們找不到人應該就會回京了。”

正如何靖所說，昨日晚上，朱琪和靜姝入了城，薛城出事那天晚上便逃了回來。

.......

金喜那晚被吓到了，後來一夜沒睡。

第二天早上她又跑回了西廂房的那個小屋子，取出了琉璃燈中的紙片。

後來她一直燒得迷迷糊糊，等小太監來送餐時，金喜如同抓到了救星，她死扯着小太監的衣袖不放：“救救我，求求你，我肚子疼。”

小太監吓壞了，看着她痛苦地神色道：“我去試試，我去求皇上。”

小太監起身慌忙往外跑，剛轉出宮道差點和小桂子撞個正着。

小桂子看着他道：“小順子，你慌慌張張地做什麽？”

小順子忙行禮：“桂公公，景陽宮那位金選侍怕是要不行了，病.....病得厲害。”

小桂子一聽，想到那晚的事他也不落忍，他道：“我們做奴才的，也說得不算，我去求求太皇太後。”

“好。”

兩人急匆匆趕去了慈寧宮。

此事驚動了雲容碧，雲容碧禮佛，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太醫來的時候金喜已經暈倒了，太醫把過脈後，大驚失色。

“如何？”見太醫臉色不對，雲容碧問。

太醫把頭重重磕在地上：“禀太皇太後，金選侍有了喜脈，但因身子弱，怕是.....”

雲容碧聽完也大驚，忙叫小桂子去通知皇上。

宣武帝得知後先是一驚随後大喜。

他目前還沒有子嗣，他忙下令将金喜接出冷宮。

金喜醒來時，便看見了坐在榻前的宣武帝。

“醒了。”

金喜愣了一下，她掃了眼床榻和宣武帝，眼中盡是無措和驚恐。

“愛妃莫怕，你有了龍嗣。”宣武帝笑着道，“是朕誤會你了，朕以後會好好補償你。”

金喜從景陽宮搬到了景仁宮，雖一字之差，享受的榮寵可是天差地別。

景仁宮的地龍燒得很旺，溫暖籠着她全身。

金喜靠在榻上看着來回進出忙碌的婢女太監，輕輕撫上肚子。

她今後的命運，都指望這肚子裏的孩子了。